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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是什么样的时代,成就了林夕们(一)
似乎,在这个时代的我们,总免不了受到流行曲的影响。而流行曲,则总面不了受到林夕,或是黄伟文的影响。有个叫“MISS魔”的网友就这么说“看完某个关于林夕作品统计的帖子后我才意识到,之所以我与身边相当一部分人的感情观如此相似的原因:我们的整个感情观都是被林氏构建的。”
而其实,在我看来,并非林夕构建了这个时代的感情观,而只是他归纳了后现代都市下的这一代人的感情观:虚无、幻灭、疏离,从大写意回归小眉目,这一代人的世界由于具有了和上一代人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因此,他们流行的东西当然也就具有一种
趋同感。
一方面,对个人感情的在乎远远超过其他更高的价值观,这可以视为个人主义的趋势;另一方面,孤独感与无奈感又远超过往的任何一代人,因为这是工业时代和物质时代的一个特色。同时,很难再有一段永恒,一段天长地久而又平淡的感情。至少要再过五到十年,等到这一代人的挣扎叛逆,从离家出走变为哪吒回家,回归家庭的归宿之后。
而网友“一路装蒜”则觉得其实虚无并非始于林夕们崛起的九十年代,而自张爱玲到亦舒一脉相承下来就已有之。因此他认为“林夕和WYMAN不伟大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好, 只是不合适, 他们应该一向站在嘲笑伟大的那一边了。”
只是虚无派固然古而有之,但成为主流却是九十年代后的当下。于那个人人立志向上的八十年代,狮子山下的同舟共济才是主流.世纪末色彩的达明倒是非常的小众派.张爱玲以前在香港做编剧时,她有份参与的粤语残片,时人又有几个记得?而如今亦师太连在内地都如此之多的FANS,这又是从前向往着崇高/伟大/纯洁价值观的那一代人可以想象的吗?
为什么呢?是什么令到林夕们成为深得这个时代共鸣的主题曲呢?
原因有二:一是香港自70年代经济起飞后,城市价值观已从前现代转向后现代;而这一三十年间的转变,内地尤其是沿海城市,自八十年代后,用一二十年间的速度,也在几个大城市中的部分人群中渐渐形成了.而两个伟文们,还有周耀辉等所属香港70后一代,在面对后现代都市和消费社会的转折点时,其心态和内地沿海80后的那一代其实有着很多暗合的地方.于是,既有香港和内地市场支持,也有他们自己本人的意识形态认同.所以甚至会有人觉得他们的作品是承继张爱玲与亦舒的那一脉,而他们与之息息相关的那一部分娱乐明星,也同样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流行文化中具有标杆意义的代言人或是诠释者.
其二,他们作品转向虚无与个人化叙述,除了后现代社会的人群心理迎合之后.还有另一个时代隐喻,那就是1989年的分水岭作用.这也是那个理想主义的热血年代,和一个失落疏离的后现代时代的分水岭所在.林夕和黄伟文和他们之前的黄沾、郑国江乃至林振强等前辈迥然不同的区别在于,很少会看见他们的热血励志,或是家国情怀,因为他们所属的那一代,自从89年的那个夏天之后,已经很难再去相信一种叫做崇高的乌托邦理想了。
黄沾罗大佑,林振强林子祥,卢冠廷夏韶声等人是有梦有理想的,所以他们还会为了这些东西继续做着不妥协的,老式男子汉的顽强硬朗。但对于那些枪炮声后出世的新生代而言,那一切已经太遥远,连兰博和未来战士都不足以成其偶像了,何况“血染的风采”里曾讴歌的那些战场或是广场上的牺牲者……
内地被洗脑的一代,压根已经不晓得那些残酷的流血或是破灭的理想,而香港深晓其利害的那一代,由于回归的临近,而蜕变成不问立场但问市场的功利者。两者的合流,就是那一个王家卫与周星弛式的意识形态混合物。要么在孤独中解构一切信与爱,要么就在嬉闹笑谑中中稀释消费掉一切固有价值,包括政治或是思想上的崇高与伟大。
在那个年代,内地普遍失语的年代,台湾由于解禁而变得过度亢进的年代,两岸三地也就只有香港还能有点理性地,反思和怀疑一下,就像周耀辉在89年写的《天问》那样,质疑的不仅是崇高,也包括那个狂热革命的八十年代。终于,九十年代开始,狂热的不再是革命,而是经济泡抹,以及明星泡抹。就跟《天花乱坠》一样,股市楼市和四大天王一样,从香港开始风靡整个神州,但到了最后,却只是一抹精神失血的表面掩饰物,内里包装的,还是虚无。
什么是虚无?虚无就是价值观的沦陷,灵魂从妥协到出卖的过程。而其中最重要的转折,还是在于陈少琪、潘源良、刘卓辉这一代既有家国意识,又有现代主义倾向的80-90香港词人身上,就正如沈胜衣对陈少琪的分析“他不能像林夕那样及时追及时代的转折,他属于并留在了一个过去的时代,有达明一派的八十年代”。因为他们的身上有着大多旧时代的包袱,所以要么就不妥协地被边缘化,要么就彻底媚俗商业化或主旋律化。前者如刘卓辉,后者如陈少琪。可能陈从《诸神的黄昏》到《香港地》到《香港始终有你》甚至奥运赞歌都是出自其本心,但那样的吊诡却是另一种时代的可悲。因为在九七之后,家国情怀可以被民族主义者和亲政府的主旋律而利用做为稳定繁荣宣传机器的需要,而再没有了以前那一种清醒的反省。
而89年最清醒的反省之一来自于潘源良的《十个救火的少年》,只是他的清醒就和他在《国旗》的热血,在《昨日街头》的深刻一样,不再属于那样一个远离政治和社会议题的后九七年代。而林夕和罗大佑在音乐工厂的那些同时兼具反思和豪情,阳刚理性与阴柔感性的作品,也和他一样,只属于九十年代上半身,而不属于其下半身。
到了九十年代后段,或是后97时期,世纪末情绪的高涨,和香港低迷的经济两者共同作用,结果成为了两个伟文外加一个周耀辉三个“阴柔派”词人占据了粤语流行曲主流,这并非偶然巧合。而黄耀明张国荣这类中性偶像的主流化,阴冷的英伦风愈演愈烈,和王家卫那摇曳迷离的镜头,何其吻合。而王家卫与林夕均共同钟爱的王菲OR张国荣,其冷其独其迷其末世色彩,正是后现代叙事语境下所钟爱的那重意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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