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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生活的路

(原创)深圳之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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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34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16 4:38:38的发言:


(十九)恶梦的开始

阿星的腾达公司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因为这里像是个私人集会。大家都像兄弟一般,每天紧张而富剌激的交易后,就是热热闹闹的聊天,中午大家围在一起吃大锅饭,热热闹闹的乐不思蜀。如果行情很好赚了一大票,阿星还会带着一大帮子人出去猛嗟一顿馆子。

其实阿星并不是想着靠手续费赚钱,如果节省点开支,每个月起码能有三万以上的积余,但阿星看不上这点钱,他的心很大,期待着哪次大机会来临再狠狠搏一铺,挖到第二桶金。他做梦都想着赚了大钱后,带着阿萍去加拿大弄张绿卡,然后在那里拼出一份事业,闲时还可以去罗马的假日酒店住一住,到地中海里游一游。

他真的相信自己会成功。

期货市场风高浪急,但像有神灵庇佑一样,阿星所有客户居然没有一个亏损严重的,反而普遍有回报。这当然离不开阿星对大家在风险意识上的宣传。

阿萍每天负责所有交易指令的传达,那时互联网还没兴起,因此交易是通过一条专线跟香港期交所联络的。阿萍很乐意做这份事,指令通常是用英语来交流。

有一次阿萍不小心将Buy(买)和Sold(卖)报反了,收市以后与交易所对单,发现有误,结果交易所将录音重放才发现是阿萍报错了。

阿萍很是着急,可阿星一点也没怪她,反而很认真地安慰,并说做反了就不一定亏钱。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市场发生逆转,那份报反的交易反赚了一票。只乐得那客户把她当成了财神。这个客户就是周刻的老婆小林,两人后来交往甚密,情同姐妹。

周刻通常下班后就会来阿星这里接老婆,一来一去的,大家也成了好朋友。四个人经常一起出去活动。

周刻还邀阿星合伙在宝安海边买了四块地,是那当地村里的宅基地,每块地一百五十平方就可以建一幢楼,四块地总共六十万元。当时那里还有点荒凉,就当一笔长期投资来买的。那周刻是个精明的广东人,其实在这个价里已经赚了不少回扣。阿星年纪小,一直把他当大哥一样看待,自是蒙在鼓里。

阿星每个月剩下来的收入总是投入到期货里不断地尝试,他不在乎亏掉,目的本来就是买经验。

时间走入93年的一月。香港股市在反复中又爬上了5500点的次高位,阿星感觉市场开始疲软,历史的高位6000点近在眼前。中国政府和英方又开始为了的香港97回归的事争论。会不会再来一次更大的暴跌?股市的行情尤如爬山,下山容易上山难。慢慢爬升几个月,能在两三天内跌完,如果在暴跌时沽空期指(卖出,下跌多少赚多少),发达是转眼间的事。阿星天天想着这事,越来越感觉市场可能来一次历史的重演。

阿星决定赌一次大的。

当时香港的经济不断复苏,各种经济指标都向好。最要命的是美国的经济正旺,利率水平不断降低,香港对美国的依赖度是非常高的,这意味着前景十分好。但每一次股市的暴跌都是在所有情况向好的时候发生的。阿星要反其道而行。

阿星跟阿萍商量,要把剩下的九十万都杀进去。阿萍天天耳濡目染,也十分了解市场的情况,虽然对阿星有信心,但忍不住质疑:“这样反向操作,要错了会很惨的!”

阿星坚定的说:“现在是暴跌前的虚火,我看随时都会崩盘!”

阿萍其实并没有主见,她自然不好说什么,“你小心点就好,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

1月14日,在广东话里就是要要死的谐音。

受美国大幅降息的影响,香港股市一早罕见地跳空两百多点开市。

昨天还是5600多点,现在一下子就到了5900点,阿星点起一支烟,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示意叫阿萍拿起电话。

行情走到5946点收市,离6000点近在呎尺。

阿星决定第二天再看情况,也许是为了避开所谓不吉利的114吧。

15日是星期五,一早,5920点开盘。

阿星把烟头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眼神充满坚毅,“5900点以上把帐户全部沽空!”

阿萍下指令,收到成交回报,抬头看了看阿星道:“已经成交一半,市场突然涌出许多卖盘,还沽不沽空?”

阿星脸上露出笑意,“果然不出所料!继续沽,不管什么价!”

一路追杀之下,阿星的九十万平均在5890点全部成交。如果下跌一百点,阿星就可以赚十几万,五百点就能赚一倍!

市场果然应声而下,反复杀低到5790点,到下午略有反弹,收市5828点。

阿星的帐面有了十余万盈余。

阿萍的面上露出笑意,长吁口气说:“我心里好紧张啊!差不多一年了,你终于出手,看着你的狠劲,我心里直打鼓呢?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啊?觉得压力好大!”

阿星脸上露出凝重,“别高兴得太早,市场不会那么简单的!明天很有可能会反扑!”

大家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在公司开业以来,这可是最大的一笔豪赌。

阿萍整个周末都很开心。

到1月18周一,果然不出阿星所料,开盘探低5780点后,一路攀升,收报5930点。阿星的帐面上出了小额浮亏。

阿萍有点着急,“阿星,今天5800点以下如果出手,咱们有十五万赚呢!”

阿星非常镇定地说:“不要为这蝇头小利所困扰!好戏还在后头呢!”

阿萍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

“你对我没信心吗?”阿星笑着说。

阿萍摇摇头,“不是没信心,只是这市场变化太无常了,我好担心你。”

“没事的,现在市场只是在确认一个高位,反扑一下非常正常。在高位争持一下,肯定会下来的!”阿星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阿萍,安慰道。

1月19,指数居然又一次探低5780点,然后下午再一次回升摸高到5930,收报5880。

阿星的帐面除出手续费持平。

阿萍没说什么,也许她心里觉得第二次赚十几万应该把握机会兑现。但她怕影响阿星的思路,所以没插嘴。

阿星瞧了瞧她,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单啊,我可不是为了十几万才出手的。如果每次都能赚十几万我当然会玩,十次就一百多万了。可这是不可能的!长赌必输的道理你明白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所以我要握紧拳头致命一击,抓一次大的机会!你等着看好了!”

阿萍点点头。

1月20,21两天市场成交清淡,指数总是在5850到5900点来回折腾。

22号就是大年三十,香港股市放一天假,23,24号是周末,25日再放一天,26号开市。

21号那天快收市,阿萍提醒阿星,“马上就放假了,要不咱们先平仓吧,反正现在也不亏钱。这几天假期随时有变数,怕到时来不及反应啊?”

阿星十分果断地说,“不能平仓!这点风险都冒不起,还玩什么呢?”

所有的客户都回家过年了,只有阿风留了下来。三个人过了一个丰盛的春节,只是心里都在隐隐的担心,因此也没跑别的地方去玩。

1月26日,就是大年初四。

这天开市,股指仍然波动很小。

27日小升,以5915点收市。阿星开始有点烦躁。

28号市场终于发生变化。从早上开盘,指数就一波比一波低,到下午收报5737点。

阿星露出了笑容。这时帐上已经有二十万的盈利。

阿萍又提醒他是否该见好就收,可阿星非常有信心的说,“这才开始呢!好不容易熬过沉闷的几天!”

接下来几天,指数最低到了5600点,这时阿星有三十多万的盈余。可他还在等市场加速下跌。

可市场并没有像阿星预计的那样出现大跌,而是在5700点左右反复波动。

2月8日,指数悄悄地开始上升,每天几十点,12日是星期五,指数收报5850点。

阿萍提醒要不要平仓(其实她心里一点也不知道),阿星猛抽着烟,摇头。

周末阿星什么地方也不想去,眼看着三十万盈利又跑掉了,心里压力很大。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错,总是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星意识到市场在往预计相反的方向走,问题是下周会不会大升?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那自己就成了搁在沙滩上的小鱼,只能等着晒太阳了。

周日晚阿星在看本港台的新闻,突然电视打出一排即时新闻,美国联储宣布大幅减低利率。

阿星看着就呆了,一拍桌子,大声道,“完了完了!这该死的!”

阿萍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安慰阿星:“明天一开盘咱们赔一点平仓就是,后面还有机会呢!”

阿星摇摇头说:“来不及了,明天肯定跳空两百点以上!这次要亏大钱了。”

2月15日的市场果然如此。

指数以6150开盘,阿星帐面亏损已达三十万。

但阿星没有犹豫,冷静地叫阿萍发指令在6200点以下平仓,这样亏损不超过四十万。

然而市场十分亢奋,瞬间就到了6300点然后就争持着不上不下,阿星皱着眉头,默默地抽烟。

在6300点可以随时成交,但亏损接近50万,阿星很难下这个决心。

阿萍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出奇地沉默。

一直到6290点收市,阿星还是没有下决心。

他走到大阳台,双臂搁在栏杆上,看着星罗密布的楼景,长长吁了一口气。

阿萍走过去靠在他身上,轻轻地说,“阿星,别着急,我们还有本钱呢。慢慢来吧。”

阿星点点头,“这一次很惨,问题是现在还没有结束呢。到收市我都没有去平仓,实在是下不了这决心。五十万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赚到啊!”

阿萍道:“今天一下涨这么多,明天总该有个回落吧?能少亏一点就等于赚的。刚才我还真怕你平掉仓,五十万啊!想想就心痛。”

阿星眼神里有点迷茫,“对我们来说五十万是不少的钱,可对市场来说只是沧海一粟。市场在大涨之后一点都不回头也不是没发生过啊?我现在很担心今天没有平仓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阿萍有点不信地说:“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阿星猛吸一口烟,“看来这次我得为自己的盲目付出代价了!”

阿星毕竟还是太年轻。

他虽然意识到危机临近,可万万没想到会来得那么猛烈。

(注:有关当时交易的数据,阿星都有详细的记录,一直保留到现在。专用术语:沽,就是卖单。平仓,就是了结一笔交易,如果开始是买单,则是卖出进行平仓;如果开始是沽单,则是买入进行平仓。股票一般只能先买后才能卖,而期货允许先卖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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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16 22:58:58的发言:

(二十)屋漏偏逢连夜雨

然而市场真的那么残酷。

第二天指数只是瞬间到过6250点,然后一下就狂拉到6400点左右。阿星根本来不及平仓。

此时如果了结掉,阿星将只剩不到三十来万。

第一次遇到这么猛烈的挫折,阿星跟许多人一样犯着拖下去的毛病。

接下来的十几天,指数总是在6400上上下下,阿星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3月3日,指数收到6450点,有向上加速的迹象。

阿星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如果再涨二百点,将会尸骨无存!

3月4日一早,指数跳空6500点开盘,这可是历史新高。

阿星的眼里只剩下恐怖。他咬了咬牙,用很微弱的声音对阿萍说,“全部平仓吧!”

阿萍犹豫了一下,阿星重复一遍,“平掉吧,咱们还能剩点渣子。”

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阿萍忍不住眼圈都红了。市场略有回落,平仓很顺利,在6480点左右全部成交。

阿星还剩二十万。

看全部成交了,阿星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起身准备出去,阿萍问:“你去干吗?”

