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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肝癌,肝移植 《恩宠与勇气》-灌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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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勋章 守护天使

1
发表于 2011-9-9 17:0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打印
本帖最后由 风雨不动 于 2012-4-14 08:18 编辑

【内容简介】
美丽、活泼、聪慧的女子崔雅,三十六岁邂逅肯•威尔伯,彼此一见钟情,于是喜结良缘。然而,就在婚礼前夕,崔雅却发现患了乳癌,于是一份浪漫而美好的因缘,引发出了两人共同挑战病魔的故事。他们煎熬过五年时间,因肿瘤恶化,终而不治。在这五年的艰难岁月里,夫妻各有各的痛苦和恐惧,也各有各的付出;而相互的伤害、痛恨。怨怼,借由静修与修行在相互的超越中消融,并且升华到慈悲与智慧……在这个过程中,病者的身体虽受尽折磨,而心却能自在、愉悦、充满生命力,甚至有余力慈悲地回馈,读来令人动容。 在这部死亡日记中,女主人公的叙述与男主人公的解说浑然交织为一体,宛如对话、交流,相互解读。使其内心体验成为真实的生命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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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勋章 守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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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3 |只看该作者
给读者的短笺(肯•威尔伯)       
——《恩宠与勇气》连载之一
崔雅与我初次见面时,彼此都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好像生生世世我们都在寻觅对方,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否属实。我确知的是,自那一刻起,我所知道的最不寻常的故事便展开了。从很多角度来看,它都是难以置信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它绝对是真实的。
这本书叙述了两件事情:第一,就是那则故事。第二,书中介绍了世上伟大的智慧传统,或称长青哲学(perennial philosophy)。因为在最后的总结中,两者是不可分割的。
我认为崔雅所热衷的事物有五种:自然与环境(从保护到再创造)、手工艺与艺术、灵性与静修、心理学与心理疗法,以及社会服务组织。其中自然、手工艺和社会服务组织的意义是不解自明的,然而崔雅所谓的“灵性修持”是深思与静修,也就是以另一种方式说出了长青哲学。崔雅很少提及她的神秘体验,以至于许多人、甚至亲近她的人都断定,那对她而言是旁枝末节的事。崔雅自己则把它形容为“我人生的指引象征”。换句话说,它在这个故事里是绝对重要的。
后来我们发现,我和她深深地分享着这份对心理学和宗教的兴趣,我也曾就这个题目写了好几本书,因此以下的故事便穿梭解析了这些伟大的智慧传统(从基督教、印度教到佛教)、静修的本质、心理疗法与灵修的关系,以及健康与治疗的本质。诚然,本书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于介绍这些主题。
虽然如此,假设你刚好读到这些解说的章节——它们占了本书的三分之一,而且相当醒目(第二章的专门术语特别多)——而你真正的兴趣却是继续追踪崔雅的故事,那么请你毫不客气地快速翻过这些章节,重回故事中;如果你还想回头,你可以在闲暇时细细阅读这些章节。
我第一次见到崔雅是在1983年一个微风轻拂的夏夜,地点是圣弗朗西斯科湾的某位友人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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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3 |只看该作者
一触钟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二
她总是称之为“一触钟情”。
活了36年才遇见“我梦寐以求的男人”,或者说在今天最接近那种理想的男人,接近死了!一旦我习惯他那剃得精光的脑袋,也就是说……
南得克萨斯州是我生长的地方,同年代的女孩都在做新嫁娘的梦,但我怎么也无法想像我会嫁给一位身高一米九五、长相如同外星人的哲学家、心理学家兼超越性论者。独一无二的整体感,奇特的职业组合,多么棒的爱人啊!并且深具才华。我过去经验里的男人,可亲的无才,有才的不可亲,而我两者都想要。
1983年的8月3日,肯与我相遇。两个礼拜之内,我们便决定结婚。多年来我一直都有男友,也有过几次非常满意的关系,但我已经36岁了,竟然没遇到一个人能令我生起结婚的念头。我曾怀疑自己是否恐惧,或是太完美主义,甚至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神经过敏者。经过一阵子的自我质疑和担忧之后,我已经可以很安适地接纳自己的情况,直到又看到别人恋爱、结婚、生活在各种关系之中,我再度怀疑自己是否正常……
我认为想“正常”只是为了要别人接纳我们。自小我就不喜欢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偏偏我日后的生活又称不上正常。我在七姊妹学院中的一所大学完成正规教育后,教了一年书,得到英国文学硕士学位,后来因热爱环境运动而搬到科罗拉多州的山区。环保、滑雪、打零工、教滑雪。接着,怀着内心深处一股无以名状的渴望,我骑自行车到苏格兰旅游,途中遇到一个灵修中心——芬德霍恩(Findhorn),我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年,并且找到了解决那份渴望的答案,或者说部分的答案。我逐渐认清那原来是心灵的渴求,我在那儿学会了用各种方式去尊重那个急迫的召唤。我离开那里,是因为朋友们要我帮忙设立另一个自由的灵修中心——风中之星(Windstar),地点在科罗拉多州的阿斯彭城外。我希望我对灵性和环境的关注能在此交织。离开风中之星后,我在加州整合学院(California Institute of Integral Studies)继续读研究院,这是一所异于传统的学校,它整合了东西方的宗教训练与超越性哲学及心理学。
我第一次读到肯•威尔伯的书就是在这所学校里。听说他被视为超个人心理学领域首屈一指的理论家(超个人心理学涉及所有正统的心理学,此外还研究灵性体验)。他那时已被誉为“意识研究界等待已久的爱因斯坦”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天才”。我很喜爱他的书——它们明晰地阐释了我觉得棘手的许多问题,充分鼓舞了我。我很喜欢《普世的神》(A Sociable God)那本书的封底照片。照片中的男士长相文雅,光头与眼镜衬托出他的热情与专注,背景是一片书墙。
1983年的夏天,我去参加一年一度的超个人心理学会议,听说大名鼎鼎的肯•威尔伯也在那里,但这回他不演讲。我远远地看到他好几次(一米九五的身高与光头是很难不被看见的),身边围了一群仰慕者。还有一次,他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寂寞。我并没有对这件事多加想像,直到几个星期之后,曾经和我一同去印度旅游的友人弗朗西丝•沃恩打电话来邀我与肯共进晚餐。
我不能想象弗朗西丝与罗杰居然相中了同一个人——泰利•吉兰。听说她非常漂亮,智力极高,有丰富的幽默感,身材好极了,又是道友,非常受欢迎。这件事听起来未免太完美了,如果她真的那么棒,为什么身边没有一个伴儿?我对这整件事有点存疑。我实在不需要再和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约会,我一边打电话给她,一边这样想着。我讨厌约会那一套例行公事,就像我厌恶牙齿的根管手术。孤独老死又有什么不对?太悲惨了吗?去他的约会。
我曾和弗朗西丝•沃恩及罗杰•沃尔什同住将近一年。弗朗西丝•沃恩是一位非凡女性,超个人心理学会从前的会长,人本心理学会未来的会长,许多本书的作者,最著名的一本是《内心的弧》(The Inward Arc)——更别说她有多漂亮,看起来比四十五六岁的实际年纪至少小10岁。罗杰是从澳大利亚来的,过去20年都住在美国。他在澳大利亚已经获得相当于美国的硕士与博士学位,也曾写过好几本书,他和弗朗西丝合编了最受欢迎(也是最好的)超个人心理学的书《超越私我》(Beyond Ego)。罗杰就像我的兄弟(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我们在天堂路上定居下来,就像一个小家庭一般。
当然,我们还少了一个人——我的配偶,因此弗朗西丝和罗杰四处替我留意任何可能的人选。有时弗朗西丝想到某个女人,罗杰便立刻向我解说:“她不是特别好看,不过你也不是啊!”罗杰如果想到某人,弗朗西丝又会告诉我:“她不很聪明,可是你也不太灵光啊!”总而言之,我记得那一年,我约会的所有对象,罗杰和弗朗西丝从未一致赞同过任何一位。
有一天罗杰对我说:“我替你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女人。以前我居然没想到她。她叫做泰利•吉兰。”我心想,这种事我早就经历过了,这一次就省了吧!
三天以后,弗朗西丝进到我房间里对我说:“我替你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女人。以前我居然没想到她。她叫做泰利•吉兰。”
我有一点惊讶,他们俩竟然意见一致,而且还相当热衷?我心想这必定是个既漂亮又有益于我的灵魂的女人。我看着弗朗西丝半开玩笑地说:“我会娶她的。”
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是很不平常的。我们各有许多事先预定的计划,最后只好在我们都认识的朋友家碰面。这位友人正在和我从前的校友交往(也是肯前几任的女友)。我到达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肯与我连说“你好”的机会都还没有,我们的两位友人就开始提出他们关系中的一些深层问题。他们要求肯扮演“当晚的心理医生”,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便完全花在他们的问题上。看得出那一晚肯并不想如此度过,但他仍旧全神贯注,帮他们处理一些非常艰深的问题。他真的很棒。
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努力适应他的光头,我很喜欢他正面的样子,但是侧面……嗯!那就需要一些时间了。不过他的温柔、敏感与慈悲留给我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当他在帮助一位女性面对(诸如想要小孩等)关系复杂而又痛苦的问题时。
谈话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我们都到厨房去喝茶,肯伸手搂住了我。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但我竟然也慢慢地伸手去搂他。接着某样东西触动了我,于是我伸出另一只手环抱住他,合上双眼。我当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很温暖,好像要溶解了,两个人似乎是一体的。我让自己在这份感觉里漂浮了片刻,然后才睁开眼睛。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似乎是一份熟识的感觉,熟识得已经超越了现世。这和我们说了多少话根本无关。那份感觉有点令人发毛,一生只能有一次那样的感受。清晨四点,当我准备离去时,肯一把抱住了我。他说他很诧异,因为他根本不想让我走。那也正是我的感觉,好像我命中注定就是属于他的臂膀的。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有关肯的梦。我梦见我从市区开车经过金门大桥,就像昨晚一样,但是眼前的那一座桥并不真的存在。肯开着另一辆车跟在我后面,我们正要去赴约。那座桥通往一个奇幻的城镇,它有点像真的城镇,又有一点天界的质地,它充满着意义、重要性和美。
一触钟情。我们几乎没谈上一句话。从她打量我的光头的表情,我知道她对我绝非一见钟情。我呢!就像大部分人一样,觉得她相当漂亮,却对她毫无所知。但是当我搂住她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距离和界限全都消失,我们似乎合一了。那种感觉就像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世了。这一切的感觉都非常真实,但我不知该如何评断。崔雅和我仍然没有交谈,因此不知道对方也有相同感觉。我记得当时我心里还想:这回可好了,清晨四点,我在我最好的朋友的厨房里,只不过碰了某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居然有了一次神秘体验,这可不容易解释了……
当天晚上我完全无法入睡——崔雅的各种影像在我脑子里翻腾。她确实很漂亮,但真正的特质到底是什么?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向四方发射的能量——一股非常安详而柔和的能量,但同时又是坚定而有力的,那是一种高智力的能量,充满着奇异的美感,但最主要的,它是“活的”。这个女人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更能表达出“生命”,包括她的动作、她头部的姿势、那股随时准备绽放的笑容,所有这些为这张我所见到的最开放与最透明的脸庞增色不少——天啊!她真的是活力四射!
