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是佛,看不穿那份情感皈依
邪刀
花褪残红。 月色素淡。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子琴洁白的身体上,相映成辉,击荡流彩。 我就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被她的身体迷惑。 子琴倦转过身子,脸色傭懒,平复着春雨过后的宁静,轻轻的拥落到我的怀里。她似是一片魂牵梦桥的香花,不小心飘至你生命的寂寞处,铺了一层凉凉的雪意,白云垂野般的清澈,缱香幽远。 我轻轻举指,掠过她的眉头,那缕乌丝就成绕指温柔,缠在心坎上。 子琴举眉。 拿一对星眸掠夺我的温情。 屋外的星宇被她藏进了那片深海,点点光鸢,旖旎出水,清风而过。 她定定的瞅着我,好像要看枯一亿年的光景,不遗留一点的前世今生和未来。 我忍不住,再次要她。 把满杯的刚劲倾注进她的柔美。 子琴应对,就拿一身的体贴来掠夺我的温存。 我和她,在彼此对望的眼神和呼吸中迷失。 再一次的沉沦。
这就是我和子琴,面对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能说出什么叫做爱吗?或是什么叫做身体的两性相悦! 当时我正沉浸在她的意乱情迷之中,于是顺其自然的接口说:那种容纳应该是不用言语的言语吧。在身体和眼神中解读对方,再把自己纳进对方的那层原始美。 她就笑。盈盈的笑中带着满意。我再用肢体去复述一遍,她的笑中就带了更多的满足。 子琴的情绪是飞扬的,在我面前从不落边际。 我想,这可能和她第一次失去的爱情有关。然后我碰上了她,一不不小心就走失在她那片蔚蔚深蓝的湖水里面。她的眼神迷离,曼妙的身体却激情荡漾。 于是我这一叶孤舟瞬间被她颠覆,渡不过她那似水汪洋的迷重。 多看她一眼,断鸿难飞,水天杳杳。 子琴其实是走不进的,也走不出。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伸出手臂想要去拥过子琴。却发现枕边已是空余残香。 那残存一夜的凌乱又漫上心头,咸咸的,涩涩的,加了太多苦味的盐。我只好咂巴咂自己不能声响的嘴唇,点燃一支依然孤苦的烟,焚烧,再把失望吸进自己的肺里,和着沉默不语。 子琴永远是那个子琴,云雨过后,不见重楼。 我也习惯了她的来,习惯了她的去,就像习惯在她的身体里沉沦和寂寞一样。 子琴说过,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就会来找你;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会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子琴总是站在花事之外,沉迷花香,却不留恋春景。 她说,我们都是采花人,所以留不下玫瑰。我们能在闲愁里舞弄花韵,应该满足了。 可是,她不知道,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于是我就承载着这份感情浮浮沉沉,缄默着,生生望断一路天涯。
子琴送给我半瓶香水,NO.5。 我说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五大道,没有前言,也没有后续,只是空荡荡的一条消痕,那个句落却不能看见。 那句中的人都是平淡的,或是在假装平淡。 子琴说我会喜欢你抺了香水的体味。甚至,和你一起做的时候会有更多的高潮。 她的眼睛里有一道过往,然后被这种肆意迷漫的香气遮住。 我不忍心打破她的心防。在她的城堡之中,我闻到有爱的亡魂在残息。一声一声,横亘不绝。 她替我在身体上涂抺香水,眼睛执着,更像―――归家了的孩子。 抺着抺着,她就哭了,哭了然后就笑,笑了再流泪,买断了所有的情绪哀愁。 她的嘴唇冰凉,不停的吻在我的身体上。 吻过的地方都有浓浓的香气划过,香气灼热,冰寒。 我闭上眼睛,躯体被她的过往承载,却不知道要驶到哪里去。
我习惯了在她面前不停的抽烟。 孤烟袅寒,星星点点,残意愁空。一支接着一支,看着它聚,再由着它散。 对于男人来说,面对感情的无助似乎不用流露太多的对自己的悲悯。一支烟的失重,这就足够了。我只是个在肉体上得意着失意的人,只能和手中的那支烟相依为命,无言,无语,无声无息。 在那片沉淖的烟氲里,雾霭迷朦。 不用看透,她的内心,和自己的内心。 子琴看着我抽烟的时候就会心痛,眼神像折断翅膀的鸽子那样忧郁。 她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像这样的。 自己却解不脱。那道痛在她的影子里面时隐时现,扯也扯不开。 她有时自己会喃喃自语:左手牵着一个人,心是暖的;右手牵着一个人,心也是暖的;可是两只手都被牵着,其中一只手却放不弃,心,就是痛的。心痛了,手也是冰凉的,温暖会在哪里? 她把两只手同时举到自己的眼前认真的看,看着看着就又流下泪来。 直到有一次,她突然抢去我手中的烟,一下子摁灭在自己的手心里,我想阻止都来不及。她把烫起水泡的手伸到我面前,凄然的说,其实我和你一样的心痛,你看见了吗?我知道自己很残忍,但请允许我借你一点烟火,即使伤了,我或许也能感觉一刻的温暖。 我捧起她的手,眼泪悄然的滴下来,落她的掌心。她抓紧那滴眼泪,死死不放。 我这才知道,子琴其实对我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只不过她的心里已经被过往占据太多,没有了空间。 或许,我的介入可能让她感到窒息。 一颗心,负累不了太多的感情。 此后,我就不敢在她面前抽烟。 怕她手心里再多一道伤痕。也怕自己的心里再添一道痛。