阿星回头笑了笑,“下去买包烟呢,就回来。”

去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烟,阿星一个人在马路边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看着人来人往,阿星忍不住百感交集。前些年孤身一人四处闯荡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闪现,那多么不容易啊!可如今一二十天时间就把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了!我还能赚回来吗?还想着去国呢?现在都成了南柯一梦!阿星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到晚上,阿萍拉着阿星出去散步,阿星有点不情愿,阿萍硬要拉他去,最后还是勉强去了。

牵着手走在街边上,阿萍非常轻松地说:“其实亏钱也没什么,这只是数字而已。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刚好的时候吗?经常为了几十块钱犯愁呢?现在虽然亏了,但我们还有些本钱啊,再说客户都还在呢,每个月省一点开支,怎么样也有两三万收入吧?再慢慢来嘛!”

阿星想到以前,眼里有点湿润,深情地看着阿萍说:“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有没有钱。可我在乎,因为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明白吗?我一个人怎么过都没关系!可就是看不得你跟着我过贫穷的日子。”

阿萍把头倚过去,轻轻说:“这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我们现在比那时候都不知道好了多少!我相信你还会好起来的,谁都会犯错,谁都要经历挫折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说对吗?”

阿星听着很是感动,“我知道。你那么体谅我!我不能再让你失望了!”

三月的深圳刮着凉凉的风,阿萍感觉有点冷,阿星搂着她的肩膀,紧紧的。

阿星整理好了情绪,一定要东山再起。

可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一定能做好的。

过了两天,客户遂渐回来参加交易,大家都很关心阿星的赌注,阿星实话相告,大家听了都大为吃惊,暗自庆幸没有跟随阿星赌这铺。

市场接下来并没有继续大升,在6500以上反复了几日后,开始下跌。

3月11日,指数回调到6422点收市。

3月12日,传闻北京要对英方就香港回归问题采取严厉措施,开盘摸高到6485点后掉头就跌,到了下午更是狂泻到6000点整数位,出现了惊人的大跌幅。

阿星看得呆若木鸡,如果再坚持几天,一切又会回来。。。。。。。。

阿萍除了叹气,就是摇头。

其他客户多做买单,这一次大家均损失惨重,三分之一的客户几近消灭,剩下的也亏损过半。

13,14日是周末,15日更惨,指数暴跌的余威还在,开盘就到了5800点,最低至5720点。

如果坚持到这一天再平仓,阿星还可以赚四十多万。

阿星气得吹胡子瞪眼。

客户又有两个爆仓(亏完了),是湖北的小沈和他姐夫,按规定他们一定要平仓,否则就会形成帐户里没钱了还在亏损,阿星大声说,“不要去平仓,平仓就彻底亏了。有什么我担着!”

小沈非常感激地说:“我也不想平仓啊,但我已经没钱了,到时要再出现大的亏损,会害了你的!你现在也不太好,不想拖累你啊!”

阿星道:“现在咱们都面临困难,我虽然亏了不少,但我底子厚一点,没事的,明天再看看!”

3月16日市场反弹,回到6000点附近。阿星对小沈说:“是不是平掉算了,现在回来了一半!”

小沈见咸鱼番生,本来亏得一分不剩的,居然回来了一半,就有点想再等等,“再看看行不?反正现在不用补保证金!”

阿星点头,“不过你得谨慎点了,现在市场乱糟糟的。”

3月17日上午,指数在5900点以上盘稳。

阿星警告客户要谨慎,可自己却开始浮躁,心里总有一种急于赚回来的冲动。他感觉市场经过这次下跌后已经企稳,应该步入一轮新的大升浪。

中午吃饭时跟阿萍讲,想要拿剩下的二十万做买单。

阿萍点头说,“你自己考虑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只是一定要小心啊。”

香港股市下午是在一点四十五分开盘。

阿星毫不犹豫的在5880点全部杀了进去,等着它大涨。

才过了十几分钟,国务院办公室主任鲁平在香港召开新闻发布会,措词十分严厉,大骂港督彭定康为了政治前途牺牲六百万香港同胞的利益,将成为千古罪人!并警告如果一意孤行,中国政府不排除用武力手段提前收回香港!

市场立马狂泻,瞬间就跌到5600点!

阿星心里压力太大了,坐立不安,阿萍更是焦急地转来转去,“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要知道这可是阿星手头上最后的资金。

阿星气极败坏地一拍桌子,嘶哑着声音说:“平掉,平掉!”

单子一挂进去,马上就在5720点成交了。可几乎不到半分钟之后,这市场突然像玩魔术一样扭转,几乎是一条直线向上狂涨!

阿星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市场疯了?好不容易拿出壮士断臂的勇气亏了差不多一半出来,它就这样玩我?

“阿萍!问问刘生!到底怎么回事呀?”阿星说这句话时连声音都变得怪怪的。

阿萍在电话里呼叫刘生(交易所里的红马甲),过了三分钟一个人接上耳机,大声的说,“阿刘他晕倒了!你们要注意,有沽单一定要赶紧平仓,李超人(李嘉诚)的席位在通收所有的货,已经扫了四个亿!”

阿萍回头跟阿星复述一遍,然后讲:“交易所里乱套了,好像打仗一样,听都听不清楚!”

阿星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不倒三十分钟,指数从5620点一路狂奔到6200点才歇下来。

可怜的阿星又一次被市场戏弄了。只需要等多半分钟啊,半分钟就不会平仓了!然而事实已经无法改变,阿星的帐上只剩下十一万!

晚上跟香港公司的陈生打电话,原来事实真的是这样,中方政府在开新闻发布会时,已经和李嘉诚达成默契,让他拉高期指,防止市场大跌。那交易所里的红马甲小刘用公家的钱在低位沽了许多货,市场突然扭转后,想回补平仓,但怎么样也买不了那么多回来,一下子亏了差不多一千万!当场就晕倒了!据说公司已经以挪用公款罪起诉他了。陈生安慰阿星,叫他不要失去信心,好好经营剩下的客户。

阿星两战皆败,给市场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打得没有了一丁点信心。

小沈和他姐夫的单子幸运地回到了买入点以上。

真是有人富贵有人愁啊,李嘉诚这一次行动最少在市场里捞走了几个亿,不知道又有多少个家庭面临破产,多少人在晚上夜不能寐!

市场就是这么残酷。

那天晚上,阿萍依偎着阿星坐在阳台上,阿星不停地跟她讲笑话,因为一停下来不讲,心里就会无比的难受。阿萍听着听着,最后埋头就哭了起来。

阿风看着也难受,一个人悄悄出门散步去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阿星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这里是人民医院,尹风你认识吧!他受伤在这里要动手术!你快点过来交保证金吧!”

阿星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多问,赶紧带上钱就走,阿萍也跟了去。

到了急救室,果然是阿风,满头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染了一大片,衬衣也破了几块。阿星叫了他一声,他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一点光采。阿萍看着捂住了眼睛。来不及多问,赶紧交钱,签字。

阿风主要的伤口在后脑勺上,有一道差不多十厘米的裂口。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手术主要是清洗头上伤口,防止发炎,然后缝了差不多二十针。安排下住院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阿风已经很清醒,原来他一个人去了洪湖公园,坐在一个偏僻的草地上,遇到一伙人抢劫,因为他身上没带什么钱,那伙人很生气,就打了他一顿,头上还挨了一钢管。他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到公园门口,一个开摩的的年轻人送他去了医院。

这帮天杀的在阿风身上只抢到几十块钱。阿星随后去报了案,民警也来医院做了笔录。可这有什么用?不过幸运的是,那一钢管没有给阿风造成什么后遗症。

阿风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医生建议他住一周继续观察,可他硬是不肯,阿星知道他怕给自己带来经济负担。实在劝不过他,就让他回大信大厦休息了。

阿风没办法下厨,阿星就接他的班,阿萍打下手。倒也能应付过去,只是没有阿风做的那么可口。

真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没过几天,大家正在全神惯注看行情的时候,一下子进来了五六个人。

是工商局的。

容不得你解释,发了一个扣拿办公用具的通知书,要将电脑设备扣起来。

还得罚款两万,理由是无证经营。

阿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所有电脑设备用车拉走了。

最后阿星忙乎了两天,花了一万多块钱才搞定了这件事,电脑也拿回来了。

阿星本来工商局没有一个熟人,通朋友的朋友,转了几个弯认识了一个来自青海的小伙子阿元,他哥哥在工商局里做科长。

阿元个子虽然不高,但很靓仔,人也非常热肠,尤其喜欢喝酒,阿星自是投其所好,两人后来相交甚好。

阿元跟阿星拍胸脯说,你以后不用再担用这方面的事情,有事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那时办执照得花很多钱,而且手续特别麻烦。

公司经过这一风波,小沈和他姐夫萌生退意。阿星也没留,跟他们说:“这一行也真是很难。上一次你们捡回了半条命,已经很幸运了,你们要走也没错的。回武汉后做实业可能更好。只是将来要发达了,别忘记我这个兄弟!”

小沈和他姐夫一直都很感激阿星,后来还经常打电话给阿星。

阿星剩下一半的客户,经历了这次大浪淘沙,下单自是非常谨慎,阿星也不会劝他们多下单,怕对他们不利。

后来的几个月算是惨淡经营,收支相抵,几乎没有积余。

阿星手头上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万。但他还有价值三十万的地皮和十几万没上市的股票。阿星并没有气馁,他以为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何况只要有阿萍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阿星根本没想到这一切只是恶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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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走入黑暗

93年上半年,国内的股市扶摇而上,突破了历史的高位,市场人气畅旺。阿星只能干瞪眼,因为手上已经没有多少资金去参与。如果阿星当时不进入期货市场,如果他能耐心的等一年多,那出国的梦也许真的实现了。

然而一切都是如果。

客户中又走了几个,因为国内股市从高位下调,他们不想再错过一次参与的机会。到6月,阿星手头上只有四个客户了,手续费收入已经完全抵不过开支。这四个客户中还有一个是阿星新开发来的,国内股市行情虽然回调,但许多人都拿着钱等着新的升浪,所以就很难有新的资金投入期货。

阿星每天都焦头烂额的。本钱已经越来越少,眼看着哪天公司就可能转不动了。

尤其看着国内股市,阿星的心里特别地不平衡,为什么命运会如此的作弄呢?