她的眼睛似乎能透视每一样东西,但那绝不是一种具有侵犯性的眼神,而是自然的透视力。她似乎能完全接纳她所看见的所有事物,如同温柔而又慈悲的X光眼。我最后的结论是:一对忠于真相的眼睛。当她直视你的时候,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个人是永远不会对你说谎的。你会立刻信任她,她是我见过最有自信的人,又没有任何骄纵或炫耀的成分。你似乎很难想像她会变得慌乱。她稳重的性格几乎给人一股威胁感,然而眼神却是跳跃的、全观的、毫不沉重的。我心想这个女人是来游戏人间的,我不认为有任何事会吓到她。她周围散发着轻松的气息,很诚恳而不严肃:以她过剩的精力,她可以玩得起,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摆脱密度而飘上星空。
我回神的时候吃了一惊:我找到她了,是的,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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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4 |只看该作者
同样的清晨,崔雅写了一首诗。
昨夜是个动人的夜晚,四处缀饰着白兰地,
续杯、泡咖啡为交谈画上了标点,
当他处理他们关系中的问题时,
他的话语和微小的动作交织着细腻的探索和深切的关怀,
好似一首小步舞曲。
他以温柔和支持的态度提出棘手的问题,
深入地检查,
如同淘金一般,
先掘出一些尘土、一些小圆石块,
然后慢慢地深入母矿,最后发现了真相。
这整个过程是动人的,
我看着他如何继续往下探查,如何关怀,
然后得到一个极佳的解答,
我们大家都沉浸在充满着轻柔的气氛中。
当我回想这一切时,
我感觉我的心开了,
就像昨夜它被打开了那样。
他碰触我的时候,
我也有同样的感动,
首先是他的话语以及他的话语显示出的他,
他褐色的眼底那份温柔的深度,
接着是身体与身体自然地融合,
有件事很清楚地发生了,
我闭上双眼试着去感受那超越言语,
却又明显、真实,
甚至是不可表达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的心开了,
我信赖他甚于我信赖这整个宇宙。
我躺在床上,发现体内有些细微的能量正在流动,有点像所谓的拙火。东方宗教认为,这股能量象征灵性的觉醒,必须碰到合适的人或事物才会被唤醒。我静修已有15年,这一类的微细能量在静修中是常有的,但从未如此明显。不可思议的是,同样的事在同一时间发生在崔雅身上。
今天早上躺在床上有一股沉醉的感觉。身上的微波振动得十分明显,手臂和腿部都有这种感受,不过最明显的部位在下半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过去压抑的紧张放松了?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心的部位,我非常、非常清楚它打开了。只要一想到昨晚和肯在一起的感觉,一股惊人的能流便从心内涌出,沿着身体的中央往下冲,接着又涌上头顶。如此感觉欢愉、至乐几乎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它是渴望,是欲求,是开放,是脆弱,是一种竭力想达到对方的感受。好似长久以来我从未保护过自己,或者完全放弃了自我防卫……同时又觉得那么美妙。我爱极了这份感觉,它是活生生而又真实的,充满着能量与温暖。它把我的核心摇醒了。
我想把话再说清楚一点,崔雅和我那晚并没有睡在一起,我们甚至没谈上什么话,只有一次在厨房里彼此拥抱,后来在她离去之前,我们又有另一次短暂的拥抱。全部的交谈不过15分钟。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然而我们都对当时发生的事感到吃惊。感觉太过于强烈了,因此我们试图让自己清醒和克制一些,但效果并不大。
那一天之后,我有一星期没看到肯。他告诉我他必须去洛城一趟,回来之后再和我联络。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我做了两个有关他的梦。我很清楚这是一个重要的相会,但是我故意泰然处之。因为我很可能只是在幻想,或是建造空中楼阁,毕竟过去有过太多的失望。这个关系若要发展下去,到底拥有什么基础?不过是几次拥抱,数个好梦罢了。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正式约会。肯一整晚都在谈他去洛城看望的那位女友。谈这些事有点令他困窘,我却觉得十分有趣。最后我才知道,他是为了隐藏他对我的感觉,才谈起别人的。我们从那一天开始便真的在一起了。如果分开,我们会让对方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当我们在一起时,我们喜欢亲密地触摸彼此。我觉得我好像渴望他很久了,不只是肉体,也是情绪和心灵上的,只有一个方式可以解渴,那就是尽可能相处在一起。
9月上旬某个可爱的傍晚,我们坐在我那幢位于穆尔海滩的房子甲板上品酒。四周充满着太平洋和尤加利树的气味,夏日傍晚的声籁轻柔地奏着,熏风轻拂过林间,远方有狗吠,下方的海浪拍打着沙滩。也不知怎么办到的,我们竟然可以一边喝酒,一边麻花卷似的缠在一起,真是神乎其技。沉默了一阵子,肯开口问我:“这样的事,你以前发生过吗?”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你呢?”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我们突然大笑了起来,他学着约翰•韦恩的声音,很夸张地说:“朝圣者!这件事比我们两人要伟大多了。”
我的脑子填满了有关肯的念头。我爱他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情,他的各种动作、衣着和一切。他的脸孔无时无刻不跟着我,我因此发生了几次不小的灾难。有一回去书店买几本他的著作,没想到因为想他想得太专注,竟然在开出停车场时撞上了一辆旅行房车。我开了那么多年车从未发生过意外。另一个傍晚我正要和肯碰面,脑子里同样塞满了有关他的念头,结果车子在靠近金门大桥的附近竟然没油了。这个意外让我很快地回到现实,不过还是迟到了好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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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5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三
如果人类是由物质、身、心、魂与灵性所组合而成,那么科学在处理物质与身体时是非常漂亮的,处理心智时显得有点拙劣,处理灵魂或灵性的层面则完全无能为力。
对我们两人而言,我们好像已经结婚了,只有一件事还需要做的,就是让别人也知道。崔雅和我从未提过要结婚,我们似乎都不认为有必要提,只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两人都早已不再寻觅那“最合适”的人。崔雅两年来没接受过任何约会,我也是,然而我们却对结婚这件事有把握到只字未提。
在正式手续未进行之前(即我尚未求婚之前),我希望她和我非常要好的一位朋友——山姆•伯克尔兹见面。山姆和他的妻子及两个孩子住在博尔德。
山姆是香巴拉出版社的创办人兼社长,香巴拉被视为有关东西方研究佛学、奥秘哲学与心理学最卓越的出版社。我们很久以前便认识了。那时山姆还开了家书局,即现在非常著名的柏克莱总店。当年20岁的山姆总是亲自把邮购单放在书里,在地下室忙着打包寄书给不同的客户。如同时钟一般准确,每个月他一定收到来自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一名小伙子的大量订单。山姆心里想着:“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把这些书都读了,我们一定会听到他的消息的。”
我真的把那些书都读了。我那年22岁,正要完成生物化学硕士学位。本来我只想当一名医生,正就读于北卡罗来纳州都拉姆市的杜克大学医学院预科,读了两年才发现,医学对我的心智而言太缺乏创意,只要记住—些知识和资讯,非常机械化地应用于良善而毫不质疑的人身上。我觉得这份职业就像被美化的铅管工人,况且他们治疗人的方式并不仁慈。于是我离开杜克大学返回家乡(我的爸爸是一名空军,他和我妈妈被派驻在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的欧富特空军基地)。我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州立大学选修两门科目(一是化学,一是生物),后来才主修生化。生化比较有创意,至少可以做点研究或发现一点东西,发表一些新讯息、新观念,而不仅仅是应用别人教给我的知识。
虽然毕业时成绩优等,但我志不在此。生化、医学和科学当时已无法解决我心中最根本的傻问题,譬如“我是谁?”“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和崔雅一样,我当时正在寻找某些东西,某些科学无法提供的东西。我开始着迷般地研究东西方伟大的宗教、哲学和心理学。我一天阅读两三本书,生化课时常不上,实验室里的实验也找借口不做(我们每周要切割上百只牛眼以研究视网膜,这真是令人厌恶透顶的工作)。我诡异的兴趣令我的教授们非常担忧,他们怀疑我正在搞一些不合乎科学的事。某回我本来应该向师生们做一次有关生化的“精彩”演讲,题目是《从牛的视网膜杆外缘分离出来的视紫红质的光异构作用》,我却仓促地将题目改成《现实是什么,我们如何认识它》。这篇演讲严厉地攻击依赖经验的科学方法论的不当,与会教员十分专注地聆听,并提出许多很有智慧而且思考周全的问题,他们完全理解我的论点。演讲结束时,后座有入耳语,但声音十分清晰,那句话总结了每个人的感觉:“嘘!终于回到现实了!”
