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的老桥（连载之十）-->小南瓜转移

兰德

志文的老桥(连载之十)

                              

    志文象一个耄耆之年的老人不断地追忆往事，人生迷茫，迷茫人生，烦恼苦闷伴随志文，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痛苦的自我。

   GORDY银行在中国登陆已有四年，中国政府并未全面开放外资银行所有业务，GORDY银行的主营还局限于国际结算。美国总部指示，中国大陆入世已成定局，全面发展业务需要大陆的同业的人才，总经理Medline用一句中国话概括——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美国人理解了中国话“人情”的含义，这一策略的实质正是瞄准这些人才背后丰富的“人情”资源。

志文选择了去T城的物色人才，T城恒氏公司经理蓝达和志文是大学同学。



蓝达亲自开车迎接志文，几年不见这位同窗留起了漂亮的大胡子，配上魁伟身材，一副梁山好汉的气概。一见面便紧紧握着志文的双手：“哈哈，早也盼，晚也盼，终于见着留洋海外的老同学！怎么样，美利坚灯红酒绿，没有被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腐蚀吧？”

同学时志文和蓝达关系不错，志文冷峻幽默，蓝达粗豪快乐。此时志文被蓝达高兴的情绪感染，仿佛回到大学时代，旅途疲惫的似乎消失了许多。

志文笑道：“蓝达，听说你改行做生意发大财了！此行专程打老兄的秋风”志文知道蓝达生意的确做得很好。

蓝达搓着一双大手，连声道：“生意一般，秋风打不倒，接风不能免俗！”

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姐微笑地看着志文。蓝达跟志文介绍了道：“经理助理，吕小姐，吕姵。”吕小姐客气地向志文点头。此时蓝达的手机响起，吕小姐歪过头去，贴在蓝达的耳边听，胡乱地给蓝达支着点子。志文想，这丫头看来和蓝达关系不一般。

吕小姐驱车，蓝达和志文在后座叙旧。志文低声向蓝达冷笑道：“这小妮子怕不是什么经理助理，小秘吧？” 蓝达捋着胡须一脸得色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蓝（男）达（搭）吕（女）姵（配），天生一对。”说完，为自编的打油诗坏笑不已。

吕小姐噘着嘴说：“蓝总又拿人家开玩笑？”志文觉得吕姵的娇嗔很象李果。

蓝达正经地对志文说：“今晚恰好约CCB银行的朋友谈贷款，老兄电话里讲的事不妨在酒桌上观察一下，不过还是不要讲你在GORDY银行做事为好。”



席间蓝达将志文介绍为恒氏公司总部高员，并大大地吹吁了一番，“留美博士”、“美国通”、“通晓WTO”等等溢美之词令志文不禁耳热。一番吹吁之下，“银行家”们的眼光流露出“敬仰”二字，同声说恒氏公司的确是国际型大公司。蓝达得意洋洋地继续吹嘘：“本公司资信等级3A，人才、资本都是有实力的。”

一番祝酒后彼此拚命劝酒，或许是不得已，或许是气氛使然，志文也喝下两杯，“银行家”们还要敬“洋博士”，CCB银行公司部经理表示：“宁伤肝脏，不伤感情。” 听罢这番酒经，志文心中一阵难受，说出病情，不合时宜，不讲出来，不免内疚，毕竟乙肝是传染性疾病，同桌共餐对朋友太不公平。志文面对满桌佳肴毫无味口。

看着志文忽然沉默，蓝达大手一挥：“人家洋博士成日喝什么？人头马！WTO！不喝这鸟酒。”“银行家”们听罢轰然大笑：“什么WTO，是XO。”蓝达罚酒三杯为志文解围。

边吹边喝，一桌人不知不觉中干下两瓶“黑牡丹”，蓝达借着酒劲将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搞定，吕姵随即拍马上来，狠敬了“银行家”们几杯，“银行家”经不住狂轰滥炸，贷款利率下浮了10%。吕姵的酒量让志文叹为观止。

确定下浮贷款利率后，银行资金部唐经理补了一句：“作为下调贷款利率的交换条件，请蓝总将职工工资停止由工行代发，全部委托给我们，行不行？”志文对这个小个子的冷静不禁刮目相看，恒氏公司员工收入不菲，代发工资沉淀资金相信会很高。

蓝达大大咧咧地说：“多大的事儿。”

蓝达转移话题：“工作的事儿就此打住，我给各位来一段猜谜助一助酒兴如何？”

“银行家”们认为猜谜要有规则，猜中有奖，奖励三杯，猜错要罚，罚酒三杯，说来说去全要蓝达喝，蓝达不干。最后一致同意由不喝酒的志文主持公道，猜中蓝达连干三杯，猜错“银行家”一人一杯。

