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磨难

HLBT

看着女儿的遗像，琳一雄又哭了，不知怎么解脱就一口一口的抽着闷烟。成为了孤寡老人，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他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倩倩死了以后，掌秀丽像变成另一个人。她那种威严干练的气势不见了，变得随和而忧郁，脾气完全消失了，好像根本不会骂人似的，对身边的事情总是漠不关心，说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唯一能令她感兴趣的是读《圣经》和到教堂参加活动。她说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加入了基督教会，信了上帝她就有了希望。琳一雄对此一点也不惊奇，他知道宗教信仰是超越痛苦的好方法，能令人感到满足和平静。然而，妻子变得“温柔”了他却很不习惯，他宁愿要回以前那个暴躁的女强人。

没有志在千里的决心，也没有老当益壮的魄力，琳一雄感到了那种无法恢复的疲倦。业绩出了不少，钱也多得花不完，还有什么企求？年纪大了，确实干不出什么，最多把手术做得更好一些，再多带几个学生罢了。两个孩子都失去了，他心灵上有着不可痊愈的创伤，现在他最渴望那宝贵的亲情，能像其它老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欧阳志宏算得上是他的儿子了，他期盼欧阳志宏能留在他的身边，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也想雅昙芳能跟欧阳志宏结婚，好好叫他一声“干爹”。有时候他会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过分了，当初为了女儿整走了欧阳志宏，今天又耍了计谋要人家放弃自己的理想。要是别人知道了他的狡猾，一定会说他是个阴险鼠辈，枉为人师。

费尽唇舌要说服欧阳志宏，结果却重重的碰了壁，这事早就在琳一雄意料之中，他确实是最强大的谈判对手。贫穷和孤独造成了他的自卑，自卑又使他争强好胜，琳一雄见过很多的特困生也是这样。现在他还得了病，就变得更自轻更倔强，想劝他就难上加难了。能不能挽留他得看雅昙芳的魅力了，这样也不行只好找其它人劝一劝他。

琳一雄走了以后欧阳志宏继续看书，但他白纸黑字视若不见，也没有思考高深的理论，心头上只有那些复杂的想法。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要改行已经够难了，出成果谈何容易。生命科学领域真的需要他吗，没有他就不行了？也许他的加入会使这个行列多了一个蹩足的研究员，白花了国家的科研经费。其实他非常明白琳一雄的道理，也懂得这样一个老人的心愿。自己何尝不是性情中人，年少时每当想到家人他总会凄然落泪，在梦里也渴求长辈的爱护，长大了就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室。琳一雄是琳倩倩的父亲，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恩人，也是救治过无数病人的医生，在这时候丢下这么好这么亲的一个人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欧阳志宏又想到了雅昙芳——一个很值得他去爱的女人。俏丽的外表、高雅的韵致令他欣赏倾慕，温柔的个性、贤惠的内质滋润了他的心灵，每次拥抱着雅昙芳苗条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时总有一种奇特的满足。对他来说这就是完美的妻子，有了她普通的家居也能蓬荜生辉，平淡的生活也会变得丰富多彩。年轻的浪漫像风花雪月，中年的挚爱如夏日之阳，就算在人生的黄昏也有满天的落霞，等待他们的将是诗般流年。

北天是他的第二故乡，每次要离开的时候他也依依不舍。这里有令他刻骨铭心的恋人，有他的另一个家和许多投契的师友，也有一些曾经和他有纠葛的人，跟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快乐和痛苦的事情，逝去的都变得可爱，留下了让人眷恋的回忆。而且早就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说话也是地方腔，他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天人了，对这里的一切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城市，没有优越的自然条件，更没有发达的经济环境，这里培养出来的大学生都争着往外跑，但对一个在山区里长大的穷孩子来说这里就是天堂。也没有更想去的地方了，他就是喜欢呆在这里。

然而，有一种顽强的意志驱使他去奋斗，它的实质是对苦难生命的怜悯，是那种熬尽辛酸和不幸的人对同样经历者的强烈同情，是那种誓要战胜痛苦的悲愤。疾病使他失去了健康，更使他失去了情人，接踵而来的灾祸伤害了很多人，他恨死了这可恶的病毒，但他深深知道所有的事情也是因他而起，最恨的竟是自己。他理解掌秀丽对他嫌怨，也记得倪迅生对他的责骂，他时刻也想着要赎罪，但已发生了的又怎能挽回呢？像丹尼尔那样吧! 将残生贡献给爱的事业，去关心那些遭逢厄运的同胞们。一个人的几岁大的女儿失踪了，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回，伤心的他干起了“寻人”这项工作，穿州过省的帮别人找回那些失散了的小孩。有一个人小时候因为家境困难而辍学了，他成为了大老板后就给希望工程捐赠巨款，积极支持贫穷地区的教育事业。儿子死于吸毒，悲痛欲绝的母亲当上了线人，协助公安部门缉拿毒贩。每当想到这些先进人物他就希望能攻破难题，既使自己痊愈也解救受着顽疾折磨的弟兄们。

