第十七章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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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情海其实身体一直好。读五年大学（含休学，一年），做三年半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兼系学生会副部长（推脱不掉，呵呵，只好能者多劳）。每年校运动会上，110米跨栏至少拿第二名。他还是校足球队超级后卫，不好意思了，光铁杆女粉丝就有3位之多。没事时，还常去校对面北京新村健身房练个举重，推个哑铃什么的。吹牛？那您看看情海发达的肱二头肌的疙瘩肉，就知我是有一说一了。
但是，不管您虎背熊腰，还壮如牦牛，只要与狗日的乙肝病毒有染，对不住了，您就是危害别人健康的害群之马。找不到工作、觅不到老婆，活不长死不了，成为被同胞们另眼相看的东亚病夫了。
情海铤而走险未遂，在雨萱和母亲的开导下心智复原。为病中妈妈，为偿还母亲治病落下的债务，为了男儿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豪迈理想……他决定铺开应聘面。嘿，不信了，偌大个中国，就没有一家不须体检的单位！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一段时间努力，通过层层筛选，数次笔试面试，情海终于被北京一家外资企业、一家大型国企分别录取。
那家外资经理通知情海第二天到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当时他好高兴，立刻向雨萱报喜：“哎，我马上到顺海上班了！竟然没通知体检！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漏网的鱼。”
“著名的顺海公司啊，不简单！”
“那是。我本来就是品学兼优的高才生。”
“呦，吹上了。可情海，不是我泼冷水。你不要高兴太早。越是这种待遇好，有前途的知名单位，体检越严！这个苦头我是吃过了。”雨萱冷酷的像杀手，给情海冷冷浇了一盆冷水。她知道早点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好些。真担心再次遭拒，情海会不会再次失去理智做出什么……
还真让雨萱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没等情海回过神来，就接到人事部的HR体检通知，体检通过后才能办理入职手续。而且那个HR反复强调，一定要体检结果出来合格后才能办入职手续！
HR要求情海明天空腹，从单位出发去医院。
让情海大跌眼睛的“变态事件”就在第二天早上的单位发生了。
在人事部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共只有含情海在内两个应聘者和两位人事干部。
“里面分别写着北京城的六家医院。你们两个谁先抓阄啊？”情海从他那沙皮狗般沙沙的特殊嗓音里，认出他是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HR。他把6个写好医院的纸条，当着四人的面，一个一个拣到手心里，然后双手合拢，用力摇摆N次。分手，折叠严实合缝的六张小纸条就落在桌面上。“你们两谁先啊？”
情海和另一位“难兄”的脸，见此意想不到招数都变了颜色。
“这什么意思？防贼啊？！”情海立时火冒三丈。“这不明摆着侮辱人格么！”情海实在熬不住。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现在的人就是诚信度差，体检找枪手的事我们发现过。为了公平竞争，则优录取，我们不得不取此下策。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这么吃心干吗？”
“就是就是。”旁边那人帮腔。
情海心里那个火啊！真想举起纂得出汗的拳头，朝那两个家伙头上砸去。可他忍了。他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想起雨萱劝他的话。当面包和面子对立时，尊严就得让位！韩信受得胯下之辱，俺七尺男儿还怕抽血体检吗？怕啊！情海完全明白，这样的体检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实在是不死心！这么理想的工作单位，这么理想的工作职位。哪怕只有1%的希望，也要付出100%的努力！情海不说话了。他伸出手，随便拣起一个阄。
看着冰冷的针头插进自己强壮的手臂，情海的心感觉刺痛冰凉。如同这针头插进心窝一般。背后是那条狼狗（原谅这么形容他，他是公司负责招聘的HR，而他凶狠像狼，忠于职守又像狗）冰冷的目光，面对着的是护士小姐冷漠的表情。四周冰冷的白色墙壁，感觉整个人如同掉进寒气袭人的冰窟窿，掉进为乙肝病毒携带者特意准备，布满高度警觉黑眼睛的人墙。他混身冰冷，血液凝固一般。
刚离开医院，情海的BB机就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妈妈知道他今天体检，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央贾大娘推自己到门口小店打了这电话。