必须去搞些本钱来呀,没有本钱怎么东山再起?阿星有了借钱进入国内股市的想法。

跟阿萍商量,她开始有些迟疑。借钱玩股票风险是很大的啊!万一亏了怎么办?恐怕只能去睡大街了。

可公司这样半死不活的,哪里能看得见希望?看阿星非常坚决,阿萍最后就同意了。

阿星找到周刻,想将地皮转让出去,但一下子很难找到买主,最后周刻拉了一个朋友过来,以地皮作抵压,借了三十万,月息百分之三,一年就百分这三十六。那个年代深圳的利率是很高的,将钱存在银行都有百分之十的年利率。

三十万一年就要十万零八千的利息,这心里负担很重,可阿星顾不得这么多,很快就办妥了这件事。阿星又找其他几个朋友,一概许以年息百分之三十的利息,果然又有三个人很动心。阿萍也积极地活动,她有一位男同学小姚来深圳玩,阿星好好地接待了一番,后来他回浙江后寄了七万过来,他的家境不错,父母开了一个小工厂。

阿萍有好几个洛阳老家的邻居在广州混得不错,经常有来往。其中有个叫温哥的,在广州业务做得一般,但交游广泛,他以月息百分之一点五找朋友借了差不多二十万,然后转手以月息百分之三借给了阿星。(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此一来,阿星一共就凑了八十多万,他雄心勃勃地策划着来一次大翻身。

有一天,阿风带了一个人来。他叫蔡德章,是阿风亲姐姐的男朋友,广西北海市人。在北海有一家手工艺厂,他卖了几车皮的工艺品到深圳,结果货人家收了,钱却没拿到。赶来深圳要钱,却人去楼空。在深圳呆了好几天,身上几乎没钱了,实在没办法之下就来找了阿风。

阿星非常热情地接待他,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次酒。第二天拿了三千块钱给他回了北海。阿风非常感激阿星,因为知道他现在也非常困难。

时间走到了93年六月,国内的股市经历一个小反弹后越走越差,人气遂渐涣散。阿星知道国内股市已经没有机会了,借了这么多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这八十多万一年就差不多三十万利息,不行动就是天天在等着亏钱。

每天在公司里看着香港恒生指数不断创出新高,阿星慢慢按捺不住想再进去搏杀的冲动。阿星跟阿萍合计,阿萍也没反对,可能负债的压力让她也萌生出搏一铺的想法。

六月下旬,阿星将钱打入了香港。

开始阿星显得非常谨慎,总是用不到三分之一的钱入市,想不到非常顺利,不到两个星期,就赚了将近十万。

阿萍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阿星的信心遂渐起来了。7月1日,指数已经达到7200多点,市场人气非常旺,有加速上行的迹象。

7月2号更是一步冲上了7400的高位。

市场上已经有专家把这一年对恒生指数的预期调高到一万点!

3号和4号是周末,阿星整天都在想着市场,他想再次重拳出击,因此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7月5号上午,指数站在7400点历史高位上没有丝毫下跌的意思。阿星耐不住了,他开始确信这市场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阿星终于再一次下大单,将帐上资金全部买入看涨。别说一万点,只要能摸高到八千点,任务也就完成了!阿星的想法很实际。

然而这市场好像是专门来对付阿星一样,悲惨的历史再一次重演!

阿星是在7390点全部买入的,下午又一次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那该死的港督彭定康跑出来发表了一些极为刺耳的言论,市场人士担心这会激起中方的强烈反击,纷纷抛售,最后收在7210点,阿星一下子不见了三十万。

像是一个奇怪的诅咒,只要阿星一下大单,中英关系就会闹事。三次大亏,次次如此。只是每一次都并非简单的重复。

阿星这一次决定要熬过去,因为他相信这只是市场的短期调整。

后面的几天指数反复下探到7000点,阿星的帐上只剩下三十多万。

那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阿风和阿萍大气都不敢出,因为阿星整个脸上都是乌云密布。

可市场残酷到了绝情的地步!

因为在后来的十多天里,指数连一个像样的反弹也没有。

按规定在亏损超过三分之一以后一定得补足保证金,经阿星和香港公司商量,最后由香港方垫付了一些,阿星刚好有一只以前在四川买的新股上市,套现了十万,全部补到了香港的帐上。

7月19日,恒生指数跌破6900点。

香港公司要求再补加保证金,阿星只能求情,对方勉强放过。

7月20日才是给阿星致命一击的一天。

香港期交所公告所有交易商,将以前的百分之十保证金制度提高到百分之二十。

同阿星合作的香港公司陈生打电话来说的时候,阿星还以为这是骗他的。

晚上看到本港台财经新闻,阿星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这是一次针对所有交易商的行为。

陈生的香港公司只是香港期交所的一个交易商而已,他不可能冒风险为阿星垫付超出一倍的保证金。

按规定超过百分比的亏损就得强制平仓,否则会损害交易商的利益。

而阿星在7100时就早已超过警戒线。

晚上和陈生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沟通,陈生才勉强同意找老板商量。

7月22日,市场再一次把阿星逼入绝境。

早上一开盘,指数就跌破了6800点。阿星的帐户已经是负值。

陈生打电话过来通知阿星,香港公司已经决定强制平仓,他非常抱歉已经帮不上忙,阿星还来不及说什么,对方电话就挂了。

阿星知道要发生什么事,马上打电话过去,陈生没有接。

阿星重重的把大哥大(共有两台,是香港号码,用于交易专线)扔在桌子上。

大约十分钟,交易所里发传真过来确认交易。

阿萍流着眼泪拿起传真递给阿星。

交易员在指数反弹到6830点替阿星强制平仓的。

阿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帐上还有五万多块钱呢?他NND!居然敢强制平仓?”扭曲着脸站了起来,突然举起传真机猛地摔在地上。阿萍呆呆地站着,眼泪止不住的流,阿星用手在桌子上使劲擂了几下,过了片刻,转过身去帮阿萍抹了抹眼泪,然后搂到怀里。

从不抽烟的阿风突然点了一支烟,眼睛里有泪光在滚动。

阿萍再也忍不住,在阿星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阿星摸着她头发说:“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我们人还在就能再赚回来!”

阿萍挣脱开阿星,嗯咽着说,“怎么没事?怎么没事?如果我们只是没钱了当然没事,可现在是欠这么多钱啊!我们怎么还?拿什么去还?”

阿星不做声,静静地坐下来,点上一支烟,居然还笑了,居然笑得出来。当时他心里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觉得这是一场非常可笑的闹剧,甚至还有点不相信事情怎么就会那么凑巧?!

阿萍跑到卧室里趴在床上闷闷地哭,阿星像木头一样走过去,拉一拉她的手,她坐起来,满脸都挂着泪珠,“阿星,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希望吗?”

阿星脸上挂起一丝笑容,很温柔地轻声说:“别怕,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还有一批成都买的原始股没上市呢,那起码有十几二十万,地皮最少也可以抵三十万。咱们欠的并不是太多。就当一切从头来过好了。”

成都买的原始股是蓉动力公司(后来更名为银河动力),阿星在91年用十一万元的成本收购了两万多股,当时已经公告很快上市。除此以外,还有三千股珠海买的股票,因为很少,阿星从没放在心上。

阿萍静静地擦掉泪水,靠在阿星的身上,再也不说话。

从这一天起,阿星不仅仅成了一个彻底的穷光蛋,而且还背着一身的债。

命运就这样改变了,谁都知道,摆在阿星前面的路将会是一条不平的路。

可这一天,他还没满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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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39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19 21:05:57的发言:


(二十二)开始被人追债

阿星亏了大钱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第二天,周刻在上班的时间跑来找阿星,他老婆阿林也一起来了。

周刻把阿星拉到房间里,看起来好像很关心阿星的样子:“怎么会搞到这种地步呢?”

阿星摇摇头,一脸的苦笑,“运气太黑了,给强制平了仓,不过你放心,如果我还不了钱,就把那地皮卖了充这笔数吧。”

周刻道:“如果是我借给你的就好办了。这利息你还得负责啊,我也不可能帮你担着。”

这时阿林突然走了进来。

周刻有三十来岁,他老婆阿林只有二十五六岁,这阿林是个非常直爽的人,她父亲是以前一个军区的高干,所以遗传了些军人的气质。她平常跟阿萍交情很好,也很喜欢阿星,一直当他弟弟一样。

阿林刚好听到周刻谈到利息的,突然插嘴:“老公,阿星现在这么惨,咱们就不要收他利息了吧?”

周刻沉下脸,“你知道什么,我们在谈事,你不要乱插嘴!”

阿林叹了口气,转头就了走出房间,脸上的表情透着古怪。

阿星听着突然有种奇怪地感觉,莫非这钱并不是周刻朋友的?当时办手续的时候,周克带着一个男的,也不说什么话,都是周刻在边上张罗,那男的就管签字而已。

尽管有点怀疑,但这利息可是答应了的,而且白纸黑字签了字据。

阿星点点头,“我知道,利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吧。只是我现在没钱了,那块地皮看能不能有买家?”

周刻说:“我没看错人,知道你说话算数的。听阿林说你帐上还有五万多,能不能先付掉这三个月的利息?我也好赶紧去找买家,免得利息越拖越多!”

阿星听了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真没想到他居然会马上打这个主意。借据里面注明还本的时候一起结利息。

“我现在就只有这几万块钱了,利息等到地皮卖了一起再结不行吗?”阿星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总觉得欠人家的钱就矮了一截。

那周刻道:“你要现在能付了利息,我才好跟那借你钱的朋友说说情,他要知道你现在的难处,应该会少收你一些利息的。再说你现在反正也不做交易了,钱放在那还不如付了,你看怎么样?”周刻好象很着急这利息,是担心阿星这几万块钱给别人拿走呢。

阿星半晌没作声,后来想着这样也好,反正是要给人家的,“你先跟他说说吧,如果他愿意收了这三个月利息,就不收后面利息了,我就没什么问题。要找到买家可能还得花点时间吧?”

周刻面露喜色,“那行,就这么办吧,我一会就去找他商量,回头再给电话你。”

走到客厅里,周刻问阿风:“阿林呢?”

阿风道,“好像阿萍拉她下去走走吧?”

周刻皱了皱眉头,对阿星说,“等下她回来告诉她一声,我回办公室了。”

阿星点点头。

过了个把小时,她们才回来。阿林打了一个电话给周刻,就匆匆走了。

阿萍跟阿星说:“周刻都跟你谈些什么?“

“还不是那三十万借款?有地皮在手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要我先付三个月利息呢,一点都不体谅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我答应他如果以后不再计利息就可以。”

阿萍听了大声道:“你还答应他了?这人也太急了点!做朋友的哪能这样落井下石的?”

阿星叹了口气,“咱们现在这样子,周克估计以后也不会和我们有什么来往了!我都怀疑这笔钱可能是周刻自已的!在房间的时候,阿林叫周刻不要收咱们利息了,听起来像是他们自己的钱。”

阿萍瞪大了眼睛,“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周刻也太不地道了!”想了一下又说:“阿林这个人还有点人情味,周刻肯定没跟她说这笔钱是以别人的名义借给你的。所以才说漏了嘴!”

阿星摇摇头说:“那又怎么样?阿林毕竟是他老婆,第一时间就告诉周刻知道了。连我帐上还有多少钱都一清二楚的。不过她还算有点同情心,周刻就一点都不讲人情,赶紧能搞多少算多少,他这么急着要利息,是怕时间晚了,咱们一分钱也不剩。地皮在他手上,他不担心本钱的问题。”

阿萍长吁口气,摇着头说:“人情薄如纸啊!枉我和阿林玩得那么好。”

当天晚上周刻就打电话来,说那借钱的朋友决定把地皮直接受让下来,但前面三个月的利息不能少,并且委托周刻全权办理转让事宜。

阿星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跟阿萍说,她也只叹气。

第二天一早周刻拿了一份拟好的转让合同过来,阿林没有出现。阿星认真看了一遍,对周刻说:“合同我会签,利息我一分也不少结给你。不过有话我得讲明白,有人跟我说这钱是你自己的,只是我觉得做为朋友,骗人是不对的。咱们是朋友,但亲兄弟明算帐,不用拐着一个弯来赚这笔利息。”

周刻听了脸马上红了,装着很吃惊的样子,“谁说的?你都看到我那借你钱的朋友了啊?”