HLBT

一连三天欧阳志宏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选择理想还是选择婚姻。这像高考前填写志愿表，下岗后决定去不去南云一样犹疑不安。改学病毒学会怎么样？可能建功立业也可能一事无成。跟雅昙芳结婚又会怎么样？或者她有些严重的缺点还没暴露出来，或者日后会有很多磨擦。内心有矛盾，眼前有困惑，现实总有太多的不确定。他想别人给他一些意见，但朋友们肯定会劝他留在北天安度下半生。

星期四晚上欧阳志宏拨通了雅昙芳的手机。

“喂，你在干吗呢？”

“我干什么跟你有啥关系？”

欧阳志宏听了就感到为难，“唉，你别这么小气嘛! ”

雅昙芳哧一声笑了，“我在泡网吧，你又在干什么了？”

“我在想你呀! 昙芳，我还是决定继续当医生，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现在不方便说这个问题，明天晚上你到我家吃饭吧，到时候再谈。”

“哪好吧! ”

欧阳志宏心花怒放，他觉得整个世界也是属于他的，人生再没有烦恼。第二天中午他兴冲冲的去珠宝楼买了一条铂金链，傍晚就欢快得意的来到雅昙芳家。

他遏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眼里忽闪着兴奋的亮光，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了的洁白牙齿，脸像是抽了筋，一个劲的傻笑，活像一尊弥勒佛。

雅昙芳看见欧阳志宏滑稽的样子就忍俊不禁，很想笑他几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欧阳志宏掏出了精美的小饰盒，从里面拿出了漂亮的项链。“这个送给你吧! ”

“哇噻! ”雅昙芳一脸心疼的惊讶，“这是铂金做的吧？你是跟人家借钱买的吗？”

“我还不至于这么穷，你就收下这点心意啦! ”欧阳志宏像哄小孩一般。

“你可太奢侈了，大手大脚的男人我不敢要，你得学会勤俭节约才行。”

“我当然知道啦，就算是过把瘾吧! ”

“过把瘾就死了，以后花钱就得花在重要的方面，像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别买了。”

“遵命! ”欧阳志宏做作的向雅昙芳敬了一个礼，“一切服从领导指示。”

雅昙芳也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说：“嗯，欧阳同志的态度还是蛮诚恳的，就免予处分吧! 希望今后能不断克服缺点培养优点，早日成为一百分男人。”

“昙芳，你就原谅我吧! 其实我并不想跟你分手。”

“哎呀，”雅昙芳娇嗔了一声，“不要说这个了，你先坐一会，我做饭去。”

吃饭的时候，雅昙芳感触万分的看着欧阳志宏说：“我差点走了。”

“走？去哪里啊？”

“回老家呀! 家里人想我回去，爸爸还托人给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差点就答应了。”

“是吗？”欧阳志宏感到那样愕然，他不得不慨叹世事的变幻。

“我没有很好的理由推辞，就说在单位里有些业务还没完成，要走也得给老板打好招呼。”说到这里雅昙芳显得有些羞赧。

“多亏琳一雄把我骂醒了，也多亏你没有仓促下决定。这回呀，我真的交上好运了。看来上天真要撮合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谁了。”

雅昙芳听了满脸绯红，说话也变了一个调：“你这样说啥意思了？我答应嫁给你了？”

欧阳志宏就嬉皮笑脸的说：“我答应娶你就行了。”

雅昙芳瞪着圆圆的眼睛，撅起小嘴说：“你再乱说话我就赶你走了! ”

欧阳志宏马上赔不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最多我一辈子做你的男朋友，天天陪你吃饭。”

“天天给我做家务还差不多，怎么样，干不干？”

“这个……”欧阳志宏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他尴尬的样子，雅昙芳扑哧的笑了，“开开玩笑嘛! 我不会为难你的。吃饭吧! ”

欧阳志宏傻傻的点了点头。

HLBT

从这一天起欧阳志宏的心情格外开朗，同事们也说他比往常精神多了，老问他有什么喜庆事。他说没有特别的事情，其实他想告诉别人他找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朋友，但他还是认为低调处理才合适。家里摆放着雅昙芳做的饰物，身上穿着她送的衣服，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想起她就能感受到她带来的温暖，他便觉得雅昙芳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喜欢在头脑里模拟到雅家拜访的情景：两位老人一定笑面相迎，一定会因招来如此相貌堂堂、才高八斗的好女婿感到无比欣慰，小伙子会为这个未来姐夫而自豪，邻居也会投来歆羡的目光。他思忖着送什么礼物，到时候说什么话来提亲，一这样想心里就痒痒的，一股奇妙的兴奋随即蔓延至全身。

