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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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走在路上，欧阳志宏看见矮小女孩的背影，就偏要相信此人长得很像琳倩倩，还可以跟她交上朋友，便一个劲冲上去瞧瞧，知道不是了他又会感到失望。他也觉得这种行为荒唐可笑，还很容易令别人尴尬，但又不由自主的这样做。每当他遇上恋人们像蝴蝶一样双双漫步，如胶似漆的热情拥抱，心头上便会涌起一股遗憾的失落，不禁追悔起自己的过错。甜蜜的爱情早已化为乌有，他又得形影相吊的过日子了。

活着也没有一点意思，欧阳志宏开始探求人生的真理，他比任何时候更热衷于看那些哲学和心理学书籍。生存是为了什么？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快乐？人到底怎样才能越超痛苦？他不停地想这些问题，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他在杂志上看到了一遍震撼人心的真实故事，题目就叫《抗争艾滋病》。

美国人丹尼尔出生于一个问题家庭，16岁就开始吸食吗啡。进入大学后他发现了自己经商的才能，经营起一家家具店。收入丰厚的他过着放荡的生活，还到了静脉注射海洛因的程度，因而感染了艾滋病。丹尼尔的儿子艾伦一生下来就长满了奇怪的脓疱，身体因疼痛扭成一团，还哭闹不停。经过检查才知道艾伦有艾滋病，丹尼尔意识到是自己把病毒传给了儿子。一年后丹尼尔的妻子玛丽亚死于这种可怕的疾病，她为了维护家庭的声誉在死前拒绝接受任何治疗，竭力隐瞒自己的病情。她是那样宽容，从来没有埋怨丹尼尔半句。艾伦知道了自己和父亲都患有这种绝症并没有被吓倒，照样正常的生活。由于坚持不懈的探索与实践，丹尼尔成为了美国治疗艾滋病方面的权威人士和有力支持者，还担任国家艾滋病临床实验小组执行委员会成员。他也是一个慈善组织的负责人，该机构为艾滋病患者募捐和筹集善款。

不管是谁，若碰到了像丹尼尔这样的遭遇就算不自杀也会精神崩溃而变成疯子，而他却有非凡的毅力和勇气活下来，还不屈的跟死神作斗争。确实难以置信，一个吸毒者经受重创后竟变得如此完善和顽强。那个小小的艾伦在孩提时代已成为精神世界的巨人，即使生活在病魔的阴影下仍然乐观向上。年轻的玛丽亚拥有博大的胸襟，无私的爱令人多么敬佩。欧阳志宏感动得流泪了，他总觉得琳倩倩很像玛丽亚，而自己应当成为丹尼尔。

太阳照耀着大地，四周流淌着清新的空气，自己不是和别人一样拥有着世间美好的事物吗？尽管是一个孤儿，但照样得到很多人的关爱。虽然顽疾缠身，是一个惭愧的医生，但帮病人解脱痛苦的时候也享受着快乐啊!

雄心壮志又回到欧阳志宏身上，他誓要披荆砍棘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漆黑的夜里航船在汹涌的海中颠簸，只要看到一点灯光水手们就知道前进的方向，乘风破浪驶向彼岸。风雪交加的陡峭山路上即使孤立无助，只要想到头上的顶峰坚毅的登山者就能征服任何障碍勇往直前。昔日的痛苦犹如烈火，炼就了坚硬的钢铁，赐给了他刚强不屈的意志。

有一天，在医大图书馆里琳一雄看见欧阳志宏拿着一本关于基因科学的书就感到奇怪，“志宏，你看这书干吗呀？”

欧阳志宏眉飞色舞的说：“琳教授呀，我找了一个新目标，我准备去考研。”

“内科研究生吗？本校的可以不用考呀! 我给你写一份推荐信就行。”

“不是，我想考到外校去，我要研究病毒，成为最优秀的生命科学专家。”

“什么？”琳一雄以为自己听错了。

“传统的西医和中医都难以对付病毒，人如果感染了病毒只能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去杀灭它，若免疫力不行就无法痊愈。像艾滋病、肝炎、流感不仅是医学问题，也是社会问题。在中国乙肝患者就一亿多，丙肝患者也有数千万，我很希望可以治好他们。现在有些病没法根治，那些病人一来不懂医学，二来治病心切，就被那些假医庸医给坑了，看到这事我痛心极了，但又无能为力。”

琳一雄点点头，显得很惭愧。“现在人类要治疗慢性肝炎还没有特效法，这确实是一个世界难题。我是肝胆外科专家，动手术这方面我还行，但对付这病毒就没什么办法了。肝炎患者听到我是院士、博士生导师就满以为我一定能治好他们，但我总是令人家失望，我老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病人。”

“我相信不久将来人类会征服肝炎病毒和其它传染病! ”欧阳志宏眼里闪现着兴奋的光芒，说话也激动起来。“你知道吗，生命科学正在飞速发展，基因科学将渗透到医学的各个领域？很多科学家也认为只要搞通了基因的规律就可以治愈所有疾病，我也认为是这样。我要投身到生命科学的研究中去，我相信从这方面入手可以治好病毒性肝炎。”

