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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个人的春节并不孤单
快过年了，深圳的气温降到了十度以下。
一天早上，阿星在办公室没看到阿萍，问其他同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去哪了呢？阿星见不着人，心里惴惴不安，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跑到宿舍，按了好久楼下大门的对讲机，终于听到阿萍虚弱的声音：“我生病了！”
阿星三步并着两步，飞快地爬到七楼，阿萍穿着睡衣用被子搭着肩膀，正坐在床边上发呆，脸上红通通的，眼神没有一点光采。
阿星伸手一摸她额头，吃惊地说：“你在发高烧呢！生病怎么也不跟同事说一声呢？”眼神里带着一点责怪。
“昨晚上怎么睡也睡不暧，早上迷迷糊糊的她们去上班我也不知道，想起来下楼去，一身都没力气呢！你来了就好，帮我请个假，顺便带点感冒药行吗？”阿萍有气无力地说。
“你在发高烧呀，不是普通感冒了，光吃药不行，得去医院检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你喉咙痛不痛？”阿星颇有经验，在外面几年，自是经历过不少。
“喉咙好痛，倒了杯水喝下去都痛啊！”
“那肯定是发炎了，必须去医院消炎！大人一般很少高烧的，不能拖！”阿星说得很坚定。
“去医院好麻烦的，吃点消炎药不一样吗？”阿萍犹豫不决。
“不行！你烧得太厉害了，拖久了会烧坏脑子的！我邻居家就有个小孩发高烧没有及时去医院，结果烧成了白痴！这不能掉以轻心啊，大人很少发高烧，一发烧病就很严重！我来背你去医院！”阿星赶紧给她披上两件厚一点的衣服，阿萍还有点迟疑，阿星不容她有所表示，背上就走。
在湖贝食街就有一家公立医院的门诊，离宿舍也就一公里的样子，但阿萍高高的，也不轻，阿星背着煞是费力，中间歇了两次。
“让我下来走吧，你扶着我好了！”阿萍有点不忍心。
“马上就到了，阿星别的长处没有，倒有一番力气。”阿星执意要背。阿萍一身软软的，头都直不起来，搭拉在阿星宽宽的肩膀上。
阿星喘着粗气背到医院，一量体温，居然超过四十度！
安排在床位上躺下来，打上点滴，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阿星看着她嘴唇乌乌干干的，很是心痛，带着十分怜惜的眼光说：“你这个傻丫头，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呢？”
阿萍笑笑，轻声说：“我怎么又成了傻丫头啦？好多年都没有感冒了，以为身体棒棒的呢！”
“听老人说，小病不来，大病将至！如果很久不生病，一生病就很厉害的！”阿星说得很认真。
“你懂的还不少呀，今天多亏有你来了，你真的好大力气呀，能把我背这么远，像头牛一样！”阿萍笑得眼睛眯眯的看着阿星。
阿星摸了摸阿萍的额头，感觉已经在退烧了。过了一会，阿萍遂渐睡去。
阿星一直坐在边上，看着阿萍熟睡的样子，心里甚是安慰。
到差不多十一点钟，点滴打完了，护士过来拨掉针头，阿萍就醒了。
“都不知道啥时候就睡了呢？你一直都坐在这陪着我呀？”阿萍脸色有点好转，只是说话还是少点力气。
“发高烧就很容易睡着的！我当然要陪着你啊，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护花使者，说过要保护你的啊！”阿星深情地看着她，柔声地说。
阿萍有点感触，转过头去不敢看他。
“你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东西我去弄？”阿星问。
阿萍转过头，对阿星笑笑，“是有点饿呢，可我不知道想吃什么东西。”
阿星点点头，“嗯，你躺着等我，一会我就回来了。”拿着阿萍的手捏了捏，就出去了。
跑到阿风那里，正是忙的时候。叫阿风亲自下厨炒了些爽口的西芹百合，熬了个皮旦瘦肉粥打包回来。
阿萍坐起来吃得很香，阿星在边上说着话，“生病了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只弄了这些，能吃出味道吗？”
“好吃呢，你真是很细心！”阿萍可能真是饿了，一会就吃了个精光。
休息了一会，阿星就扶着她回去，到宿舍楼下，阿星又要背她上楼，阿萍也没推辞，爬到一半，阿萍在他脖子上吹气，阿星说：“怎么有虫子爬到我脖子上来了？这条虫子好大耶！”阿萍咯咯直笑。
给阿萍盖上被子，帮她拿了几本书放在床边，阿星要回一下公司，“你就好好休息，不准乱动啊？我去公司帮你请一下假，下了班就来陪你！”
“嗯，你去吧！”阿萍目送着阿星，眼睛里多了些异样的神情。
晚上阿星打了些好吃的，去陪阿萍聊到好晚。尤其是以前出来打工的种种有趣的事，阿萍听得非常认真。如此休息了两天，阿萍就执意要去上班，阿星也没阻拦。
过了两周，公司就要放长假了，许多同事都忙乎着采购东西回家过年。
阿风想叫阿星一起回湖南，但阿星说什么也不肯，他心里还在守着那份不出人头地就不回家的誓言。阿风很是想家，最后早早一个人坐长途汽车回去了。
阿萍也要回家，问阿星怎么不回去，阿星说留在公司值班，工资有平常的三倍，这很有吸引力。
终于放了假，在深圳没有直达河南的火车，得先到广州。阿星要送阿萍去广州，阿萍非常乐意。
去广州的火车上，两个人说了好多的心里话，阿萍跟阿星还谈起了家里的情况。她家在洛阳一个很大型的国有厂，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境很一般。
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的，把行李寄存起来，两个人在附近的步行街闲逛了一个多小时。