岁月步入了深秋，天气越来越阴沉寒冷，他的内心却有一片灿烂的阳光；北风卷落了树上的枯叶，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杈，但在他的眼里满世界也是清新的花草树木。一波三折的日子已一去不返，昨天的苦难可以淡忘，而今后的生命里就充满了平凡的幸福。到了现在，他企求的竟是那么的少，他只需要一个红颜知己，一片宁静的天空。他所理解的爱是不必复杂不必做作的，一顿普通的饭菜、一番细心的家务、一句亲切的问候，就等于说上千万次“我爱你”。他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妻子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他再也不是孤身只影的可怜儿了，他就可以去到哪里也带着家人的照片，愉快的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如何如何。

2、

一天晚上二人约好去看电影，欧阳志宏迟到了一会，雅昙芳给他看了看手表就气得要打他。

“哎哟，你打我干吗？才迟了几分钟嘛! ”

“我一整天没碰男人了，现在对男人可感兴趣呢! ”

“这就是你所谓的‘碰’呀! ”欧阳志宏一边挡一边说，“大小姐有大量，你就饶了我吧! ”

“哪好吧! 前面有家小店，你就背我过去买包糖果。”

“哎呀，路这么远，你又这么沉。”

“你干还是不干呀？”雅昙芳瞪着眼睛的样子也挺吓人。

欧阳志宏觉得有点害怕，只好乖乖就范。他走了两步就呻吟了：“大小姐呀，换一种惩罚行不行？”

“你走快一点行不行？慢得像乌龟一样。”

“怪不得这么多男人说自己累，讨好女朋友已经不容易了，照顾好老婆更加艰难。下辈子我要做美女，要无数男人给我好处。”

“你怎么像一个哆嗦的老头了，来点精神嘛! 你要知道能伺候昙芳公主是你的荣幸。”

“唉，不认命也不行，像我这么本事的男人也被你征服了。”

“强中自有强中手嘛! 呵呵……”

雅昙芳是主人，欧阳志宏变成一头驴，唉声叹气的把她驼到目的地。

看见男友一脸困顿，像老牛一样喘着气，雅昙芳还是不依不饶的板着面孔，但她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我跟你说呀，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然就……”她用手掌在脖子前一划，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欧阳志宏故作惊恐的瑟缩了一下，雅昙芳终于忍俊不禁了。“好了，不玩你了，去电影院吧! ”

“这回背过你了我就知道自己的负担有多重。”

“哎哟，我又不沉。”

“你再胖点我真的背不动你了，你以后要少吃零食呀! ”

两个人就说说笑笑的来到了电影院。

看完影片后天刮起了大风，四周一片寒意。当他们经过天桥时见到一个手拿着小竹筒的老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占卜的。

“你瞧! ”雅昙芳显得很惊奇，“这么冷了他还在干! ”

“为了吃饭没办法啦。”

HLBT

“我想找他算一卦。”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也信这个呀？”

“无所谓啦，就算是花点钱过把瘾呗! ”

雅昙芳撒娇的拉着欧阳志宏走过去，兴致勃勃的对老人说：“大师，请你帮我们算一算，看看我们有没有缘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阳志宏反感的皱起了眉头。

老人问他们的时辰八字，雅昙芳马上就告诉他，而欧阳志宏很不情愿的说了出来。老人又让他们各抽了一支签，想了一会就说：“年青人，恕我直言，你们应该成不了夫妻。”

“不会吧! ”雅昙芳忍不住骇怪的叫了，“这是为什么呀？”

“这位小姐，你有红颜薄命之相。你将有一次大劫，要是立刻往北去也许有一线生机。这位先生，这两年来你的运气非常差，你身边的人会受你的影响而不得安宁。今年你还要经过两次大劫，但你有否极泰来之相，可以绝处逢生，只要到了明年你就会一帆风顺了。”老人的语调低沉阴森，像诅咒一般。

“哇噻，我们会有什么劫难呀？”雅昙芳一脸惊惶，似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啥事都没有，走吧! ”欧阳志宏硬拖着雅昙芳离去。

“让我问完再走啊! ”

“这鬼话越听越闹心，你要吓唬自己的话就多看几场恐怖片吧! ”

“哎呀，反正钱也给了，就听一下人家怎么说嘛! ”

“为什么别人的话你就爱听，我的话你就不爱听了？”

见到欧阳志宏如此生气，她只好作罢了。“以前我也找过人家算命，那些相士说得很抽象，但这个老头竟然说得这么具体，还特别不吉利。”

“唉，你也不想想什么人才干这一行，以前主要是瞎子，现在大部分是下岗工，反正就是一些几乎没法活的人。有些有文化的人也干起这一行来，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但都是在扯淡。他们最会故弄玄虚，说你有灾有难，你怕起来就花钱去求他们了。”欧阳志宏说得非常激动，像在骂雅昙芳一般。

“我最多以后不信这个啦! ”雅昙芳沮丧极了。

这时，欧阳志宏发觉自己做得不大妥当，随即变得温和了。“昙芳，别想这事了。我们确实好好的嘛，哪会有什么意外。看哪天有空，我们到附近的城市痛快玩一玩啊! ”

“说句实话，不问那老头还好些，被他这样说了心里非常难受。”