琳一雄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应该是这样，有一天你真的战胜了肝炎病毒，你就是中国的巴斯德，到时候我也要拜你为师呀! ”

“我相信会有这一天! ”欧阳志宏像一个永远也压不垮的英雄，满身也是豪迈的气概，“我要报考病毒学研究生，我一定要征服那些可恶的传染病，好好为人类谋幸福! ”

琳一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看到自己的学生重新崛起，开始攀登新的高峰，他就觉得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也是值得的。琳一雄把写过无数论文、拯救过众多病人的苍劲大手按在欧阳志宏的肩膀上，像是要给他灌输生命的能量。“好，太好了! 老师一定支持你，一定支持你……”

欧阳志宏就像以前那样，以自信的微笑来回敬琳一雄的鼓励。像一发不收的江流，他怀着美好的志向，踏上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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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1、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一个温馨浪漫的佳日，全国上下乃至海外华人居住的地方也是一遍欢庆。欧阳志宏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琳倩倩在中山公园享受良辰美景，而现在就天各一方，就感到满身也是孤独的惆怅。“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他情不自禁的吟起了古人的诗句。

下午时欧阳志宏刚回到家里，琳一雄就提着两盒月饼来了。他发现这时的琳一雄特别奇怪，脸上老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像是要对自己打什么鬼主意似的。

“志宏，送你一点吃的吧! 这可是新发明的品种，挺有意思的。”

欧阳志宏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哎呀，你要给我东西叫我上你家取就行，用不着跑这么远特意拿过来啊! ”

“也是顺路罢了。到了中秋节这个那个都来送礼，我家的月饼就多得吃不完，扔了也太可惜，就分些给邻居和亲友吧! 欸，对了，今晚你不出去外面玩玩吗？很多地方也有庆节活动呀! ”

“我那里也不想去，还是呆在家里看看书吧! 我要学的知识实在太多了，不加把劲可不行。”

“学问一定要钻研，但也要注意休息，抽点时间去娱乐一下对身心也好嘛! 工作效率还会高一些。”

“这是实话，现在下午有空了我就跟附近的人打羽毛球，适当运动一番是挺舒服的。”

“嗯，还有一件事……”琳一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会就说：“是这样的，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也应该谈婚论嫁，组织一个小家庭。”

欧阳志宏听了就一脸苦楚，说起话来就像呻吟一般。“哎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搞成这样子还找什么对象。”

“唉，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还是挺好的嘛! ”

欧阳志宏就把脸扭到一边去，就像被挖苦了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先听我说，”琳一雄笑着说，“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你就去跟她见见面吧! ”

“唉——”欧阳志宏长长的叹了口气，“难道今天你也出什么问题了？哪有人肯嫁给我这个病鬼？你要跟我开玩笑也找其它话题嘛! ”

“话可不是这样说，嗯……”琳一雄停顿了一下，用没有把握的眼神看着欧阳志宏，“那个女青年也是丙肝患者，但肝功正常，身体没有别的毛病，你不会介意吧？”

“哦! 原来是这样! ”欧阳志宏惊叹不已。

“怎么样？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办，今晚你就跟她吃顿饭吧! ”

“哎呀，这样……”欧阳志宏仍是很不情愿。

“去吧! 去跟她聊聊，我相信你们很合得来。”琳一雄像哄小孩似的怂恿着他。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不用怕，我敢给你推荐的绝对是好女孩，她个高还长得漂亮。”

“不行的，现在就谈对象我感到过意不去。”

“啥意思？”

“倩倩才去了不久，我这么快就找个新情人实在对不起她，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善变的男人。”

“唉，哪有这种道理。倩倩在九泉之下也希望你能幸福嘛! ”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别的事情我能答应你，但我确实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这哪叫违背良心，人早晚也得成家嘛! ”琳一雄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欧阳志宏，“你看看吧! 是不是很不错？”

欧阳志宏看见相片里的女孩长发披肩，紧贴的西装裙突显着修美的身材，不免有些心动，但还是推辞了。“要我马上接受另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现在我既要工作，又得自学生物学，一天到晚也忙不过来，没有时间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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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也是上班族，不可能整天缠着你呀! 况且学问这玩艺永无止境，你就慢慢来吧! ”

“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更不想耽误人家的青春。”

琳一雄又采用了“持久战”，对欧阳志宏硬缠硬磨，但还是被拒绝了。碰了钉子他感到格外难受，无可奈何了只得撤退。“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就这样吧! 我也要走了。”

“真对不起，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意。”欧阳志宏意识到自己伤害了别人，心里有一股负罪感，“我有我的苦衷，我觉得现在还是单身比较好。”

琳一雄只好点了点头。“好了，我要告辞了。中秋节快乐! ”

