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为理想奋斗
91年底,中国年轻的股市走入了一个死气沉沉的低谷。
阿星非常精明的在高位套现了所有的新股,记得那时存折上有了一百零几万。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伙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可在阿星眼里,这只是一个起点,他梦想着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
在阿星的骨子里,一直都充满着冒险家的精神。
他心里非常清楚股市只是短时期的低谷,将来还会有非同小可的发展,所以他像猎人一样,将所有现金放在银行,等待着下一次的辉煌。
然而年轻的心啊,总是无法过久的沉寂。
那时的神州大地卷起了一股出国潮,无数的年轻人梦想着能去国外发展,然后期盼着有一天可以获得像征自由的绿卡。
看到广告里说,只要投资人民币两百万,就可以获得一个加拿大的永久居留权,阿萍和阿星颇为心动。阿星满怀信心的跟阿萍说,等我赚到五百万,我们就一起去加拿大!
但一次偶然的聚会改变了命运。
阿萍有一个女性同学,新疆人,叫小娟,比阿萍晚来深圳,在一家香港公司做事。
有一天周末,小娟邀朋友们聚会,阿萍和阿星也去了。
小娟住的地方就是办公的地方,在宝安南路大信大厦,这是一幢商住两用楼,里面很宽敞。
聚会十分热闹,有十来号人,大家打着边炉,欢笑声不断。除了阿星才十八岁,其他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大家总是喜欢拿阿星和阿萍开着玩笑,说阿萍眼光犀利,挖到一个大金矿。
其中有个男孩叫小孟,是江浙人。
当他知道阿星才十八岁时,简直不敢相信,嘴巴像抹了蜜糖一样,夸个不停。
小孟叹着气说:“咱们可都是读完大学出来,但混来混去,连一份稳定点的工作都没有。跟阿星一比,真是惭愧啊。也难怪全国都充斥着读书无用论!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星道,“孟哥你也太谦虚了!我也只是早出来几年,主要是运气好。我可是非常羡慕你们啊!如果能经历一下大学的生活,我就知足了!”
“大学生活?你是不知道!其实在大学基本上都是在玩,真正苦一点的是读高中,那时高考压力比较大。到了大学还不是天天想着谈恋爱,游山玩水?”小孟说得很平常。
“玩也好,学习也好,在大学里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光那个气氛,就很特别!”阿星道。
“那也就开始有点新奇!”小孟摇头。
阿星若有所思的问:“孟哥你现在做哪一行?”
“我在一家期货公司做经纪人,才进去不久,正在犯愁找不到客户啊,你有没有兴趣?”小孟盯着阿星说。
阿星看了许多金融类的书籍,对期货并不陌生,知道也是像股票一样的金融工具,只是风险很大,“我不太了解啊,这样吧,哪天我去你公司看看吧!”
小娟拍了一下阿星的肩膀说,“阿星你要帮帮小孟啊,他现在找不到客户正着急呢。完不成任务,不但没奖金,还可能被炒鱿鱼!”
过了几天,阿星在家里接到小孟的电话,说期货行情现在很火爆,邀他去看看。阿星看股票一直低迷,心里正闷着呢,就去了小孟那。
那是一家不小的期货公司,在爱国路轻工外贸大厦。里面摆了好几十台电脑,许多年轻人谈论着今天的行情。
阿星一见这场面就很有感觉。小孟更是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说在期货市场赚钱如何如何的快,阿星很心动。
这家公司主要做香港的股票指数期货,以恒生指数做交易标准。期货不同于股票,它是一种杠杆原理,即用百分之五的保证金,就可以交易百分之百的标的物。如果行情波动百分之五,就意味着你获得一倍的收益,或者亏完。果然是风险大,收益也大。
最低开户金额是三万港元,阿星禁不住小孟的游说,答应第二天来开户。
晚上阿萍回来,阿星跟她说起这事。
阿萍道:“你自己把握好了,不过你得小心小孟这个人,我感觉他嘴巴太油,有点靠不住似的。”
阿星说:“三万块钱我还是输得起的,小孟是小娟的好朋友,他做经纪人就靠手续费提成呢,就帮帮他吧,我想他总不至于一下就亏掉吧?再说我觉得这期货市场确实有大的机会,我先观察小孟操作,如果可行,我会自己学着做的。”
第二天阿星就带钱去开了户,交给小孟操作,阿星在旁边看。
那小孟其实没有多少实际操作经验,加上阿星天天呆在那里,他就想积极表现一下自己,频繁的买卖,赚的时候是零星,亏的时候死不认输,不到两个星期,三万元就折腾得只剩四千块。
他非常地不好意思,可阿星只是淡淡地说:“亏了就亏了,有赢就有输,你没必要过于自责。我感觉你可能入行太短,还不够经验。”
小孟点头称是,“阿星,如果你觉得这玩意还可以弄的话,我帮你找一个进公司早些的经纪人吧?”