“你别以为那些人能预知未来，他们真有这本领中一次彩票头奖一辈子也不用干了。”

回到家里，欧阳志宏就感到房子里满是邪气，一种可怕的、神秘的力量正威胁着他。尽管刚才他口口声声说不信，其实他比雅昙芳更在意老人的话。老人好像说得有点道理，这两年他诚然很背运，还连累了不少人。而雅昙芳的家乡在这里以北，老人的意思是不是叫她回家去呢？他的心上就是有一个疙瘩，他老觉得好景不长，可能又有倒霉事要发生了。

雅昙芳惴惴不安，之后的两个晚上她也独自在天桥附近找那个老人，但始终见不到他。

星期六早上，欧阳志宏去了医大上课，中午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雅昙芳的电话。

“喂，靓女，什么事了？”

“志宏，我打你手机很多次了，你怎么老是没开机呀？”

“没办法啊，要上课嘛! ”

“我很难受呀，头晕得要死，你能过来吗？”

听到那呻吟他就知道雅昙芳的痛苦，便紧张起来了。“你哪里不舒服了？”

“左边的脑袋痛得要裂开，眼花缭乱的，还特别想吐。”

“应该是一般的偏头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马上赶过来，你先别乱动。”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了。”

“耳鸣而已，就算真的有人找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躺着就行。我很快就过来，你别慌。”

“好吧! ”

HLBT

欧阳志宏立刻跑到校门口，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出租车驶过，迫不及待了他就索性跑到附近的宾馆打车。出发后不久就遇上堵车了，道路塞得水泄不通。看着长长的车龙，他就急得如热水里的青蛙，真想霍的跳出这辆动不了的出租车，径直跑到雅昙芳家。焦虑极了又没有法子，他只得叹气、搓手和往前张望，迫切得背上直发汗。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来到她家门前，正要拨打电话的时候欧阳志宏发现门并没有关上。他心里一震，就怕雅昙芳等得太辛苦了就自己看病去。他估计她病得有些神智不清了，所以连门也忘了锁。

他边打电话边走入客厅，听到房间里传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昙芳，昙芳，你在吗？”他大声呼叫，但没人回应。

他发现房门是开着的，就急忙冲进去，但还是看不到人。他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便仔细看看周围的情况，后来在厨房里见到雅昙芳倒在血泊中。他当场就感到天崩地陷，没拿住的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昙芳，你怎么了？昙芳……”欧阳志宏竭声呼喊，赶忙把雅昙芳从地面抱到床上，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急救。然而，为时已晚了，他发现雅昙芳已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欧阳志宏还是不肯放弃，他狠下决心一定要救活自己的爱人，重复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动作。奇迹没有发生，雅昙芳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欧阳志宏绝望得像掉进了深渊，泪水洒落在无能为力的双臂上。

欧阳志宏打110报警了，公安人员很快就来到现场，搜集完证据就给他做询问笔录。

最后，一个警察提出了奇怪的要求，他叫欧阳志宏把外套给他们。

惊魂未定的欧阳志宏更觉疑惑，面对他的提问警察只说这样有利于调查。

星期天雅昙芳的家人赶过来了，给她做完了法事就把遗体火化。不一阵工夫工作人员就拿了一坛骨灰出来，世上再没有雅昙芳了。

世事总是那样出人意料，只是那么一瞬间一切的幸福也化为乌有，难道这又是天数吗？日子刚出现晴朗又变得一片黑暗了。

一连几天欧阳志宏都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不停的猜想那个残忍的凶手会是何人，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才下此毒手。记得当时侦察人员说出租房的门窗完好，抽屉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应该不会是入户抢劫行凶案，而死者衣衫齐整，又不像是强奸案。他努力回忆着雅昙芳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希望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给公安部门提供破案的线索，但始终没有一点头绪。他认为最值得怀疑的雅昙芳以前的男朋友，说不定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一念之差就把她杀了。

一天下午欧阳志宏正在人民医院里跟班学习，突然闯进了两个神色紧张的公安人员，其中一个还拿手铐把他扣住了。

欧阳志宏一脸惊惶，冒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回事了，你们抓我干吗？”

“现在怀疑你就是杀害雅昙芳的凶手，这是逮捕令。”另一个公安掏出了一纸公文。

“我怎么会是凶手，你们听谁说的？”不让他申辩，两个公安强行把他拉走。

在场的医生和病人也吓呆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谁也不敢吱一声。

“你们快放了我，你们说我是凶手有证据吗？”

“你少哆嗦，回到局里就给你看证据。”

争吵声引来了众人的注视，那些医生护士更惊讶不已，他们怎么也不相信欧阳志宏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在公安局里工作人员审问欧阳志宏了，他们的理由竟是那样充分：屋子里只有欧阳志宏和雅昙芳的鞋印，也就是说没有其它人来过，而且当时他穿的外套上有喷溅型血迹，这能证明雅昙芳被害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人在活着的时候血液才会从伤口里喷射出来，从而在别的物体上形成喷溅型血迹。而人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压消失就不可能在别的物体上形成这种血迹。欧阳志宏精通生理学，但他怎么也说不清这血迹的来历。