我从来没去过子琴的住处。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要带我去她那,我也从不去要求。 而有时候能接连一个月得不到子琴的消息。 她的手机、QQ、邮箱都是关的,好像突然从这个人间消失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我无法得到她的任何消息,只能等着她来找我。 我真的很怕,有那么一天,她会在我的生命中永远的消失,除了我的回忆,不遗留一点的痕迹。 但每次,就在我彻底的无望的时候,她又会静静的过来敲我的门。 打开那道门,她就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我,然后静静的抱我,静静的抬头吻我,像一个归家的小妻子。 我紧紧的抱着她,她感应到了,就静静的把我往那间小屋里逼退。 直到我静静的倒在床上,她还是静静的吻我,静静的褪去我们的衣物,静静的侵占我的身体。 她就像一根深水里的藤,把我轻轻缠进她那片渊潭,从不妄图挣扎,从不企求解救,直至失却呼吸。 子琴对我说,其实我想试图离开你,但我却做不到,每次的离开都让我变成了无主游魂。我分不清你是我前世的债主还是今生的救世主。我只知道,我离开了你,我的灵魂就好空洞,找不到归依。你能体会吗? 我点头,除了感念上天的赐爱,不能诠释更多。 只要她能回来,我已无怨恨。 每次,我只能在她归来的时候静静的守着她,然后再等着她下次的无声离别。
就这样反复了三次后,子琴很认真对我说,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要好好的陪着你,好好的爱你。 眼神中带有深深的坚决。 我仔细的看进去,却感应不到心灵的皈依。 我无法欺骗自己。我知道,这会又是春天里的一场寒雨,雨后还是萧愁。 但我不能拒绝她的落归。因为我知道,她走之后,我那再也不会碰到那条雨巷里打伞的丁香恋人。 我依然记得那个雨天,那个江南的小巷里,撑着一叶花伞飘遥的子琴。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只是注定的缘守,在那无意的等候里悄然的绽放。。 子琴看着我,容颜幻谧,眼神像被一道星火点亮,烟花溅起无声的欣悦。 我也被她的神情迷失。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守望。时光点滴流走,心思却不愿错过。 子琴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是无法按捺住那种悸动的,仿佛只是一瞬间就被眼前那个女子抽走了灵魂。 子琴走到我的面前,把那把花伞遮在我的头顶。伞外的雨停驻脚步,在伞外喁喁细语,轻声诉说一种偶遇的柔情。 子琴盯着我,眼睛闪了闪,然后把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庞。 细致的,虔诚的,一点一点毫不遗漏。 感谢佛主!她轻叹了一句,神情纯净如佛前莲花。
我揣透不了她的心思,我但相信她的言语中包含了很多的故事。我们的相遇可能是她情感的又一次蘖磐。或是沉沦。 所以我并不畏惧她的情绪,只是在那静静的等待。 其实我自己在那一刻深深的意识到了,我自己已经于她,先前一步,沉沦进那片苦海,没有一点的犹豫。 苦海无涯,佛亦无舟。看到她,自己却有着无比的淡定,和从容。眼睛里只看前世今生的缘聚,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带我回家好吗?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并不感到意外。好像一切都已经是命中注定的。没有做作,所有的细节都只是自然的过渡。 经历了那么多的离离合合,子琴好像终于愿意安定下来。 她对我说,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然后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守着你。直到我死去。 我一时兴奋,就忽略了她的用语。 我迅速的点头,即使没说出求之不得那种话,心里也已经被一种意外的惊喜塞满。 我知道自己已经在爱情的佛前乞求了千年,为的就是求得这一刻的圆满。 子琴说,你要去帮我收拾东西,帮我搬家。 我欣然允诺,子琴也终于带我去她居住的地方。 到了她的住处,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好太多的心理准备。 一直以来,子琴都不带我来她的住处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我也知道,这或许会和我有关。但当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跌进了那片荒野。
子琴的卧室深深的蒙了一层黑绸,里面黯淡无光。 打开座灯,我看到她的妆台前面摆着一个忧淡男子的黑白照片。照片的前面横放着一支素净的白玫瑰。 照片上的男子有着清静的容貌,幽幽的,却和我万分的相似。 我的眼睛被击痛了,生生的疼。 我转身,想要离开。 子琴挡在我的身前,说,他叫子寒。 眼睛里蓄满了柔弱的水汽,孤苦无依。 我不忍心,就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自己那重已经被绞碎了的影子。 其实我以前叫子情。失去他以后我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子琴叹了一口气。气息里飘出一阵颤溧的轻响。只是不敢面对他的离去,我改叫子琴。情断了,心里却在时时拔弄那好根思念的弦。我知道自己无法忘记他。 直至后来遇上了你,一切都是那么造化弄人,你却和他如此的相象。