“没必要,我想先观察一下。如果可行,我考虑自己做。”阿星其实早就想自己来。
过了四五天,阿星又打了十万过来,决心自己尝试。
第一次操作,刚好遇上大升,阿星只下了一半的单,但也赚了两万多,尝到甜头,心就大了。后面又操作了几次,因为行情牛皮,没什么波幅,赚的还不够付手续费。
经过几天反复的感觉,阿星意识到行情可能会大的突破。于是将十余万全部下单,等着看涨。结果一觉醒来,新闻里播着鲁平(当时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和彭定康(当时香港港督)为香港前途发生激烈的骂战,股市对这些十分敏感,大家纷纷担忧香港会不会发生战争。
阿星感觉不妙,匆匆去到期货公司。刚好赶上开盘,香港股市瞬间就跌了差不多五百点,当时恒生指数在六千多点,跌幅达百分之八,阿星的十余万一下子就化为乌有。
虽然有点惊心动魄,但阿星并没觉得心痛,他知道既然进来玩了,就得面对可能失败。他在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晚上阿萍问起投资怎么样,阿星如实相告。
阿萍皱着眉头说,“这也太夸张了吧?几分钟就亏了十几万?阿星,咱们是不是收手算了?你对香港股市毕竟不熟悉,如果再做可能会吃大亏的。我早就说过那小孟不地道,对咱们只说好话,不说坏处,这风险这么大,就没见他提醒过?”
阿星摇摇头说,“人家也没逼我去啊,是自愿的行为。关键是还没把握市场的节奏,像今天的行情,如果我不是买涨,而是买跌,就会是完全相反的结果。”
阿萍闹不懂这期货跌还可以赚钱,听阿星说得很认真,生怕他再加钱进去,“阿星,你赚到这些钱并不容易啊,千万要谨慎点,我虽然不太懂,但也感觉这期货有点恐怖,咱们不如等国内的股市机会来的时候再做吧?毕竟你心里有底。”
阿星点点头,但心里十分不服气,年轻的心总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
当然阿星也不完全是莽撞之辈。
后面几天阿星仍是去看看期货行情,一时不敢再下手,就虚拟的下单,并记录下来,如此一周,发现赚的多,亏的少,但手续费负担过重,一算下来,赚的还不够付手续费。
阿星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实力玩这个市场,晚上在家冥神苦想,居然突发奇想。
因此跟阿萍商量,说想开一个期货公司,“我觉得期货还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事物。如果掌握了技术,赚大钱不难。但我们自己的本钱有限,恐怕这学费交不起。我想现在国内股市低迷,肯定有许多人会对期货感兴趣,不如自己开一家期货公司,这手续费很有赚头,我们可以用赚的手续费来投入操作,慢慢学习。美国当年搞西部开发时,好多人去挖金矿,但挖的人太多了,破产的人很多,倒是有一个挖金者搞起了服务,卖水给挖金大军,反而发了大财。这故事给我启迪。”
阿萍觉得很有道理,“可开一个公司会很难的,而且去哪拉客户?”
“没有人生下来就开过公司吧,得去尝试。不如你辞工一起干吧,咱们一起努力。如果死等国内股市起来,我怕到时都没有冲劲出国了。”阿星的话里透着信心。
“金辉公司现在越来越不行了,我也真不想干下去了。就怕帮不上你,反扯后腿呢?”阿萍有点心动。
“哪会!我也是门外汉呀,咱们一起摸索吧!我先了解做这行的情况,等差不多了,你就辞工。”
阿星在那公司又呆了几天,搞到那港资股东陈生的电话。约在阳光见面,仔细表达了想法。那陈生见有新业务哪有不干的道理?双方一拍即合。当时在深圳进行期货指数交易,每手单收取330港币,其中75元是上交香港期货交易所的,剩余的就由公司和经纪人分。阿星跟陈生磨了不秒嘴皮子,最后谈好陈生另外只收取50元的代理费,并答应免费提供所有的交易设备。(主要是电脑和联网的无线接收器)
这样阿星每笔交易的手续费成本为125元,有200元空间自由支配。
说干就干,阿星在国贸后面的金城大厦租了一套商住楼,每月五千港币,(当时贵得要死,现在只要一千多人民币),买桌椅之类花了两三万,这样投入成本并不高。但开业时必须交纳50万去香港作为交易的保证金,停业即可退还。
当时深圳的工商管理比较混乱,很多小公司都没有去合法注册,阿星想着如果业务做大了再弄。跟阿萍商量了好久,为公司取了个名字,就叫腾达期货,飞黄腾达之意。
92年三月的一天,阿星象征性的自己做了几笔单,开始了这条为理想而奋斗的路。
在阿星的眼里,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