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的关注,我现在终于回来了。
9月15号,接到湖南卫视《真情》栏目左编导的一个电话。当时我正滞留在深圳,那时候我已经为二姐的事情跑了有20天左右了;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有几次我都准备离开了,只为一个有点可能的希望,把买好的车票退掉继续等下去。而正是那个电话,改变了我接下来的日子和生活,让我有了一次非常难忘的经历。当时我也根本不知道我将会遇到什么,说实话,我只想着,只要能救我二姐,即使让我上月球上火星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追赶过去。
17号早上到达长沙下了火车走上站台,记者问我:“你将要去成都、去西藏,对月许愿、进藏祈福,你知道这样的行程和安排吗?”我听了一脸的茫然,说:“我......不知道,我带着我随身必要的行李,不停地跑,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在哪里。”我的箱子里基本都是衣物,包括厚点的防寒衣服。还有一双凉鞋,一条被单。带上凉鞋是因为想到晚上休息时总是穿凉鞋方便;带上被单是怕没被子盖的时候着凉,尤其是万一露宿街头怎么办呢!但是那些小的不是非要不可的生活用品比如剃须刀、指甲剪、梳子之类的我啥也没带,这些方面我是一个很随便的人。所以在电视台首次采访的时候,还特地给我的胡子来了一个特写。随后的过程中,我就一个又黑又瘦胡子邋遢的形象。我爹妈在家每天都听人家说在电视上看到我,听到我这个模样他们都担心得要命。
原来是电视台把一次中秋奔月和进藏祈福的机会给了我这个“幸运观众”,随行记者跟踪报导。这些天的整个行程大致如下:17号早上到长沙,下午5点多飞成都;18号白天买点进藏物品,包括为二姐买的一个玉坠(祈福品),晚上“高空赏月”和对月许愿;19号仍在成都,补拍镜头;20号飞拉萨,下午去大昭寺;21号上午去布达拉宫,下午车队开到当雄,捎带去康玛寺;22号上午开赴那木措天湖(在天湖是我整个过程中印象最深的地方),中午达羊八井,下午回拉萨;23号从拉萨飞成都,成都飞长沙,傍晚回到长沙。24,25号处于半监护状态,直到26号傍晚时候录制《真情》节目。节目现场我和二姐见面。27号凌晨的火车,我,二姐,二姐夫,四姐4人,下午4点多到南昌。28号早上送二姐他们上了回家的火车,下午我上了来桂林的火车。29号(今天)早上到桂林。
这个活动的整个过程中有湖南卫视的午间新闻栏目《播报多看点》跟踪报道;今天中午(29号)我特地找个地方看了湖南卫视,发现还有我和二姐事情的报道,说明已经播报很多天了。另外,所录制的《真情》节目预定在10月17号20:20播出,关心我和二姐的朋友请到时收看。
这次与电视台的接触以及西藏之行,我完全是为着一个目的而去的,那就是帮我二姐、救我二姐。期间有很多感动我的人和事,有令人震撼的青藏雪域高原的风景;也有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因为对新闻,对节目要求的原因,有很多地方我做的不够好,这令我又自责又难受,时有挨批的时候。因为他们告诉我说我的表现将很大程度影响到节目的感人效果,影响到对二姐的帮助程度。这让我的压力好大,我发现面对镜头很不容易。在奔月前的候机室里,我有过一段情绪激昂的自我流露和倾诉(不是面对镜头)。每晚只睡2-4个小时,常常是又乏又累没精力洗漱和衣倒在床上踢掉鞋子抓了被子就睡(自得知二姐患白血病以来我根本没有踏实睡过);由于一直没有休息好,进藏后引起严重的高原反应。最厉害的时候,我一个晚上吐五六次,吃点东西就吐,喝纯净水也吐,刷牙的时候吐,拖着行李箱走出宾馆时也吐,我不停的做着呕吐的动作实际上肚子早就空了什么也吐不出来。在羊八井的时候,别人大多都去泡温泉了,我则恹恹的呆在高原的刺亮的阳光下,头疼难受乏力但又不敢睡着(高原缺氧环境,睡着了容易有危险)。所幸的是,该去的地方我都去了,该做的我也基本都做了。总之让我各方面感受很多,一时也不能简单说个清楚透彻。