HLBT

公安人员认为欧阳志宏因与雅昙芳感情不洽而发生争执，他一气之下就误杀了女友，之后就报警慌称女友被别人所杀。欧阳志宏百般辩解，但始终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因为重大犯罪嫌疑，他就被刑事拘留了。

欧阳志宏被捕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各家医院和医科大学，倪迅生听到以后就有万分感慨，除了震惊他还想起了很多事情。

琳倩倩死了以后倪迅生痛苦得肝肠寸断，他说欧阳志宏是害人的魔鬼，恨不得亲手把他杀死。伤心难忍的他就在家里拼命喝酒，有了醉意还不肯罢休，非要连灌两瓶白酒酣醉得起不来。多亏母亲刚好来到，及时将他送院才化险为夷。醒来时他感到头脑剧烈的疼和生离死别的痛楚，模糊的双眼又见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确实太残酷了，在民政局前丢下了阮小楠，她不育后还要尽情的伤害她，还希望阮长山不得好死。能跟琳倩倩结婚了还要赶走欧阳志宏，发泄了积怨得到了一时的快意却永远的失去心爱的人，代价也太沉重了。要是没有这自私，没有这仇恨，自己已经当爸爸了，阮小楠一家还是团团圆圆的，父亲依然是堂堂市长，母亲也不会如此受辱。

出院的时候，倪迅生问母亲：“妈，小楠她爸怎么样了？”

歌莉莉感到十分惊讶，双眉敛在一起，沉默了一会才说话：“阮长山一直也好好的嘛，没啥事呀! ”

倪迅生一脸内疚的恐惧，泪水一泻而下，“他不是没钱治病死了吗？”

“不是的，你爸叫我给了他们一笔钱，阮长山动完手术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呢？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爸说要给你买安宁，他就怕阮家对我们积怨太深，日后会来找你麻烦了。迅生，你不用慌，我们两家的矛盾已经摆平了，薄红梅答应绝不会伤害我们一家和你的妻儿。”

倪迅生赶紧擦了一下眼泪，突然兴奋起来。“真的吗？爸爸实在太好了，我真要谢过他。妈，你也是个大好人，我也要谢你呀! ”

“迅生，你不是喝得连脑袋也坏了？”

“我的脑袋好着呢! ”

“哪你在想什么了？”

“其实我不应该这样对小楠，只要我仁慈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悲剧了，多亏你们救了小楠她爸。躺了两天医院我终于觉悟了，我决定从今天起好好去爱身边的人，一辈子也要做好事。”倪迅生一边哭一边说。

歌莉莉感动了，她温柔的拭着儿子的眼泪，心里既伤感又欣慰。“看来你也挺像你爸，错了就知道悔改。从今天起我就不恨他了，我跟他依然是好夫妻。”

倪迅生认为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他一直也受着良心的责备。他通过关系打探到一系列的证据对欧阳志宏相当不利，要是开庭审讯了他很可能会被判死刑。如果是以前，他会诅咒情敌的活该，而今天他却同情人家的不幸。他竟觉得欧阳志宏是琳倩倩的爱人，也就是他的兄弟，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一把。

请了一天假，倪迅生又来到监狱找他的父亲。

一见面倪瑁荣就察觉到他神色沉重，心情也有点紧张。“迅生，今天不用上班吗？”

倪迅生没有拐弯，开门见山就说：“爸，你帮我一忙行吗？”

儿子从来也不会这样求他，倪瑁荣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情。“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倪迅生说出欧阳志宏被怀疑是杀人犯的事，“爸，你跟彼局长说说情，让我跟他谈谈行吗？”

倪瑁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眼睛透过了玻璃墙紧盯着倪迅生。“你为什么要帮他？”

这时，倪迅生的眼神异常复杂，表述着万千心事，而说话就极其简单：“我想赎罪。”

倪瑁荣是公安出身的，彼学龙是他的亲信下属，他成为市长后就提携彼学龙当上了市公安局长。按理说彼学龙欠了倪瑁荣莫大人情，臂助恩人一把也是天经地义，但昔日的权贵已经沦为阶下囚，再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他愿意雪中送炭吗？下午二时，倪迅生思忖着这个问题，忐忑不安的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HLBT

彼学龙客气的招呼倪迅生坐下，还亲自给他倒茶。“倪市长……”彼学龙还是改不了口，“你爸打电话跟我说你是为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事来找我，他是你的同学，对吧？”

“是的，但我不是为他求饶，而是要向你们提供新的证据。”

“证据？”彼学龙马上睁大了眼睛，“你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吗？”

“虽然我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能肯定欧阳志宏不是杀人犯。”说话时倪迅生很紧张，他怕会遭到斥骂。

