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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就象一只蚂蚁,一寸一寸地丈量着这片土地,现在的我成了一只小鸟,满怀着喜悦及对理想的追求,飞到遥远而陌生的城市中去生活。我终于离开了这片生我养我的地方,原以为从此就会踏入了幸福之门,可后来才逐渐明白,忧伤和烦恼在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伴随着我,人的生命永远与环境息息相关,从泥里出来的我,只要这个根在,就很难真正地摆脱掉苦难的。
老妈为我准备了两个奇大无比的包,把所有的东东都一股脑儿地全塞进,一只可以背在双肩上,一只有轮子可以在地上方便地拖着。另外还特意地为我准备了一条带有小口袋的运动式短裤,把最后要交到学校的款项,塞进小口袋后紧紧的用线缝死,以免在路上不小心给弄丢了,这可是最最重要的保命钱。
虽然老爸一直对我比较放心,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决定送我一程,等把我送上火车后再返回家里。可没想到等我们到了杭州火车站时,发现没有到武汉的直达列车的,必须到南昌或株州转车后才行,并且已经没有当天的票了。我们只好化了好大的力气,展转了大半天找到了在杭州工作的表姐夫,在他那原本非常拥挤的集体宿舍地板上,借宿了一晚再继续上路。
第二天我们乘坐的是从上海到南昌的77特快列车,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坐火车,感觉是那样的新鲜,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一闪而过,让你根本来不及仔细阅读与忘却,十几个小时感觉好象没过了多少时间,就到了南昌,居然没有一点睡意,也不觉得劳累。
终于到了南昌,因为我买的是杭州到武汉的联票,必须出站改签另外的车次。破破烂烂的南昌火车站,还是记忆中电影里的模样,低矮的售票厅挤满了人,我们排了半天队也没有签到当天的票,又得在南昌住上一晚。后来化了不少钱,托旅馆的人才签到了一张去武汉的站票。
老爸是活在电影中的人,虽然那时已经很少摸放映机了,但与电影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很自然地买张当地的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上半天,甚至能说出什么地方出现在哪部电影过。对于南昌也一样,要不是我这次上大学路过,可能不会来到这个对全中国都很有纪念意义的红色城市。趁着这次机会我们还是去了不少的地方,比如八一广场、南昌起义纪念馆,还有八一大桥及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腾王阁,但都只是不化钱走马观花地看一眼而已。期间还发生了件很气愤的事情,让我一下子对南昌的形象打了折扣。我们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里吃面条时,本说好是最便宜一块钱一碗的,后来老板随口问了我们,要不要加些辣椒,我们就答应了。结果结帐时,发现两碗面条收了十多元钱,说是加了配料的原因,其实这是明显在敲敲诈我们外地人。还没等我们多说一句话,马上出来个彪形大汉,猛打了老爸胸口一掌,还把我们推到了门外。最后我们只得乖乖地交钱,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这等坏事,让我又一次见识到社会的复杂。
第二天我乘坐的是从厦门到武汉的慢车,车还没有进站,站台上熙熙攘攘全是人。等车一到,老爸与我扛着两个大包,随着黑压压的人群,象逃难一样涌向火车,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没能挤上。后来老爸看见有人在爬车窗,灵机一动也拉着我奔向另一个开着的窗口,举起我不顾里面的人大声抗议,硬是把我象柴木一样塞进车厢里,等他们反应过来起身猛关窗门前,又狠狠地塞进了我随带的两个大包。在旁边一帮人的大声责骂声中,我终于从窗口挤上了去武汉的列车。因为带得钱相当有限,老爸还要考虑自己回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去武汉了,其实我们都明白,他是多么地希望与我一起同行啊。列车终于开动了,老爸跟随着火车拚命地跑着,奋力地挥手向我大声地说些什么。虽然没能听得见他喊些什么,可我知道有了南昌的这次极不愉快的经历,他是多么地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学校啊。
我在坐了特快后再坐这样的慢车,一下子改变了对火车的好感,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整个车厢就象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子,车厢接头、走道也都是人,感觉连座位底下、货架上都有的。我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大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两个车厢接头的厕所边觅得了一丝间隙,虽然又臭又脏,但最主要是有空间能让我放下包。我就这样坐在包上面几乎没有一丝挪动过,时不时地还要提防着是否有小偷,饿了就啃点面包,渴了就喝点随带的水。列车开一阵停一阵出奇的慢,晃晃悠悠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总算在晚点了好几个小时后,晚上十点多时才赶到了武昌站。
跟随着巨大的长龙终于走出了武昌站,又累又饿的我经过这一路的执腾,感觉象是要虚脱了的一样,头晕乎乎地直打转,已经分大不清东西南北,而且脏兮兮地象个流浪汉。原以为学校会安排有专人接待新生的,可没想到由于我们自己的对日程计算的失误,比通知书上标明的时间提前一天到了,在新生接待处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自己学校。后来我自己找到了武汉水利电力大学,心想这大学跟通知书上写着的大学名称相差不大,估计离得也不远,就向他们求助,想从他们那里先借住一晚,第二天再到自己的学校去报道。非常幸运地是刚好一位嵊县的老乡接待了我,听我说明情况后,立即把我送上去我们学校的511路公交车,并给了我和我同一个系的高年级嵊县老乡的姓名与宿舍号码,这样我又颠簸了大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位于余家头的武汉水运工程学院。
那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我感觉到我整个人都快要趴下了,从学校大门口到学生宿舍的路感觉象是没有尽头一样,孤单的我拉着行李十分艰难地移动着。后来总算碰到两位晚归的高年级学生,按着我给的姓名与宿舍号码,敲开了宿舍的大门叫起了那位老乡。可敬的老乡十分热情的接待了我,泡了碗方便面填饱我肚子后,拿了床毯子就把我带到临时安排的新生宿舍过夜。可躺在床上,十会疲惫的我怎么也睡不着,武汉的蚊子以很热情的亲密方法欢迎着我的到来,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大城市的蚊子,可比俺老家的历害多了,看着旁边那位白天报道已经领到蚊帐而呼呼大睡的陌生同学,我真是漾慕的要命。后半夜时分,正好又有一名新生及他的家长来到了新生宿舍,我马上以十二分的热情把我的床位让给他们,然后象老鼠爬到隔壁那家伙的床上,全然不管他的抗议钻进他的被窝里。听着那对父子“啪啪”的打蚊子声音,我暗自偷偷乐着,虽然感觉还象是在火车上一震一震地晃动着,但已经忘掉了一切烦恼与劳累,睡得是那样的香甜,感觉打出生后,就从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