这段时间来,时不时流泪。二姐出院的那天(16号),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走在深圳一个杂乱喧闹的的街巷上;天很蓝,阳光很亮,我泪涌而出,人来人往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一个小人物的悲伤。我常常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想着二姐,眼泪就来了;17号晚上在成都家园国际酒店,我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二十多天来我终于有机会认真看看自己了,我看到镜子中是一张又黑又瘦的脸,胡子邋遢,头发稀少,眼睛红肿,布满血丝;我闭上眼睛长呼一口气,然后看着镜子,不停地喃喃自语:这不是我自己,这不是我自己......23号回到长沙,不停的有姐妹们打来的电话,我只有狠心关掉。晚上,我不停的梦魇,不断地从梦中惊醒。24号在《真情》办公室,有个电话打到《真情》来,原来是一个白血病小姑娘的亲人乡邻,想办法,凑资金,打电话要求助。孙编导放下电话对我说,听听,你多幸运,白血病的多了去......;我眼泪刷地就涌出来了,我真的不愿意再听到这样悲痛的消息,我对这种遭遇有过刻骨的体会。......可是真的在节目现场的时候,我那时却没了什么眼泪,而是多了一份激动和紧张。我对节目的效果感觉尚可,但是过后想起来有的话、有的事忘记说了,而这些恰恰是很重要的点,不能说不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由于做节目的要求,为达到节目悬念的效果,禁止我和家人联系,也不太让我和朋友联系。另外也不能常上网,所以这段时间我基本被隔绝开来,大家不知道我的消息。这里我要对关注二姐,关注我的朋友们道一声: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因为你,我已不再畏惧;因为你,风雨亦无阻,我依然前行,无憾无悔。
二姐在长沙的几天很开心,精神和胃口好很多;她说这样吃得好住的好玩的好,这样下去我的病都能好了。二姐回家,在县城顺便检查了一下血细胞,发现恢复的很好(化疗导致她的正常血细胞和血小板降到很低)。二姐现在能吃些能睡些,离不开人看护。虽然比不上正常人,但是也没有很痛苦。我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26号晚上我们录完节目,我与二姐/二姐夫/四姐汇合一起,晚饭后我们往回走,顺便买明早火车上吃的东西。我一直牵着二姐的手紧紧陪在她身边;二姐说,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要好好活着了,否则的话,我对不起弟弟,对不起全家对我的照顾和付出...... 我心里说,二姐啊,我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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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号在回南昌的卧铺车上(二姐第一次坐卧铺),我们姐弟几个说了很多话,聊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有趣的,伤心的,点点滴滴;二姐说从小我家就一直当弱受人欺,天天被别人家指桑骂槐的骂,天天跟别人家吵口。弟妹们小,所以有的经历大姐二姐印象最深。说有时在路上,无意中吐痰就被别人当作对他/她有挑衅,然后挨人家骂半天。说分田单干的时候,每个生产组只一个打谷机,别人家轮流使用,我家就是轮不上,只好向外组借,本来多数人家都答应了,但是我家去拖打谷机的时候,某某家就在拆打谷机的板子,刚好只拆了一块,看我们来了就没再拆,然后爹妈就用稻草编扎成一个挡板勉强用着;后来爸妈就白天割稻,晚上打谷机空出来了再打谷子,请村里上头一些关系较好的人来帮忙打谷;然后大姐二姐每天晚上就眼巴巴地盼着爹妈打完谷子回来。小时候家里总是挨别人家的骂,总是处在一种压抑的生活中,走路时遇到仇家,迎面避路的时候,心跳都要陡然变得剧烈。大姐二姐比弟妹们大,经历更多,感受更深;而等我们更小的弟妹懂事之后,家里的遭受与受欺我们也都有了自己的记忆了。
所以小时候爹妈拼命地要生到儿子,以改变在这种只有以力量和势力才能立足的生存环境。我出生较晚,排老五。二姐说,也是爹妈注定少儿的命,妈妈有怀过一个男孩,动了胎气,本来发现了可以保住,正好那段时间又农忙,妈妈干了重活,于是流产了。所以我是没有兄弟的孤独的一个男孩,正好我又特别老实,天天呆在家里不爱出去和人玩,拉出去一会儿又溜回来了;而我又总是低头走路,常常被人笑为“是不是看着你的卵兜怕掉了”,没有一点朝气的样子。于是爹妈叹气:你长大了比我们还受人欺负啊。大家常常恨铁不成钢,时常呵斥我责骂我,骂了我就低着头,也不敢反抗,一副更老实的样子,看了让人更心痛。由于怕我长大了会比爹妈更受人欺负,爹妈曾经准备到离村远点没人家的地方居住,后来因为调换田地跟人说不成只好作罢。二姐说那时我总是穿那件黄衣服,因为只有一个男孩,做了这件就只有这件穿;不像姐妹们那样姐姐穿不了的衣服妹妹可以接着穿,三姐四姐常常耍性子,因为轮到她们穿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补丁贴补丁;穿起来看着都可怜......
