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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城市里开始了真正的生活,但农村人特有的那种青涩和拘谨令我很不习惯,差不多让我窒息。看着周围几乎所有的同学们,都是和家长、亲戚等一起不停地进进出出忙碌着,孤单的我显得是那样的无助,做贼一样躲开别人,偷偷地撕开内裤口袋,把那这么多天从没离开过我的身体,带着体温与浓厚汗臭味的一把大大小小的钱神经兮兮地掏出来,捧在手上也不知该交给谁。幸运的是后来在校医院做入学检查的时候,有位大哥刚好排在我的后面,他是与我同专业当年保送的研究生,看到作为新生的我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好心地帮助我办好了所有入学的手续,还帮我购置了一些基本的日常生活用品。并且他对我的帮助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我的宿舍,我有事也会直接去研究生院找他。他成了大学生活刚开始时,对我帮助最多的大哥。非常遗憾的是当他毕业实习起,我们就没能保持联系了,我一直都记得他的名字——X学军,真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能再见上他一面,亲切地叫大哥。
其实大学就是大半个开放的社会,什么事都靠自己从零开始打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我,发现大学真实的生活与我原先所向往的差距是那样大,那种从心底里的失落感变得越来越明显,这让我很难适应。并且与绝大多数都是从城镇里来的同学差别也是很大的,也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土狗就是土狗,虽然经过努力临时转换了一下环境,但身上的土气却丝毫得不到改变,也天生没有洋狗的那种气势,更不会受到别人的青睐。这种天生的差别使我很自卑,其实我有时也很努力地试图多接触别人,把自己真正地融入到大伙中去,可后来发现难度还是那样的大,与他们一起我不仅是话语说不到点子上,而且无法理解他们的许多做法。我看不懂他们去外面的游戏机房里,化不少的钱买一些个所谓的币子,手脚并用发疯似的猛按着一些个按钮,操纵着屏幕上的小人互相打斗着;或者干脆把币子喂给那种所谓的“跑马机”,这种象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明显是利用程序“出老千”的。我也看不懂他们,时常光顾校旁的卡拉OK厅,差不多把那个叫什么麦克风贴到嘴唇,对着电视机歇斯底里的狂吼发泄着。我更纳闷他们经常去那种通霄录像厅,冒着抓住后会被处分和剃光头的极大风险,去校旁那些很隐蔽的录像厅,看那些个所谓的“毛片”。后来我仔细想想,这也许跟他们上大学前的经历有关,他们中间的绝大部分,都是在考上大学后,才好不容易脱去了父母、老师给他的种种严历的限制。这种套在头上的枷锁一旦在上大学后消失怠尽,并且学校没有相对比较严格的纪律约束下,一下子就释放出来后,就很难较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与我同班的三十名同学,最后毕业时,居然有两位要留级,五位没有拿到毕业证书,由此可证明那时的学习风气是不太好的。
孤单的我大学四年走得是那样的平淡,不多说话也不热衷于抛头露面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估计现在没有多少的学友会记得我的名字。但我内心还是清楚的知道,我并不孤僻,因为孤僻的人心情压抑容易走极端,也会使人难以接受,而我在后来不仅习惯这种孤独,更是发觉得孤独也是一种美,一种享受。真是在这样一种心境里,我可以自由地放飞自己的心情,而无须去管别人那种异样惊诧的目光,有时真是觉得自己离开了纷扰和喧哗世界,而一直处于另外一个虚无的时空。
但每当我在独处的时候,心里总是会浮现对娃娃的思念,这种思念并没有因为时空的变化而消逝,反而在心里浓缩成最亮的一个点,有时甚至变得那样的强烈,成了我心间说不出的痛。可是我除了不停地写着一封封信件外,没能有别的任何方法可选择。但令我非常失望的是任由我一次次付出努力,所有的信件都象是石沉大海,娃娃还是杳无音信。慢慢地我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实生活中谁都不容易,娃娃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而无法联系我,我又何必去令人不快,刻意地强求什么呢。
不过没有用多少的时间,我就找到了大学时生活中最大的精神寄托,那就码在图书馆书架上无数密密麻麻的书,我打出生后就从没有见过这样规模的图书馆,发现以前的我实在是太肤浅、太欠缺了。我几乎没日没夜地泡在书海中,不是慢慢的欣赏而是一目十行掠夺式的进行着,就象花丛中的蜜蜂疯狂地吸取其中的养分。特别是那些古今中外的大量长篇小说,对我的吸引力是最大,每次一捧上小说,在没看完前感觉是那样的难以释手。后来由于图书馆里这样的小说流动性实在太慢,我只能去那些出租书的店里办一张张包月卡,继续满足我的小说欲望。我看小说的速度快得令书店的老板也不敢相信,借的一大摞的书,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换新的了,老板们都有说,如果所有的借书人都象我这样看,他们可就要亏本了。
小说看多了也会让我很迷惘,因为有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在书里还是活在现实中,我几乎在每部小说中都看到自己的影子,写作的冲动也变得很是强烈,每次看小说,我都会把一些对我印象最深、最令人感动的句子,一字一句地摘录在本子里,或写成一篇篇的感想。我曾试着以不同的名字,在学校里的刊物上发表过几篇,可到毕业了也没多少人知道那就是一直低调的我。更多的时候我还是与以前补习班时保持的习惯一样,找个安静的傍晚,走到离校不远的长江边,在一张张信手拈来的白纸上,胡乱的把最近的所思所想涂满,再叠成一只只的小纸船,扔进滚滚东流的江水中,幻想着江水能把那寄托我无限深情的小纸船捎给不知在哪里漂泊的娃娃。也真是从那时起,在我的内心深处就有一种以小时的经历为背景,写一长篇的想法,可惜后来为生活所迫,一直没能完成心愿。
老爸与我在江西分开后,在回家的途中,就直接去找了一个东阳县的亲戚,他在那里给一个修路的包工头打理工作,老爸觅得了一份在工地里打苦工的活。这样的工作对于年岁不小的老爸,困难是可想而知,赚得肯定都是血汗钱,并且最要命的还不能按时结帐,老爸几乎每次都在在月底时,苦苦哀求才能得着老板提前支给他钱,赶在第一时间马上邮寄给我,这样才能保证我在学校里不会饿肚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每次在收到钱后,我的鼻子都忍不住的发酸,以至于除了用在基本的生活费上,不忍心在其它地方去浪费掉一分钱。但我内心里还是切实的明白,在大学里我光是这样的要求——活着很不够的,生活必须要有一定的质量作保证,否则就会面这行尸走肉,我也用不着化这么大的力气来到这里,农村一字不识的农夫也能活着,外面乞丐也能活着,现实中的我必须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爱好,才能更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而这一切都需要化费不少的钱,特别的看书、购书这方面的支出增加后,我已经很难在省吃俭用的基础上满足自己的需要了。世上钱太多也也没用,可在大城市中的我,没有钱可真是寸步难行啊,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对于金钱的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后来还是下定决心,不能一直这样靠家人,一直这样眼巴巴地等待下去。痛苦思索后,我还是逐步走上以勤工俭学为主,自力更生、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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