“谁说漏嘴了相信你也明白,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几十万都赔给你了,也不在乎多赔这两万七的利息。”阿星说着就在合同上签了字,并把准备好的钱递给周刻,冷冷地说:“多谢你的关爱,你现在可以走了!”

周刻还在装着很无辜的样子,“阿星你误会了,如果是我的钱,我肯定不会再收你利息!你要真这么认为,我帮你贴这两万多的利息就是!”

阿萍在旁听着哼了一声,扭头就进了房间。

阿星很平静的说:“我虽然输了很多钱,但我不会输了这点骨气!”转过身也进了房间。

周刻一个人站在客厅尴尬不已,过了会他就走了。

阿萍和阿星坐在房里,唏嘘不已。

到了下午,一下子来了两个债主。

一个是阿星的湖南老乡,一个是这老乡介绍的朋友。两个人加起来借给阿星不到十万块钱,但话说得很硬,利息可以随便意思一下(阿星当时听着还有点感激呢),但本金必须一周内还清,否则就只能叫人来搬东西了。

阿星说:“你叫我一下子哪生出这些钱来呀?搬了东西我做不了业务,这钱更没有指望了?”

那老乡说:“你当初借钱不是说了你还有很多没上市的股票吗?利息我就不要了,本钱得还我。这可是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啊,你可不能赖帐。”

阿星道:“我是个赖帐的人吗?我知道你的钱赚得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呢。新股过几天就上市了,到时我通知你行不行?”

那老乡说:“我知道你现在困难,但今天我们来了,你多少得先还点吧?至少让我知道你的诚意!”说着声音就变大了。

阿星皱了皱眉头,“用得着那么大声音吗?你非得那么急,你搬东西好了!我不会拦你!”阿星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看那老乡要吵架的样子就来火。

阿萍走过来说:“我知道你们很担心这钱要不回来了,其实你们不用怕的。现在我们手上没现金了,帐上还有一点钱也得明天才能拿。你们明天再来行不行?到时先拿两万,现在我们还得上班啊!”说着看了看阿星。

那老乡道:“阿萍说了明天,那我们就明天再来。阿星,要说话算话啊?”

阿星点头。

到了晚上,阿星和阿萍坐在阳台上看星星,阿萍说:“我觉得压力好大啊,今天第一天就有人来讨债了,这后面还有六七个呢?往后的日子咋过?”

阿星叹口气,“真是难为你了,我也烦啊。股票又还没上市,咱们现在只有三万块钱,明天再给人两万,只怕得喝西北风了。”

阿萍道:“哪能不烦啊?以后恐怕还有得吵,这公司的客户只怕也呆不安稳了。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阿星看着她,“你说吧,什么事?”

“我想去找份工作,这样可以有点收入,反正公司现在也不忙。”阿萍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阿星。

阿星沉默了好一会,摇摇头,“我想你天天陪着我呢,再说我们也不是差这么几百一千块钱,对吗?”

阿萍道:“可我闲着也是闲着啊,不是多少钱的问题,现在这么困难,我只能这样才可以帮到你一点。至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阿星道:“哪里会是负担呢?不要说了,我不想你出去做事。”

阿萍看他很不情愿,也就算了。

第二天那老乡过来,阿星就去取了两万块钱现金交给他。

谁知道第三天他们居然派了两个女人过来,是他们的老婆呢。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过几分钟就问阿星这以后的钱怎么安排,并说钱拿不到,她们就每天过来守在这里。把阿星搞得烦透了。人家来要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都是女人,阿星一点办法也没有,吃饭的时候还很客气地叫她们一起吃。

广州的温哥那借了二十万,按借款协议是三个月结一次息,到十月初,温哥就打电话来催利息,三个月一共得一万八,阿星这时只有几千块钱了,一下子犯了愁,跟温哥说等两天,现在手头紧,也没把真实情况告诉他。

那温哥也是个精明人,过了两天再打电话,阿星还是说周转不过来,就犯了疑心,偷偷来了深圳。当他看到那两个要债的女人,就明白大事不妙了。

阿星只能说实话,那温哥就着急了,他当时看阿星有不错的基础,也知道他还有不少的原始股,所以放心的做了这笔资金生意,想从利息差里面赚几万花花。

现在阿星出了这事,他知道唯一的希望就是阿星手上的原始股了,他跟阿萍是邻居,自然是抓着阿萍磨嘴皮子。阿萍从小就跟他熟的,甚是为难,阿星看在眼里,就告诉了温哥,股票10月8日上市,共有两万九千股,还他的钱应该没问题,叫他先回广州别耽误了上班,到时会汇过去。

那温哥哪敢回广州?就在阿星这里守着了。

公司里天天呆着三个债主,阿星烦透了。

到了10月8号那天一早,居然来了几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混的。他们跟温哥打招呼,原来是请来帮着要钱的。那另外要债的两个女人一看形势不对,赶紧打电话叫他们老公过来,一下子也来了四个。

一堆子人围着阿星,生怕给别人捷足先登。阿星大发了一顿脾气,那些人个个沉着脸不出声。

快到九点半开市时间,两伙人都要阿星先保证他们各自的利益,阿星说,你们自己协调一下吧,如果到时不够钱,你们一个是我的老乡,一个是阿萍的老乡,我很为难。

两伙人钱还没看到,就争论起来。

温哥说他的钱多,得先分给他,而且钱是他从有黑社会背景的人借来的,如果拿不回来会很惨,阿星的老乡说,他们的钱虽然只有九万,但都是血汗钱,要不回来会没法活下去。

两帮人势均力敌,谁也不怕谁。温哥的人是从广州来的,虽然看起来像是混混,但在深圳可能不太熟,也不敢过份。

阿萍看在眼里很是气愤,指责了温哥几句,那温哥也不在乎面子,一脸的不在乎。阿萍气得要死,进了房间。

两伙人开始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阿星实在看不下去,猛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吵什么吵!屋子都给你们抬起来了!等下开市如果全部都能付清,你们不白吵了吗?如果不够分,就按比例付,一个都没得情讲!”

过了十几分钟开盘,那蓉动力买的人不少,一下子就到12块,阿星有两万九千股,市值达35万,分给他们还有多呢。阿星感觉这只股票还有上升空间,就拉温哥过来商量,希望他再给一个月时间,利息照计。

温哥怕夜长梦多,硬是要当天就结清。阿星又叫阿萍去说情,也被温哥一口拒绝。阿星很是恼火,但也没办法。

阿萍拉着阿星进房间,非常歉意说,“是我害了你,这温哥太不近人情了,我要打电话去他父母家骂骂他!”

阿星道:“这也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我惹了这么大麻烦。只是觉得可惜,如果等等,有可能多卖个十万出来。“

阿萍安慰道:“也不一定呢?说不定现在卖了是个高价,再说不跟他们结清,咱们连个安静日子也没。”

阿星叹了口气,“是啊,现在算是尝到了人情冷暖!我去卖掉得了,以后是涨是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星在12块1毛多全部卖了,除去手续费得现金三十五万。

阿星很快就从银行提了现金回到公司。

一路上温哥紧粘着阿星,明知道钱够分也还是催着阿星。那湖南老乡知道钱少不了,也不去争,就安静地坐着等阿星叫他。

温哥果然厉害,多出来几天的利息也算得一清二楚,阿星一分不少的付给他二十二万多。阿萍看着很不舒服,忍不住说:“没见过你这种小男人!外面都说河南的男人坏,都是你这样的人带的榜样!”

那温哥钱拿到手上了,眉开眼笑的,也不在意,“我也是没办法啊,俺要是大款就不会这么着急了。阿萍你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如果我跟你阿星讲情面,回广州人家可不跟我讲情面!”

阿萍哼了一声,“就你这德性,想到成大款恐怕得下辈子!”

温哥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好对女人发脾气,没说什么,打个招呼就走了。

阿星叫老乡进了房间,问还有多少钱没结,那老乡说:“一共九万,上次拿了两万,还有七万。你现在困难,利息就不用算了,我说过算数的。”

阿星点点头,点了七万给他,“现在阿星是落难了,如果有一天能翻身,阿星还当你是朋友。”

那老乡叹口气说:“我还得向你道歉呢,实在没办法才让老婆来你这守着,我知道这样很不好。可你知道我们没存什么钱,也不会做大生意,你还能当我朋友,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阿星淡淡地说:“你这样做本就没错。要知道你忙乎这么久,一分利息也没得,还担了不少心,你说我能对你有意见吗?”

老乡点点头,“是啊,不过你能把本金给还我,已经足以说明你是个讲信用的人!”

阿萍听着颇为感慨,“阿星你这老乡比那姓温的可强多了。我跟他可是十几年的邻居,还抵不过你和这老乡认识两年呢!”

过了大约两三周,那股票居然慢慢爬到了差不多十五块。

算算少卖了八九万,阿萍很是心痛,对那姓温的更加深恶痛绝。

阿星却早已麻木,反正现在走着衰运,什么都事阴差阳错的!阿星这么安慰阿萍。

还剩下六七万块钱,啥事也干不了,问题还有三十多万债呢,每个月得一万块钱利息,这可是几个零散的债主,也不知道啥时会找上门!

香港公司那边因为阿星的交易量太少,颇有想法,但这是现在唯一的收入,阿星硬着头皮撑着不想解散。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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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42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1 10:08:23的发言:

(二十三)艰难的日子

阿星还有五个债主。

阿萍那位浙江的男同学小姚打电话过来了,阿星示意阿萍要跟人家讲清楚,不要隐瞒。小姚听了消息有点沉默,后来说,没关系的,做生意总是有赔有赚,相信你们还会好起来的。

阿星很感动,对阿萍说,这小姚真是好人。

第二天又主动打电话过去,向小姚保证只要赚到钱,第一个就还他的。小姚说,能还多少就多少,一分钱利息也不会要的,时间上不用急,哪年都行。

阿星感觉到这人跟人是有很大区别的,当天他就汇了两万过去(共借了他七万),还在留言栏里写了两句十分感激的话。

还有一位债主是罗小姐,阿萍女同学的同事。

她是在深圳做国际贸易的,借给阿星四万,其实她也没什么钱,但她后来去阿星那里两次,从没开过口要钱。

阿星主动先还她一万,她还不肯接,说你们现在很缺钱,以后手头松了再还。阿星硬塞给她才接下。

在阿星的眼里,这两位都是非常善良的人,一直永远都记得他们。

可另外三个债主就不好打发了。

其中一个是广东江门的,姓梁,他是阿星做股票时认识的。

这位梁先生几乎每天要打两个以上电话催着还钱,每次都在电话里非常不客气,阿星只能忍着,先把利息付清给他。

还有两个都是东北人,一共有十六万,他们知道消息后就来了阿星的公司,开始还挺客气的,看阿星拿不出钱来,就打电话叫了一帮人过来,威胁阿星如果不还钱就要动手。

阿星说:“我欠你钱是不错,但并没有赖账!现在你如果要动粗的话,你别想得到一分钱!”