当时的情况真的很有趣,大家都笑了。但可悲的是“现实”的意义指的仍然是依赖经验的科学现象,也就是意味着只有人类感官或因此延伸出来的工具,如显微镜、望远镜、照相底片等等所能接收的现象。在这个狭窄的世界之外的任何东西——任何与人类灵魂、神、上帝或永恒有关的东西——都被视为不科学,也就是不真实的。如果我终其一生都研究科学,最后我可能只得到一个可悲的领悟,那就是科学并没有错,但它却是残忍地有限与狭窄。如果人类是由物质、身、心、魂与灵性所组合而成,那么科学在处理物质与身体时是非常漂亮的,处理心智时显得有点拙劣,处理灵魂或灵性的层面则完全无能为力。
我对于物质和身体不再有任何求知欲,物质与身体的真相多到令我窒息。我渴望知道有关心智,尤其是灵魂和灵性的真相。我想在我摄取的大量事实中寻到一些意义。
于是我开始研究香巴拉书局的邮购目录。那时我已离开研究所,放弃博士学位而改修硕士;当我告诉我的教授我准备写一本有关“意识,哲学与灵魂”之类的书籍时,教授们脸上流露出的恐怖表情是那个地方留给我的最后印象。为了付房租,我找到一份洗盘子的工作,一个月可以赚350美元,其中有一百美元都花在香巴拉的邮购上了。
我真的完成了那本书。当时我刚满23岁,书名是《意识的光谱》(The SPectrum of Consciousness)。很幸运地,书评颇为热烈。这本书得到的正面回应使我有动力继续工作。接下来的5年,我洗盘子、当跑堂、在杂货店打工,就这样完成了另外五本书(注)。那时我习禅打坐已有10年,我所有的书都很受欢迎,我感到相当满足。我度过9年快乐的婚姻,即使后来离婚了也还是快乐的(我们到今天都是好朋友)。
1981年我搬到麻省的剑桥,为了挽救《回观》杂志(Re VISION),它是3年前由杰克•克里汀顿和我一起创办的。从很多角度来看,《回观》之所以值得注目,主要归功于杰克的领导和洞见。当时不同文化的哲学和各学科间的交互研究还十分被忽略,许多学者和知识分子对东西方研究以及科学与宗教的交集感兴趣,《回观》就像灯塔一般照亮了他们。
不可思议的是,《回观》只是两个人的舞台。我在林肯郡负责一般的编辑事务,杰克在剑桥负责其他所有事务,包括编排、剪贴、结集、印刷和邮寄。他最后聘请了一位非常聪慧(也非常漂亮)的女性负责订阅部门,旋即娶了订阅部门的她,而她又迅速怀了孕。为了找到一份真正的工作,杰克必须离开《回观》,于是我只好前往剑桥探查是否能挽救《回观》。
我终于在剑桥见到山姆本人。我们非常投缘。他身材壮硕,一脸胡子,是个生意天才,非常有世界观,极为热情,他令我联想到巨大的玩具熊。他在剑桥调查是否有可能把香巴拉出版社搬到波士顿,后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到了年底,我终于受够了。我的朋友都以为我会爱上剑桥,因为这里充满心智上的激励。而我却觉得,与其称之为激励,不如说是激怒。这里的人似乎把咬牙切齿地努力用功误解为思考。后来《回观》因搬到贺尔德瑞夫出版社而得到解救,我也从剑桥飞回了旧金山,飞回与弗朗西丝及罗杰同居的家,一年后他们把崔雅介绍给我。
山姆和家人已返回博尔德,在我尚未向崔雅求婚之前,我希望山姆和崔雅能彼此检验一下。因此我们去阿斯彭见崔雅家人的途中,顺道在博尔德停留。和崔雅谈了五分钟之后,山姆把我拉到一旁说:“我不但赞成,还有点担心她会吃亏。”
当晚在博尔德的鲁迪餐厅,我向崔雅正式求婚。她只回答了一句:“如果你不问我,我也会问你的。”
早先我就计划和我父母一道去科罗拉多,虽然肯与我相识不到两周,我仍迫切希望他能和他们见面。我先出发,让心底的警戒随风而去。我花了三天时间和我的父母及友人大谈特谈这位奇妙的、独一无二的、充满爱心的男子。我一生从未如此激赏过任何男人,而且我有两年没和任何人约会了,但我完全不怕亲友把我当傻子看;我对自己的感觉非常有把握。这些朋友之中有许多已认识我10年以上,大部分都认为我不会结婚了。虽然我并未提起这件事,和肯也没讨论过,我的母亲仍然忍不住问我会不会和他结婚。我能说什么呢?我必须说实话,是的!我们一定会结婚。
当我飞到丹佛机场与肯碰面时,我突然非常紧张不安。我十分反常。在等他的时候,喝了一杯饮料。我神经兮兮地盯着每一个走下飞机的旅客,心中暗自期望他最好不要出现。我等待的这名高大、光头、彻底不寻常的男子到底是谁?我准备好了吗?不,那一刻我真的没准备好。
他没搭上那班飞机,这给了我时间重新考量。我先是怕他抵达,没看到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后来开始有点失望,最后想到他可能不出现而惊慌失措。他是不是我虚构出来的人物?就算他是真实的,如果他决定留在洛杉矶陪他的前任女友?如果……我突然真诚地想再见到他一面。
没错,那的确是他,搭的是下一班飞机。我怀着紧张、窘迫和纯然喜悦的心情迎接他,但仍旧有点不习惯他醒目的外表所招来的注视。
在博尔德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是和他的朋友们度过的。不管在公开场合或私下,我和肯总喜欢腻在一起,我开始怀疑他的友人对我的看法。某回和山姆及黑泽尔共进晚餐后,我与肯站在餐厅外,我问他到底告诉了山姆哪些有关我的事。他握着我的手,以那对褐色的大眼睛看着我说:“我告诉山姆,她就是我想娶的女人,如果她要我的话。”我毫不迟疑地对他说:“当然要。”(也许当时我说的是“我正要向你求婚呢!”)我们大伙儿一起出去喝香槟庆祝,这时距离我们相遇只不过10天。那是一个可爱的、有风的夏末傍晚,空气非常清新,充满着能量。身后的落基山好像在朦胧中替我们证婚,给予我们祝福。我最爱的山,我梦寐以求的男人,我觉得自己快要乐晕了。
过了几天我们前往阿斯彭,那是我生活十载的地方。我的父母爱他,我的弟弟和弟媳爱他,我所有的朋友都爱他。我妹妹打电话来祝贺我,另一个则提出许多问题,看看这整件事是否属实。肯与我沿着我最爱的小径散步,两侧的小径美得如同雕塑。完美的山谷里长满了优雅的白杨和坚挺的冬青,裸露的岩石与山脊相连,水晶般的深蓝晴空有如布幔衬托着这些蚀刻。这是我曾经走过也跑过无数次的小径。每当我需要宁静时,我总是到这个山谷里观想。现在小溪的喃喃低语伴随着我们,偶尔有蜂鸟急速飞过。我们四周充满着白杨叶的沙沙声响,四处遍是火焰草、龙胆草、紫苑、白芷和永远那么可爱的漏斗菜。
当天傍晚我们到白杨林里的小木屋独处。这间小屋仿佛是地精或树灵盖的,其中一面墙由一块巨大、泛红、布满青苔的岩石构成;屋里的四个角落是仍然活着的白杨树干,其他的几面墙则是由手砍的白杨建造的。你经过这间木屋时可能不会注意到它,因为它和周遭的环境融和得太自然了。花栗鼠在屋里和屋外一样逍遥。肯和我谈论着未来,在彼此的怀里沉沉入睡。
我们俩坐在火炉前,火焰在凉爽的夜晚中燃烧,屋里的电又断了。崔雅对我说:“它就在你的左肩上,你看不见吗?”
“看见?不,我看不见,到底要看什么?”
“死亡,它就在那里,在你的左肩上。”
“你是说真的吗?你在开玩笑吧?我不明白。”
“我们刚才讨论死亡是多么伟大的老师时,我突然看见你的左肩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我很清楚那就是死亡。”
“你是不是常有幻觉?”
“不,从来没有。我只是很清楚地看见死亡在你的左肩上。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禁不住看着自己的左肩,但我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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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5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四
婚礼定在11月26日,距离现在还有几个月。眼前我们忙着做各种准备,其实是崔雅忙着准备。我正在写一本书——《量子问题》(Quantum Questions),主要在探讨现代物理学伟大的先驱几乎都是心灵上的重视神秘体验者,譬如爱因斯坦(Einstein)、薛定谔(Schr?dinger)、海森伯格(Heisenberg),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冷硬的物理学居然和最温柔的神秘体验论吻合了,为什么?神秘体验论到底是什么?