说到二姐打工的经历,推算一下,原来二姐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就去打工了;爹妈不同意,根本就没有给二姐路费。二姐就靠过年时积攒下来的二三十元压岁钱,再向四妹(一个邻居)借了50元,向表姐借了50元;凭这100来块钱,就跟女伴踏上打工的路了。这点钱一到那里就很快用完了,女伴的姐夫在那里上班,所以女伴有饭吃而二姐只有看着别人吃;不停的找厂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天天在饥饿、流泪中度过。有时候有点钱就买一个“扎包”(一种大包子),大大的,很管饿。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几乎要崩溃了,才找到工作。那个时候年轻胃口好,看了什么都流口水,就是抠着那点钱舍不得吃。有时去买些那种便宜的烂了部分的苹果,不好意思让人看见,悄悄地从后门溜回来。
我拿了放在行李箱里随时带着的那两张小时候姐妹们的全家福出来看。经过二姐四姐的反复推定讨论后,确定第一张是81年照的,那时候大妹1岁,由二姐抱着,我4岁,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第二张是87年正月照的,那时大姐刚嫁了,过年回家时,姐妹们一起照的,四姐说,那时她正读初二。 姐妹合影1 [upload=jpg]uploadimages/20052/200521423242588.jpg[/upload] 姐妹合影2 [upload=jpg]uploadimages/20052/2005214232440264.jpg[/upload]
还说到小时候三姐病得气息奄奄,遍地寻医访药没有效果,也几乎认为没得救了;后来邻居家来了一个远处来的老朋友,懂草药,爹去问了个药,采回来随手放在桌上,像其他时候求来的药一样,没抱太大的希望。地里干活后回来,发现草药都给鸡啄得散乱,只收拾起原来的一半。用这一半去熬了药,喝下去竟然立杆见影地有效果了。三姐就靠这种药救了小命。说到四姐小时候胖乎乎的,像年画中的小孩儿一样,而那时候却是家中非常困难,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又正值荷花盛开,于是爹给四姐起名叫做“荷兰”,大家唤她“荷荷”。说到我小时候,我说我知道,我小时候就是没奶吃,正好叔叔家给堂弟买的奶粉吃不完就给我吃,我就是吃牛奶长大的,后来爹时常怀疑我是不是喝牛奶喝坏了,怎么就像牛一样又老实又笨又不开窍。说大妹小时送给叔叔家养,后来又给送回来了,问她谁送她回来了,她说是“叔叔家的爸爸送我回的”。说小妹小时候生病了去看算命巫婆,说是“欠庚”,于是给小妹起小名叫“庚庚”,还有小妹小时候一次和大妹在水塘里洗脸洗脚,掉进水塘里,大妹跑去找在喂猪的三姐没有找到,又跑去找附近的一个奶奶家找奶奶,这样小妹在水塘里面喝了好久的水才被捞起;总算命大最后终于救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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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阵子,抛开了自己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的文凭和工作的事情,为二姐的事奔波。而二姐最担心的就是我,还有爹妈都非常担心我。所以我目前也确实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一来让二姐和爹妈放心,二来我也必须对自己负责,自己的事都弄不好你哪来的能力去帮助别人!至于打官司,肯定不会放弃这条途径,只是这个急不来,也救不了急,所以就慢慢来吧。然后我想自己的事情稍弄好后,建一个为二姐求救的网站(这要依靠大家的帮忙),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到二姐。以后更多的事,我现在暂时还没想很清楚和具体,到时再说吧。
这段时间,得到很多朋友的鼓励、支持和帮助,这种帮助是无私付出不计回报的;让我真切感受到人间的真情和温暖。我的在南昌上班的哥们老侠,工作非常紧张,每天晚上12点以后才休息。他把他住处的钥匙全部配了一串给我,把自己不多的钱塞到我手里,陪我去看二姐,买很多水果;我不在南昌时,希望有人在二姐生日那天去看看二姐,让二姐知道我们一直惦记着她没有忘记她的生日,老侠只回了一句“好的,我会去的”;我踏上火车,老侠发来短信:兄弟保重,一路顺风!我找二姐工厂老板协商无果、寻法律途径无进展,老侠一边给我出主意一边痛骂“TMD什么世道”;听到二姐无钱治疗而出院,老侠痛惜的同时出主意说在医院附近租房住下,他来付房租(他拿来1000给姐夫但房子没租很快又花完了因为租房也不现实);录制节目的前一天晚上,我告诉老侠我住酒店房间的电话,他用手机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老侠说,在你需要的时候,你能想到我,让我感到莫大的自豪和欣慰......
