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几周以前，12岁少年买合苏木(Mahsum)的生活似乎还很正常。这个天真的少年来自中国新疆地区一个灰蒙蒙的种棉小镇。
连续几个月，这个维族少年每天比同班同学早起两小时用来学习，他最终获得了令人羡慕的寄宿助学金名额，得以去新疆首府乌鲁木齐一所条件好得多的学校学习。但是，就在他习惯了乌鲁木齐第15中学的生活之后，买合苏木的希望破灭了。体检发现，他和另外18名学生感染了乙肝，校长立即把他们退学了。
“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想更努力地学习，”在家乡接受采访时，买合苏木一直默默地流泪，“体检之后，我觉得一切都完了。”
但是，这19个孩子遭退学，受到打击的不仅是他们和他们的家庭。卫生运动人士以及律师们表示，这是长期以来，一系列歧视乙肝病毒携带者案例中的最新一起。携带乙肝病毒的中国人估计有1.2亿。
与不那么严重，但更容易传染的甲肝病毒不同，乙肝病毒的主要传播途径是性行为、受污染的针头，以及母婴传染。乙肝病毒携带者传染同事或同学的风险很小。陆军是一个广受欢迎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网站的组织者，他表示，对病毒携带者的歧视近年来在学校和企业中有所加剧，而且在当今的中国很普遍。
陆军表示，很多的限制性规定，比如禁止病毒携带者进入食品行业以及市政供水系统等，使人们进一步混淆了病毒的传播途径。
同时，大量突如其来的治疗乙肝的广告，加剧了人们对这种疾病的普遍恐惧。乙肝对大多数携带者无害，但可能导致肝脏严重受损，以及死亡。陆军表示：“为了出售药品，厂家使用‘恐怖’的广告。”陆军本人就是病毒携带者。
中国政府反对歧视乙肝病毒携带者，2004年，中国通过了一部影响广泛、但措辞模糊的相关法律，支持了中国政府的态度。中国卫生部上月发出指导文件，表示病毒携带者可以“正常”生活、工作和学习。
实际上，中国官方报纸《中国日报》(China Daily)曾引述卫生部一位发言人的讲话，该发言人谴责乌鲁木齐第十五中学的行为是“歧视”，并坚称这19位学生有权接受教育。
但此后，卫生部改变立场，称这位发言人存在“误解”，并表示自己不能对教育部门的政策予以置评。
与此同时，新疆当地政府的立场非常坚定，它表示退学是合法行为，并对国内媒体的“不准确报道”进行谴责。知情人士称，一些学生的父母已被勒令停止与记者接触。
在一次显然的一次报复行动中，新疆当地政府上周查封了民间组织“雪莲花艾滋病教研项目”(Snow Lotus)。正是这个由当地学生发起的艾滋病教育自愿者团体曝光了此次退学事件。
2003年，某公务员以大学毕业生周一超是乙肝携带者为由，拒绝其公务员职位的申请，之后周一超持刀刺死这位公务员。该问题得到全国上下的注意，而此次退学事件更是在该问题上火上加油。
尽管周一超已被处死，但他的遭遇赢得了普遍同情。更多受到歧视但头脑冷静的受害者已开始动用法律手段，对大学和雇主方面的拒绝发起挑战。
中国在预防和治疗乙肝方面已取得一些进展，香港流行歌手及演员刘德华也成为了该项事业的知名“形象大使”。刘德华也是该病毒的携带者。一些专家表示，在中国，乙肝每年导致30万人死亡。
但尽管刘德华表示出关切之情，但对被退学的学生而言，情况显得非常糟糕。以往法律判例表明，一些学生父母起诉新疆教育部门的努力不太可能成功。
被退学的买合苏木已回到新疆西部偏远地区的家里。那里的教育水平低下，大多数当地教师会讲的普通话不超过几个字。
身为农民的父亲称，买合苏木似乎不再希望学习，他担心这个男孩最终也会成为农民。
但希望仍然存在。当问及长大后想要做什么时，买合苏木很快抬起头。
“我想成为科学家或医生，”他说道。“如果我是医生，我就能够治病救人。或许我还能找到治这种病的方法。”
译者/何黎 视野周刊
发表于 2006-10-28 00: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