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皓东医生谈乙肝人的婚恋、生育，情深意笃

仰望蓝天

蔡皓东医生谈乙肝人的婚恋、生育，情深意笃
如何打开乙肝人“心结”？

http://health.hsw.cn/system/2009/09/21/050312803.shtml

30多年前，我刚刚走上传染病工作岗位。在分配工作岗位的时候，我们都愿意搞“杂病”。所谓“杂病”，就是除了肝炎以外的其他传染病，如细菌性痢疾、麻疹、乙型脑炎、百日咳等。因为当时乙肝病毒和甲肝病毒刚刚发现不久，对乙型肝炎的治疗更显得束手无策。
　　由于我实习的时候工作和学习就很努力，所以很幸运地被分配到当时技术力量最好的“杂病区”——三病区工作。在我们三病区的楼上是专门收治女性肝炎的四病区。四病区里经常会收到一些怀孕的女性患者，因此那里的一些医生也会接生。由于医生少，我们三病区经常会和四病区联合排夜班，因此我也会接触到这些肝炎女病人。

　　这些女性肝炎患者多是慢性乙型肝炎。在我的眼中，她们常常因妊娠而病情加重，发展成为急性肝坏死，导致胎死宫内或产后大出血。就算是顺利产出孩子，60%的孩子也被母亲感染，“大三阳”的妈妈所生的孩子甚至90%被母亲感染，成为慢性乙肝病毒携带者。当时我只觉得那些乙肝妈妈们很可怜，对她们的其他情况了解得不多。

　　
　　有一次，我的一位同学带着一对年青人找我，说是因为乙肝，他们领不到结婚证，让我帮忙。那天，正好负责婚前治疗的医生不在，我就自作主张，在婚检证明上签了字。没想到还真行!

　　那对年青人顺利办了结婚证。

　　这件事被门诊的护士知道了，她们常常在婚检医生不在时，悄悄把病人分配到我的诊室。由于时间已久，许多病人的情况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都是一对一对地来看病的，常常眼巴巴地盼望着化验单上的转氨酶恢复正常，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感染了乙肝，都那样不离不弃。他们对婚姻、家庭的渴望，对生活的热爱，深深地感染了我。我给他们讲解乙肝的预防知识，告诉他们先去注射乙肝疫苗，然后他们开点“降酶药”，让他们转氨酶快点正常，过了婚检关。有时也常常悄悄帮他们在婚检证明上签字，证明他们可以结婚。当他们高高兴兴地领来结婚证的时候经常不会忘记给我送来喜糖，我吃着这些喜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即为他们祝福，也为他们担心，希望他们下一代能够健康。

　　我为乙肝的爱所感动，但也确实为他们担心。在10年前，人们对乙肝恐惧的心理比现在更强烈，包括我们医生自己。这不仅是那时能治疗乙肝的抗病毒药物寥寥无几，而且对乙肝传播途径的认识也十分模糊。尤其是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位乙肝患者的妻子也得了急性乙肝，这让我很着急。我促成乙肝感染者婚姻的作法是否正确呢?

　　在传染病教课书中，乙肝的传播途径有4条：①血液传播，②母婴传播，③性传播，④生活密切接触传播。那么，性传播和生活密切接触传播的几率有多高呢?与乙肝感染者结婚会不会感染乙肝呢?我开始查阅文献。
　　　　道理很简单，成人的免疫功能是正常的，感染乙肝病毒后90%以上的人都能产生对乙肝病毒的抗体，而不会得乙肝。再说，现在已经有了可以预防乙型肝炎的疫苗。上海的一位医生，通过为乙肝病毒感染者的新婚配偶注射乙肝疫苗，乙肝夫妻前的感染率为0。通过这些文献和我自己的调查，已经充分说明乙肝性传播率很低，而且完全可以通过疫苗来预防。