在深圳,我住在我两个同学Z和H的合租处,每天白吃白喝白住,同学Z的女朋友D每天要上班,还细致地照顾家里我们三个大男人的饮食起居(我的同学Z暂时还没找到工作);D很会做菜,我常常看到她好像变魔术似的就做出一盘我没有见过的菜,看到我们喜欢吃她做的菜,她非常开心。我回长沙后需要给人汇款200元但我自己不方便,告诉H,他立即就抽空替我汇出。
在成都,给二姐买祈福品,成都锦里街的“品月堂”玉器店,那位店长(后来知道叫方洪霞)给我们打了很大的折扣;付款的时候我坚持不让随行的张宏姐付钱,因为这是我买给我二姐的,我得自己付钱;店长看到这情景立即就说我不收钱送给你了,然后坚持不收我的钱;当时我感动的泪湿眼眶。她也是个打工的,这意味着这个月她就白干很多天了。(可惜的是那位临时的“外援摄影”操作问题把这段感人的赠玉场面不小心全给冲掉了,观众也无法从电视上看到这个场景) 在大昭寺,热心游客看到我们湖南卫视在拍《真情》节目,了解到我们的事情后就掏出几百块钱坚持让我收下(后来让他给二姐写祝福语知道是江苏泰州供电公司的陈大哥);我因高原反应去医院打点滴,活动组织方成都丙火公司的年轻老总给我送来慰问金;大昭寺的住持给我珍贵的哈达和一本有他留言签名的《西藏生死之书》,康玛寺的活佛给我一串珍贵念珠,为我的祈福品开光,指示我对天湖祈拜;这些珍贵的礼物我都带给二姐了。还有导游MM,司机老哥对我细致的关照;旅游团中来自其他媒体朋友们对我的鼓励与微笑,我无法一一尽述。
我当然不能忘掉湖南卫视给带给我的这个难得的机会和令我一生难忘的体验;带给我二姐一次重生的可能和希望。期间《播报多看点》的张宏姐和《真情》的孙莉姐等人对我的关照,也包括对我的发火和责怪,都让我心怀感激,我常常被节目组的人照顾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同时也由于自己社会经历的单薄),弄得我见到MM就忍不住要喊大姐,见到GG就忍不住要喊大哥。在电视台里我遇到很多的年轻人,他们充满活力地热情工作,令人感染。
我也当然无法忘记论坛上战友对我的支持与帮助。松月给我联系律师,榴莲哥给我出谋划策和鼓励,深圳001和天天向上大哥给我法律支持,百合阿姨、云彩等给我汇款,不死鸟大哥给我鼓励,轻松和浆糊过来看我,小黑是我的铁杆支持,还有蜡笔,峡谷幽兰,苹果的天际,牧羊女,软虫,非常拖沓,working,甲天下,一片云,淼,上香,蓝色,扶持,独生之丝萝,天使在飞,黑人,天惠,金戈铁马等等战友对我的帮助,还有许多默默支持和关注我的战友,原谅我实在无法全部列出你们的名字,你们给我的温暖都留在我心中。我必须在这里特别提到紫玲,她给我出主意,让我写出为二姐求救的长帖,她给我不停地联系媒体,她给我在其他论坛转帖子,她给我向《真情》发电子邮件,她时刻关注我的行程和进展;可以说,没有紫玲,就没有我的与湖南卫视的真情接触和进藏祈福之旅;而有了这次《真情》行动,二姐就仍有希望,我们依然心怀期待......
此刻我心中充满感激,我无法忘记上天对我的恩典和厚待;我深深祈愿好人一生平安,祈愿人间欢乐祥和。
再次感谢大家,希望各位都保重身体,珍惜健康,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愿上天保佑我二姐 愿上天保佑我的姐姐妹妹们 原上天保佑我的全家
你们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一生一世 再也 无 法 分 开
2005年9月30日 5:51 初稿 2005年9月30日 17:11 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