这帮人看吓不倒阿星,就只能软磨。请了两个小混混天天呆在阿星公司,一会就问一下什么时候还钱,要不就在这房里转悠一下,那房里捣弄一下。

阿星几个人精神上的压力很大。

活活折腾了一个多月,阿星也没办法,只剩下不到三万块钱,拿了两万,并达成协议,每个月还五千以上,利息一分不少。

最后的几个客户实在呆不下去了,就提出来要走。阿星知道大势已去,坚持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就把公司撤了。

香港公司的陈生过来了一趟,给阿星留下了两台电脑,其它设备都拿走了。(电脑是进口的康柏286,当时还值点钱。)

那两个月没有一天安稳日子。(只是一笔带过,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才明白那是什么日子。)

阿萍一看到要债的人就愁眉苦脸,每次找同学出去逛街什么的,都不想回来。

在公司解散前,又跟阿星提出要出去找工作,最后阿星答应了。

已经没必要租那么贵的房子了,阿星决定要搬。

和阿风跑了两天,在新秀村往里走差不多三公里,找到了一套两房的民宅,只要一千六,那是当时最便宜的地方了,只是里面不通车,路烂得要命。

搬家的那天,突然下起了好大的雨,阿星和阿风冒着雨把一大卡车的家私搬上楼,结果淋了一身湿透。(为了省钱,只租了一部车,没请搬家公司)

每天要出门,得走五六里路到新秀村。这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经常停电不说,还经常没水,旁边一条臭水沟,蚊子多得要命。不过这里倒有一个好处,就是非常的安静。

三个人住着,一片愁去惨雾,叹息声不止,经常大眼瞪小眼的,气氛很是压抑。好在阿星还经常开开玩笑,搞搞苦中作乐。

阿风很想家,提出要回去,阿星也没留,拿了两千块钱给他,可阿风坚决不要。他还是存了万把块钱,知道阿星现在是穷光蛋,自然是拒绝了阿星的一番好意。

阿星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阿风跟着出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两次给打劫)有钱的时候没给他添置什么,现在困难了,也帮不上他。

阿风走后没几天,阿萍就找了一份工作。

当时观澜高尔夫球场刚建好一小部份,需要推广。一家台湾公司接了这笔业务,阿萍就进了这家公司,经常组织一些有地位的人去观澜免费打球,然后推销会员证。

在这里阿萍认识了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叫凤铃。两人玩得非常好。

那凤铃有个朋友是开礼仪公司的,看阿萍身材长相过得去,就介绍她去兼职做礼仪小姐。这礼仪公司主要是搞产品推介会之类的活动,所以通常是在周末,阿萍一个月能做七八次,每次有几百块钱收入。

阿萍很喜欢这工作,不辛苦,但每个月加起来有七八千。她一发了工资,就全部帮阿星还债,通常只留几百块钱做零花钱。

有一次阿萍叹着气说,“唉,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都要还给那些人,真是有点心痛了!”

阿星开始是拒绝她帮着还钱的,但阿萍每次都硬是要帮着还,阿星给人逼得紧,除了接受,也没什么办法。

可他心里非常难受,虽然永远都感激阿萍的奉献,但越发觉得失去了自尊。男孩子很自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不能依靠女人。

尤其在那些日子里,他的身边就只有阿萍了。

阿星能去干什么呢?如果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永远也翻不了身!

他虽然没有去做事,但也没闲着,在他心里,股票市场是他难以割舍下的东西。所以他很用心的学习,看这方面的书,总结心得。

他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再起风云。

但现实的残酷仍在纠缠着他。

手上没什么钱,阿萍的收入总是不能完全打发那些讨厌的债主。

隔一两天,讨债的电话就会响起,阿星每次都压着性子听别人的训斥,可有时真的忍不住太难听的话,免不了也会发火,有一次把电话都给砸烂了。

那两东北人看阿星不服气挨训,就来到阿星家里大骂了他一顿,(当时阿萍上班去了)并指着阿星的鼻尖威胁,如果年底之前不还清,就等着放血好了。

阿星不屑地说,“我有多少钱就会还你,但年底前不可能还清!到时你要玩狠的也行,我在家洗干净了等着就是!”

有一次阿萍的工资发得晚了,两人凑起来不够一百块,阿星就把用不上的家俱找人全部收了,居然还卖了两千多块。(当时可是花了两万买的)

还有一次交不起房租了,阿萍要去找同事借钱,阿星硬是不准,怕她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阿星以前买原始股的时候,开了两三百个不同户名的存折,(当时每一千股原始股必须一个不同的户名)这每个存折里都有点余额,他就花了三四天工夫,全部去销了户,居然凑齐了房租还有多。这些存折里的余额多的有几十块,少的才几块钱,搞得银行里的柜台小姐都不胜其烦。

有一次下了大半天雨,阿萍下班回家,那路上水有差不多半尺深,坑坑洼洼的,风又大,阿萍的伞给吹得不成形,路上还摔了一跤,一身泥水的回到家里,狼狈得要命,两只眼睛里全是泪水。

阿星看着心痛得要死,一把抱住她,泪水忍不住也流了下来。

阿萍毕竟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也许生活艰苦点还不算什么,但当时给人追债的压力实在无法承受,每天辛苦的工作却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还得清,想一想就觉得迷茫。

债主有几次跑到家里来闹,阿萍总是非常紧张,因为她很怕会打起来出什么事。

有一次晚上突然惊叫着醒来,阿星使劲地安慰她,可她一把抱紧阿星,只是哭着掉眼泪,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的日子有谁能一直熬下去呢?

何况当时快满二十岁的阿星,在许多做了父母的眼里还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阿星是坚强的,可接下来发生的事,他还能挺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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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1 19:16:44的发言:

(二十四)阿萍的变化

93年11月底的一天,阿星去到证券公司,突然发现行情显示屏上有一个熟悉的公司名字,粤丽珠。一打听,这公司就是阿星以前买的原始股珠海丽珠制药。

因为只有三千股,阿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这一段时间风风雨雨的,居然忘了留意它上市的时间。

这时它上市快一个月了,市场成交价有十五块多,阿星又惊又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跑回了家,找到有关证件,再返回证券公司做了登记。

阿星知道当时的股市早就见顶,后市只会越走越低。如果早一些发现它上市,还只有11块钱的交易价格呢,也许早就卖了还债了。

慎重考虑之后,阿星在当日最高价16块钱附近卖掉。这个价居然成了后来三年的最高点。

看着帐上有了四万八,阿星像在汪洋大海中抓到了一根粗壮的木头。

晚上跟阿萍说起,她也很开心,问阿星怎么办?

阿星说以后会拿这几万块钱在股市里小心操作,争取每个月能有几千的收入,减轻生活的压力。

阿萍叹口气说,这可是你最后的晚餐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阿星明显感觉到阿萍沉重而缺乏信心的心理。

虽然当时国内股市处在熊市,但经常会有反弹,阿星快进快出,大赚小亏的,每个月总是赚了些钱。

尤其当时深圳股市有股票的权证交易,参与的人很多,阿星在里面颇为得心应手,只是慨叹本钱太少。

阿萍慢慢的变得好忙起来,一个星期总会有两三天回得很晚,而且心情变得比以前好了许多,回来上楼梯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她清脆的歌声。

阿星一问起来,阿萍总是说在加班,有时BB机响了,她也不去回,阿星说怎么不回个电话?她说都是一些天气信息。

阿星难免起了点疑心。

时间走到了94年1月。

有一天,阿萍到了晚上一点多还没回来,阿星打她BB机也没回信,就特别着急。打电话到她好朋友凤铃那,她说不知道。

直到差不多三点,这时阿星还是无法入睡。终于听到楼下有车子停下来的声音,阿星跑到阳台看,阿萍正从的士里出来,向的士里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了。

阿星赫然看到的士里还有一个男人,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也许是太晚了,哪个男同事送她回来吧,阿星这么安慰自己。

“今天怎么玩得这么晚?这路上也不安全,知道我很担心你吗?”阿星看着她满腹腹狐疑地说。

阿萍的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意,上楼的步子显得很轻爽,“唉,今天晚上有个同事过生日呢,同事一起去唱歌,所以玩得晚了点。”

“我打你BB机你怎么没回呢?是太吵了听不到吗?”阿星有点责怪的口气。

阿萍拿起BB机一看,“唉呀,都不知道它已经没电了呢?”

阿星突然问:“凤铃也去了吧?你们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

阿萍嗯了一声,“我走的时候,她还在玩呢!”

阿星听了半天没做声。

阿萍也没留意到阿星脸上异样的表情,哼着歌曲去冲凉了。

直直地躺在床上,阿星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阿萍打了个吹欠说,“今天好累呀!你怎么还在发呆呢?都这么晚了,睡吧?”

看阿星不说话,阿萍又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回来太晚不高兴了?

阿星摇摇头,长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骗我。”

阿萍睁大眼睛,“我骗你什么了?怎么会呢?”

阿星道:“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反正你心里清楚。”

“你说什么啊?你可不要乱想呀?我怎么会骗你呢?”阿萍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阿星非常难过,但又不想当面说穿,转过身去。

阿萍摇了摇他的肩膀,阿星不理。

“那我要睡了呀,别胡思乱想喔?”阿萍说完一会就睡着了。

阿星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阿萍睡得很香,却也不敢吵醒她。

第二天阿萍早早就去上班了。

阿星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事,难道阿萍变心了?

晚上阿萍回来,阿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以前每次阿萍一回来,阿星总会非常热情地说,“你回来了?”然后去帮她烧好水等她冲凉。

今天不一样,阿星知道昨晚她的BB机没电了,所以凤铃今天一定会告诉她阿星昨晚打过电话,阿萍自然明白昨晚是说错了话。阿星在等着阿萍主动跟他说。

阿萍的眼神里看得出很复杂,她默默地换下衣服去冲了凉,然后坐到阿星身边。

两个人都不作声,过了好久,阿星提醒她,“你没什么话跟我讲吗?”

阿萍轻声说,“我是骗了你,凤铃昨晚没和我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骗我呢?”阿星眼睛盯着她,“没有什么生日会吧?”

“我说凤铃在一起,你会放心些。我怕你胡思乱想,”阿萍很认真地说,“生日会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阿星沉默了一会说:“你昨晚是坐的士回来的吗?”

阿萍感觉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说:“是坐的士回来的,那么晚没有小巴了,你知道到我们家这一段路连个路灯都没有。”

“是谁送你回来的吧?”阿星冷冷地说。

阿萍迎着阿星眼光,一点也不怯,“是金总送我回来的,他担心我太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他知道我住得很偏僻。”她拿住阿星的手,又柔声说,“你别想多了,金总是个非常好的人,像大哥哥一样,对谁都这么好。”

阿星道:“金总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你们那位台湾老板是吧?”叹了口气,“恐怕不止是关心吧?”

“那难道还有别的?他比我大十岁呀!小孩都好大了。你怀疑我吗?不可能的,你真的可以放心。”阿萍说得非常坚定。

阿星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嗯,我知道了,可你得保证以后不能再骗我!还有,太晚了可以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不准别人送,这可是我的职能范围。”

阿萍用手指在阿星鼻尖上弹了一下,笑道:“你吃醋了吧?以后还得让你多吃点醋才好!”

阿星伸手就在她腰上挠了一下,“你还敢不老实?今天晚上你别想有衣服穿了!”

阿萍呵呵直笑,眨了眨眼睛,“我好怕呀!”