“中秋节快乐! ”欧阳志宏勉强笑了笑，就把琳一雄送出门了。

对欧阳志宏来说，今年的是最不快乐的中秋节。到了晚上不时听到人们的说笑声，但他没有出门，只是从窗户仰望夜空。月亮像镜子一般反射着天外的光泽，但老有乌云飘过，阻隔了清朗的银辉。他突然觉得琳倩倩就住在迢远的月宫里，正深情无限的遥望人间，缅怀着与亲人相聚的欢欣光景。月色仿佛是她的美丽，而云影就是她的忧愁，此时的她一定感慨着红尘的沧桑，为不幸的往事而哭泣，也许偶尔划过的流星便是她的眼泪。

琳倩倩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着，不知她的日子过得如何，而在这茫茫人海里欧阳志宏就禁受着孑然一身的隐痛。想起了今天琳一雄的话他认为很有道理，甚至佩服这个古板中年人的聪明。他其实也想找个贴心的好对象，但又觉得结婚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漫长的事。他还没决定考研究生要考到哪里去，就连选读那一个学科分枝还没想好，念完博士学位又不知道会到哪里工作，日后还要争取机会出国深造，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一个妻子无疑是一种负担。当基因科学家的理想是那样高不可攀，要完成一项研究课题已经不容易，想攻克一种疾病更是难上加难，但他还是要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奋斗。

琳一雄扫兴的走在路上，回想着两个月前的事。

一个少女来肝病研究所求诊了，她一坐下来就问琳一雄慢性丙肝能否治愈。

“现在还不行，但可以通过合理的治疗来减轻病情。”

“你是肝病的权威，你也不能治好这病吗？”她的说话还是很平和，但语气像责问似的，琳一雄听了心里就不舒服。

“这是世界难题。一般来说病毒性肝炎转为慢性就不能痊愈了，真正好起来的只是极个别的例子。”

“哪国外呢？国外应该能行吧？”

“国外也一样，就算欧美的发达国家里也有很多肝炎病人嘛! ”

少女双眉紧锁，眼里噙着两眶忧伤的泪。“哪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时，琳一雄才注意到她的外貌：眉清目秀、鼻儿小巧，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上镶嵌着淡红的双唇，抑郁的神情也掩盖不了那种端庄的美。琳一雄觉得她在这花一般的年龄受着疾病的困扰实在太可怜了，惋惜之情油然而生，绷紧的脸便露出了慰解的笑容。“你不要太紧张，慢性肝炎的症状通常是很轻微的，只要没有不良生活习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让我给你看看吧! ”

琳一雄看了她的检验报告，经过一番详细诊断就：“你的病情不算严重，我给你开些药吧! 价格挺便宜的。你的精神负担太重了，应该看一下心理医生。”

“这药我要吃多久？”

“先吃一个月吧! 到时候查一下肝功看看效果怎么样再说。欸，这样吧! 我们正给一种新型抗病毒药做药理试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当受试者，不用支付药费还能免费做化验。”

“哪怎么做药理试验？”

琳一雄详尽的讲解试验过程，她想了一会就答应了。

从那时起，琳一雄就经常接触到这个女青年。繁嚣世俗里，各种交往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有些人朝夕共处也不能相知，有些人却一见如故，这就是奇怪得不可触摸的缘分。每当碰上了，二人也会亲切交谈，彼此了解以后都十分同情对方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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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雅昙芳，是一家私型公司的白领人员。她职高毕业后就来北天打工，在一家工厂当小文员，后来又在单位里遇上了她的初恋情人。男友也是普通职员，外表、性格、能力也没有一点儿的特别，就像他的岗位一样平凡。恋爱寻常得没有一丝波折，但他们都不觉得厌倦，一直真挚的爱着对方。她觉得这种平淡的爱情就像泉水似的宁静而甘醇，就算日后和男友分开了她也会把每一件小事收藏在记忆里，今天的一切不管经过多少年也值得珍惜。有一次单位组织无偿献血，她和男友也被迫上阵了。从寄到住处的化验单里她知道了自己患有丙型肝炎，当场就觉得眼前发黑，仿佛天也要塌下来了。心慌意乱的她就求助于医生，医生就问她有没有接受过输血，跟那些人发生过性关系，她说自己从小到大也很健康，至今也是处子之身。医生不能解释她的病因，更治不好她的顽症，说了一些她半懂不懂的话就把她打发走了。她问男友看了化验结果没有，男友得意的说所有项目也正常。看着那开朗的笑容她相信男友一定远比她幸运，便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她就不跟男友接吻了，还故意疏远他，不管男友怎么追问她也不回答。她拼命的看有关肝炎的书，知道了丙型肝炎主要是通过血液传播的，性生活和分娩也很容易传染这种疾病。这时，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要戴耳环就到一家美容店穿耳，美容师把刚给另一个客人用过的针直接就给她用了，她认为就是因为这一次穿刺而感染了丙肝。经过了痛苦的思想斗争，她向男友提出了分手。男友问她为什么，她说收入太微薄了，基本生活也难以维持，她希望嫁给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摆脱贫穷。男友无言以对，只是流下了告别的泪。和情人面对着，她忍住不哭，但内心却淌着血。决裂是那样干脆，男友再也没有纠缠她。二人擦肩而过也视同陌路，但她完全感受到男友内心的悲痛，自己心上也有一千个解不开的结。她想向男友坦白一切，使他不要再为这不能结合的爱情而伤心，但她又想到各种可怕的后果，始终没有说上一句话。难以舍弃又无法靠近，受尽了苦恋的煎熬，她就决定远远离开。找到了现在这份新工作她就向工厂辞职了，临走时她在远处深情的看上男友最后一眼，两行酸楚的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对雅昙芳来说，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是上班。上午干四个小时，下午又干四个小时，业务量很大，她就忙个不停的干，烦恼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节假日要加班的话她也抢着干，同事们就叫她“拼命三娘”。清丽的外表和工作的冲劲也不能完全掩盖她的忧愁，有些多嘴的同事就说她有点怪。还没来单位报到她就预料到会有男同事对她穷追不舍，也会有女同事要给她介绍对象，她便虚构了一个男朋友：他是自己的老乡，迟些准备过来北天发展。这样的假话让她装扮成正常的女人，不仅给了她面子也给了她安宁。然而，虚假造成了另一种尴尬，人们常会问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只好说不确定，反正现在还很年轻。