“海儿，体检还顺利吗？”妈妈惶恐不安的声音。
“体检很严，狼狗跟在身后，肯定是没戏了。”
“狼狗？你说什么呀？”
“哦。没什么，我跟您开个玩笑。不过，瞅着架势，体检是过不了关了……”情海刚说完，就听到了妈妈在电话那边的抽泣声，听得情海鼻子一酸，差点也没跟着哭出声来，但他知道不能哭，不能再让妈妈为自己担忧难过。便故做轻松的说：“哭什么呀，我还嫌这家公司不好呢，待遇一般般了，我一定能找到比这家更好的。”
“儿啊，妈人老了还不糊涂。我知道你在宽我心。但你这么懂事，妈还是挺高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再做糊涂事！”
真是血浓于水啊。妈妈竟这么懂自己！情海感动。挂断电话，眼泪就不争气的哗哗掉下来了。旁边电话亭一个MM奇怪的看着情海，她一定没见过男人掉眼泪，但情海已顾不上颜面了。
顺理成章，两份通过笔试面试的工作，都因为体检不合格而失之交臂。（duanyiwei）
“我都有五个针眼了，再抽，恐怕没地方下针了。”情海“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的胳膊。雨萱拉过他的胳膊数了数，确实五个！“操！针管那么粗，一次抽一大管，头晕。嘿嘿，咱们都是宋丹丹说的那种‘没事找抽型’的。人家‘献血’，好歹不是献爱心，就是有偿买血还有进帐。我们，嘿嘿，光体检我都花了快1000大洋了。”
“是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招工单位这么待我们？！我看找你还是找个人替你体检算了。”看着情海轻微红肿的胳膊，雨萱心疼地说。
“让我去作弊？不干。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作弊都是可耻的！或许作弊能够暂时得到一份高薪的收入，一份渴望事业成功的工作。但从此以后，我就不可以问心无愧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一定要光明磊落！”情海惊讶雨萱会有这样的提议。
“可耻？可耻的作弊行为，是通过作弊手段，取得本不属于你的东西。考试作弊是可耻的，因为作弊者本没有能力取得应该通过考试所获得的利益。而我们不得不作弊，因为不公正的招聘制度在先。让我们与所谓的健康者比，失去共同竞争的平台。携带者身份像贴在额头上的红字，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这与个人自由意志和个人奋斗都无关。这是一种从本质上令遭受这种不公平待遇的人，产生彻底绝望的一种可怕力量！没饭吃，没房住，不能安身立命。你难道还觉得变通一下，争取自己寒窗16载应得到的工作权利是可耻的吗？你好迂腐啊！”Interferon
“你说的有你的道理。可是，我不想通过ZB手段，提心吊胆地获得这份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工作。我觉得这就是羞耻的默认，这种不道德的歧视行为是正当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我不勉强你。但你老是一次次被拒，也不是个事啊。”
情海饥不择食，只好弃大公司，去了郊区一家工作条件十分恶劣的乡镇企业，生产钛白粉的化工厂（拣到篮里就是菜，不用体检），当上一名操作工。
老板是个农民企业家，他趾高气扬地对情海说，年轻人，光有墨水没用。得先好好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等以后有了实践经验，我会提拔你做技术员的。
钛白粉厂的主要原料是98%的浓硫酸和钛铁矿，环境污染非常严重。情海每天全副武装，穿戴像当年入侵中华的日本宪兵队小鬼子，再戴一大口罩。还是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酸雾与粉尘。汗水和着飞尘，操作工个个像灰头土脸的泥人。在这种环境下三班倒不说，一周工作七日，也就是说，没有礼拜天。每月工资850，管一顿中饭。
苦点累点罢了，令情海最受不了的是，不能照顾病中老母。
医院不是穷人呆的地方，过了生命危险期，杨母死说活说也不肯住院，仓皇逃回大杂院。
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情海远亲近亲都没有），情海只好把母亲全权交给热心肠的贾大娘一家。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31 12:03:3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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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色百合
发表于 2006-1-8 08: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