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楼姓在百家姓中排也排不上名,但在我们村子里,很算是个大姓。我们祖宗据可靠考证,来自于东阳,与88年奥运会跳马冠军——楼云来自同一个地方。据我爷爷相传,楼姓其实以前是从李姓的一个分支,因为犯了命案,满门抄宰,漏了一些鱼,躲在楼上角落里,当官府人员查问姓什么时,惨兮兮地指着楼板说姓楼,居然被骗过得以活命。后来的他们的子孙们就全部改为姓楼了。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现在谁也无法举证。
靠近村中池塘边,分布着一些很大的院落,中间是一个方方的天井,四周一圈有十多户人家,密密地围在一起。我们一般把这样一种群居的方式叫做“台门”,就象电视中看到的那样,一个大院落正中朝南有两扇很大很重的门,打开时还是要费一些力气。有一些大户人家还会在门上镶上威武的铁制或铜制的狮头等装饰,嘴里衔着大铁环,门打开,咣咣作响,提示客人的到来。这么多户人家合居在一些,我后来认为,主要是那时要靠一户人家建起独门独户的房子并不容易,只能靠这种团结互助、集体劳动的形式,来改善村里的住房问题。
我爷爷奶奶的祖房也属于此类的台门,因差不多是村子的最中央,靠近小池塘边,就习惯地称为——中央台门。此台门从明显分成东西两部份,东边保留着原始的模样,包括柱子,围廊,房梁下的雕刻,屋檐边的装饰等。但西首的已经消失,那是因为以前曾经发生过很历害的火灾,西首基本被烧了大部而倒塌,后来是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重建起来,因时间紧,用了许多的小溪中的较大的鹅卵石砌成,明显显得有点不结实,有些地方还能看出点外突内凹的现象。我爷爷奶奶的祖房就是西首的最角落的一间。
爷爷是那种典型的农民,勤劳、善良、憨厚。从来也没读过书,包括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但他所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是在家中缺少农村最重要的劳动力的前提下,毅然坚持把最小的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送入学校,基本都完成初中学业,这在村中是相当了不起的,后来我又考上大学,又给他带来了无尚的荣兴。奶奶是位童养媳,对于你们,可能只是在教科书上看到过,但我是真实、确切地感到此名给奶奶带来的命运。在她的词典里,只有三个词:劳动、生产、养育。从几岁就来到我爷爷家,起先都是听爷爷的,后来一般听儿子吩咐,起早摸黑,勤勤恳恳,省吃勤俭用,除了嘴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外,毫无怨言。一生不知生了多少小孩,连她自己也记大不清,曾经我们开玩笑一样问起过她老人家,回答大约有十三个,成活了六个(包括一个婴儿期就送给别人做童养媳的姑姑),不到一半。生个小孩就象母鸡下个蛋一样,临产了一般还在干活,有的说是生在田地里的,生下了马上就得干活,没有休养什么的。一般能活就活着,夭折了也没事,在当时的农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切听天由命,记忆中只有对养到十来岁生病而死的第一个儿子有点可惜。奶奶对我最有震憾力还不只这点,还有那双小脚,简直跟手掌大不了多少。小时我还不太懂中国女人裹脚的事,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裹脚,奶奶也说不太明白,只说女孩如果不裹脚的话就嫁不出去。还说奶奶的脚村里不是最小的,谁谁谁的比她的脚小多了,后来我还真得留意过,确实比我奶奶的脚还夸张。别人城市里的大小姐包个脚还说得过去,我就纳闷农村里包个脚有何用,干活、生活极不方便,那种痛苦我想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这真是以前中国女人的悲哀。
俺老爸是家中排名最末的,出生时爷爷已经快五十岁,奶奶也已经四十多岁,上面安全成活的已有一个哥四个姐,由于奶奶的战线拉得太长,所以老爸与最大的姑姑的年龄相差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大姑的最大的女儿都已比我老爸大了两三岁,最大的儿子与我老爸差不多时间出生。奶奶的年龄已经无法喂养我老爸,俺老爸就是吃着她大姐的奶水长大成人的,这在当时的农村也是挺正常的事。在我们农村,不要小看那些还在怀中的小毛头,说不定都是我们的长辈。当然,我们回老家家,叫我们叔叔、爷爷的也多得是,所以,在农村,不管你的真名字怎样,都有一个字辈,比如,我爷辈称“崇字辈”,父辈称“德字辈”,我辈称“吉字辈”,有的干脆就以这些字作为自己的名字的首字,一般有七八个很吉利的字循环取名。这样,同姓家族中就不会叫错辈份,族谱中也不会因此而写错位置,这在农村事实证明是很有必要的。
(未完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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