　　那么，乙肝的生活密切接触传播又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通过消化道传播呢?在以往的文献中多强调，乙肝的明显的家庭聚集性，但并没有说明乙肝在家庭中是如何传播的。因此，我也很担心乙肝病毒感染者会不会通过生活密切接触传染给家庭中的其他成员。我和徐道振教授一起讨论这一问题。徐道振教授告诉我：乙肝病毒不会通过消化道传播，因为胃肠道中的胃蛋白酶会把乙肝病毒杀死。徐教授的说法使我想起我国最初生产的血源性乙肝疫苗。当时，我问过研究室的孙逸主任血源性疫苗是如何生产的，安全不安全。孙主任说，血源性乙肝疫苗是收集乙肝病毒感染者血液中的乙肝抗原，用胃蛋白酶灭活后制成的。经过胃蛋白酶灭活的疫苗都可以用来给人注射，这证明乙肝病毒完全可以被消化道中的酶杀死，不会通过消化道感染。徐道振教授在很多年前就提出：乙肝病毒感染者可以当厨师，乙肝不通过消化道传播。这一勇敢的见解终于在最近的《食品卫生法》中得以体现。但我对乙肝的生活密切接触传播仍有疑问，徐道振教授也通过许多途径和其他专家探讨。终于有一次，大约是5年前，我和徐道振教授又一次讨论此事，徐道振教授告诉我，庄辉院士认为乙肝的生活密切接触传播实际上是生活中的微创伤传播。这一观点一下子说服了我。在国外，有人进行过艾滋病的传播试验。共用水杯者，无人被感染艾滋病;而共用牙刷者中却有人被艾滋病感染。因为牙刷会造成牙龈的微创伤。这和乙肝传播的机制是一样的呀!

　　在乙肝的家庭生活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微创伤，性生活传播的道理也是性生活中会有一定的微创伤，其实都属于血液传播。这种传播主要发生在年幼的儿童中，因为他们的免疫系统还不够健全，不能有效地抵御乙肝病毒的侵入;成人中经微创伤感染的几率很小。又经过了几年，生活中的微创伤传播越来越得到人家的认同。而且，更重要的是乙肝疫苗完全可以预防这种家庭间密切接触传播，乙肝病毒感染者的家庭成员都可以通过接种乙肝疫苗来预防。

　　我的担心逐渐被科学和理性所征服。我告诉前来向我咨询婚姻问题的乙肝病毒感染者，只要配偶注射乙肝疫苗，乙肝的性传播是完全可以预防的。我心里越来越有谱了。

　　一次，一位乙肝小伙带着女友的父亲前来咨询，那小伙紧张得不得了，他爱那位姑娘，可能不能得到这位“准岳父”的同意就在我一句话了。“准岳父”问了我许多问题，我耐心给他解答，直至“准岳父”不再说话了。当晚，我收到这位小伙的来信，婚姻获准!

　　我们都高兴极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现在听说那小伙过得很好，家庭幸福。

　　以前，没有乙肝疫苗，对乙肝的传播途径又不太了解，人们对于乙肝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科学进步了，乙肝可以预防了，婚检对乙肝的处理方法也应该有相应的改变。

　　其实，乙肝病毒感染者的婚姻问题不仅在于别人的认识，有时还在于他们自己。我就碰到过许多这样的例子。

　　好像是2002年的时候，有一位乙肝姑娘到我的门诊来找我。这位姑娘是我第一次通过给单位领导写信的方式帮助她恢复工作的。这就是当时的那封信。她恢复工作了以后，一切都很顺利，也交上了男朋友。可这天，阴云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对我说，男朋友可能要吹了。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由于已经和男友交往了一段时间，她决定把自己有乙肝的事情告诉男友。几天前，她不但诚实地说出她感染了乙型肝炎病毒，而且还悲壮地对他说：“将来我很可能发展为肝硬化，也可能发生肝癌。”等她说完后，小伙子很有礼貌地对她说要回去想一想，以后就再也不见面了。

　　我听了她的话，恨不得要骂她。好傻的姑娘呀!
　　有这么严重吗?像你这样说，如果换上是我也会和你吹的。谁愿意找一个总生病的老婆呀?我一边说她傻，一边给她讲：乙型肝炎病毒感染者中大多数可以健康一生不发病，只有1/3的感染者在成年以后可能会发病，出现肝功能异常，成为慢性肝炎。但这部分发病者只要及时治疗都是有可能恢复的，发展成为肝硬化和肝癌的只是少数。而且，医务工作者还在不断地研究治疗乙型肝炎的新方法，尽管目前还不能完全清除病毒，但对慢性乙型肝炎已经有了不少有效的药物。可大多数乙肝病毒感染者本身对自己的健康都没有信心，甚至有错误的认识。一些感染者知道自己感染了乙肝后，就好像得了不治之症，惶惶不可终日。曾有一位男性乙肝2个月内在几家医院做了6次B超，好像马上就要得肝癌了。如果乙肝病毒感染者自己都没有信心，怎能怨别人对乙肝也没信心呢?我让她主动去约她的男友，把我今天说的话和他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在让她男友给我写信。终于，她有了信心，克服了自己对自己的歧视。一年后，她结了婚;又过了一年，她有了孩子。从此后，她再没来找我。没找我好呀!

