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前的境况下,诸位癌症病友和家属,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要尽量寻找那些德、术双佳的医生。这主要*患者的口碑。纸质、电视、网络……上的宣传,参考而已。要尽量地多懂一些,与治癌有关的知识,通过向抗癌明星(抗癌卓有成效者)、医生请教。前者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有的从地狱之门爬回来,经验极为丰富。谁个医生水平高、医德好,那些“补药”到底有多少效用,诸种医疗手段的利弊,治癌的生活细节……他们都能谈出一套套来。又因为是同病相怜,热忱有加。各地大多有癌症康复协会之类的组织,要与他们挂上钩。各种载体上的治癌文章,要去寻来看。在选择开刀、介入、化疗、放疗……等损伤性治疗时候,要慎之又慎。要多听几个医生(最好还有抗癌明星们)的意见。要把治疗带来的负面后果——对生命的威胁程度、副作用、远期影响……以及如何对治,弄灵清。再掂量一下,自己受不受得了。千万不要一发现癌症,就病急乱投医,匆匆的,把自己抛上手术台挨刀子,或是接受其它治疗。
《要发财,去当治癌专家》题目下的意思,我与许多抗癌明星、病人家属,以及医护界人士交换过。他们说,“就是那么回事!你把它写出来。”故此,节外生枝,啰唣上那么一段。
4月18日
我还是要说,我是幸运的。
我有一个经济实力强大,并且关心着我的单位。
头和医务室的诸位,都给予了我足够的支持。
医药费的报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不少人在单位里,说是有劳保的,但是轮到去报销的当儿,那单位效益差,就拿不出钱来了。我母亲病重时,她厂子里就没有钱,*我们自己先垫。催得急了,那边说,“工人的工资也发不出了,你叫我们怎么办?”母亲去世。我们跑了许多的上级部门,看在这家厂,是她一手扭亏为赢的份上(之前,她在另一家工厂创造了同样的业绩),又是历年的市先进,评上过劳模,才给报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样子。
若是普通的工人,或是还没有“富起来”的农民,碰着肝癌这种“富贵病”——得花大把的钱,那境况肯定是惨了。贫病,最怕的是病。许多乡下人,就在那里等死。他们或是做了一、两次手术、化疗,就抬回家来,再不上医院了。或是根本不去治。自家弄点草药煎汤喝,真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药费是一块,营养、请人服侍等,又是一块。像我这等还算过得去的“体面”人,这后面一块的花费,还大大超过了那部分不能报销的药费。你不去用那些,医生说“好是好,但是不能进医保”或是“只能报一部分”的药,你不去买市场上五花八门的“抗癌”药品、保健品,你不把各种补品、营养品,尽量地多吃一点,于心不甘——因为人人都说,这些玩艺儿“可能有效”。全天候的陪护(在医院里做介入化疗趴下的时候)、保姆(平时的料理),你不得不雇。光这一笔开支,就占去了我月收入的三分之一。你这么着花钱吧,很快就得砸锅卖铁。到现在(2004年9月),我的那点收入,自然是早已不敷出。存单也清空了。本来预备要卖房子、车子(这旧车也值不了几个钱),一来考虑到“体面”,我又怕麻烦(寻主卖房、搬家等),也没有精力去对付;二来,我的妹妹们,愿意先替我支付缺额(我说借。她们说,别说这话。这只好,今后能还则还——还有这套房子在,还不了了,就算她们支援我了),姑且先撑着外面的架子罢。
我有四个好妹妹,她们扑出心肝,希望我好。还有同样待我不薄的妹夫们。他们已经为我,破费了许多。据那些跨过了五年沟堑的“抗(肝)癌明星”们说,这个病,最受不得气。家庭环境好,是一大要素。
我还有许多关爱我的朋友。
许多老朋友的热情,凸显出来。
总之,这如潮的友情和关爱,包围、冲击着我。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的妹妹们也大为惊讶了。她们原先以为,我像个孤老头子似的,整天捂在家里写作,连个电话也不愿意接,可能不会有什么朋友。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场面,是免不了的。
当然“风雨同舟,落雨逃走”,也是有的。
对此,我不以为怪。月有圆缺天阴晴,有涨潮,自然也有退潮。我不会有怨忿。生活,就是这么多姿多彩。
你们所有这些朋友,都曾经给予过我关照和欢乐。为此,我要真诚地说一句,谢谢!