后面几天阿萍总是很准时就回了家,阿星本来还有点疑虑的,这样也就慢慢淡了。

事情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人总是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阿星和阿萍虽然很相爱,可这风风雨雨的日子像是几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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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44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2 11:10:28的发言:

(二十五)变心

这天阿星在股票市场盯上了深中华A股的权证,感觉还有上升空间,就全部在2块多杀了进去,想着有百分之十左右就出来,当天收市就升了五六个百分点,明天见高出掉就可以赚几千块了,阿星这么想着,很愉快地回了家。

到了晚上十一点,阿萍还没回来,阿星打她BB机,一会她就回电话了,“我忘了告诉你,今天公司组织活动去小梅沙露营,不回去了呢!”

阿星感觉电话那边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你现在哪里吗?怎么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阿萍好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几秒钟才慌张地说,“还在办公室呢?”

阿星起了疑心,“不是去小梅沙吗?难道要天亮了再去啊?”

阿萍定了定神,“要十二点才去呢,今天公司接了一单大业务,所以要庆祝一下,但必须把事做完了再去。你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没等阿星说什么,阿萍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阿星觉得很不正常,马上打电话去阿萍办公室,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又要骗我?

阿星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直觉告诉他那个安静的地方是酒店。

再打了几次她的BB机,但阿萍没有回电话。

一直到天亮,阿星都没有合上过眼。

早上七点,阿星胡乱漱洗了一下,直奔阿萍上班的地方。

那是在国贸旁边的发展中心大厦,阿星呆在对面的一个角落里,盯着大厦的出入口,她总要来上班的吧?阿星这么想着,眼睛里充满着血丝。

到八点多,阿星远远的看到了阿萍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说着话从一个拐角走到大厦的入口。这时阿萍站在门口等了一下,那男的先上去了。

阿星猛地站起来就想过马路去,突然想到这样子上去问不出什么,又停下来。

这时阿萍已经上楼去了。

阿星跟阿萍一起参加过一次高尔夫试球活动,见过那长头发的男人。他就是阿萍公司的老板,金总。这个人高高瘦瘦的,说话特别有水平,一口软软地台湾腔,头发卷卷的披到肩膀。总是吸引许多女孩子的眼光。

阿星想,我不能鲁莽呀,要万一是误会呢?我就花一天时间留意,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又想到她一晚没回去,阿萍肯定知道我很担心的,她应该会打电话回家的!

因此跑到公用电话的地方,拨通BB机服务台留言,说自己去证券公司了,要阿萍今天下班早点回家休息。

阿星感觉非常累,回家躺了几个小时,下午三四点钟再来到发展中心楼下。

一直等到六点,阿萍还有几个同事终于下楼了。

几个人打过招呼就散了,阿萍拐了一个弯到了南国电影院前面的小公园里坐下。(老南国电影院,几年前拆了,在国贸和发展中心大厦的中间)

阿星感觉她是在等那个人,就走到一个广告牌的后面躲起来。

果然十来分钟后,那金总满脸笑容的走过来,一身高档的花格西服显得十分洋气。阿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近,眼神里满是柔情。

阿星在广告牌后看着,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阿萍起来,两个人牵着手,向电影院的售票窗走去。

事情已经不容置疑!

阿星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对着那金总脸上就是一拳,他没来得及反应,右眼就狠狠挨了一拳。差点往后倒下去,阿萍惊呆了,尖叫一声把他扶住。

许多人一下子就围了上来看热闹。

阿星怒喝道:“你敢勾引我女朋友?我打死你!”要扑上去再打,阿萍连忙挡在前面,声音变得好尖,“你不要打他!你干吗打他!”

那金总脑子还在迷糊,都说不出话来,右眼一圈肿起好高。

阿星叫阿萍让开,阿萍哭着说不要,不要!

阿星一下子好像突然变得冷静了,大声说:“姓金的,别躲在女人后面!今天咱们一定要解决!”

阿萍一边拦着阿星,一边说,“金总你赶紧走吧,你走吧!”

阿星从侧面又一脚踢了过去,那金总让开来,他似乎清醒了不少,感情有点畏惧(他很单瘦,阿星比他壮很多),也不还手,只是说,“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阿星一把就推开阿萍,可她扑上来又紧紧抱住阿星的腰,求着说:“阿星,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金总你快走,快走!”

那金总用手捂着眼睛,摇了摇头说,“你厉害!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转过身就挤出在起哄的人群。

阿星使劲一挣,阿萍摔倒在地上,阿星本想去追,看着阿萍坐在地上捂着脸在哭,就心软了。

把她拉了起来,小声说:“不要哭了!你跟我走!”

阿星两只手揣在裤兜里茫然的往前走,阿萍静静地跟在后面。

走了好远好远,到了一片草地上,阿星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阿萍,“我们在这坐一会吧?”

阿萍点点头,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阿星想去拿她的手,她甩开,撇过头去。

沉默了好一会,阿星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我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你昨晚跟他在一起!我不明白,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难道这四年就抵不过你认识他三个月?”说着声音变得很大。

阿萍不做声,头低低的,又开始啜泣。

阿星有点激动,粗鲁地说:“你给我说话!”

阿萍还是轻轻地哭着。

阿星柔声说,“你爱他吗?”

阿萍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星难以压抑心里的悲痛,摇着头说:“为什么,为什么?”

阿萍抬起头来哭着说:“他跟你不一样!他很懂得我心里想些什么,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活得很累,刚进公司他就一直帮我,安慰我,让我减轻压力!这两个多月,我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他。我们虽然认识时间短,可我已经忘不了他。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回到我们的那个家,我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

阿星听着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说:“我知道我没用,我知道我带给你的是压抑和痛苦!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要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最艰难的时候,最黑暗的时候去喜欢上别人!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只有你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如果再失去你我就一切都完了?”说着,忍不住眼睛都湿润了。

阿萍听着大哭起来,过了好久才停下来。

又沉默了一会,阿星开口了,“他爱你吗?”

阿萍点点头说:“他很爱我,我很清楚,也能感觉到。当我第一次说你年龄的时候,他居然说我真够本事!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发现对你的怜爱多过爱慕。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可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变了。”

阿星听着就像是万箭穿心,这几句话完全把他打倒了,他忍不住哭着笑了起来,大声吼着,“你说得真好,真好!难道他就值得你去爱?他有老婆,有孩子,你怎么会如此糊涂?难道你和他就会有结果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阿萍看着他很难过的样子,靠过来抱着他肩膀说:“我知道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你是罪该万死!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但我要告诉你,我是爱你的,也永远都忘不了你。他许诺我会离婚,但我并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我才不会有担惊受怕,才会有安全感。我已经走了这一步,我只能走下去了。”

阿星一把推开她,“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不要再见到你,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说着就木木的低着头冲过深南路,那路上的车子一阵急刹,有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NN的,你不要命了?”

阿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在意。一路上都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回到家里用被子捂着头就哭,哭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深夜一两点,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有一个人,阿萍还会回来吗?

阿星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都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关掉,家里又静得可怕,再打开,还是集中不了精神。

一想到今天的一幕幕,不由悲愤莫名,把遥控器狠狠摔在地上。

走到房间里,还有阿萍留下来的淡淡幽香。

阿星怎么离得开她呢,四年来的日日夜夜像是南柯一梦,挥之不去。

已经半夜三点了,阿萍不会回来了。

阿星拨通她的BB机服务台,留言:阿萍,我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好吗?我会永远等你!

服务台的小姐轻声地说,“你的话说得好深情啊?她一定会回来的。”

阿星哽咽着说:“谢谢你!”把电话挂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变心了,还能追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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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46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3 11:14:56的发言:

(二十六)这黑暗还有尽头吗?

接下来的三天,阿星更是一厥不振,整日消沉地呆在家里昏睡,肚子饿了就煎个鸡蛋,泡包方便面。

第四天,阿星终于盼来了阿萍。

可她是来拿自己行李的。

阿星傻傻地坐着,看她每装进箱子一件衣服,心里就是一次钻心的痛。

阿星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她肩膀,带着伤感而嘶哑的声音说: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难道你一点都不留恋我?你不是说过将来咱们要牵着手,在黄昏里散步,在黑夜里数星星吗?你不是说过这一幕幕经常会在你脑海中闪现的吗?”

阿萍呆呆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轻声的说:“阿星,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们的缘份已经到头了!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孩,我相信你会挺过去的!把我忘记吧,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阿星嘿嘿笑了几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上居然看不到一丝表情,形同枯槁。

阿萍看着心酸,眼睛闭上,两线泪水挂了下来,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阿星,我知道很对不起你,可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我带给你的伤害只能下辈子再来还了!”

说完提起行李,扭头就走了。

阿星自嘲的笑了一下,喃喃地说:“走就走呗,搞那么伤感。不理你了。。。。”

唉了一声,缓缓躺下沙发,一只脚搁茶几上,一只脚搁沙发顶上,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活力。

如此又在家里闷了两天。

中午突然电话响了,会不会是阿萍呢?

也许她突然记得了我对她的好,回心转意了吗?阿星这么想着,一下就跳了起来,拿起话筒。

是那东北人,“阿星,钱准备好了没有?别忘了上次我给你提的醒!”

阿星哈哈大笑,“有啊,我给你准备了一包老鼠药!有胆就过来拿吧!”

那人听了愣了一下,“NN的,我看你不正常了!”啪的一下就挂了。

阿星手里拿着话筒,发了半天呆。

该出去走走了!他自言自语道,眼神里全部都是落寞,用手摸摸下巴,胡子好长了。

走到洗手间,一看镜子里的脸,简直是惨不忍睹!呵呵笑了笑,喃喃地说,“还挺帅的嘛!”

漱洗一番,冲了个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了,一路上总是摆出个笑笑的样子,搞到后来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用力地揉了揉,自言自语道,我要开心,我要微笑!我不能那么没用!

也不知道去哪,胡乱走着就是一个多小时。

不知不觉抬起头,居然到了金通大厦的南方证券。呵呵,还是离不开这地方呢!猛地一拍脑门,我的股票!整一个星期神智不清的,这命根子也会忘了?

走进大厅,差不多要收市了。阿星喃喃地念着,什么都离我而去了,股票你总该安慰我一下吧,涨一倍?还是两倍?呵呵,发白日梦呢!不亏钱就好。

在行情屏里搜索着,怎么也找不到那中华A权证。怎么回事呀?

阿星跑到柜台问小姐,“你们那显示屏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没有中华A权证的行情?”

那小姐头也不抬,“噢!中华A权证大前天就已经截止交易了呀?”

阿星听了眼前感觉黑了一下,“不会吧!”

“几天前就公告过了!你有这个权证啊?怎么不早点来呢?刚好今天是交认购款的最后一天,你赶紧交款吧,否则收市后就一文不值了!”小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阿星一眼。

权证就是认购某一只股票的权利,因为认购价低于正在交易的股票价格,所以权证就有了差额的价值。但权证的交易有期限的,到期就停止交易,得拿钱去认购股票,如果不认购,权证就自动作废。

阿星买了两万多股中华A权证,如果不打算认购,得在交易截止前卖掉权证。

中华A的权证认购价是五块多,总共得十三万多!

可阿星的身上连一千块钱都凑不齐!

阿星只觉得胃都在抽畜,脸上开始冒汗。。。。几分钟一下就过去了,收市了。

过了认购期,证券交易所就当你自动放弃,权证也就成了废纸一张。

钱没了,最后的钱一分都没了。

皱着眉头走出证券公司的大门,阿星只觉这事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这一切都那么神奇?只能用神奇这个词才能形容!