蓝达笑道：“妓女院做广告，打一新闻用语。”吕姵呸了蓝达一口。

“银行家”们为了维护领导形象，平时一贯伪装成绅士，骨子里对市井哩语也饶有兴趣，一群人交头接耳探讨谜底。蓝达在众人嘻笑中倒数：“5、4、3、2、1！”

话音未落，唐经理回道：“是不是欢迎来稿（搞）？”

众人大笑，蓝达说：“遇到高人了。”自认倒霉，喝下三杯。

蓝达不死心，又出一谜：“妓女院罢工，打一历史名词。” 吕姵又呸了他一口：“流氓！”

大家又笑，唐经理说：“‘抗日’吧？”众人皆说贴切。

蓝达连忙耍赖：“不算、不算，全是唐经理猜的，不算数。”

“银行家”们说蓝达太赖皮，吕姵夺过蓝达的酒杯，连干了三杯。



蓝达醉了，醉得很厉害。吕姵联系宾馆，送志文住宿。

宾馆不远，吕姵没有开车，两人步行在T城的街道上，默默无言。

走上一座大桥，远眺，鳞鳞波光映着一轮明月和一座拱桥倒影，那高高的石拱桥与脚下的桥梁平行，显见是城市改造时刻意留下的景观。志文忽然触动心思——这里有一座和老家相似的老桥。

随着志文的目光，吕姵找到了话题，向志文介绍这座古迹。“这座沧浪桥，桥下流水很缓，所以叫‘沧浪’，不过是古人附庸风雅而已。年轻人喜欢附庸风流，已改称它叫‘廊桥’，夜幕降临，这里是恋爱的天堂。桥南孝光寺是六朝古寺，香火很盛。这边恋爱宝地，那边清心寡欲……”

在静溢的夜里，风吹在志文发烫的面颊上，漫步在似乎是故乡地方，听一个酷似李果的女孩娓娓道白，志文仿佛回到了老桥，想到大哥志才、嫂子孙兰和心爱的果果，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吕姵察觉到志文情绪的变化，停下话语。

志文对自已的情不自禁有些羞郝，搭讪道：“真想不到你有很好的酒量。”

吕姵说：“其实我一个女儿家，不该喝酒，我真的不忍心看老蓝喝得太多。”

吕姵反问志文：“老蓝看上去很英雄吧？”吕姵告诉志文：“其实他的健壮徒有其表，去年刚生过肝病，虽说治好了，但酒量大减，逢酒必醉。”

志文心里格登了一下，晚宴的暄闹已经暂时叫他忘记的体内的病毒，此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吕姵还说：“老蓝病好后，表面上虽然喜笑如常，实际上性格变化很大，常常独自一人发呆，原来常开玩笑说我是红颜知己，现在却总是回避和我单独相处。”

志文想：“唉，又一个痴情的女子。”

宾馆到了。躺在宾馆客房里，志文觉得胸内有些隐痛，是肝吗？不象，更象是心。



次日，志文和唐经理联系了一下，约定当天下午到恒氏公司面谈。

见面后，志文对唐经理做了真实的自我介绍，唐经理略有些错愕。说到国内金融市场的竞争，唐经理侃侃而谈，对自家银行不良资产过重，只能一味地吸收资金保证借差才能运营的状况深感忧虑，认为国有银行同在这种处境下不可能有很好的经济效益。唐经理分析国内银行竞争已相当充分，目前资金市场已进入恶性竞争，外资银行必须借助于资本的大量投入才能打开中国金融市场的缺口。因为经济发展阶段，资金永远是卖方市场，由国外带入资金转为资金投入，势必吸引一大批客户，这也正是政府所期望的。

志文认为，银行的运营风险在于资金投入的恰当与否，外资银行依赖投入打开市场必然冒极大的风险，国内企业由于产权的不确定性和体制问题，可信度极难把握。唐经理笑道：“这正是我们国有银行的营销优势。”唐经理将所在银行聘请国际毕马温公司对本行的评估简单地做了介绍，很自豪地告诉志文：“我们的经营管理已步入正规，不良资产逐步消化，加入世贸后与外资银行有得一搏。”

谈到此处，蓝达打茬说唐经理吹牛：“利率放开没有？对我们恒氏质地这么好的企业怎么只下浮了10%贷款利率？”唐经理佯怒道：“咋晚的活动还不是我抢着会东，对你3A企业还不够意思？”一把揪住蓝达的胡子，逼他立刻把代发工资事情办妥。蓝达笑道：“小气鬼，下个月到位行不行？”其实蓝达跟工行关系也不错，还是想拖一拖再说。