我收集了几位科学家的文章,包括爱因斯坦、薛定谔、海森伯格、路易斯•德布罗意(Louis de Broglie)、麦克斯•普兰克(Max Planck)、尼尔斯•波尔(Niels Bohr)、沃尔夫冈•波利(Wolfgang Pauli)、亚瑟•爱丁顿爵士(Sir Arthur Eddington)和詹姆斯•金斯爵士(Sir James jeans)。这些人的科学禀赋是无需争论的(其中两位是诺贝尔奖得主);真正令人惊讶的是,他们都共享相同的神秘体验论世界观,这可能是科学先驱最令人无法预料的事。
神秘体验论的精髓就在你生命的最深处及你本有的觉性中。从根本上看,你和灵性、神性以及万物都是一体,都是永恒不变的。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让我们看一看现代量子力学诺贝尔奖得主薛定谔是怎么说的:
“你认为属于你自己的知识、感觉和选择并不是无中生有的。这些知识、感觉和选择基本上是永恒不变的,它们存在于所有的人类,不!一切有知觉的生命身上。也许听起来有点不合平常理,但是你和一切有觉知的生命真的是一体的。你的生命并不是整体存在的一部分,从某种层面来看,你就是整个宇宙。这个奥秘是如此简单而明了:‘我既是东也是西,既是上又是下,我就是整个宇宙。’
“因此你可以平躺在大地之上,在地母的身上伸展你的四肢,在心中领悟你和她以及她和你根本是一体的。你和她一样坚实——没错,比你想像的坚实一千倍。明日她可能将你吞没,也可能使你重生;不是‘某一天’而是现在,今天、每一日她都使你重生千万次,如同她吞没你千万次一般。对永恒而言,存在的只有当下;当下是唯一不会结束的东西。”(《量子问题》)
根据重视神秘体验者的领悟,我们一旦超越或转化分离的自我感以及有限的自我,就会发现一个更伟大的我,一个无限、无所不在、永恒不变,与万有或神性合一的我。如同爱因斯坦所说:“人是整个宇宙的局部;这个局部受到了时空的限制。他体会到自己及自己的思想和感觉,与这个整体是分开的——这是一种意识上的视错觉。这种视错觉对我们而言却好像监狱一样,把我们局限在个人的欲望和对身边少数人的热情中。我们的任务就是从这个监狱里解脱出来。”
不论是东方或西方的静修或默观,不论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或印度教,都是要帮助我们解脱我们只是彼此分离的、脱离灵性的自我的视错觉,帮助我们发现一旦我们从个体的监狱中解脱出来,我们便和神性及万有合为一体,同样地永恒无限。
这不仅是理论,而且是直接、立即的体验。自古至今,世界各地都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如同薛定谔所说:“如果某个文化环境里的某种概念是受限的或属于某些人的专攻,那么这一类的简单结论显然过于大胆。譬如以基督教的语言来说,它可能会变成:‘我就是万能的上帝。’听起来不但大不敬,甚至有点疯狂。但请把这句话摆在一边,试想对印度人而言,这样的想法不但不亵渎神明,甚至代表对世界万象最深的洞见。多少世纪以来的重视神秘体验者都有相同的描述,如果把她或他的独特经验浓缩成一句话,那就是——我已经变成了上帝。”
这句话并不意味着我的个别的自我便是上帝,而是在我觉知的最深处,我直接与永恒相交。令这些物理学先驱最感兴趣的便是,这神秘的觉知与永恒觉知的直接相交。
在《量子问题》中,我试图展示那些世界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们是如何、同时又是为何成为重视神秘体验者的。我想让他们生动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关于为什么“我们所经历的多数最美好的体验都是神秘体验论的”(爱因斯坦),关于为何“机械装置也需要一种神秘体验论”(德布罗意),关于那些存在于“永恒的神性头脑中”(金斯)的宇宙真相,关于为什么“在我们这个时代,任何包含了理性理解和神秘体验的综合体都称得上是一个神话,不管它能否被表达出来”(波利)。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所有这一切之间的关系,包括“人的灵魂与神性”的关系(爱丁顿)。
我并不是在强调现代物理学支持或证实了神秘体验论的世界观,我想说的是这些物理学家就是神秘家。他们的科学训练并不具有神秘性,他们的灵性训练并不是来自某种宗教的世界观,换句话说,我完全不赞同《物理之道》(The Tao of Physics)或《物理之舞》(The Dancing Wu Li Masters)之类的书籍。它们声称现代物理学支持或证实了东方的神秘体验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物理学是有限、相对和片面的,它对于实相的观察非常受限,它根本不处理生物、心理、经济、文学或历史的真相;神秘体验论处理的则是整体的真相。声称物理学证实了神秘体验论,就等于在说,狗的尾巴证明了狗的存在。
让我引用柏拉图的“洞穴”比喻来说明:物理学为我们详细说明了“洞穴”中的阴影部分(相对真理),而神秘体验论则直接导向超越“洞穴”的“光明”(绝对真理)。不论你怎么研究那些阴影部分,你仍然无法拥有光明。
更进—步地说,这些具有创见的物理学家,没有人认为现代物理学支持神秘体验论或宗教的世界观。他们认为现代物理学只是不再“反对”宗教的世界观,因为现代物理学比起古典物理学更能意识到自己的局限和片面,尤其在处理终极实相方面。爱丁顿同样也引用了柏拉图的比喻:“物理学坦承它只能处理阴影部分,这是近代最重要的进展。”
所有的物理学先驱都是神秘家,理由是他们想超越物理的局限,进入神秘的觉知,也就是要转化这个世界的阴影现象,揭露更高、更永恒的实相。他们是神秘家并非因为他们研究物理,而是他们可以不顾物理,换句话说,他们希望神秘体验论是形而上的,也就是“超越物理”的。
至于现代物理学企图支持某个特定宗教的世界观,以爱因斯坦为代表的物理学家们称这样的企图“应该受谴责”,薛定谔甚至称之为“罪恶的”,他的解释是:“物理学与宗教毫无关系,物理学以日常经验为起点,然后以更精致的方法进行研究,它不可能转化日常经验,进入另一个次元……宗教的领域是远远超过科学解说的。”爱丁顿非常确定地说:“我不是在暗示新物理学‘证实’了宗教或替宗教信仰提供了正面的立论。就我自己而言,我完全反对这样的企图。”
试想,如果我们真的声称现代物理学支持神秘体验论,那将会发生什么事?!譬如我们说现代物理学完全赞同佛陀的领悟,那么假设明日的物理学取代或替补了今日的物理学,难道佛陀就丧失他的领悟了吗?你了解问题所在了吧!如果你把你的上帝和今日的物理学挂钩,那么今日的物理学一旦有失误,上帝也会跟着产生失误,这便是神秘体验论的物理学家所关心的问题。他们既不希望物理学被扭曲,也不希望神秘体验论被迫进入一个先上车后补票的婚礼。
崔雅极有兴致地阅读这些章节——她很快便成为我的最佳编辑和最值得信赖的评论者。这是一本令我特别满意的书。崔雅和我都是喜欢静修的人,我们分享着一份神秘体验论或静思的世界观。我们的静修是直接超越个体、自我和俗世、发现更大的我或源头的练习。世上有这么多伟大的物理学家都是直言无讳的神秘家,这真是很大的鼓舞。我很久以前就认为只有两种人会相信宇宙的神性——一种是智力不太高的人(例如奥罗尔•罗伯茨,Oral Roberts),还有一种是智力极高的人(爱因斯坦),中间则是那些不相信上帝或任何超理性事物的“知识分子”。总而言之,我和崔雅都相信上帝是人类心中最深的根基和终极,也就是说我们有可能是智力极高或很笨的人。我所谓的上帝并不是指某个拟人化的父权或母权的形象,而是纯粹的觉知或意识,一个我们可以在日常生活透过静修而领悟的真相。这份神秘的理解对于我和崔雅以及我们共同的人生都是最重要的事。
崔雅兴致勃勃地看我组合这本书,她认为不管我做什么,我其实都在拖延对未来婚礼该尽的责任,她也许是对的。
我和崔雅的联结继续深化,我们远远“超越了物理”!自古以来爱情便是转化自我、使人升华的途径,崔雅和我闭上双眼,手携着手,一同向上飞跃。
回顾起来,在遭受残酷的打击之前,我们的关系只靠这短短的四个月奠定基础。我们在这快乐的几个月里所形成的联结,帮我们度过了五年如噩梦般的医疗过程。这份煎熬如此难挨,使崔雅和我终于崩溃。我们的爱几乎瓦解,但后来又重新浮现,使我们再度联结在一起。
在热恋期间我们不断打电话和写信给朋友,这两名显然爱得几近疯狂的人获得十足的友情与耐性。我的朋友只看了崔雅一眼,便明白我为什么全力以赴,崔雅的朋友觉得这整件事十分有趣,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她对任何事如此喋喋不休。我—反常态地寡言:崔雅则一反常态地啰嗦。
亲爱的鲍勃:
我会尽量言简意赅。我找到她了。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找到她了。她的名字是泰利•吉兰,她……嗯!……她实在太令人满意了,既聪明又有才华,温暖而充满爱心、富有慈悲与关怀……还有,她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勇敢与真诚。鲍勃,我想我会伴随这个女人到天涯海角。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聪明,因为她对我也有同感。我们才认识10天,我就向她求婚了,你相信吗?她居然答应了,你相信吗?请你携伴前来参加婚礼,如果能找到的话。
PS•我知道婚礼的第二天你可能才会出现。
肯于穆尔海滩
1983年9月2日
亲爱的爱莉森:
我终于找到他了。还记得我们替所谓的完美男人定下的“理想条件”吗?那到底是几年前的事?我订下的期限是何时?谁知道……其实我早就放弃了。我从来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的名字是肯•威尔伯,你大概听过他,甚至读过他的作品。他的书都是有关意识和超个人心理学的,几乎各大学都采用(包括我曾经就读的加州整合学院),相信你会有兴趣。肯被视为超个人心理学中居领导地位的理论家,他曾自嘲地说:“被称为超个人心理学最顶尖的理论家,就像被形容成一个小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物一样。”
直到遇见肯,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坚信再也找不到一个我想要嫁的人了,坚信自己会以这种古老的、舒服的、独立的方式终老一生。36岁的我,从未考虑嫁给任何人,但是肯•威尔伯先生出现了!
我觉得我们始终都在一起。我从未对任何男人产生过这样的联结感,就好像我的每个细胞都和他在一块儿。这份联结感存在于每个层面,即使是最细微的。我从未如此被爱和被接纳过,也从未如此爱过和接纳过任何一个人。他绝对是最适合我的男人!事实上,对我最难的一件事,竟然是接受他的光头(他是禅门子弟,练习打坐已经十二三年了)。他34岁,高一米九五,身材很好,脸很美,皮肤洁净。我会在信中附上他的照片,也会送你几本他的书。
遇到他令我觉得真相大白……听起来有点夸张,但这确实是我的感受。跟随自己的内在直觉也许从表面看来有点令人迷惑,但还是正确的。我们俩都觉得我们在过去早已相识,又在此生继续寻找对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相信这样的形容,但对我们来说这个比喻似乎是正确的。感觉上他真的就是我的灵魂伴侣,虽然这几个字听起来有点俗气。和肯在一起填补了我因自我怀疑和对这个宇宙的怀疑而产生的空虚。我非常敬重他的工作和他的才智,我更爱他在生活的每一个层面所展现的智慧。他很幽默,总是让我笑个不停,他给我的爱和赞赏是我从未经验过的。他是我见过最有爱心、最善良、最能鼓舞人的人。我们的关系非常自然、轻松、不需要做什么努力。我们是很好的伙伴,20年后如果我们还在一起,那会是十分有趣的探险。我渴望能和他长长久久。
有时我简直不相信宇宙会让这件事发生,总觉得不可能这么顺利,然而我们真的深深相许,展望我们的未来和我们的工作是很令人陶醉的事。他现在已经算是和我同居了,计划未来的婚礼似乎很怪,因为我们觉得我们早已结婚,婚礼是为家人举行的。
亲爱的,这就是我的大消息,最近我除了继续咨询工作之外,便是和肯一起消磨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很累了,在婚礼中我会告诉你更多的事!