阿星走着走着,再也撑不住了,软软地就在街边坐了下去。背靠着街边的一棵大树,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百感交集!习惯性地掏口袋里,烟居然没带出来。

“它NN的,这老天成心要整死我!你到底还有什么招啊?就全部使出来吧!我不怕!我不怕!”阿星此刻的心里,好像是使出了千百斤力气一样在拼命地呐喊。

狠狠地在树上打了一拳,手背上的皮就破了,有血慢慢渗了出来。

阿星再也无法抑制心里的翻涌,大声喊出来:“我去你NN的!”

路上的行人回头看着他,满脸的惊愕,然后就是鄙夷的目光。

阿星笑了笑,又猛地在树上踢了一脚,痛到心里去了,脸上都扭曲着,蹲下去抱着脚尖。

那一天是94年2月2号,阿星永远都记得。

2月9日是大年三十,阿星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了那一天晚上,突然记起那东北人说过的话,如果年前还不了钱,就要来收拾他。

阿星拨通了那人电话,先是吃吃地怪笑了一会,也不讲话,那人问:“你是谁?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啊?”

阿星道:“你不是要来放我的血吗?我一天都在等你啊?”

那人听到是阿星的声音,“你这小子有病啊?大过年的尽找晦气!”

“我看你就是有胆说,没胆做!过来吧,我刀都准备好了呢?哈哈哈。”阿星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情绪几近失控。

那人有点生气,“好,你小子牛!你等着啊,我这就过来!”

“你不来就是乌龟王八蛋!”阿星啪地挂上电话。

那债主没有来,本来为了讨债才会去威胁阿星,这大过年的,谁又会跟一个像疯子一样的人较劲?

到第二天醒来,阿星发现居然睡在地板上,一身都在痛,天那么冷怎么会睡得着呢?被子怎么会在身上?记得没去床上拿过被子啊?

难道是阿萍来过?不会的,她早就应该脱离这个苦海,她又怎么会回头呢?

阿星摇摇头。

大年初一得打电话回去拜年了。

阿星拨通了电话,父亲,母亲,奶奶,大哥,二哥,还有姐,一个一个的讲话,一个一个祝福。

阿星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充满着热情,没有谁会感觉到他的不幸。

他从不会让家里人为他担心,他总是说过得多么多么的好。

前年曾经带阿萍回过一次家,那时的阿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姐在电话里问,“阿萍呢?怎么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还在睡懒觉呢?叫也叫不醒,晚一些还要打电话的!”阿星说着,还呵呵的笑。

他想晚一些再告诉家里人,新年里何必去说这些伤感的事情?

打完电话,安安静静的,该死的深圳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人走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两个星期,对阿星来说,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命运如此的残酷,在毁掉阿星的美好理想后,又夺走了心爱的恋人,最后还会在他万念具灰的时候来个落井下石!

如果失恋让阿星万分的煎熬,但最后这笔钱离奇的没了,却反而激起了他愤怒的反抗!

他很不服气,他心里燃起一把火,这是一种奇怪的力量!

他倒要看看,这老天还能有什么把戏在以后命运里再去折腾他!

这新的一年是来了,厄运还会跟着来吗?

不管将来有多黑暗,此时的阿星已经不再害怕。

他绝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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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27 01:47
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4 11:56:58的发言:


(二十七)再见了,阿萍!

阿星开始慢慢地适应一个人的日子,看看书,看看电视,或去菜场逛两圈,然后回来认真的炒两个合胃口的家乡菜。

他深深地知道,人不能不振作,人一定要活得坚强。

初九接到阿萍的电话,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阿萍穿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神彩飞扬的样子。阿星强装着笑容,可心里的感觉十分的复杂。

“你瘦了!”阿萍第一句话就这么说。

“是吗?瘦了好,正嫌胖呢。”阿星点着头说。

“过几天我就去香港工作了,以后可能见的机会少了,所以想再看看你。”阿萍用非常关心的眼光看着阿星。

“那要恭喜你了,终于有了新的起点。我也希望你能过得非常快乐。”阿星客气的祝福,心里的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萍听着表情里有些感触,差点要掉泪的样子,点点头说:“我一定会过得好好的。就是担心你,一想到剩下你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打击,我就忍不住要哭。我知道对你的伤害是不可饶恕的,但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阿星听着展颜一笑,“我已经原谅你了。我想许多人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选择离开都是正常的。我不怪你!再说也许他比我更有吸引力。你如果跟着我受罪,也许我会更难过的。”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阿萍眼睛里闪现着泪光,“我觉得在你面前,我真的太自私了。你并不是不如他,你只是还太小。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过,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阿星摇摇头,“我已经亏欠你许多了,你帮我还了几万的债,这可都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如果有一天我能赚到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你不用还,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帮你分担一些是应该的。我在想,我那同学小姚的借款还有六万,我到香港工作后工资会高许多,这个就交给我去处理吧!”阿萍说得非常真诚。

阿星很凝重地摇头,“既然已经分开了,就不要带着以前的尾巴。再说我造成的后果,怎能让你背着呢?小姚家条件还不错,不会急着这笔钱,你放心好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又会风光起来的!”说着,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其实阿星的心里已经迷茫到了极点,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阿萍笑了,“看到你又有了信心,我好安慰!知道吗?你每次充满信心说话的表情,最让人着迷了!但我知道你现在的困难,我真心想为你分担一些,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从来都是一个直率的女孩,不含一点虚伪,以前我这么认为,现在还是!”阿星说的是心里话。

“你不是在讽刺我吧?我那么伤害你,骗了你,最后瞒着你变了心?”阿萍神色中有点不自然。

“怎么会这么说呢?我已经明白感情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谁说一个好女孩就不准变心啊?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将来说不定是我变心呢!”阿星非常轻松的说道。

阿萍听着露出了笑容,“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变心!”

阿星笑了笑,“你已经无法验证啦!今天算是我们正式分手吧!我想跟你说,你放心的去闯吧,外面的世界很大,没有人一辈子都一帆风顺的,你将来的路可能也不会平坦!记得阿星永远都关心着你!”

阿萍点头,嗯了一声,突然又感触了,泪水忍不住滴下来。

女孩子的泪腺总是那么发达,阿星心里这么想着。

阿萍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阿星,“你回家再看吧,我昨晚写这封信时哭了好几次。虽然我爱着他,可心里也放不下你。所以把心里的话,写成信给你。你是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最特别的男孩子,可能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你还这么小,却能在这种情况下反来安慰我。我想许多比你大十岁的男孩也是做不到的。”

阿星耸了一下眉头,“这算什么!在一起四年,怎么样也是关心你感受的。”心想着,自己最后一笔钱也没了,你还不知道呢!这些不快乐的事,就留着自己慢慢品尝吧!懒得跟她说了。

阿萍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张开眼静静地看着阿星说:“真正和你分开了,我才觉得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我甚至想着如果哪天我回来找你,你还会理我吗?”

阿星沉默了一下,认真地说:“我当然会理你,但我相信不可能再牵着手生活在一起了。这几天我想过了,这些经历会成为我们心里的阴影!所以再回头,恐怕已经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

当时才二十岁的阿星能说出这番话,真的是不容易,也不简单。连他自己都为心理上的变化而惊异,为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惊讶。是环境让他不得不去适应,不得不去改变。

阿星的骨子里一直都有这种傲气,人可以被环境逼着退步,但绝不能回头!

阿萍听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也许大家认为刚有了新欢的阿萍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可事实就是如此。阿萍虽然说过对阿星怜爱多过爱慕,可女人是很难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的。阿萍是个感性而直率的女孩,从来不会用眼泪来获取同情。)

阿萍最后叹了口气,点点头说:“你真的可以让我放心了!我想过了,将来过些年,我会把我们的经历写成一个故事,留给后人。”

阿星听着笑了笑,“这没什么好写的,毕竟这收场不是喜剧。也没人看呢?”

阿萍很坚定地说,“不管有没有人看,不管多少人会评价我是坏女孩,我都还是会写!”

阿星默不作声。

咖啡厅里飘着悠扬的音乐,不是悲伤,是平和。

两个人坐了不短的时间,阿萍摆着手说再见时,眼里闪着泪光。

阿星跟她做了个鬼脸,说了一声再见!

心里却在念着,再见了,亲家的阿萍!再见了,我的初恋!

回到家里,阿星打开信封,里面整整写满了三页,在信纸上还残留着点点泪水打湿的痕迹。

阿萍对阿星有着深深的愧疚,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不应该在阿星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

其实在哪种情况下离开,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爱的缘起缘灭,是自然的事情,谁也无法在时间上去选择。

时到今日,阿星一直都认为阿萍是个好女孩。

人的心是最难捉摸的,变心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不管是因为环境的压力,还是别人的吸引,阿萍都有去选择的权力,她的变心并不能否定她曾经对阿星的爱。

谁说天长地久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爱就是爱,不能用时间的长短去衡量它。

只有感情才是日积月累的结果,爱情虽然也是感情的范畴,但它可以独立而存在。

阿星想告诉大家的是,爱情来的时候多姿多彩,去的时候也难免悲伤。

但要记住,如果人生是一篇起伏不定的交响曲,那失恋也仅仅是其中一个伤感的音符而已。

一个坚强的人,永远都不会把它当作消沉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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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生活的路在2005-6-25 15:10:59的发言:

(二十八)北海的经历

过了正月十五,房东就来催房租了,阿星已经交不起这笔钱。跟房东说缓一缓,实在不行了,两个月的压金冲抵吧,住满了就搬。

这样过下去不是办法啊,去找份工作吗?从哪里开始?

阿星在犹豫。

这天接到了阿风的电话,说蔡德章(现在是阿风姐夫,阿星曾经帮助过他)知道阿星现在过得不好,想邀请他和阿风去北海散散心。

后来蔡德章又亲自打电话来,叫他一定过去玩,因此就答应了。

阿星对深圳感觉已经没什么留恋,他甚至在想,也许该换个地方了。

和阿风约好在广州会面,然后坐长途汽车去北海。

阿星决定把房子退掉,那房东说按规定合同没到期,押金不给退。阿星说你都看到了我现在房租已经交不起了,这些家具可以不要,但押金一定得退。

那房东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最后说你哪天走租金就算到哪天吧,押金可以退。

还有两台电脑怎么处理?阿星写了十来张广告条贴出去,第二天就有人来看货,最后三千六百块钱成交。

阿星将家具电器都留给了房东,房东本来按时间只能退一个月多一点的押金,最后还补了几百块钱,凑齐两千块给阿星。虽然房东没亏,但至少他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

阿星这次只带了些简单的行李,其余暂时用不上的衣物打了个包放到了阿元家里(那个去工商局认识的朋友),并嘱托他如果在外面混得好了,就帮忙邮递过去。

在广州火车站等到了阿风,附近就是汽车站,买好票坐上了去北海的长途汽车。

那车子坐了三分之二的人,司机很不满足,在火车站附近绕了一圈又一圈,有两个比较高大的乘客站起来指责,那司机也不理。

后来又有乘客发牢骚,售票员是个单单瘦瘦的小个子,但他很凶地说,“少废话!欠揍啊你们?”

这下招来了六七个乘客的反感,纷纷站起来表示不满,那两个高个子尤其反应强烈。

阿风也站起来起哄,阿星把他按下来,对他摇摇头。

售票员狠狠地说,“上了车还有票退?你们等着瞧!”