一番交谈，志文对唐经理颇有好感，试探地问道：“唐经理，假如我聘你到GORDY银行做事，是否值得考虑？”

唐经理说：“恐怕这是您来T城的主要目的吧？”

志文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唐经理说：“素知外资企业对进人把关很严。”沉吟片刻又说：“你知道HBV吗？”

志文耳朵嗡地响了一下：“什么？你是乙……”

蓝达丢下翻看的报纸，对唐经理说：“唐兄，原来你我乃同病中人啊。”

志文亦说：“实不瞒二位，我也有此患。”

三人相视苦笑。



抛开银行的话题，三位朋友一起感慨命运的不公。

蓝达去年生病，中药西药服了许多，还练过气功，出院后给所有员工公费注射了乙肝疫苗，同时宣称自己已经痊愈。唐经理为了逃避每年的体检搅尽脑汁，漏检项目、临时出差，发病自费治，好不容易维持住一个健康人的形象。相比而言，志文处境还算不错，进GORDY银行时由于导师引见，没有体检，留学期间经美国人耳熏目染，知道自身健康状况属于个人隐私，关于健康从未向人提过。

对于爱情不得不胆怯，对于名利不敢去竞争，对于朋友心存内疚，对于家庭难尽人伦，对疾病只有深深的无奈，对社会只能选择了逃避。也许一辈子在阴影中生存，路漫漫兮其苦远兮，三个朋友唏嘘不已。

“活着真难。”唐经理说。

“不想死就得活。”蓝达说。

志文谈了自己的苦闷。爱情，男人有更多的责任，面对一个自己深爱的姑娘，总不能去选择逃避。然而，大哥的遭遇会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生活的担子焉能让女人承担？志文将这么多天埋藏在心底的思虑向同命人彻底倾诉。

唐经理说：“好在我结婚之后生的病，好在老婆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

蓝达说：“我的恋爱已经终结，我可以选择孤独一生。”

虽然没有在朋友身上找到答案，但痛快淋漓的倾诉后，志文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操！吃饭去。”蓝达大手一挥。

   

三人邀吕姵一同去了一家酒店。

司酒小姐殷勤地问蓝总用什么酒水，蓝达摆手说：“不，今天茶水侍候。”司酒小姐与蓝达相熟，诧异道：“不会吧，蓝总海量，无酒不成宴。”蓝达一副赌气的样子说：“不喝就不喝。”每逢大宴小宴，酒向来是他们的负担，今天，他们享受了一顿舒坦的无酒之宴。

用餐之后，蓝达坚持要到酒店夜总会轻松一下。要了KTV包房，刚坐下，几个衣着花枝招展，脸蛋姹紫嫣红的小姐拥蜂涌而至，吕姵驱赶不及。蓝达说自已和吕姵天生一对，不能孤单了志文和老唐，要了两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小姐。志文、老唐又好气又好笑。

蓝达点了一首《我用青春赌明天》，志文评论说歌名不吉利，蓝达坚持要唱。志文和唐经理各自点了一首歌，伴歌小姐认为不适合男女二重唱，给两人重新点了歌。

蓝达唱完，吕姵叫蓝达出去讲话。

志文不习惯伴歌小姐与他耳鬓斯磨地调情，一首歌唱得不成样子，倒是唐经理老练，搂住小姐的腰，豪情万丈，引亢高歌。

伴歌小姐附在志文耳边说：“先生做吗？”志文不解：“做什么？”小姐说：“做爱呀。”志文惊恐地站起来说：“不做不做。”小姐说：“我实行三包的。”志文又害怕又好奇，说：“这……这个事儿还三包？”小姐傍着志文的胳膊说：“包舒服，包安全，你还可以包二奶呀。”志文连忙说：“不包，不包。”

唐经理一曲歌唱完，伴唱小姐也开始了纠缠，唐经理自称阳痿，小姐说今晚包治阳痿，志文哈哈大笑，说二位小姐应当是“四包”，一个小姐指着胸部说她们俩的确“四包”，货真价实，很有弹性，不信请摸。

吕姵推门进来，两个伴歌小姐才停住“四包”推销。

吕姵拿起手包，向志文、唐经理招呼说家里有事，告辞先走，志文瞥见吕姵眼圈通红。

蓝达叼着香烟走进KTV包房，志文问：“怎么了？”蓝达告诉志文，今天他们仨的谈话正好被送报告的吕姵听到。志文说：“听一听也没什么。”蓝达说：“关键在于她不喜欢我独身。”