爱你的泰利
1983年9月24日
我一直盯着自己的左肩,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想崔雅也许在开玩笑;毕竟我和她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你的意思是不是你象征性地看到了它?”
“我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真的在你的左肩上看到一个死亡的阴影,就像我见到你的脸孔一样。它像是一个黑色的小鬼,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
“你确定这样的事不常在你的身上发生吗?”
“从未有过,我很确定。”
“为什么是左肩?为什么是我?”这件事开始有点诡异了。屋子里只有微弱的火光,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非常重要。我是很认真的。”
因为她这么坚决,我禁不住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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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8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五)
婚礼前的一个月,崔雅进医院体检。
我躺在检验台上,双腿分开,膝上盖着一张白色的罩单,整个人裸露在冷空气和大夫探测的双手中——典型的妇科内诊。在这个时刻做全身体检似乎是很好的主意,因为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健康得像一匹马,所以没有定期体检。大夫在检查我的时候,我把他幻想成非洲酋长,正在替儿子未来的媳妇检查牙齿和胫骨。
我的脑子里充满各种计划和问题:婚礼该在哪里举行?该邀请多少人?该选择什么样的水晶杯和瓷器?这都是一对新人在典礼举行之前必须决定的大事。婚礼定在我们相识的三个月后,准备的时间实在不够。
大夫的检查继续进行,他现在正在推压我的腹部和胃部。他是一位很好的医生,我很喜欢他。他是一名全科医生,对各个层面的健康问题都感兴趣,因此,他不仅仅是一名医学博士,还是一位临床治疗师。这一点可以从他的工作方式及办公室的气氛中看出来。他真是一个好人。
现在他正在检查我的胸部,他先从左边开始。从12岁起我就拥有这对大乳房了。我记得自己还曾经害怕它们会长不大。有一次我和一个女孩坐在浴缸里,各自按摩和拉扯自己的乳头,希望快点长成真正的女人。结果它们真的长大了,不但速度太快,尺寸也太大了一点。我记得有一次参加夏令营,还向别人借过胸罩。我的乳房曾经带给我无数的窘境。男孩故意在没有什么行人的街上从我旁边挤过。长大后,男人的眼光似乎总无法集中在我的脸上。我的衬衫扣子时常被撑开。宽松的上衣令我看起来肥胖或像怀孕,上衣如果塞在裙子里也会显得很胖或胸部过大。我就是男人所谓的波霸。我永远都需要穿胸罩,慢跑和骑马时需要穿特别强韧的胸罩。如果我能找到合乎尺码的比基尼或两件式的泳装,在我眼里它们还是显得猥亵。
但我毕竟还是学会了如何适应自己的独特,而且逐渐喜欢上它们。从《花花公子》的角度来看,它们可以称得上是柔软、坚实与漂亮。很明显我继承了祖母的特点。我是家里有这种问题的四个人当中的一个。妈妈曾经建议我去做缩胸手术,我想她是担心我不好选衣服。我当时觉得没有必要,不过在很多年前,还是去见过一位整形外科医生。他向我解释了手术的过程,但他也同意我的看法:我的胸部虽大,但还没有大到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对付。
接着,大夫开始检查我的右胸,这么仔细的检查是我每个月该做的,可是没有人教我怎么做。
“你知不知道你的右胸有一个瘤?”
“什么?一个瘤?不,我不知道!”
“它就在你右胸下方四分之一处,你应该很容易就感觉到它。”
他拉着我的手伸向那个区域。没错,我很容易就摸到了它。太容易了一点,这么大的瘤,找到它是举手之劳的事。“大夫,你认为它是什么东西?”
“嗯……它的尺寸很大,而且相当硬,没有和肌肉组织相连,很容易移动。这些特点加上你的年龄,我认为不必担忧,也许只是个囊肿。”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提到癌症这两个字。
“依你的年龄来看,不可能是癌症。我们何不等一个月,看看它的大小会不会改变?它可能随着你的经期而改变,一个月后再来看我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穿上衣服离去。我的脑子里充满着婚礼的各项计划,此外我正在修心理学和心理咨询的硕士学位,我必须读很多的书、在咨询中心见习,然而在这么多事情的底端,却潜伏着一股恐惧的暗流。有可能是乳癌吗?我知道我心里有点害怕。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感觉,似乎心里已经有数。我虽然忙着做各种准备,手仍然不自觉地会去触摸那个尖硬不变的肿瘤。到旧金山闹市区购买婚礼要穿的鞋子时,它依然健在。坐在书桌前打电话安排婚礼的各项事宜时,它仍然在那里。每天晚上躺在未来夫婿的身旁,钻进他那修长的手臂时,我仍旧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觉得那个肿块根本没什么。它非常硬,像石头一样,这一点很糟糕。但它还算匀称,能和其他组织分离开来,这是好的方面。不管怎样,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是癌症。我们所有的朋友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们那么相爱,一定不会出错。我们的地平线上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婚礼和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我忙忙碌碌地到处为三周后的婚礼置办物品。这真令人难以置信的激动。我是那么确定,尽管还很紧张,要准备一件自己从来没有任何经验的事情原来是那么复杂。有时我会感到右胸剧烈的疼痛,接着担心起来,感受到那个肿块,坚硬而平滑,忍不住想知道它的情况。
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们最近才刚刚从东岸旅行回来,去见了肯的父母。我的父母也来过了一个周末,帮我们寻找并安排能举行婚礼的场所,还帮我们做请柬。
我们当然还可以等待。一直以来,我都幻想着能在科罗拉多一个绿色的山谷中举行婚礼——如果那个从来没有妄想过会发生的婚礼真的来了的话。但是,我不想等到明年夏天了,三周后的婚礼日期正好夹在感恩节与圣诞节之间。选择一个不太吵闹的月份来庆祝结婚周年,当然是件很棒的事,但是我很着急。我还记得前不久曾经说过“由于一些原因,我似乎真的很着急要赶快结婚”。我出于本能地记下了那句话,甚至在肿块发现以前。
我担心了那么多年,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寻找不可能存在的完美,害怕为爱做出一个承诺,现在,我们终于结婚了。我认识肯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但我很肯定这份感觉。那天在去婚礼的路上,肯悄悄对我倾诉许多美妙的事,什么花了几辈子的时间来寻找我,披荆斩棘才找到了我,还有一些浪漫的、充满诗意的、可爱的话语。我深深地感受到他的真挚。不过当时有点发窘,因为我不知道父母当时是否也听到了。
婚礼的那一天,天气非常晴朗,那是狂风暴雨持续一周后的第一个好天气。替我们证婚的是两位非常亲近的友人——大卫•威尔金森和迈克尔•阿布都神父。前者是我在芬德霍恩结识的卫理公会牧师,后者则是科罗拉多老家旁的天主教修道院的院长。当我和肯订婚时,我寄给阿布都神父一箱肯的书,并附上一封信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了。据说,当时阿布都神父打开了箱子,说:“噢!泰利发现了我最喜欢的作家。”当他再打开那封信的时候,他说:“噢!泰利要嫁给我最喜欢的作家。”我的牧师朋友提醒我们婚姻很可能是监牢(我们的身后有一朵阿尔卡特拉斯玫瑰,衬托它的是圣弗朗西斯科湾闪耀的海水),但也可能带来自由与美。接着他指向衔接两块陆地的金门大桥,象征着我们在这一天彼此的结合。
喜酒十分有趣,亲朋好友带来了丰盛的食物和香槟。我很喜欢《奇迹的课程》(A Course in Miracles)发行人朱迪思•斯库奇的话:“这是一场由皇室举办的婚礼!”我兴奋得快要发狂了,希望婚礼后能有时间让所有的事沉淀一下。那天晚上,我既亢奋又疲惫地在我丈夫的怀中酣然入梦。
接下来的几天,我根本没时间检查肿瘤。周围的人不断安慰我,而且婚礼已经把我忙垮了。对它的恐惧此时已逐渐消失,回到医生那里复检时,我觉得相当轻松。
我们把到夏威夷度蜜月订在两周后,因为崔雅必须结束她的课程、完成期末考试。几乎每个人都不再担心她的肿瘤。
“它仍然在那里,好像没多大改变。”我的大夫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变化?”