在这过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雅昙芳找不到一个知心朋友，在原来的单位里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工友，但她不敢向她们说出自己的坎坷。找了新工作后就跟她们疏远了，直至没有联系。在公司里她想结交几个挚友，但又怕难以跟别人推心置腹的倾谈。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她也不敢向至亲的人吐吐苦水，生怕让他们多一分忧愁。在孤独之中她学会了上网，成为网吧的常客，不停访问医学网站，咨询各地的肝病专家，有时就看看那些五花八门的新闻。有一次她看到了一个由肝炎患者创建的网站，就申请成为该站的会员，有空了就跟那些同病相怜的人在网上毫无顾忌的谈天。并不像那些无聊人通过上QQ乱扯一通，也不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会员在论坛里尽情灌水，病友们在自己的社团里诉说着自己的辛酸，热心的问候遭遇不幸的弟兄们。她认为除了上班就只能活在网络里，遇上了琳一雄她不仅找到了一个忘年之交，还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说琳一雄是她的好医生，更是她的好朋友。

琳一雄满以为欧阳志宏听了他的说话就会迫不及待的要跟雅昙芳见面，结果欧阳志宏却漠然置之。他估计又是欧阳志宏的自尊心作怪了，自己好歹也当过他的未来岳丈，他在自己面前怎么也得装出一副“专一”模样来，别让人家看贬了。但后来他又想欧阳志宏要改行的态度很坚决，他确实非常用功的学习有关课程。对这事琳一雄思忖了两个晚上，星期六早上他又来到欧阳志宏家里。

“琳教授，怎么你又来了？有事叫我出来就行，可不用亲自上门这么操劳啊! ”欧阳志宏已知道琳一雄特意过来又是为了叫他相亲去，脸色明显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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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今天也一个人闲着没事干，寂寞了就出来找人聊聊。”

“哎哟，怎么你也喊寂寞了？要是我也像你这样有时间寂寞就好了。那些生物学教材一本也几百页，要看完它可费劲了。消化内科的资料我也得学，天天也忙得不可开交。”

琳一雄听出了这是逐客令，眉头就皱了一下，心里很不快。“你既要工作又要学习，应该找个人来帮你做做家务，好减轻你的负担。”

“唉，又是关于相亲的事吗？就算你来找我一百次我也不会答应的，你应该把这些缠磨人的功夫用来治病搞研究。”

“哪你不想找对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请你实实在在的告诉我，不把事情搞明白我就不死心。”

“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可能再爱别的女人，这辈子我就爱倩倩一个。”

“倩倩已经不在了，你可以再找对象呀，感情这玩艺是能培养的。有位大诗人也说，真正的爱情一辈子不一定就一次嘛! 你是不是为了能继续求学才推掉这件事？”

“也可以这样说吧! 但这只是次要原因。”

“你的思想可不要这样偏激，爱情不一定都阻碍事业，找到了贤内助工作还能事半功倍呢! 女人毕竟是以家庭为重的，丈夫去到哪她们也跟着去哪。你说想学病毒学，要考到外地的院校去，没有问题呀，她也能和你一起去，陪你闯天下嘛! 她也是四海为家的打工一族，换一个单位有什么所谓，只要你对她好去哪也行啊! ”

“真的吗？”欧阳志宏半信半疑的看着琳一雄。

看到欧阳志宏有些动摇，琳一雄就感到成功在望了。“骗你干吗呀？看见你成家立业了我也很高兴嘛! ”

这时，欧阳志宏显得有些顾虑了。“但我还是有点怕，我也不知道她为人咋样，万一谈不成怎么办？”

“要是真的合不来就和平分手嘛! 现在就交个朋友而已，又不是叫你们马上结婚。”

“哪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呀？脾气好吗？”

“她是坐办公室的，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修养特别好。”

“哪她家里有什么人？”

“她家有父母亲和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嗯……”琳一雄突然停滞了片刻，又说：“她父亲还能工作，家庭负担也不算重。”