彼学龙的眉毛跳了一下，脸庞浸透着愠色，但他还是沉着气说：“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听说欧阳志宏的衣服上有喷溅型血迹就被断定死者被害时他就在现场，这个观点表面看起来是正确的，其实有很大的批判性。”倪迅生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学术资料给彼学龙看，“最近有关的法医学研究证明，在某些情况下搬动刚死的尸体，尸体的腹腔内有较多的气体，受挤压的话就会对血液形成一定的压力，导致还没凝固的血液从伤口喷射出来。国外和国内也有过这样的案件，移动过尸体的人因为身上有喷溅型血迹就被误认为是凶手。如果我没推测错，死者的脖子上有刀伤，喷溅型血迹就在欧阳志宏的衣领上。”

这时，彼学龙觉得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本事，赞赏的点了点头。“就算你说得对，但也不能证明欧阳志宏不是凶手。”

“这当然，所以要继续去查嘛! 欧阳志宏没必要杀人，就算他跟女朋友有纠纷心里很不高兴也不至于这样做。”

“这是常理，但法院开审的时候不能拿来作证据。”

“我明白，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协助你们办案，还好人一个清白。”

“既然你说凶手是别人，哪他是谁？你要把他找出来呀! ”

“彼局，能让我看看案卷吗？”

“好吧! 原则上是不能让你这样做的。我这里只有电子档案，你就在我的电脑上看吧! ”彼学龙便多嘴说了一句：“你又不是刑侦人员，看了这个也没用啊! ”

“我爸的那些警校教材我都看过，平时除了看医书就是看有关侦察的书籍和录像，也能算得上是业余侦探吧! ”

“希望你这个业余侦探有着比专业侦探更高的水平，能给我们上一堂好课。”

看了很久倪迅生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心里一阵烦乱。“这个案子你们结了吗？”

“已经结案了。我们排查了所有跟雅昙芳关系较为密切的人和当天到过她住处的人，可以怀疑的只有欧阳志宏一个了。”

“那天只有欧阳志宏去了她家吗？”

“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她家的地面特别干净，应该是前一天拖过，上面仅有她和欧阳志宏的鞋印。当天上午欧阳志宏去医科大学上课之后就到她家了，具体时间不能确定。这个案件我觉得很蹊跷，我认为欧阳志宏没有杀人动机。我们的工作人员到人民医院了解了他的情况，他的同事对他一致好评，院长还说他愿意借钱给病人，像他这么好的人犯罪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凶手是其它人，哪他的意图又是什么？误杀不可能，哪就是蓄意谋杀了，手段足够狡猾所以没有留下罪证。雅昙芳也特别老实，她的家人和亲友都说她很随和，从来也不得罪人。凭我们手头上的证据，跟她有重大矛盾的只有她的前男友播明虎，但他有不在场证据。”

“说不定他雇杀手把雅昙芳干掉，现在确实有人干这一行。”倪迅生赶紧插了一句。

“猜测是可以的，但不能作为证据。”

“要是找不到新的证据欧阳志宏就会被判刑吗？”

“对，再过几天检察院就会提起公诉，法院可以判他死刑，就算轻判他也要坐十几年牢。但刚才你给我提到血迹鉴定的问题，对我启发很大，我认为还要再查一查，我得亲自跟进这案件。我就跟检察院的同志说发现了重大疑点，要进行补充侦查。你手上的资料就留给我吧! 我得好好钻研一下。”

HLBT

“好吧! 彼局，你估计要等多久才能破案？”

“这个不好说，可能永远也破不了，这案太离奇了。如果凶手真的不是欧阳志宏，他又会是谁呢？哪个作案能这么高明，几乎没留下痕迹？”

“哪指纹呢？”

“有点水平的人也不会留下指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哪倒是。”

彼学龙把一张软盘插进电脑机箱里，动了几下鼠标。“我把档案复制了一份，你就拿回去研究研究吧! ”

“我有一个要求，让我见一下欧阳志宏行吗？”

“好吧! 你想跟他谈多久也行。”

倪迅生在彼学龙的带领来到了拘留室，透过玻璃板看见欧阳志宏的脸色憔悴得像死人一般，嘴角上还有一片瘀黑的伤痕。

欧阳志宏眼里突然闪出了光亮，但一瞬间就消失了，那惊骇的眼神变成了鄙夷的目光。“什么风吹你来了？你想见我最后一面吗？”

倪迅生没跟他计较，还关切的问：“谁把你打了？有人对你逼供了吗？”

“不是，那些‘同居’的哥们把我扁了。也无所谓了，反正也快枪毙，要是他们再敢动我我就跟他们拼了，看看谁怕谁。”

“唉，你还年轻，不要老想着死，倩倩可不需要你去陪她。我跟局长说一声，叫他照顾你一下，你就不要跟那些混混对着干了。”

“我的事与你何干？你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好心了？你不是一直也看我不惯吗？”欧阳志宏轻蔑的说。

倪迅生完全明白他的心情，但没法跟他解释。“你想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就跟我合作，跟那些公安大哥合作。局长说他们会展开新一轮调查，但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抓到凶手才行，要不然检察院照样会提起公诉。现在我来问你，雅昙芳有哪些社会关系？”