“大小或触感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我右胸的其他部位有时会剧痛,肿瘤的周围却没有感觉。”我回答他。在沉默中我可以感觉大夫正在思考该怎么办。
最后他终于说:“你这个病很难下结论,也许是囊肿。你的年龄、健康情况以及它的触感,都让我觉得不严重。但为了审慎起见,还是该拿掉它,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好,如果你这么认为。反正我的胸部还有很多剩余的组织,肯和我一周后要去度蜜月,我们会离开两个星期,能不能等三个礼拜再说?”我最关心的还是我们的旅游。
“可以,等三个星期应该没有危险。度蜜月时最好不要担心伤口。我希望你能去见另一位外科大夫,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我并没有对这件事多做思考,毕竟我只是在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第二天我来到这名外科大夫的诊所。他很仔细地检查我的胸部和肿瘤。如果是恶性肿瘤,皮肤看起来会有点不平,我的皮肤并没有不平,肿瘤又没有和任何组织相连,他也觉得只是个囊肿。接着他用一根针插进我的肿瘤,如果是液状的,针管便可将它吸出,只要几秒钟,肿瘤就不见了。但他的针插进我的肿瘤时,却碰到一个尖硬的东西。大夫似乎有点吃惊,他说可能是良性纤维瘤。他建议把它拿掉,他认为三周后再拿也不迟。于是我带着胸上的淤青走出了诊所……
既然医生们都确信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虽然它还是该“切除”),于是大家都不再担心,除了崔雅的母亲之外。
母亲非常坚持,她希望我去见一位血液肿瘤外科大夫,虽然我四天后就要去度蜜月,还要通过期末两个考试。我先是抗拒,后来只好答应,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建议什么。15年前母亲因发现自己得了结肠癌,令全家为之震惊。
那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夏天,那段日子的惊恐和困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全家在休斯敦安德森癌症中心的大楼里徘徊,看起来是那么的惊愕、惶恐与不解。母亲躺在病床上,到处都是管子。我模糊地记得自己匆匆回家,心里有一股未知的感觉,接着我搭机飞往休斯敦的安德森医院。我记得旅馆的房间,我父亲在房间里、在停车场来回地走着。他尽力照顾我的母亲,试着向我们解说,努力和自己的恐惧相处,安排所有的事宜和做决定。当时那件事情并没有严重地打击到我,我觉得自己是恍恍惚惚度过的。我并不了解癌症是什么,手术过后去探望母亲,我还因为服了镇静剂而头晕脑涨。接下来的几年,她每一次重返医院复检,家里的气氛都因此而紧张不安。但在那些日子里,我还是不觉得严重。
现在已经过去15年,每一次复检她都安然通过,每一次全家都松一口气,恐惧也跟着降低一点,世界似乎因此而稳定一些。我的父母是那么亲密,无法想像他们如果失去对方将如何生活,我从未思考过,如果母亲因癌症而死,会是什么情况。我的无知替我省去了不必要的担忧。15年后的今天,她似乎安然无恙,坚持要我征求第三位医生的意见,她建议我该去看安德森大夫。多年来我的父母因感激安德森的妥善照料,愈来愈常参与安德森癌症中心的事务。
但我想去的是夏威夷而非休斯敦。我打电话给我的一位远亲,他是一位肿瘤大夫,他给我推荐了一位血液肿瘤大夫。母亲想更进一步地了解这位彼得•理查兹大夫。后来我们发现,原来理查兹大夫就是15年前替我母亲开刀的那位外科医生的学生。多么幸运啊!安德森医院大力推荐,说他是多年来最好的医生,他们很希望他能留在医院服务,但他选择回到旧金山的儿童医院,因为他的父亲是那里的首席外科。我心里一直在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母亲也非常满意。
第二天我到彼得•理查兹大夫的诊所,很快便对他产生了好感。他很年轻、可亲,而且很能干。他检查完我的肿瘤后,也建议我把它拿掉,而且他觉得应该立刻取出来。
也许我仍旧为婚礼、为坠入情网、为夏威夷的蜜月而兴高采烈,因此这件事一点也没困扰到我。我们决定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四下午四点进行肿瘤切除,这样实验室更有足够时间检查冷冻切片,然后给我们一份报告。因为手术当日即可返家,而且只有局部麻醉,我想我还是能参加明天的期末考试。我计划期末考试一结束,就立刻启程前往夏威夷。
理查兹大夫很温柔地问我:“如果有状况发生的话,你怎么办?”
我回答:“那么我们就不去了。”我因无知而快活。经过几周的恐惧,现在我已换上“如果是癌症我也能应付”的乐观态度。
当晚和第二天我都在准备考试。肯正埋首完成《量子问题》。我告诉他不需要陪我去医院,因为我不想打断他的工作。多年来我早已习惯自己处理事务,而不习惯求助于人。肯很惊讶我竟然会想自己单独前往医院,但是当他决定陪我一同前往时,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崔雅和我前往儿童医院,一路谈论着夏威夷的蜜月计划。我们找到当日返家手术区,开始办理各种手续。突然我变得非常不安,手术还没开始,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肯比我更紧张。我脱下衣服,换上手术衣,戴上手术圈以辨别身份。一位年轻的斯堪的纳维亚大夫来到我身边,问了一些看来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来我才明白它们的重要性。
“你第一次月经来潮是几岁?”
“应该是14岁。比大部分人都晚。”(月经来得早的女人得乳癌的几率大)
“有没有小孩?”
“没有,我从没怀孕过。”(30岁还没生小孩的人得乳癌的几率更高)
“你的家族中有没有人得过乳癌?”
“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人得过。”(我几乎完全忘掉母亲的妹妹5年前得过乳癌。家族之中如果有人得乳癌,罹患此病的几率比一般人高)
“你的肿瘤会不会痛?以前有没有痛过?”
“没有,从没有痛过。”(癌症肿瘤几乎从来不痛)
“你对这次的手术有什么感觉?如果觉得紧张,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镇静剂。”
“我觉得很好,似乎没有必要。”(研究报告显示,手术前会害怕的女人,比较不容易得癌症;那些看起来非常平静的人,反而容易得)
“你们两位是不是素食者?我从人们的肤色可以看出他是不是素食者。”
“没错,我们两个都是。我从1972年开始吃素。”(我小时候吃的东西有很多动物性油脂,有人说这也是导致乳癌的原因之一)
不久我躺在一张急诊床上,正通过一条只看得到天花板的长廊。鸟瞰的相反词是什么?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处在那种情况里。我发现手术房出奇的冷(为了不让细菌滋生)。一位护士递给我一条很温暖的罩单,像是刚出炉一般。她一边准备,我一边和她聊天。我对所有的程序都很感兴趣,希望得到最详尽的解说。她为我贴上心脏测试器,她说如果我的心跳降到60以下,测试器就会发出警讯。我告诉她我的心跳通常比较慢,于是她把标准降到56。
我们这一群人,包括那位友善的护士、斯堪的纳维亚大夫和我的好友理查兹大夫,开始闲聊起度假、爬山、滑雪、亲人、哲学,等等。他们在我搜寻的双眼和我的右胸之间架起了一层薄薄的屏障。我很希望有一面镜子能让我看到手术的过程,后来觉得太血腥而作罢,早先打进我右胸的麻醉药已经起了作用。我所想像的手术画面十分鲜活,但也许是不正确的。有几次心脏测试器发出警讯,显示我的心跳已低于56,然而我是那么的平静。理查兹大夫和助理讨论皮下缝合的技术,接着手术大功告成。
我听到理查兹大夫说:“叫某某大夫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立刻问道:“出了什么差错吗?”我的声音带着惊恐,我的心跳远远超过56。理查兹大夫说:“哦!没什么事。我们只是在叫一位等着化验肿瘤的病理大夫。”
一切都很正常,我放松了下来,不太明白为什么惊慌失措。医护人员帮我清理完身体,掀开被单扶我坐上轮椅。这时我已不像手术前通过走廊时那么无助。我被推到护士的桌前填写表格,心里想着第二天的考试。理查兹大夫出现在我面前,询问肯在哪里,我漫不经心地说他可能在等候室。
当我看到彼得走下楼梯时,我已经知道崔雅得的是癌症了。我要求值勤护士带我们去密室商谈。
几分钟后,我们三个人来到密室。理查兹大夫喃喃自语地说他很抱歉那个肿瘤是恶性的。我震惊得几乎僵住了。我没有哭,茫然地问了几个很理性的问题,尽量把持住自己,连一眼都不敢看肯。当理查兹大夫出去叫护士时,我回头看了一下肯,周遭的一切突然消失,我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向他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灾难爆发时,脑子里往往升起很怪的念头。我觉得宇宙突然变成了薄纸,有人在你眼前把这张薄纸撕成了两半。我因震惊过度而有一种非常坚强的感觉,这份坚强感来自彻底的冲击和茫然失措。我很清醒,全神贯注于当下。我记得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曾就事论事地说过:“面对死亡能使你的心格外专注。”没错,我确实格外专注;但是我们的世界却被撕成了两半。当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以慢动作进行着,一幕又一幕,就像痛苦的静止镜头,没有任何保护和过滤。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当我放声大哭的时候,肯把我抱进怀里。我竟然想一个人来医院,我是多么的愚蠢啊!接下来的三天我好像都在哭,但不知为了什么。理查兹医生回来告诉我们未来可以做的选择,譬如乳房切除手术、放射治疗、植入手术、去除淋巴结等等。他说他并不期望我们把这些名词记住,他会很乐于再解说一遍。我们有一个礼拜至10天的时间做决定。一名在乳房健康咨询中心工作的护士给了我们一大堆资料,并且给我们做了最基本而无趣的解说;世界快毁了,我们根本听不进去。
我突然想奔出医院,出去吸一口正常的空气,我不想再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被毁掉的东西,我很想对肯致歉。这么棒的一个男人,与我结婚还不到10天,却发现他的新婚妻子得了癌症;就好像打开一个等待已久的礼物,却看到里面的水晶礼品已经破碎。结婚不久就要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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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8 |只看该作者
肯立刻打断了我的想法,他甚至让我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蠢的事。“我找你不知多久了,能拥有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是一件已经毁掉的东西,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灵魂伴侣、我人生的光明。”他根本不让我独自面对这件事,毫无疑问地,他将尽可能陪在我身边;未来的几个月我发现他真的办到了。