“这样也不算是什么问题。”

琳一雄就如释重负了，他觉得已经撮合了这件好事。“怎么样，你认为可以的话今晚就跟她约会吧! ”

“哪见面了我该跟她说些啥？”欧阳志宏蹙着眉头说。

“唉，这……”琳一雄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哪你们这些年轻人网上聊天说的又是啥？”

“上QQ说的几乎不是人话，平常跟别人交流能这样讲吗？”

琳一雄听了一脸骇然，“我真搞不清现代社会培养出怎么一辈人了。哪好吧! 今晚就请她来赏月，我也出场给你们当电灯泡，这样行了吧？”

“这样还差不多。”

“还有其它难点吗？”

欧阳志宏傻愣愣的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哪我先走了，你就好好准备一下。”

琳一雄转身就要离去，欧阳志宏还想多问些事情，但他似乎因为害怕而使舌头打了结。他无法理解自己紧张的缘由，他只知道身上正发热，手掌也冒着汗。整个下午他也魂不守舍，无法专心学习了就收拾房子，又出门理了一个好看的发型，还特意买来了一束艳丽的鲜花插在大厅的花瓶里。之后，他又将全屋细致的检查了一遍，东西摆歪了一点，家具有点污迹他也不放过，接着又准备晚上的食品。一切都忙完了，没事可干他就拿出雅昙芳的照片看看，虽然相貌不算很漂亮，但却有一种不俗的气质，苗条的身段散发着青春的魅力，真令他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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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他也认为那些条件很不好，完全不懂浪漫情趣的人才要靠别人来介绍对象，这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他更觉得在这自由恋爱的年代要通过媒人来相亲实在太别扭了，大家都不认识对方面对着是多么的局促，多么的难为情。然而，他又感到一股奇特的兴奋，一种快乐的预感。他幻想着雅昙芳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跟她相处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所有的厄运都已过去了，也许上天真要怜悯他，再赏他一次意想不到的姻缘。想着想着，他又再憧憬未来的生活了，他对自己说这又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但它绝对是一次美丽的际遇、幸福的开始。

八月十七的晚空出奇的晴朗，万里苍穹没有一片云朵，皓月的清辉毫不遗留的洒落在人间。没有一丝风，空气凉爽而不冷，那种自然界的宁静令人感到安祥舒适。

门铃声响了，欧阳志宏心里一阵激动，深呼吸了一下就连忙开门了。

琳一雄果然带来了一个娟秀的少女，她单眼皮儿杏儿眼，双眸水灵水灵的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柔顺的长发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发饰，犹如锦上添花，身上得体的套装裙衬托着她温文娴雅的仪态，她就像一朵芬芳的昙花让人感受着清馨的美。“果然人符其名啊! ”欧阳志宏不禁在心里惊叹道。

琳一雄就说：“我来介绍，这位是雅昙芳小姐。这位是我的学生欧阳志宏。”

“欧阳先生你好! ”雅昙芳主动跟欧阳志宏握手，他却显得有些腼腆。

“雅小姐你好，欢迎光临! 过来这边吃点东西吧! ”

“你们都不要见外，直接叫对方的名字才对呀! ”琳一雄要打破这种拘束。

窗边的桌子上已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他们一边品尝一边说地谈天。某个时刻，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给这平淡的房子增添了一份喜悦。月亮不如十五时那么圆，但看起来就像一张人的脸，欧阳志宏觉得他就是传说中的月老，他又要撮合人间的一件美事了。

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的就过了两个小时。谁也没提婚嫁字眼，只是有说有笑，相亲之事就像茶话会一样轻松愉快。雅昙芳和琳一雄离去了，她给欧阳志宏留下了极佳的印象，使他不停的遐想，高兴得几乎睡不着。

欧阳志宏就开始跟雅昙芳约会了，一连几天晚上欧阳志宏也懒得看书，不是逛街就是相互串门。

第一次来到了雅昙芳家里，欧阳志宏觉得自己到了一个艺术工作室。地方很小，但却有不少的装饰品，而且每一件也是用常见的物料经过精妙心思制作而成。

挂在客厅中间的是他见过最特别的风铃：顶盖是一个美丽的大贝壳，形状各异的小贝壳涂上鲜艳的颜色，用白线吊着排列成螺旋形。他就好奇的问：“这是从哪里买的？”

“我自己做的，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极了，你真够创意。”

“喜欢吗？喜欢就给你做一个。”

“哪谢谢了。”欧阳志宏又看见柜上有一个纸做的小楼塔，上面没有粘贴痕迹，做工十分精细，他就说：“这也应该是你做的吧？”

“是呀! 就用一张A4纸做的，这件东西的作者也太聪明了，我看书学做很不容易。”

欧阳志宏没有惊叹作者的才华，他只佩服雅昙芳的巧手。“完成这件美术品要很细心、很有耐性才行哟! 怪不得琳一雄说你修养好。”

雅昙芳不好意思的笑了，“这能算是什么修养，就是一点手工艺嘛! 像你们大医生这么高文化才叫修养啊! ”

