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在中国：全民医保大约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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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咸饭

　　医改的目的是要全体人民能看得起病，而且看起来不难，看起来不贵，没有
人会因病返贫。这是一个理想的社会，但这个社会似乎离我们的希望越来越远。
这样的社会应该是全民医保，恐怕没有人有何异议。目前，有关方面反对全民医
保的主要理由，就是说全民医保是个无底洞，没有人知道需要多少钱。

　　全民医保每年到底需要多少钱，不仅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在探讨，而且政府
也在探讨，而且是出钱找人探讨。有关医改的10套方案，两会前大家热炒，两会
后寂静无声，估计内部还在争论。在讨论医改的过程中，处于临床第一线的医生
护士，参与的似乎不多。在前9个方案的起草过程中，有没有找临床一线的医生
做参谋，我不清楚，但至少从报道的情况看是没有说出哪些医生参与了讨论。只
有第十个方案由中山大学牵头起草，大约有不少处于一线的医务人员参与。

　　我曾经寄希望于研究卫生经济学的寻正，想听听他的想法和算法，但寻兄对
这些似乎不感兴趣，而且往往陷入与一群医生的口水战之中。即使有好的想法，
也许还在腹中，尚未变成文字。如果本文能激起寻兄的兴趣，以寻兄的打字速度，
我想他一天就可以写出洋洋万言。本文若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咸饭感恩不尽。
一个好的方案，受益者绝对不止一人两人，而是全体国民。咸饭即使被寻兄赞扬
或讽刺几句，也会心静如水，在以后的日子里，静静地顷听大家的声音。

　　目前看个病，老百姓说很难很贵，可广州市卫生局副局长却说不贵不难，引
得好多媒体的置疑和国人的骂声一片，这位临床医生出身的官员讲之前可能没有
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说实话，在没有获得很多数据之前，到底他讲了真话假
话还是屁话混话，我也不好评判，觉得应该分析之后才能判断。

　　这两天报纸上最不起眼但阅读率很高的一条新闻是说07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
职工年均工资为24932元，日均工资为99.31元。以后如果发生了冤假错案，按照
国家赔偿法规定，2008年起每日的赔偿金即按照99.31元计算
（http://www.sznews.com/news/content/2008-04/01/content_1944592.htm）。
这条消息来自最高人民检察院，恐怕是最权威的一条有关国内职工收入的消息。

　　我们外行人向医改提建议也好，分析和预测医保总费用也罢，最大的问题是
不知道国家到底花了多少钱用于医疗卫生行业。前不久的人大会议上，国务院总
理温家宝代表政府做的工作报告说，“全国财政用于医疗卫生支出五年累计6294
亿 元，比前五年增长1.27倍”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 ... ontent_7819983_1.ht
m ）。这个数字，我想其可信性绝对是准确无比。由于这5年间教育经费累及支
出占2.43万亿元，比前五年增长1.26倍（同上），所以卫生经费在财政支出中仅
占教育经费的25.9%，平均每年国家财政用于卫生支出的经费平均仅1258亿，人
均每年96元。由于03年有个萨斯，那一年的医疗费开支比较高，07年的医疗费用
也在1700亿元以上，所以全国平时用于医疗卫生的费用，恐怕实际上比这还少。
我以本地07年前11月份的数据，分析本地区的人均卫生费用大约在180元，看来
比全国的平均要高很多。

　　由于没有比较准确的数据，所以分析起来异常困难。为了这点，春节期间打
电话给一位在上海某医院做院长的同学，专门向他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和数据。因
为上海市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将所有户籍人口和部分常驻人口都列入医保范围的城
市，所以我觉得上海的数据较好，比较接近未来全国人口老年化的趋势。这老兄
也很逗，做了多年院长，也不知道上海人均用于医保的费用是多少，直到前几天，
他才打电话告诉我，说上海08年用于医保的总费用是212亿，其中普通人群的费
用是197亿，其他人群是15亿。估计这个“其他人群”是实报实销的群体，与一
般人群无关，所以我们将上海市常驻人口设定为1673.77万
（http://www.ccten.org/news_view.asp?newsid=306 ），得出人均医保费用大
约为1177元。虽然这个人口数据是200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但上海市人口自然增
长率已经连续多年负增长，每年移民上海的人口虽然是正增长，但这类移民多数
没有医保，所以只能“假设”这个数据接近实际。

　　上海市的职工人均收入肯定高于全国水平（尚未查到07年的数据），但即使
如此，上海市的人均医保费用也仅占收入的4.7%。这是以08年上海市安排的医保
费用除以07年全国城镇职工平均收入得来的。如果除以上海市07年职工人均收入
的话，这个数字可能会更加令人脸红，会低于4.7%! 把收入的4.7% 用于保护自
己的健康，这个收入是高是低，我想只要大家冷静地想一想，就知道中国看病是
贵还是不贵。广州作为全国经济发达地区之一，人均收入即使低于上海市的水平，
但也不会低得很多。所以广州市卫生局副局长的话，放在广州市来说，应该不会
有很大出入。多家报道表面，全国每年用于餐饮的费用，最低估计是3000亿以上，
最高的则达9000亿元。这方面的费用估计，我就不给出具体的地址了，百度上随
便就可以查出数百条这方面的消息来。还有公车使用费用，一年也在4000亿以上。
这些费用比国家财政5年投入到全国医疗卫生行业的钱还多得多。这样说来，是
国家没钱实现全民医保吗？显然不是，而是有其它原因。