车子拐了一下就进了汽车站里,一下子上来七八条大汉,售票员指着那两高个子说,“这两个最窜!还有几个,他他他,全部拉下去!”

几条大汉一脸的凶相,为首的用手上的棒子指了指高个子,冷冷地说,“下车!”

那高个子感觉有点不妙了,但还是硬着嘴皮子说:“干嘛要我下车?”

那为首的汉子一棒就打在他脑袋上,鲜血直冒,恶狠狠地说:“下不下去?”售票员阴着脸又指了指几个起哄的人,“你们都下去!”

高个子捂着头说:“你们狠!我下车就是。”

几个被点头的人都吓坏了,拖拖拉拉下了车,一下子围了十几个人上来,不由分说,就狠狠地打了起来。

居然没有一个敢还手的,那两高个子更是给打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站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走出来,一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还煸风点火,“给我往死里打!看还有谁不服气?”有两个大汉站在她身边,像是马仔。

车上的乘客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都不敢出声。

阿星摇摇头,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没有儿子兄弟吗?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本来就是他们不对,乘客毕竟只是发发牢骚,用得着这样对付吗?这世界真的不安宁!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学会小心啊。

那些人打了十几分钟有点累了,叫几个乘客跪下来,最后又踢了几脚才尽兴。然后居然赶他们上车,那女人阴阴地说,“票就没得退了,但车还是可以坐的。”

车子终于开始走了,挨打的几位乘客一路上都在呻吟。其他的乘客还在那咱压抑的气氛中沉默着。

到了半夜三四点,车子在湛江附近下了一批客,其中就有那两高个子。汽车刚启动一会,突然听到两声巨响,后面的大玻璃整个都碎了,是一块大石头砸的。幸好是背着的,虽然有些碎玻璃溅到乘客的身上,但没人受伤。司机一边咒骂着,却也不敢停车,继续开。

那玻璃得几千块钱,看来这趟长途,那司机还得倒贴钱。何苦呢?

第二天上午到了北海的汽车站,阿风打电话,蔡德章说派他的结拜兄弟七海过来接。

不到二十分钟,七海就骑着摩托车来了。他是北海本地人,三十来岁,留着一点胡子,有点凶凶的样子。七海是他的小名,后来听蔡德章说,七海十几岁就跟着他,十九岁时跟人打架一拳就打死了一个人,被判了二十几年,蔡德章有钱后就去疏通关系,三年前才弄出来。

当时北海有两个团伙,把北海分成了两个地盘,七海花了两年工夫就成了南部的头目,另一个叫火鸡佬,管着北部。

好几年没见到阿风的姐姐阿玲了,自然是寒喧了许久。

那蔡德章是个非常义气的人,在北海什么朋友都有交,阿星感觉有点复杂。他家在北海中心地段,是自建的一幢非常气派的楼。阿星和阿风就睡在他家里,蔡德章自是非常的热情,每天都请阿星上酒楼喝酒吃饭。

北海最有名的就是十里银滩了(海边浴场),不过当时过完年不久,天还冷着呢,阿星也没什么心情玩。过了几天,蔡德章带着阿星阿风去了赌场。当时的北海监管非常松,加上那里本地人大多是少数民族,按规定可以随身携带防身用的武器,所以很乱。

北海的赌场差不多是公开的,连大门都是做成两张扑克牌的样子,是活生生的广告。那天刚好有一个摸麻将比赛,阿星有天生的赌徒心理,马上报名参加。

麻将整副牌有136张,全部盖着一张张摸,并且规定只能摸一下就要报出来。报名者抽签成许多组,一轮轮淘汰下去。奖金固定为一千元,只有冠军才能拿。

湖南打麻将的特别多,阿星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张张牌都能摸得百无一失,因此一路过关斩将,居然幸运地拿了冠军。

好久没有那么开心过,阿星把奖金拿出来请大家晚上去喝酒。

七海叫了几个道上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蔡德章提醒阿星,这些人要少跟他们说话。七海却说,有我在,谁敢乱来我就做了他。

小玲悄悄地用家乡话告诉阿星,这个是专门搞什么的,那个又是专门搞什么的,反正全都是坑蒙拐骗之类。阿星听着直皱眉头,怎么都是些这样的人?

这些人个个吹嘘着喝酒多厉害,等七海叫了酒上来,阿星一看居然是什么九江双蒸,忍不住哑然失笑。阿星在深圳时跟广东人喝过一次,度数太低,根本不够劲。

大家纷纷敬酒,七海那些人更是十分热烈。用的是小酒杯,阿星也就跟着意思意思,但兴致全无。

有一个矮矮胖胖的看阿星是来者不拒,话也不多,就想试试他的酒量。阿玲在边上提醒,这家伙是专门偷大件电器的,抱着电视机还能翻墙,绰号就叫电视机。阿星听着觉得很好笑。

那电视机举起杯子对阿星说,“听蔡老板说兄弟你喝酒豪爽,可能你会嫌我们这样喝太慢吧?我赚的钱虽然没什么面子,但今天这酒不能让兄弟瞧不起,我敬你三杯吧!”

说完就连喝了三小杯。其他几个马上鼓着掌起哄,

阿星毕竟年轻,有人挑战就忘了在外面不要太显露,就来了兴致,跟着喝了三小杯,又叫服务员换了一只大玻璃杯,倒满酒,相当于半斤。举起来回敬电视机,“大哥你既然看得起兄弟,兄弟我自然要回敬。换个大杯,这样省事!”

那电视机脸上有点变色,但哪能丢着面子?也换了大杯,倒满,阿星跟他一碰,说道:“虽然初次见面,但也看得出大哥是豪爽之人,咱们碰了杯,就干掉它吧?”不容他说什么,一口就倒了进去。

那电视机哪能示弱,勉强慢慢的喝,喝到快完的时候呛着了,歇一下才喝完,跷起大拇指说,“厉害厉害,喝酒你是大哥!”

阿星好久没有痛快过了,看其他几个都有点畏缩的样子,直觉得自己是君临天下一样,豪气干云,竟又倒满杯子,轮着一个个敬过去,那几个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却是死要面子的,自是换了杯子上阵。接了阿星的敬酒,还得回敬呀,一会工夫就个个喝了一斤多,加上喝得急,居然个个东倒西歪的。

阿星肚子里虽然装了几斤,但因为这度数低,一下子还没发作。那几个家伙看阿星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觉得很没面子。

阿星又在喊服务员再来五支白酒,那些人一听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不要了,不要了!

阿星知道再过半个小时,酒劲就要发了,但嘴上可不饶人,“兄弟我酒量是有限的,几位大哥厉害啊,不过我阿风兄弟还没有敬各位呢?他才是喝酒的师傅!”

这帮人一听,本来已经不胜酒力,这下更是害怕。忍不住就有一个猛地拍了电视机一下,“你不是很能喝吗?平常的牛气去哪了?人家师傅还没出马呢?你去对付吧!”

电视机一听就怒了,推了他一把,“能喝酒有狗屁用?咱去比比胆量!你有种就和我出去街上单挑!”

那家伙嘿嘿干笑了几声,喘着酒气说,“跟你单挑有个屁劲!你不就是仗着一身蛮力气?有种今晚去找个人见见血,看谁的刀快!”

电视机猛拍桌子,大声道,“不干的是龟孙子!”

那七海早就瘫倒在桌子上,给这么一拍,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说,“吵什么吵?给我闭嘴!”嘴里唠叨了几句,又趴在桌子上迷糊去了。

蔡德章还算清醒,“你们不要争了,难得喝这么痛快,就不要闹事啊?免得伤了兄弟的和气。各自回去吧,我也累了。”

那帮人扶着七海走了。

回到蔡德章家还没半个小时,电话响了,蔡德章接着电话,一脸的凝重。

七海他们出事了!

喝完酒后他们没有回去,在路上吵闹中遇上一民警的盘查,(民警听到他们在说偷盗之类的话)电视机最先动手捅了民警一刀,其他人都借着酒劲围上去。那不幸的民警被当场杀死了。蔡德章跟阿星说,他们全部都跑了,肯定要避几个月风头,我家这里也有可能会查过来,都脱不了干糸。

阿星听得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想到自己可能间接害到了那民警,不由得十分后悔。何必跟这些坏人去较什么酒劲呢?

阿星摇摇头说:“老蔡啊,这个圈子你一定要离开啊!迟早会惹火上身的,那些人都是没人性的家伙。”

蔡德章说:“我也是没办法,现在已经陷在里面,想抽身根本不可能。火鸡佬和七海的两个地盘经常有纠纷,只要一磨擦,就得我出去调和。十几年前就都是我的兄弟,我是左右为难啊。不管又不行,如果我不在了,他们积怨很深,肯定是一场你死我活。阿星啊,带上阿风明天一早就走吧!这次麻烦有点大,如果他们随便给抓到一个,肯定会牵连一大帮人。这杀的偏偏是一个民警,恐怕会有大行动!”

阿星点点头,“没想到我一来就会给你惹这么大事。跟他们较酒劲也只是想要他们老实点,真是对不起你了!”

蔡德章摇头说:“这怪不了你,他们哪天不惹麻烦?唉,这七海啊,也真是变了。现在我说的他已经不怎么耐烦听了。阿星啊?我知道你是个豪爽的人,虽然你年纪这么小,不过你以后要注意千万不要扯上这些关系,否则后患无穷!这次本来想让你在这住几个月的,看来只能以后了。我这有些钱,你拿些去花吧!”说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两沓钱(两万)递给阿星。

阿星脸都红了,大声说:“老蔡你这是干什么?我现在虽然有些困难,但花的钱还是有的!如果真有一天没饭吃了,我会来找你的!”阿星从没受过别人这种施舍,所以感到非常惊愕。

蔡德章说,“上次我在深圳落难,你在困难的时候帮助我,这点钱算什么呢?拿着吧!”

阿星满脸真诚地说:“老蔡,我帮你不是别的原因,阿风是我的兄弟呀。上次帮你那点钱不要再提,我会不好意思的。钱你收回去吧,我心领了!”阿星尽管现在是穷光蛋,但因为身上还有五千来块,根本就不愿意低下头受人恩惠。

蔡德章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现在看到你的为人了。过几个月我们再聚!到时咱们一起合作搞点生意吧?”

阿星笑了笑,“到时再联系吧!老蔡果然是有江湖大哥的侠气,难怪这么多朋友。如果我回不了深圳,就会来找你的!”

这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钟,跟阿风一合计,决定去其它大城市走走,离得最近的当然是南宁。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两个人就坐上去南宁的长途汽车。

后来七海又卷进了一些案子,失去了北海南区老大的位置。蔡德章花了不少钱才保住他没有判刑。可随着蔡德章生意上破产,忘恩负义的七海在穷途暮路之下,最后居然绑架了他,敲光了蔡德章最后的一点钱。

最惨的是,蔡德章才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阿风姐姐生的),因为有先天上的病要花钱,最后只能活活看着在医院夭折。蔡德章在受刺激之下,最后离奇失踪了,阿风的姐姐非常伤心的回了老家。

这是大半年后发生的事情,让人叹息!

去北海的这段经历,对阿星来说非常的深刻,它可以告诫所有迷茫的年青人,不要在穷困潦倒时走上歪路,因为这将是一条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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