伴歌小姐邀蓝达对歌，蓝达将手中烟死劲扔出去，说：“不唱了，跳舞吧！”点了一首舞曲，搂住小姐便跳。另一个小姐知趣地拧暗了灯光，在昏暗的灯光里志文看见蓝达死劲地在三陪女的脸上亲着。

唐经理任由伴歌小姐粘在身上。

志文心中一阵阵的酸楚。



T城本是佛教圣地，为沽名钓誉，恒氏公司每年总要捐赠钱物给当地最负盛名的孝光寺。孝光寺属佛教律宗，宝藏一颗舍利子，蓝达劝志文务必观光。志文对宗教本无兴趣，但想起吕姵说过孝光寺座落在‘廊桥’边，于是怀着某种情结欣然前往。

游览孝光寺，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复古建筑。僧事房内一个穿皮鞋的小和尚正坐在电脑前埋头看股市行情，蓝达拿木鱼槌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小和尚一见大主顾，急报长老，长老亚明赶紧出来相迎。蓝达一口咬定老和尚金屋藏娇，非要到僧房看看不可，老和尚只得头前引路。

僧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全家福，蓝达、志文仔细一看，主人翁居然是亚明长老。蓝达嘲笑老和尚六根未净、凡心不改，亚明正色道：“老僧文革还俗，娶妻生子，乃不得已。而今侍奉佛主，心无旁骛，老妻食斋念佛，彼此不过留个念头而已。”

彼此坐定，蓝达讲久病不愈，大彻大悟，不如事从和尚算了。亚明连说玩笑不得，说罢要蓝达手臂号脉，蓝达将手递给亚明，老和尚一番摸索之后沉默不语。

蓝达也不问脉相，请和尚与志文把脉，老和尚又摸索一番，仍不语。

沉吟半晌，老和尚道：“二位先生何病之有？性之病也。”

“什么？性病！”蓝达大笑。

老和尚亦笑道：“此性为性情之性，施主本无病。”

蓝达和志文诧异。老和尚继续说：“和尚粗通医道，不敢妄言。小患人皆有，本无大碍，不过是先生过虑罢了。不如我送二位先生一贴佛药。”说罢分别递给蓝达、志文各一本《金刚般若罗密经》。

听长老半文半白，志文、蓝达半懵半懂，默默地接过经书。志文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从。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到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志文原以为佛法高深，念完这一段，倒纳闷这部佛经怎么这般开头，只是从吃饭洗脚开始。思索一番，始觉佛与常人无异。志文明白，平常就是道，真正仙佛的境界就是以平常心看世界。

长老亚明说：“二位乃聪慧之人，此经俗称《金刚经》，宜多多参悟。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得不到的切勿强求，随遇而安，随意而为，可求心定。”

志文思忖：佛祖尚以衣食为念，泡脚敷坐享受人生。想我性情中人，真挚的爱情怎能放弃，绝对的健康何必强求，终我一生，无怨无悔。

告别亚明长老，登高沧浪桥，俯视孝光寺，看来来往往善男信女，志文感慨万千。这桥不过是世界上成千上万座和故乡相似的老桥，芸芸众生，蝼蚁一命，各有着或许幸福或许不幸的一生。幸福与不幸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何必太在意命运。

以佛心看我心，志文心胸豁然开朗。



蓝达有事，吕姵驾车送志文离开T城。

路上，唐经理打来电话，说下个月参加副行长竞聘，跳槽的事情以后再说，还劝志文，GORDY银行T城金融开发还是与CCB银行正面合作为好，不妨用资金委托CCB银行投资稳妥，志文知道唐经理害怕GORDY银行加入会导致他们CCB银行当地市场份额的下降，这一点对考核国有银行高官的业绩极其重要，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关于健康，唐经理说不如采取难得糊涂的态度：“无知者无畏嘛。”志文觉得有一定道理。

吕姵喜孜孜地告诉志文，他和蓝达决定忙过这阵子结婚。志文调侃道：“蓝达的胡子很扎人吧？” 吕姵答：“他还有很漂亮的胸毛呢。”志文赤裸裸地说：“如此说来，咋晚好戏连台了。”说罢，哈哈大笑。



兰德2002-05-03匆匆落笔。



附言：鄙人老朽，论文风不如F兄现代，论才思不如小泪细腻，论悬念不如星星跌宕……，唯有平实二字。陋文未经精雕细琢，转折上有些突愕，哲理上有些牵强，但窃以为，应坦陈现实，勿空谈情感，采取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如是，诸公征服HBV也罢，被HBV征服也罢，皆能成正果。小作及附言请诸公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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