“那些警察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你又问有什么用呀？”欧阳志宏冲着话筒呵斥，愤怒的捶打着玻璃墙。

倪迅生没有生气，还是很平和的说：“你来点耐性行不行，你真想这样就死了吗？”

“我不想死啊! ”欧阳志宏惨叫了一声，泪水扑簌而下，“我根本没杀人，为什么要我偿命哪？”

“我也认为你没有嘛，你先给我说一下那时屋里的情况吧! ”

……

询问完毕倪迅生就带着无数个迷团离去了。回到家里他对着电脑想个不停，绞尽了脑汁还是无从下手。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主观臆测的错误，也许欧阳志宏就是凶手，说不定他就是那些所谓双重性格的人，当他心理变态时干了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出租房里根本没有其它人留下的痕迹。这时他才知道现实中的案件远比教材和小说复杂，每一件物品也可能隐藏着线索，每一个人也值得怀疑，千头万绪会使人的思维混乱不堪。

倪迅生想得脑袋隐隐作痛时响起了门铃声，他马上知道是母亲回来了，但他懒得去开门。铃声还是响个不停，他只好皱着眉头走出房间。门一开他就对歌莉莉抱怨：“老妈呀，你自己开门不就行了吗。”

“我忘了带钥匙嘛! ”她走到大厅，把一包东西放在桌面上。“迅生你看，我给你买了双运动鞋。”

“你怎么断定这双鞋适合我穿？”

“我是你妈呀，肯定知道你穿多大码数嘛! 就算真的不合适也能拿回商店里换，你先试一下吧! ”

他在房间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急忙进去接听，之后就试穿运动鞋。

门! 鞋! 电话! 一道灵光在他大脑里闪过，他就茅塞顿开了。

HLBT

3、

天天被关押着，欧阳志宏烦恼得要发疯，这种等死的日子不知比住院要痛苦多少倍，就像困在悬崖峭壁既不能上又不可下。被怀疑、被逮捕、被审问，他欺骗自己说一切也是幻觉，当他被住在一块的流氓打了一顿，切切实实感受到身上的伤痛时，才清楚现在是怎样一番处境。起初他不愿跟混混们搭腔，他觉得这些三山五狱的人是那样低俗丑陋罪恶，自己是高贵的白衣天使根本和他们不合群，后来却成为他们的“哥们”了。他喜欢听他们说那些过五关砍六将的江湖事，有时还叫他们教几招擒拿散手，很快就变得满嘴脏话一身痞气。

记得刚进来时琳一雄泪流满脸的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他忍不住哭了。他实在不理解，这个父亲一样的人也不信任他。律师来见他时跟他说只要他认罪了法院可以将此案定性为误杀，他就不用判死刑。他知道这一回凶多吉少，但还是不肯听律师的意见，与其坐十几年牢还不如死了算。琳一雄就来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听得烦了就一句话也不说。又劝又骂都不管用，琳一雄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脸庞也明显消瘦了。有一次琳一雄说因为这事得经常请假，手术也不敢动了，掌秀丽就四处跑关系想摆平这事，无可奈何了就夜夜祈祷拜上帝。他感到无比自责，他叫琳一雄不要再为他而操劳，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到了如此地步睡觉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梦境里他没有半点意志，任凭心魔残酷的折磨。有时他梦见审判，有时又梦见行刑，甚至连冥界的景象也见到了。琳倩倩变成一只厉鬼，叫他早日下地狱跟她作伴；雅昙芳没完没了的对他诅咒，要他血债血偿。惊醒、冷汗、哭泣，每一夜也重复着同样的遭遇，令他没有一刻安宁。紧张得快要精神崩溃了他就恨不得自杀，但这里没有一件可用的工具，就算用脑袋撞墙也会被人当场制止。在这命悬一线的关头，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就想委屈一点招供算了，公安人员和律师也说认罪态度好可以争取轻判，劳改时表现积极还能减刑。

正当他受尽煎熬的时候倪迅生来了，这个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竟然说要帮他。事情果然有了转机，公诉暂时取消，公安局将继续追查此案。倪迅生为什么要向他伸出援助之手，他又有什么能耐，前来问这问那又是搞什么玩艺？他不明白世事为何如此荒唐，但到了这样的景况也没有什么好想了，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夙敌身上。

一天下午，一个公安人员告诉欧阳志宏那个杀害雅昙芳的凶手抓到了，马上就会有亲人来接他，还把一笔赔偿款交到他手上。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问：“老大，我真的能出去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公安听了就觉得烦，“你得神经病了？是的话就改送去疯人院。让你走还说我们整错，你喜欢这里不想走哇？”

“不是，当然不是，”他连忙致歉，“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是死者的一个邻居，叫册华江。”

“他是怎么杀人的呀？”

“你最好去问你那个大侦探同学吧! 案子是他破的。我还任务，不跟你谈了。”