“你经常也做这些玩艺吗？”

“是呀! 小时候我就爱整这整那玩，学校的手工艺比赛我常拿第一名呀! 出来工作了有空就搞搞新意思，但知道自己病了以后就没有这个心情了。”这时，雅昙芳的眼里浸出了一丝伤感。

欧阳志宏那蕴含着深情的双眸看着这个受过创伤的女孩，颇有风趣的说：“你愿意给我做贝壳风铃，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带来好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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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这样，有了你和琳主任两个好朋友我的心境舒畅多了。”

知道了一个女人会因他而快乐，欧阳志宏霎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男人。“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才几天，但我觉得我跟你很投契，一看见你我就高兴了。”

“我不至于这么神奇吧？”雅昙芳自得的笑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要帮忙吗？”

“不用了，厨房这么小可挤不下两个人。你在客厅看看电视吧! ”

没多久功夫雅昙芳就做了两个菜出来了，一个是小鸡炖蘑菇，另一个是大葱炒鸡蛋。

“我也没多少厨艺，只能做些简易的小菜。你尝尝给我指点一下吧! ”

“我也没多高水平，很难给你什么意见。”没想到菜式简单而美味，欧阳志宏吃了就非常激动，“太好吃了，你用了什么绝招？”

“能有什么绝招，真有的话就上宾馆当大厨了。”

“只要你不嫌工资太低，当我的大厨也行啊! 你还会做什么好东西？”

“我会做的菜式并不多，但我可以学呀! 只要你欣赏就行，但要委屈你当我的试验品。”

“没问题，昙芳菜下死，做鬼也滋味。”

二人也忍不住笑了。

欧阳志宏和雅昙芳一边用餐一边闲谈，就像夫妻俩吃着家常便饭。客厅非常狭小，没有华丽的装潢，但他觉得四处也洒落了温柔的霞光，周围也弥漫着清新的香气，自己就像童话宫里幸福的主人儿。

星期六下午，雅昙芳来到了欧阳志宏家里，送给他一件秋天穿的外套。看着这件漂亮的衣服，欧阳志宏既喜欢又心痛。

“哎哟，你怎么这么破费了？买东西花了多钱？我还给你呀! ”

“没事啦，这衣服一点也不贵。今天上午我走遍了整个服装批发市场就挑了这一件，好看是好看，但不是牌子货，你不嫌它档次低就好了。”

“不嫌，既实用又美观怎么会嫌。你经常也是这样选购东西的吗？”

“是呀! 其实便宜也能有好货，就看你会不会挑选。”

“哦! ”欧阳志宏向雅昙芳投来了赞赏的目光，心满意足的笑了。

“就一件外套而已，你用不着这么高兴呀! 不然的话要收买你多容易啊! ”

“我是为你而高兴呀，你实在太会持家了! ”

“你太会奉承了。不说这个了，今晚有什么好节目？”

欧阳志宏拿出了两张门票，“去文化宫看魔术表现，是国外的大师前来献艺，怎么样？”

“哇噻，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主意？”

“你知道我的好处了。只要你快乐我经常也会给你惊喜，我绝对是一个令你意想不到的男人。”

经过了半个月的相处，欧阳志宏发现雅昙芳有着太多的优点：她总是那样温柔文静，好像生来就不会发脾气，说话既讨好又得体。她是穷人家的女儿，朴素勤劳不娇气，而仪表气质却一点也不俗。两人又有着一些相似的经历，相聚时总能推心置腹的交流，真真切切的怜恤对方。雅昙芳在他面前可以说起以前的男朋友，他也可以跟雅昙芳谈论琳倩倩，彼此也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并没有因此而吃醋。

欧阳志宏认为雅昙芳比琳倩倩更适合做他的妻子，对他来说雅昙芳是一个一百分的对象。日子好得像在做美梦，习惯了曲折和苦难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怀疑这“第二春”会不会如此顺利，先哲们不是老提醒世人幸福的时候要谨慎，祸患总会突如其来吗？但想来想去他也找不到足以让他忧虑的理由，工作稳定了，身体没什么不妥，跟情人又特别融洽，还需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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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他们去吃烛光晚餐，又在凤林餐厅。外面的世界经过了巨大的变迁，而这里的景致还像一年前那样诗情画意，仿佛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来到此舒适的地方，欧阳志宏感到一种历过风浪的宁静，觉得身边的一切也格外美丽。

吃饭的时候，雅昙芳说：“明天我要回家去，你想不想到我家乡看看？”

“迟些吧! 有机会了我一定到你家拜访。明天医大那里有学术研讨会，我要去听一听。”

“也是的，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昙芳呀，有件事情要请你体谅一下……”欧阳志宏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就直接说嘛! ”

“现在我也应该收心养性了，我要好好念一下书，认真准备考研究生的事情，所以呢，就不能经常陪你了。”

“哪没关系，你就先忙完自己的事吧! 对你来说考研究生应该不难吧？”

“很难，很多知识要从头学起。我要读的是技术型学科，想改行是很难的。”