我想,当我的亲朋好友,遇到类似我这种麻烦的时候,我会比朋友们做得更好么?
我可能不会像那些离去的朋友,斩断一种感情(或是关系),那么轻而易举,果断(也许是经过再三权衡的);但我可能不如,如今尚在关爱着我亲人、朋友,会播撒出那么多的热情和耐心……
4月28日
从1月18日开始跑医院,到正月初五(26日)这九天里,我进行了紧张的咨询。
我必须在初五,或者初六,拿出医疗方案来——这是我答应妹妹们的——以备长假一结束,初八就可以去住院。另外,上海的朋友,也在等着我的回音,那家全国著名的DG医院,床位是蛮紧张的。
我按照我的“德国佬”办事方式,该做的,都得做完。
我的妹妹们,一天一个以上的电话,来催我快做决定。
5月2日
在她们看来,已经找到了那么著名的权威开刀,还犹豫什么!
大妹妹说,“阿哥,你说我不懂医学知识,这是对的;可是你也不懂,我们都不懂,就应该听医生的。”我说,“不对。我们都不懂。但是,你不懂,听了一、两个医生的话,或是凭着脑袋空转,或是得到一些不能落实的传闻,便想出一个主意来。而我是,听许多医生的意见,医生的意见,有时候,正好是相反的,所以,我们要多听。我还从报纸上、网上,以及朋友那里,了解情况。这些情况,都是有根有据的,比如,某某,姓甚名谁,哪家医院、哪个医生,把他治好了的,用什么方法……从这些信息上,再去做决定,应该是牢*一点的。你说呢?”
我坚持要咨询到,心中大底有个数——就像游泳池摸到了四壁。
在我以前的求医经历中,名气与医术,并不成正比;大医院总体治疗水平高,但是不乏庸医。江湖上骗子多,但确也有妙手。关于这方面的事例,有时候到了荒唐透顶的程度,让你啼笑皆非。
5月3日在这期间,我还做了两件事。
一件是,我整理了我的重点稿件目录(未发表的)。从1976年爬格子始,我没有发表的小说、散文,数以百万字计。而且这其中,有我认为重份量的大部分作品。若是我从手术台下不来,我指望我们的家族中,有那喜好文学的人,把它们整理推荐出去。美国《愚人的共谋》作者之母亲,在儿子死后,锲而不舍地推荐。这作品,最终得了普力策奖。看来,我的俗念,还是不断。梦想着有“传世之作”。
二,重写了遗嘱,办理公证。围城解体之后不久,我就立过遗嘱。单个儿人,一旦归西,财产的归属,就不像有另一半时那么明确。现在与时俱进,作了一些改动,主要是按照蒋律师的意见,使行文规范化,像个法律文件。然后盖上公证处的章——以前没有这一步。
这一来,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昂昂然地上刑场了——像阿Q那样。
正月初六的上午,我把妹妹们召集拢来。正式向她们讲述了我的医疗方案:暂不开刀,介入加中药。在这之前,我们在电话里,已做过磋商,这算是最后的表决。就像美英在联合国,力促通过1546号决议(关于伊拉克的),所历的程序。她们无异议。
2004年10月21日
目下,我已经做了三次介入(包括两遭无水酒精注射)。前两次术后,效果还不错,碘油沉积良好,AFP由四千五百多,下降到七百多。第三次不理想,元气大伤,体力至今难以恢复。据最近的一份CT报告,那癌先生似乎又长胖了,变成10×10×9,且有转移的嫌疑。AFP有所反弹。体重这一个月下降得特快。
亲爱的读者朋友,感谢您看完了我这篇拉杂的随笔。
如果再过半年、一年,我的另一个世界之旅,尚未起程,并且脑子还清爽,我们再见。
记住,善待您的身体,这对您和大家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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