　　如果以上海人均医保费用1177元计算，全国13亿人的所有医疗费用是多少？
由于中国是个二元社会，将全国城镇人口和在城镇里务工的人口加起来设定为5
亿，全部以上海市08年的标准给付，大约需要5885亿；其余8亿农村人口，人均
500元给付的话（07年河南省是50元，无其它省市资料），需要4000亿元。总共
需要大约9885亿。这比有关方面估计的07年全国实际支付的卫生费用8500亿，多
1385亿。不过，如果全国突然实现全民医保，第一年需要的钱会多很多，因为以
前很多人没钱就医；如果全民医保的话，所有身体不适的人都会跑到医院去，这
个支出会增加很多。但不管怎么说，在走上正轨之后，以目前的静态投资计算，
1万亿应该可以把全国人民的健康管起来（这里没有计算特殊群体，因为这是个
无底洞，无法计算），不到全国财政收入的1/5。如果提高医务人员的正当的、
合法收入，减少回扣、红包上的损失；如果把辅助性的所谓传统医学排除在医保
之外；如果废除“举证责任倒置”，在医疗这个风险行业中实行国家赔偿制度，
降低甚至消灭保护性医疗过程中医生“保护自己”的那部分费用，这个全民医保
的费用估计可以降低30%甚至更多。所以，我估计全国用于全民医保的费用在
7000亿以内，管理得法的话，应该可以做下来。

　　7000亿元人民币占国家财政收入的多少？大约占国家07年5.1万财政收入的
13.7%，如果将国家在税收之外收取的所谓“费用”也算进去的话（有些经济学
家估计为9万亿），这个比例就低到了7.8%，我想这个负担应该可以承受。这对
于GDP达23亿（06年为21.087万亿，估计07年在23万亿以上）的国家而言，并非
很重的负担。就看我们把这钱用在什么地方。想吃，永远吃不饱；想喝，永远喝
不完……

　　“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实际上“贵”在社会边缘人群没有医疗保障，
农村8亿人口没有医疗保障；而“看病难”，主要表现在所有有医疗保障和有支
付能力的人都到三甲医院去，而到二甲以下医院看病的人较少。要实现小病、常
见病就地解决，关键是要提高社区、农村卫生院一级的医疗水平。而实现这一点，
如果现在从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抓起，有个很好的轮转制度，大约需要10年左右的
时间。如果从现有的大医院抓起，将多数难以培养成“专家”的人，通过再轮转
培养成水平很高的全科医师，大约需要5－8年。减少专科医院，减少“专家”数
量，提高全科医师水平，建立一个好的制度，应该是今后一个时期政府应该做的
事情。而目前的实际情况是，仅要管理当局认识到这一点，直到建立一套好的医
师培养制度，恐怕就得要5－10年左右的时间。所以陈竺准备挨骂10－20年，说
明他还比较清醒。

　　从目前的报道看，我实在是看不出有关方面在近期内，会有对国人实现全民
医保的计划，甚至连几句安慰大家的客套话都没有。只要国家不想出钱，不仅陈
竺会挨骂，医生护士还会照样被骂、被打、被罚跪、被杀。陈竺部长很有意思，
向教育部周济部长学习，叫大家别骂医生，有问题就骂他，他来承受。但是没有
说，想杀医生就杀他。当然，说了也是白说，我想作为部长，他的人身安全比我
们普通医务人员更有保障，即使有人想杀也不可能得逞。

　　这两天另外一条小消息很有意思，说东航云南分公司、武汉的一家航空公司
都有“机长”们集体请假，或到达了目的地而不降落而直接折返的事情，其实关
键问题还是个待遇问题。其实，机长们在中国绝对属于高收入群体。我曾经给一
个机长的太太做过手术，他告诉我，一个实习飞行员的年薪在20万左右，过了实
习期就是30万，而机长的年薪基本上都在50万以上。他们这么高的收入，还要
“集体请假”，而同样背负国人生命健康重任的医务人员，不仅年收入在12万以
上的仅占1%（见前不久丁香园网站调查），大家没有“集体请假”，而且连国家
法定的休假，也常常没有，值夜班的补休，也常常得不到保证。却还要挨国人的
集体群骂，我不知道这是国人的悲哀，还是医生们的悲哀。还是一句老话，“人
穷命贱”，只要我们接触的是穷人，我们就不免会被骂。

　　咸饭手头既没有全面的准确的统计资料，又没有学习过有关的知识，经济学
原理更是摸瞎，所以在这里计算的所谓全民医保费用，可能与实际相差很远，但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有人来做一个比较接近实际的模型，让大家早日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