“大侦探同学是谁？是倪迅生吗？”欧阳志宏很想再问，但又不好再打扰人。

过了没多久琳一雄过来了，看见脸色苍白的欧阳志宏就感慨得老泪纵横。“志宏，你受苦了。”

欧阳志宏激动得紧紧拥抱着琳一雄失声痛哭了。

二人上了出租车，琳一雄就说：“志宏呀，秀丽她要开会所以来不了，你不要见怪。迅生挺想来看你的，但他老说你们一见面就很别扭，因此他也不来了。你就别跟他计较好了，他毕竟帮了你一个大忙。”

“这件案真是他搞定的吗？”

“是呀! ”

“他凭什么破案了？”

HLBT

“他的本事就大了! ”琳一雄灰沉的脸上突然有了神采，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迅生这小子特别爱看那些侦探学书籍，对法医学也很有研究，虽然他以前没办过案，但初出茅庐就大显身手了。公安人员误认为你是凶手其实很有道理，因为当时在雅昙芳家里找不到其它人留下的踪迹，而你的衣服上就有喷溅型血迹。人活着的时候心脏不停的泵血，对血管形成强大的压力，要是人被砍伤、刺伤，血液就会从伤口喷出来，在旁边的物体上留下这种血迹。谁的身上有死者的喷溅型血迹就等于说他就在凶案现场，你说不出凶手是谁，人家肯定怀疑你了。但也有特殊情况，有时候人刚被杀死而腹腔里有较多的气体，别人搬动了尸体，那些气体也能对伤口形成压力，血液照样喷射出来，所以就会有这种血迹。你抱起昙芳的时候，血液就刚好溅在你的衣领上了。这种机理国外的专家最近才把它完全弄明白，迅生刚好看到那篇论文所以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你被逮捕以后迅生认为你不会杀人就去找公安局长彼学龙了，他们家跟彼局的交情可不浅，彼局就答应亲自跟进这个案件。他就想尽办法展开调查，一定要在开庭之前查出真相。”

“哦，因此他就来拘留室问我事情了。”

“他说一开始也无从下手，便尝试想象案发经过。那天昙芳告诉你她有严重头痛，你们讲电话的时候有人敲门了，其实是邮递员来送挂号信了。她就去开门，马上又有电话来了。后来查证是她的一个同事找她，只是问问工作上的事情。你到她家的时候就发现门没锁上，她的手机是在房间里。就凭这些迹象迅生估计当时昙芳神智不清，开门接过邮件以后手机一响她就连忙跑进房间里接电话，门没关好她也不知道，那个案犯就有机会溜进来，杀人以后就立刻逃脱。”

“昙芳家的门是那种必需用钥匙才能关上的防撬门，那个罪犯为什么不多呆一会找到钥匙关好门再走呢？”

“这就是其中一个难点了。因为在场的东西没有被翻乱过，迅生认为案犯怕得要死，一出事马上就跑了。那些侦查人员都说这是蓄意凶杀案，他们的调查方向就是找昙芳的亲友和同事，但迅生觉得这是误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还推测案犯身高跟你差不多，那天穿着和你同样型号的鞋。他要求工作人员先去核实门上的指纹，看看是不是这幢楼或者这个小区的人留下的。办理了身份证的人都会在当地居委会留下指纹档案，就算是外地人，只要拿过暂住证的，也会在公安局留有指纹档案。经过认真核对，正门的内侧和外侧还有墙壁上都有昙芳一个邻居的指纹。他叫册华江，只是一个18岁的职高学生，才刚拿到身份证，身高确实跟你一样。公安到学校了解他的情况，知道他是一个问题青年，经常跟人打架。本来应该直接审问他的，但迅生说证据根本不充分，要是他不承认的话也拿他没着，况且案犯很有可能不是他。后来迅生就想出了一个妙计，他打电话到册华江家里说，他看见册华江进入昙芳屋里，知道他杀人了，如果他不给钱的话就举报他。如果册华江不是凶手他们一定会报案，但他们没有这样做，还很快把钱汇到指定的银行帐号里。公安局马上把他逮捕，一经审讯他就招供了。”

“天哪!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跟昙芳有什么仇怨了？”

“他住在昙芳楼上，两人没有半点矛盾。那天册华江在食店里喝得半醉了，回家的时候看见昙芳家的门没锁上，糊里糊涂的就溜进去了，还要调戏她。昙芳吓唬册华江说马上要报警，那时他们都在厨房里，他慌起来就顺手拿起菜刀朝昙芳的脖子砍去。他勿忙要逃跑时又来了几分清醒，知道把刀揣在怀里带走了。经过查证，他那天穿着和你一样款式、一样尺码的休闲鞋，所以你们的鞋印就混在一起无法分辨了。”

“哪也怪不得公安和检察官都说我是凶手。”

“唉——”琳一雄悲痛的叹惜了，“事情也太巧了，昙芳好好的一个人，来了点意外就去了，还差点把你害死了。这臭老天就是爱作弄人! ”

欧阳志宏听了就泪如雨下，久久没有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