“你不是要继续学医吗？”

“学还是得学，不过我的理想是当基因科学家，研究遗传和病毒方面的东西。”

“哪你考研考上了能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吗？”

“这当然不可能，医院开门的时候学校正在上课嘛! ”

“是吗？哪你读书得读多久？”

“念硕士要三年，念博士估计也要三年，加起来就六年。这是最尖端最前沿的学科，要学好它一定得考到北京或者上海的重点理工大学去。昙芳，你愿意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吗？”

雅昙芳觉得非常惊讶，就像刚知道自己得了肝炎那样，一脸的骇然。

欧阳志宏感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看见欧阳志宏诧异的表情，雅昙芳回过神来，“我也很久没碰到过这么突然的事了。”

“琳一雄没跟你说过我的想法吗？”

“他确实没对我说过你有什么计划。”

“这样……”欧阳志宏沉思了片刻就说：“我希望成为病毒学家，发明出新药治好自己的病，也要治好所有的患者。我下定决心要再创一番事业，只要我考上研究生我就会辞去现在的工作到外地去，以后我就不当医生了。”

雅昙芳显得很沮丧，“我跟你只是朋友关系，我没权左右你的决定，但我还是祝愿你早日成功。”

“哪你有什么打算？”

“像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也难有什么大计，能养活自己给家里留点钱就已经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反正我要留在北天工作，这里比较适合我，离我家乡又不远。”

“你不能因为某些理由而离开吗？”

“我想没这个必要，可能我的思想跟你有些不一样吧! ”

欧阳志宏失望极了，仿佛见到本来唾手可得的宝物突然消失了。他不理解琳一雄为什么要欺骗他，他更抱怨上天又要作弄他，内心一阵隐痛。

两个年青人相对而坐，一样的心情，一样的沉默。

欧阳志宏送雅昙芳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是离别的一刻了，也许这辈子也不能再见她一面。难道这又是好梦一场吗？真像琳一雄所说那样合不来就和平分手了？

或者这拒绝只是出于女性的矜持，或者过几天她会改变主意，或者短短时间的相处就已经将她彻底征服了……尽管幻想着各种各样转机，但他仍然清楚什么是现实：离开了校园就难有纯真的爱情，谈婚论嫁讲的是条件，相互匹配才能结合，才会有牢固的婚姻。其实这并不是一次恋爱，只是让别人介绍了对象没谈成而已。他早就懂得要找合适的伴侣并不容易，自己不是跟琳倩倩吵过很多次吗？该放弃时就要放弃，对别人对自己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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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起来时欧阳志宏感到十分困倦，他觉得像没睡过一样，而且整个世界也变得那样空乏。拉开窗帘时看见了雅昙芳给他做的贝壳风铃，从衣厨里拿衣服时又看见雅昙芳送他的帅气外套。美丽的人儿离去了，留下了值得珍惜的东西，更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

到医大参加研讨会，欧阳志宏老是心不在焉，什么也没听进。回家的路上他不停的想，失去了这样一个好对象是不是太可惜了，到底事业重要还是家庭重要。

星期天晚上，琳一雄又来找欧阳志宏了。欧阳志宏看见他就一脸的不悦，但就没提起跟雅昙芳散伙的事。

其实琳一雄一直跟进着欧阳志宏和雅昙芳关系，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矛盾。弯儿也没拐，他开门见山就说：“昙芳跟我说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了，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她希望呆在北天，不肯到外面去。留在这里也挺好，她家人也在这边嘛! ”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要不惜代价改学生命科学吗？”

“是呀! ”

“哪你为的是什么？”

“和你的理想一样，就是为了救治千千万万的病人嘛! 我要研发出能治愈肝炎的药物。”

“你懂不懂这样的目标距离你有多远？像欧美这些发达国家研制出一个新药得花八年时间，大约耗资十亿美元。人家具备一流经济、一流人才还有一流的硬件才有这样的业绩，你想学就能学到吗？基因这一块难度还特别大，搞出一种有效的预防疫苗已经不容易，发明真正能治好病的生物制品比登天还难。我知道你是想干这一行，但我就怕你一辈子也出不了什么成果，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

“你不是跟我说过一定会支持我吗？”

“哎呀，这逢场作戏的好话你也要相信？做人还是实在一点吧! 老是追求长生不死还不如注重养生让自己活得长点，当一个亏本的老板还不如做一个挣钱的工人。你好好念一个内科博士学位，既能帮助病人又能实现人生价值，有什么不好？我并不否认生命科学是一个有前途的学科，各国政府对它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也是应该的，但我觉得你不必投身到这个领域，因为这个行业已经人才济济了。你根本不用担心别人整不出新药，你看现在国内国外也在研制艾滋病疫苗，效果还不错，治疗乙肝的疫苗也开始做临床试验了，还有其它的成果我就不说了。就算你念完博士生再参加相关的课题研究，也只不过是一个副手，甚至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你再奋斗几年也不一定能担当重任。好了，到你有足够的资力可以独当一面，国家也信任你把重大项目交到你手上，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完成？十年八年也说不准，这样的工作太漫长了吧! ”