我逃不开。 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安排我再遇上你。他的影子我逃不开,没想到你的影子我也逃不开。 上天对一个软弱的女人太残忍了。 子琴抬头看我。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要伤害你。我可以把这张照片收起来的,但我没有那样做。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决断,要不对我们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不公平。 子琴用力的甩甩头,往事在她的脑海里缠扯不清。 她伸过手去,把子寒的照片从镜框里取出来,安静的对我说,把你的火机借给我好吗。 我拒绝。不愿被一种感情的祭祀抛弃。我知道,只要她的心还留在那里,那怕是咫尺相对,我也渡不过她那片秋水。 子琴自己伸手掏我的口袋。 我就紧紧的捂着装火机的口袋不放手。 子琴绝望,大声的哭喊。 你给我! 我不让。两个人就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她那一巴掌。 那一声清脆的响让一切都静止下来。 你这样欺骗自己有什么用呢?我冲她大吼。 子琴捂着脸失神的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层层叠叠。 我心疼的上前拥住她。她在怀里不停的抽泣,一次,一次,终于失声的大哭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她哭泣着问,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自己。 她的无助刺痛了我,转而,我又被自己的无助刺痛。 我拉起她的手,把那张照片拿过来塞回镜框,放回到妆台上,然后说: 我们回家!
和我住一起的时候,子琴时常在半夜里被梦惊醒。 醒来后她就失神的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对我说,我又梦到子寒了。他在骂我。我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骂我。 我说梦都是假的,你不要当真。说出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我不知道如何去劝解她,看着她被一个梦魇追逐却无能为力。 可是我看到他哭了,哭得好凄凉。子琴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的跟着哭。 那是一处我无法抵达的荒凉,我只能看着她独自憔悴。站在荒凉之外,我也是独自荒凉。 做了多次那样的梦后子琴就失眠,很重的失眠,不敢再睡。 我就那样陪着她,睁着眼睛一直对望到天明。 多少次子琴都对我说,你先睡吧,我一会就会好的。 一会过后,就是一夜。 而子琴就像一朵静夜的玫瑰,日渐的枯萎。
后来,终天有一天,子琴对我说,我想去风寒寺朝香,你陪我去好吗。 我想这样更好,也许在那她可能得到一份心灵的解脱。 那一天,子琴一身素衣,白得像一朵清莲,出落凡尘。 我牵着她的手一直步行到风寒寺。用子琴的话说,心诚则灵。 我是诚心的祈愿着的。一路风雨过来,多是子琴洒落的眼泪。如果真爱着还是这么辛苦,我想老天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也想让老天看到我的诚心,给爱着的人一个自由的心灵,和一份温暖的情缘。 在寺庙里求签的时候,子琴并没有让我跟进去。她说在佛的口中,不管说出来的将来是好是坏,我都想它成为一个单独的注定,而这种注定是她一个人的,应该只有她一个去明了。 我不怪她。 只希望能解脱,然后在生活中过得超脱一些。 我就在庙堂的外面等候。自己与自己心中的佛对话,请求,多一点快乐,可以降临给子琴。 出来的时候,子琴的脸上无悲无喜。 我看着她盯着堂外那个大铜炉里焚着的檀香。烟香袅袅,似乎人间的喜怒哀乐都已经随风散去,在她身上再也不存在。 我过去牵她的手,她的手温温暖暖的,紧紧扣在我的手指里。 回来那一夜。 子琴对我极尽缠绵,她对我说,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想回答,却又被她深深的亲吻。 她的唇滑过我的每一寸肌肤,一片片的,都是燎原的火。 我沉沦了,第一次在她的灼热里发出声音。 那一夜我看着子琴睡得安稳,睡梦中,她的脸上有甜甜的笑容。
本以为,我们的爱情真正的开始。没想到,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仍然是一抺残留的余香。 子琴终究还是走了。没留下只字片语。 他和子寒的故事我不知道;佛对她讲过的话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 爱情不是佛,终是看不穿她那份情感的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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