看看差不多时间了，就准备进站。阿星想送阿萍进去，可那时的春运不卖站台票，阿星没有办法。到了入口的地方，阿星将行李交给阿萍，看着阿萍走进去，眼神里充满着恋恋不舍。阿萍看着阿星的神情，有点感动，“等过完年我回来，你会来接我吗？”
“我会的，一定来接你！”阿星非常坚定地说。
“你回深圳了会打电话给我吗？”阿萍又问。
“当然要打，可你一定要记得我啊！不要忘了我的样子。”阿星有点忧伤。
阿萍似乎感染到什么，低下头就走，快走到转弯的地方，又回头看，阿星还痴痴地站着挥手。
直到见不着阿萍了，阿星才失魂落魄的去买回深圳的票，一路上总是想着阿萍那张小巧的脸，那可爱的笑容。如果她能永远的在我身边，我一定要让她天天都这么开心的笑着！阿星暗暗下决心。
第二天下午，阿星在办公室接到了阿萍的电话，“很顺利就到了家，只是这边好冷啊！你在办公室都干些啥呢？”
“我一直在看书，怕你没这么快到，想着晚一些打电话给你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值班，好无聊啊！”
“我一到家就去邻居家给你打电话，家里的电话打不了长途。心里记挂着你呢！你有没有想到我啊？”阿萍的话透着一份温情。
“嗯，当然想到你，一直都担心你一路上是否平平安安！真希望你快点回来！只要你在深圳，我才会觉得安心！”阿星说着心里话。
“才回家呢！不过十几天很快的，你要注意别感冒了？可没有别的人在深圳了！”阿萍的语气里满是关怀，“这是别人家的电话，不多说了！”
阿星虽然舍不得放下电话，但也只能说：“那下次再打吧，我天天都会在办公室的，下回我打过去。你就多陪陪家里人吧！”
挂掉电话，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阿萍甜甜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绕，本来有点落寞的心情冲淡不少。有好久没一个人孤单过了，阿星这么想。
漫长的冬季很难熬，时间像凝住了。
阿星在孤独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的打发着。隔两三天打一个电话过去，可阿萍很忙，不是在走亲戚，就是和同学在聚会，说不上几句话，阿萍总是说很抱歉，很抱歉。
大年三十的夜晚，阿星一个人在街头闲逛着。诺大个深圳，却像个空城，街上找不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只有冷冷北风的呼啸声，陪伴着每一个不能归家的人。
阿星把高高的领子提起来遮住大半个脸，寒风里闪闪的眼神透着许多的期盼，阿萍，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回到宿舍煮了一包速冻饺子，呷了两口小酒，算是年夜饭了。早早钻进被窝，也许很快就会睡着，阿星独自唠叨着。那时的宿舍连电视机都没有，着实无聊。
辗转反侧也睡不着，跟阿萍打打闹闹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放，想到好笑处，阿星忍不住笑出声来。思念的滋味一丝丝的，反复缠绕，情窦初开的少年伴着孤独遂渐的睡去。
醒来已经是1990年的大年初一。
跑到办公室先打了电话回大哥家，一家人都在这过年呢，拜完年还寒喧了一会，家人的关心让心里暖暖的，有点后悔没有回家看看亲人。阿风那没办法联系，只能托家里人去问候一下了。
打阿萍家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但阿星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拨，过年的电话总是很忙的，阿星这么想。刚停下来，电话却响了。
拿起来居然就是阿萍清脆悦耳的声音，“是阿星吗？新年好呀！刚才我拨了好久都打不通，你是不是在跟家里打电话呢？”
阿星听着半天也出不了声，只觉得心里满是感慨，有高兴，也有激动。“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这几天我太忙没跟你说上话，你不高兴了？”阿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阿星定下神来，柔声地说：“怎么会不高兴呢？是接到你的电话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知道吗？刚才我一直都在打你家的电话！”
阿萍很意外，“真的呀，好巧啊，这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昨天早上我去电讯局交了押金，刚好赶得急在今天开通了长途呢！”
阿星听着开心的笑了，“你那边是不是好冷啊？有没有下雪？好想去看看雪！”
“前几天下过，但不大，不过气温是零下十几度，冻得都不想出门了！我们才吃过年饭呢，你是怎么过的呀？”
“我过得还好啊，吃了饺子，还喝了一点酒，然后一觉从八十年代睡到了九十年代。只是可惜没得烟花放，以前在家的时候最开心了！”阿星说着就听到电话那边好像来了客人，阿萍说：“我家有亲戚来拜年了，改天再聊好吗？”
阿星听着有点难过，忍不住说道：“阿萍，我很想你，你要快点回来啊！”
阿萍沉默了一下，柔声说：“我知道！我也想着你啊，过几天我就回深圳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身体！”
阿星点点头，“嗯！你放心了，我等你回来！得去招呼客人了，你先挂电话吧！”
挂下电话，阿星愉快的笑了，她一直惦记着我呢！ | 
楼主: 生活的路
发表于 2005-6-7 00: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