我记得在我们开车回家的途中,肯问我得癌症会不会觉得丢脸,我说不会,我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不觉得那是我的错,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名中奖的现代人。四个美国人之中就有一个人得癌症;10个女人中就有一个得乳癌,但大部分人罹患的年龄都比较晚,大夫们通常等女人35岁以后才替她们做乳房检查。我从未听说波霸级的胸脯会有更高的危险性,但在30岁以前生个孩子似乎能得到某种保护……关于这一点我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我的人生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
我们回到穆尔海滩的家,整个晚上我们勉强自己打电话通知亲友。
我蜷缩在沙发里哭,一想到癌症这个名词,泪水就像反射动作一样涌了出来,好像这是唯一正常且妥当的反应。肯打电话通知亲友这个坏消息时,我只是坐在那里时而低泣、时而饮泣;我根本没力气和任何人讲话。肯来来回回地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跑过来拥抱我……
过了一阵子,我的感觉突然改变了,自怜失去了它的味道,脑子里不断捶击的“癌症”字眼也愈来愈少。眼泪不再能满足什么,就好像吃了过多的饼干而失去滋味。肯打最后几通电话时,我已经平静得可以和他们讲话;这总比坐在沙发上像个涨得漏水的瘤要好一些。“为什么是我?”之类的问题被“现在该怎么办?”取代。
往事像静止的画面一幕幕缓慢、痛苦而鲜活地掠过。医院里打来了几通电话都是坏消息,肿瘤有两点五厘米大,也就是把崔雅列入第二期癌症的阶段。它们很可能透过淋巴系统扩散,更糟的是病理化验显示,这个肿瘤的细胞极度分化不良(也就是说非常像癌细胞),如果有一到四的等级,那么崔雅的肿瘤应该属于第四级——很难杀死,而且成长速度非常快。
虽然每件事都像慢镜头一般痛苦地发生着,但每个镜头也都包含了太多的经验及太多的讯息,因而制造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事情既快速而又缓慢地发生。我的脑子出现了一个打棒球的画面——我站在那里戴着球套,有几个人不断丢球给我,许多球都打在我的身上和脸上。我站在那里,带着傻傻的表情说:“喂!伙伴们!可不可以慢一点,让我喘口气吧……”坏消息还是不断地传来。
没人打电话告诉我们任何好消息,这难道还不够吗?来一点希望之光吧?每一通电话打来,我都重新经验一次自怜,为什么是我?我没有打断心中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可以平静地把这些消息视为实际的报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有一个两点五厘米的肿瘤需要切除,它是会扩散的癌,而且肿瘤细胞极度分化不良。这是我们目前知道的所有讯息。
时间很晚了,肯去厨房泡茶。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我的眼泪也开始涌出。那是无声而绝望的眼泪,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肯回到房间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他坐下来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我们不言不语,望着黑暗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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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勋章 守护天使

9
发表于 2011-9-9 17:09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六
我突然醒了过来,非常不安,这时应该是清晨三四点。肯在我身边睡得很沉,外面黑暗而寂静,从天窗可以看到星星。我的心一阵绞痛,喉头跟着紧缩,我在恐惧什么?我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抚摸右胸上的绷带,我可以感觉底下的缝线。我想起来了,我不想记住它,也不想知道;但是癌症在我婚礼后的第五个漆黑的夜晚唤醒了我。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几个小时前一个坚硬的肿瘤才刚从我的右胸部除去。
我得了癌症,我得了乳癌。我相信这是真的,但同时我又不相信。我不能让它进入我的头脑,这会让我在夜里睡不着觉。它卡在我的喉咙里,从眼睛里流出来。这件事真的在我身上发生了,它让我的心怦怦地直跳,在这平静温柔的夜晚,它的声音那么大。肯躺在我的身边,睡得很沉,我可以感觉他的温暖和坚强,可是我突然觉得非常孤单。
不,我不能入睡,我的喉咙发紧,我的胸口剧痛,我紧闭的双眼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该怎么办?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爬过肯的身体。屋子里很冷,我穿上浴袍,把自己舒适地裹在这份熟悉感中。现在是12月天,这所坐落于太平洋的房子里没有任何暖气设备。我可以听到穆尔海滩在黑暗中的浪涛声。我没有生火,只披着一条毯子取暖。
我清醒得不得了,独自一人和自己的恐惧相处。我该怎么办?我不觉得饿,不能打坐,看书又不太妥当。突然我想起护士给我的那包资料,对了,我应该读一读。这样似乎可以减少因无知而滋长的恐慌。
我蜷缩在沙发上,把毯子裹得更紧一点,不知道今夜有多少女人被同样严厉的打击唤醒?有多少女人心中正击打着癌症的无情鼓点!环绕着癌症这两个大字,我们的文化编织出无尽的影像、概念、恐惧、故事、照片、广告、文章、电影和电视;它们充斥着恐惧、痛苦和无助。这两个字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必须摆脱它。虽然我对癌症知道得很少,但这些故事告诉我,它是恐惧的、痛苦的、无法掌握的以及神秘而强大的。没有人了解它,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开始或如何才能制止它。
这就是一直在我身体里滋长的东西。我打了个冷颤,像蚕茧一样把自己裹在毯子里。长久以来我每个星期慢跑12里路,我吃得很好,通常是生菜沙拉和蒸过的青菜,我一直规律地静坐、学习,过着宁静的生活,谁能了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人会得癌症?
我坐在沙发上,腿上堆着纸张和小册子。我急于想知道更多,无知会助长我的恐惧,于是我开始阅读。某个女人发现自己的肿瘤时,大小就像一个苹果,我的是两点五厘米。我读到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样的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读到一些从未听过的癌症种类,还有手术、放射线治疗和化疗。资料显示某个百分比的人经过5年仍然存活,另外一个百分比的人死亡了,我将属于哪个百分比呢?我现在就想知道,我无法忍受的是这种未知,这种在黑夜中的探索和战栗。我该不该准备活下去?或者准备等死?没人能告诉我,他们只能给我一些数据。
我继续沉潜于这些文字、照片和数据中,它们填满了我的脑子,使我不再想那些令人恐惧的故事。彩色照片中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与充满关爱的医生商量事情,另外有些病人和家属对着镜头微笑。不久便轮到我了,我也会变成一个癌症的数据。这些照片很清楚地告诉我,这件事不只在我身上发生,多少人已经深深地涉入这场癌症的战争。
阅读安抚了我,今晚这些资讯就是我最好的治疗。后来我发现我知道得愈多,愈感到安全,即使坏消息也是如此。无知令我恐惧,知识却能安抚我的心。真的,最糟的就是无知。
我爬回床上,紧紧靠着肯温暖的身体。他已经醒了,安静地望着天窗。“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
“孩子,我认为我们可以战胜它,我们首先得弄清楚该怎么办……”
就像崔雅所说,我们眼前的问题并不是癌症,而是取得足够的资讯。你所能得到的癌症资料,基本上都不属实。
让我来解释一下,不论一个人得的是什么病,他必须面对两个不同的实存。第一,这个人必须面对疾病的整个过程——骨折、流行感冒、心脏病突发、恶性肿瘤,等等。以癌症为例,它只是某一种特定的与医药和科学有关的疾病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判断,它和是非、对错无关,就像一座山的存在一样。
然而,一个病人还需要面对他的社会或文化赋予那个特定疾病的批判、恐惧、希望、神话、故事、价值观和各种意义,这些我们可以统称为“心病”。所以癌症不仅是一项疾病、一种科学和医学的现象;更是充斥着文化和社会意义的心病。科学能告知你何时、如何得了这个病,你所属的文化或次文化却教导你如何形成心病。
疾病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一个文化对某种疾病能抱持慈悲与理解,那么任何病都可视为一项挑战,一次治疗的机会。如此一来,“病”就不是一种谴责或诅咒,而是更宽广的治愈与复原的过程。如果我们从正面和支持的角度来看疾病,疾病就更有可能被治愈,病人也能因此成长。
人类都被意义定了罪,他们好像注定要制造各种价值和判断。好像我得病这件事还不够,我还得知道“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为什么是我?它的意义是什么?我做了什么错事?它是如何发生的?换句话说,我必须赋予这个疾病某种意义,而这个意义让我和我的社会紧紧相连。
譬如淋病,纯粹以病理来看,它只是生殖泌尿道附近的组织被淋球菌感染的性伴侣经由性行为传递的。抗生素,尤其是盘尼西林,治疗它特别有效。
然而社会在病理之外,又赋予它极大的价值批判,某些意见属实,但大多数是错误、残忍的。譬如得淋病的人是肮脏的、变态或不道德的。把淋病视为道德上的疾病,对病人而言是很大的惩罚。那些得淋病的人被视为活该,因为他们不符合社会的道德标准。
即使这个疾病被盘尼西林治愈,加在它身上的批判和诅咒,仍然吞噬这个人的灵魂:我是很糟的人,我不好,我很恐怖……
透过科学可以找到有关淋病的解说,透过社会,我理解到的则是我的心病,不管这份理解是正面或负面、鼓励或谴责、救赎或惩罚——这些都会对我或我的疾病产生巨大的影响。社会眼中的病态,往往比疾病本身更具破坏性。
当社会把某种疾病视为不好的或负向时,通常是因为恐惧或无知。在人们还不了解痛风是一种遗传疾病以前,它曾经被视为道德上的弱点。一个简单的疾病会变成充满罪恶感的心病,纯粹是因为缺乏正确的科学知识。同样的,当人们还不了解肺结核是结核杆菌引发之前,结核病人通常被视为性格懦弱而被结核病菌逐渐耗尽能量。一个纯粹因传染细菌引起的疾病,竟然变成了懦弱的象征。更早一点的黑死病和大饥荒,甚至被视为上帝的惩罚,因某人牵连出集体的罪恶而遭到天谴。
被意义定罪的意思是:我们宁愿被冠上有害与负面的意义,而不愿什么意义都没有。因此每当遭受某种疾病打击时,社会立刻提供一些现成的意义和价值判断,让病人能了解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如果社会并不清楚某项疾病的真正原因,这份无知通常会助长恐惧,接着助长对这个病人负面的价值判断。如此一来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成了令人失望的人。这份由社会所造成的批判与失望,常会变成一种自问自答的预言:“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生病?”因为你不乖。“你怎么知道我不乖?”因为你生病了。
某些疾病确实是因为道德上的弱点或性格而造成的。心智和情绪对疾病而言绝对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