　　说明她健康，家庭幸福。不过，我一直记着她的故事。

　　
　　

仰望蓝天

和这个小伙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上个博客中就有人问：“您说的胃蛋白酶会把乙肝病毒杀死，但是我还是有一点疑问，就是如果有口腔溃疡的情况下，病毒还没有接触到胃蛋白酶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血液中会不会传染乙肝呢?”这样的问题我几乎每天都能碰到，一位乙肝感染者口腔有了一个溃疡，和他的女友亲了一下嘴，说内疚了好长时间，不断地问我会不会把他女朋友传染。他不断地“假设”：假设他的溃疡上正好在出血，假设他女朋友口中也有溃疡，假设她女朋友没有打过乙肝疫苗，假设……。我非常理解他们的想法，由于自己深受乙肝其害，生怕家人也受自己牵连。但这些刨根问底的乙肝们只想到了乙肝的传染性这一个方面，却忘记了人体的免疫系统。乙肝和艾滋病不一样之处就是正常的免疫系统是完全可以抵御乙肝病毒的传播的，所以性传播率很低。另外，能否感染乙肝还取决于乙肝病毒一次进入体内的量。输入带有乙肝病毒的血液，因为病毒量较多，体内来不及产生足够的抗体对付一下子进入体内的病毒，因此几乎90%会以病或成为乙肝病毒感染者;而性生活和生活密切接触的微创伤，也许还有那些假设的口腔溃疡，由于一次只能进入少量的病毒，免疫功能是完全可以清除病毒并产生抗体的。记得有一次，一位乙肝小伙带着妻子来查乙肝五项，说是看看妻子的抗体是否消失，用不用打疫苗。结果一查，他妻子体内的抗体高得很。他百思不得其解，说妻子还是大学是打的疫苗，这么多年了，怎么抗体越来越高。我说：你天天给她打疫苗呀!

　　你是乙肝大三阳，你和她生活接触，尤其是性生活，肯定会有乙肝进入她的体内，就等于在不断地给她打疫苗。疫苗不就是病毒的基因片段制成的吗?有病毒抗原的不断刺激，体内的抗体会越来越高的，还用花钱打疫苗吗?那小伙听完哈哈笑了起来。

　　结婚是乙肝人的终生大事，但如果这些困扰在乙肝人心结不能解开，成天笼罩在乙肝的恐怖之中，乙肝的婚姻生活也不会幸福。

在那个时候，我国的大多数人还习惯于执行上级精神，因此，我的同事常常提醒我：“别管那么多闲事了!”我不服气，常常和同事争论。同事说我太“累”，婚检医生是按照上面的规定办，没有错。我不信！

“转氨酶不正常就不能结婚吗？那是不是结了婚再出现转氨酶高了，就得逼人家离婚呢？”

“你那是抬扛！这样的规定也是为乙肝好，乙肝毕竟属于一种传染病呀！”

“传染病也要有个区分呀！并不是所有传染病都不能结婚！乙肝的传染性与转氨酶是否升高没有关系，况且已经有了乙肝疫苗。如果说乙肝在传染期内不能结婚的话，大多数乙肝病毒感染者几乎终生携带病毒，终生有传染性，难道就他们终生不能结婚吗？”

“那也可能是为了乙肝患者的健康吧！转氨酶升高时过多的性生活太累。”

“那还有另一种可能：结婚后有了妻子的照顾，恢复得更快呀！”

“他自己有病，不结婚好，省得以后病了拖累人家了！”

“那是人家自己的事，用得着医生管吗？媒体上不是也经常报道与白血病患者婚姻的生死恋故事吗？白血病患者都能结婚，为什么乙肝病人就不能结婚呢？”

终于，2003年10月1日施行9年的强制婚检被取消了，婚前医学检查不再是结婚登记所必需的行为了。尽管许多医生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我却突然感到一种轻松和高兴。

就在我高兴的同时，我遇到了一位经常找我看病的乙肝患者。让我奇怪的是，这位患者没有找我来看病，却挂了一个性病科的号。我主动和她打招呼，她才小心地告诉我，她刚刚离了婚，对方有淋病，而且外面还有女人，现在她也被传染上淋病了，正在我们医院治疗。我问她：“结婚前你不知道他有病吗？”她说：“怕别人嫌她有乙肝，没去婚检。”她非常痛苦地说，本来有乙肝她就够倒霉的了，现在又得了性病，而且还离了婚，因为治病，工作也丢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这件事给我触动很大。我在网上做了一个乙肝患者对婚检的调查，结果发现，实际上多数乙肝都愿意接受婚检，不能接受的是医生对乙肝传染性的夸大。因此，我开始改变了以前的想法。婚检是对配偶和下一代都有好处的事情，而且，婚检中发现乙肝，还有助于阻断乙肝的垂直传播。我不应该反对婚检，而应该通过我的宣传把婚检做得更好。我开始鼓励乙肝去婚检。但我认为，婚检的医生是否受到了良好的培训，做到能正确指导新婚夫妇如何预防乙肝，对检查出乙肝或患有其他疾病者多一些关爱，少一些歧视，婚检才能真正被老百姓所接受，才能成为真正利国、利民、利下一代的好措施。