“我知道干这一行的艰难，但这毕竟是光荣的事业，哪怕我的力量十分微弱，但我还是愿意为它耗尽一生。我认为只有征服肝炎病毒才能超脱一切的痛苦，我会全力以赴去攻关，就算做不成大事我也心甘情愿。”

“这又何必呢! 同一个课题多少研究机构、多少科学家在干，谁最早完成功劳就归谁，其它人就徒劳无功了，失败者还是占绝大多数呀! 有一位名作家说拿不起元帅仗就拿铁锹，你能理解这句话吗？人应该干力所能及又有贡献的事情。你学好了内科学，成为出色的医学专家好好干它几十年，可以治好多少病人，还到学校里教书，能培养多少学生。这样的人生可以说是功德无量啊! ”

“现在我有件事不明白，请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说呀。”

“你为什么让我认识雅昙芳？”

“就是为了让你能幸福嘛! 那一次给老耀光动手术，我知道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但没把你撤下来，因此造成了很多灾难，我觉得我欠了你，所以要给你最好的补偿。”

“你的动机没错，对此我万分感激，但你给我介绍的对象太势利了，她老说我不当医生赚不到钱不行，像这样的女人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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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对不是这样的，她以前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打工仔而已嘛，如果她是想傍大款的怎么会这样做。她的优点你应该知道，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孩。我认为你们是一对绝配才说合你们，我相信你们能有美满的婚姻。她说你没有收入就不跟你了，这事也无可非议呀! 你年龄也不小了，做人的道理你肯定懂，要是一个男人根本不能给女人一点保障，他能娶得上老婆吗？当然，做妻子的也要尽自己的义务。你想雅昙芳陪你去北京上海，那些地方大学生满街都是，你叫她怎么找工作，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她还要照顾家里的老人，能跑到这么远吗？她对我说你是一个好男人，她真的想跟你结婚，要成家了人家对你提出一定的经济要求也没什么过分呀! 况且她又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她也在勤勤恳恳的劳动嘛! ”

欧阳志宏点点头，但说话并不认同。“我明白，女人一定要顾家。雅昙芳上有爹妈下有老弟，她绝对要尽自己当女儿当姐姐的责任，她想找一个可靠的丈夫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我有我的原则，我还是决定要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她不愿意跟随我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怪她。”

“你就呆在北天吧! 在人民医院当内科医生有什么不好？干内科的收入不如干外科高，但风险比较低，照样有各种福利，还不愁住房问题，这么好的工作多少人梦寐以求，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人各有志嘛! 你看那些开国元首，有的生活过得不错，为什么还要不顾生死去闹革命？”

琳一雄见他如此顽固不禁激动起来，“你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干吗？你先看看自己啥模样？你要找对象容易吗？现在找工作体检标准越来越高，人家单位的领导见你有病不要你了，你能说啥？”

又听到了挖苦的说话，欧阳志宏心里不是滋味，但他装得像那些被打了两巴掌也毫无反应的人那样麻木。“江山代有傻子出，我愿意干一些别人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事。我要去当科学家，就算出不了成果、生活贫困、没人肯做我妻子也不会后悔。”

“你还答应沙老师把我当爹看，我苦口婆心来劝你了你却置若罔闻，这算什么话？”

“我确实很对不起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没法报答，下辈子再偿还吧! ”

“你下辈子再去当科学家行不行？人真的有下辈子吗？推卸责任就找其它理由啊! 我从来也没对你提出过什么苛刻的要求，我对你的劝告总是对的好的，但你就是不听。你这人最爱逞强，就要打肿脸充胖子，这样有好处吗？如果那一次手术你不上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吗？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总比别人本事，想去钻研世界难题，简直就像那些搞永动机的人一样愚不可及……”琳一雄面红耳赤骂个不停，双手在乱挥像要打架似的。

欧阳志宏颇为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琳一雄大发脾气。他完全明白琳一雄此时的感受，他也知道欠下了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债，不管别人怎么责骂也没有驳斥。

琳一雄就像狗咬乌龟一般，任凭他怎么吼叫也无济于事。后来他就讲道理、提问题，但欧阳志宏还是沉默得像石头一样。无可奈何的时候又他又说出了那句老话：“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哪好! 我也不想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好走。”欧阳志宏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恭送琳一雄。

琳一雄觉得这是奚落的话，还不如不说。“你这人礼仪到家，但行动差劲。”

欧阳志宏没说什么就把琳一雄送出门了。

琳一雄恼气的回到家里，掌秀丽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他就独自在大厅里叹惜。想起刚才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他很少会发这么大火，但这确实是忍无可忍。欧阳志宏是他最不听话的学生，也是他最顽固的病人。叫他不要参加手术他偏要出风头，叫他不要过量用药他硬要死撑，叫他珍惜生命他非要自寻短见，每一次出了事情都要由琳一雄来背锅。欧阳志宏带给他太多太多的不幸了，他也不明白这个傻瓜小子的头脑里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错误，思想总是这么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