简单地说,人们对一种疾病的真实医学原理了解得越少,这种疾病就越有可能被离奇古怪的神话所包围,也越有可能被社会视为是由于病人的性格或道德缺点造成的;同样,它就越有可能被误解为是灵魂疾病,性格缺陷,道德沦丧。
现在,当然有很多案例证明道德缺点、意志薄弱(例如拒绝戒烟)或者性格原因(例如意志消沉)能够直接导致疾病。精神和情感因素当然绝对能够在某些疾病中扮演重要角色(正如我们以后会看到的),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这是社会试图通过谴责灵魂来解释疾病的简单例子。
如果你得了癌症,首先你必须了解,你所能获得的一切资讯都是神话,因为医学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解释癌症的起因,也无法治愈它。医学本身已经被大量的神话和误解所感染。
我举一个例子,美国癌症学会在一份全国性文件里声称:“半数的癌症,现在都可以治愈。”事实却是:过去的40年里癌症病患的存活率并没有显著地增加,即使医学界引进了更进步的放疗、化疗和手术。只有血癌是令人欣慰的例外,霍金氏病(Hodgkins)与白血病采用放疗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剩余的癌症中2%的病患存活率增加是因为发现得早,其他的癌症存活率几乎丝毫没有提升,乳癌的存活率比以前更低。
其实医生们都知道这项统计数字,但很少有人承认,彼得•理查兹很坦诚地告知崔雅和我:“如果你看看过去40年的癌症统计数字,你会发现我们的治疗没有一项增加了病患的存活率。当癌细胞进入你的身体时,它已经写上日期,也就是你将死的那一天。我们有时可以把间隔期延长,但是无法改变死期。如果你的癌细胞期限是5年,我们可以让你在这5年内保持无病的状态,但超过5年,我们的治疗便无效,这就是为什么过去40年来癌症存活率无法改善的原因。我们必须在生化基因上产生重大的突破,才可能有真正的进展。”这又回到了我开始的观点:许多正统医生给你的关于癌症的信息都充满神秘体验论,仅仅因为他们不得不既扮演医生又扮演牧师,扮演你的疾病含义的诠释者。他们支配的不只是科学同时还是宗教。听从他们的治疗方法你就会得到拯救,寻求其他的治疗方法你就被诅咒。
那么医生到底能做什么?他知道他的医疗,如手术、放疗、化疗等基本上并不真的有效,然而他必须有所为:既然无法控制这个疾病,他只好控制病患的心病。也就是指定某种治疗方法,让病人觉得医生十分了解这项疾病,而且只有他指定的方法才是有效的。
这意味着即使医生知道化疗无效,他仍然建议你采用此法。崔雅和我大感惊讶,但这是十分普遍的现象。维克多•理查兹(彼得•理查兹的父亲)医生写过一本非常受重视有关癌症的书《任性的细胞》(The Wayward Cell)。他花了许多篇幅说明化疗为什么无效,接着又说明即使如此,化疗仍然该被采用。为什么?“因为化疗能让病人维持正确的医疗方向。”但老实说,它也阻碍了病人寻求其他的治疗途径。
这根本不是在治疗疾病;这是在治疗心病——医生企图控制病人对疾病的理解以及他可能寻求的治疗种类。某种治疗也许对疾病无效,但对心病却有效,也就是它可以引导病人听信某个权威和接受某种医疗。
我们有一位好友得了晚期癌症,她的医生建议她接受另一种非常强烈的化疗,如果照他的话做,应该还可以活12个月。她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接受化疗,还能活多久?”医生回答:“14个月。”再度建议她采用化疗。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很难理解这样的事随时都在发生——这显示出我们是如何全盘接受正统医学的解说和对心病的“治疗”。
我并不是在责怪这些医生;他们在病人热切的期望下,同样感到无助。我从未遇见一位医生企图恶意操纵病人。大体来讲,医生都是非常有修养的人,他们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中尽力而为。如果疾病纯属科学的实存,那么心病则属于宗教的范围。因为医疗对癌症无效,所以医生被迫扮演牧师的角色。这个角色对他们而言是欠缺训练的,但是在病人的眼中,医生确实是地位崇高的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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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09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七
从发现崔雅得癌症的第一个星期到未来的5年中,这是我们一直都在面对的问题——我们必须把疾病和心病分清楚,并且努力寻找治疗这个疾病的最佳方法,以及理解心病的最清醒的途径。
在得知罹患癌症的那个晚上起,崔雅和我开始阅读所能得到的一切资讯。那周周末,我们已经读完三十几本书(大部分都是医学书籍,有些则是畅销书及各类的杂志)。我们希望能得到最纯正的讯息。不幸的是,大部分有关癌症的研究,不是不得要领,就是令人气馁,而且讯息改变的速度快得吓人。
另外,我们又开始研究各种另类疗法:长生医学(macrobiotics)、泽森食疗(Gerson diet)、凯利酵素疗法(Kelley enzymes)、伯顿疗法(Burton)、伯金斯基疗法(Burzynski)、神通徒手开刀术(psychic surgery)、信心治疗(faith healing)、观想治疗(uisualization)、利文斯顿—惠勒疗法 (Livingston-Wheeler)、赫克塞疗法(Hoxsey)、高单位维他命疗法(megavitamins)、免疫疗法(laetrile)、针灸(acupuncture)、自我肯定疗法(affirmations) (其中的许多疗法我将一一加以解说)。大部分的正统医学报告,不是不得要领,便是负面得很实在,而大部分另类疗法的报导是奇闻轶事,而且正面到铁石心肠的地步。阅读另类疗法的文献,你会眼花缭乱,好像每个接受正统医疗的人最后都死了,而每个接受另类疗法的人最后都活了。你不久便会发现,另类疗法对治癌症的真正效果,大都是提供病患道德上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令遭受癌症打击的人保住希望。换言之,他们大部分从事宗教性的活动,而不是医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文献通常不包含医学研究,只有成千上万的见证。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挖掘这些主流与另类疗法的所有文献,希望能从其中得到一小部分的事实。
第二个任务则是面对癌症带来的心病,亦即各种文化和次文化赋予这个疾病的意义和批判,也就是崔雅所说的那些意象、概念、恐惧、故事、照片、广告、文章、电影、电视节目……其中充斥着恐惧、痛苦和无助。
不仅我们的社会提供了大量的故事,崔雅和我接触过各种不同的文化和次文化,也有很明确的话要说:
1.基督教的观点——基本教养派相信疾病基本上是上帝对某种罪恶的惩罚。疾病愈严重,那个罪恶就愈令人难以启齿。
2.新时代的观点——疾病是一门功课。你为自己制造了这个疾病,因为你需要学习重要的功课,以达到精神上的成长和演化。疾病是唯心所造,因此疾病也可以单靠心来治愈。这是基督教医学雅痞化(yuppified)的后现代观。
3.医学的观点——疾病基本上是由生物物理上的因素造成生物物理上的失序(从病毒到内心的创伤到遗传因素再到环境的影响)。大部分的疾病都不需要心理和精神上的治疗,因为这样的另类疗法通常无效,而且可能延误你接受正当的医疗。
4.轮回的观点——疾病是由恶业所造,也就是前世不道德的行为,现在形成了疾病的果。疾病是恶果,但也能用来净化或燃烧过去的恶业,因此算是好事一件。
5.心理学上的观点——如同伍迪•艾伦所说:“我不生气,但我以生肿瘤来替代生气。”以流行心理学的观点来看,压抑的情绪会形成疾病,最极端的例子是:疾病就是想死的愿望。
6.诺斯替派(Gnostic)的观点——疾病基本上是幻象。整个宇宙的示现就是一场梦、一层阴影,只有当人彻底地从幻象中解脱才能不生病。人只有从梦中醒来,才能发现超越幻象的实相。灵性是唯一的实相,在灵性中是没有疾病的。这是一种极端的、有点离谱的神秘体验论观点。
7.存在主义的观点——疾病的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我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意义赋予它,而我对这些选择必须负全责。人类是有限和难免一死的,最真实的反应是,一边赋予疾病个人的意义,一边接受疾病,这就是人的有限性的一部分。
8.身、心、灵整体治疗观——疾病是肉体、情绪、心智和灵性的产物,每一个环节都是息息相关的、不可忽视的。治疗必须涉及所有的层面(然而在实际治疗的过程中,这个观点经常被诠释成避开正统医疗,即使它们可能有点帮助)。
9.巫术的观点——疾病是报应。“因为我心里想要某个人死,所以我得这种病是罪有应得。”或者“我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坏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或者“我太幸运了,这样一定会有坏事发生。”
10.佛家的观点——疾病是这个世界不可避免的现象之一;询问为什么会得病,就像在问为什么会有空气是一样的。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的标记,这一切的现象都显示了无常、苦与无我,只有解脱和涅槃才能彻底转化疾病,因为那时整个现象界也得到了转化。
11.科学的观点——不论什么疾病,都有它的原因,其中一些是被决定的,其他的只是一些意外罢了。不论怎样,疾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得病只是几率或必然的现象。
不论男女都在意义的大海中沉浮;崔雅与我即将灭顶。第一天返家的路上,我们的脑子里出现的各种意义已经泛滥成灾,崔雅差一点没有窒息。
我的右胸长了一堆癌细胞,这件事对我个人而言,到底有什么象征的意义?肯神色坚毅地开着车,我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我的体内有一堆细胞正在快速生长,它们不知何时、不知如何停止。它们的生长需要夺取邻近组织的营养,可能透过我的血液和淋巴扩散,如果我的免疫系统无法阻止它们的活动,它们就会生长得更快。如果没有检查出来,它们一定会杀掉我。我心中是否隐藏着想死的念头?我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过度自我批判了?还是我太友善,太压抑自己的愤怒和批判,于是逐渐示现为身体上的病痛?是不是此生我已拥有太多,我的家庭十分幸福快乐,我有理解能力,受高等教育,长相吸引人,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位理想得令人无法置信的丈夫?一个人能拥有的是否只能达到某种程度,一旦超越是否就会引发相反的命运?我是不是受到前世的业报?我是不是需要从这个经验中学习一些功课,才能在灵性演化上有进展?也许多年来我一直追寻的人生志业,就在我所罹患的癌症中?
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得癌症有什么意义这件事上。无论你走到哪里,这个议题都会被提出,每个人都有他的理论,它永远悬在半空,变成生活中无法逃避的主题。治疗癌症这个疾病,每个月只需要几天;治疗癌症所带来的心病,却是一项全职——它充斥在我们的生活、工作和娱乐中。它侵袭我们的梦境,不许我们忘掉它:这些侵入崔雅体内的任性细胞,就像骷髅一般,一大清早便在喜宴上露齿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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