在我碰到的乙肝结婚者中，婚姻困难最多来自于没有感染乙肝的一方。因为无论是谁，都愿意找一位健康的伴侣。当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是乙肝病毒感染者时，谁能不担心他将来的健康，谁能不担心乙肝病毒的传染性呢？来自父母的阻力就更大了。哪个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有病或可能会有病的人结婚呢？

我当然不能强求别人或别人的孩子一定要和一位乙肝结婚，但我可以告诉他们：乙肝的性传播并不可怕。未注射过乙肝疫苗，夫妻间尽管感染乙肝病毒的机会高达90%，但真正使对方成为慢性乙肝病毒感染者的机会并不多，只有6%左右；其余的乙肝配偶80%左右产生了乙肝病毒表面抗体，10%左右乙肝病毒两对半指标全阴性或只可检测出抗HBc的抗HBe。乙肝病毒感染者的配偶应在结婚前检查乙肝病毒血清学指标。如抗HBs阴性，应先注射乙肝疫苗，待体内产生了足够的抗-HBs后再结婚。注射疫苗并产生抗体后性生活是安全的，不必采用安全套等保护措施。

每当我碰到婚姻困难的乙肝结婚者或者收到他们的来信，我都要为他们宣传这些知识。我帮助成功过许多对乙肝结婚者。

有一次，一位网名为“彻夜难眠”的网友在网上发帖：在我和苦恋4年的女友开始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友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准他们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乙肝大三阳”。蔡大夫，您可记得，您当时对我说：“如果你不能说服你的岳父、母，我可以给他们写信，向他们说明你这种情况可以正常结婚”。我记得在我还没走出地坛医院大门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我的岳父，告诉他“北京最好的传染病医院的知名专家说我这种情况可以结婚，无须治疗”，最终两位善良的老人还是相信蔡大夫的说法，接受了我这个“大三阳”女婿。现在我已经结婚3年了，每次想到蔡大夫，每次看到蔡大夫的帖子，都会被蔡大夫的热心所感动着。其实，我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们会把件小事一直记在心里。我相信：今天，我们用爱心帮助了乙肝；将来，他们也会用这样的爱心去回报社会。

也有因为乙肝导致婚姻失败者。几个月前，一位乙肝女孩给我来信，说男友知道她有乙肝，他有父母坚决不同意，请我帮忙。我让她把我的信箱告诉男友，希望能和她的男友通信。另外我告诉她：这事儿不能强求。如果男孩恳给我来信，说明他对你还有心，希望能通过了解乙肝的知识再决定是否和你继续交往；如果他不恳给我来信，那你强求是不行的，最终不会幸福。后来，她们分手了。她痛苦万分，天天给我写信，说他的男友怎么怎么好，但就是父母不同意，而她的男友特别孝顺，只听父母的。我怎么劝她也没用，最后我实在没辙，就逗她：你这傻姑娘呀，找对象怎么能找这样“只听父母”的男孩呀! 这样结婚，以后你能好过吗？我要是你妈，非得让你找一个只听你的话的男孩才放心呢! 哎呀，我别教你坏了，男孩子们知道了，该骂我了! (又贴上了两个鬼脸)她收到信后破涕为笑，终于走出失恋的阴影。


与乙肝之爱面对面(6)：乙肝人的婚姻http://www.doctorcai.net/ShowNews.asp?NewsID=1780
与乙肝之爱面对面(7)：我为什么不愿接受媒体关于乙肝性传播的约稿？http://www.doctorcai.net/ShowNews.asp?NewsID=1781
与乙肝之爱面对面(8)：非专业医生误导的乙肝家庭歧视http://www.doctorcai.net/ShowNews.asp?NewsID=1783

寒啸长空

感激涕零啊，前段时间刚跟女朋友分了。我是小三，她健康。

songqunyan

蔡医生，您好！我是大三，现在心里很恐怖，我刚满24岁。在外地教书，单位领导想让我留下来，一直帮我安排相亲，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以前谈过一个，公务员。知道我是乙肝后跑了。
    现在我很怕，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治疗，我想转小三。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邮箱，我想给您写信！我的邮箱是[email protected]  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