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和“绿骨头的马”在MSN上聊到我们俩各自办公室的诽闻。她在清华附近一个科学家满堂的实验室里面工作,这一屋子人里面有美女,有正统的老博士,还有憋出青春痘的小师弟,尽管这样,也没什么任何绯闻,都是正经人。
我再想一下我二十多年来的白领生涯,发现没碰到几个正经人,到哪儿,哪儿有绯闻。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美国友邦保险公司和人保在纽约的合资公司里面当打字员。我记得我头一天上班的时候,真是满脑袋理想、浑身是劲儿、一肚子麦当劳早餐跨进了办公大楼。到了公司就被放在一个电动打字机后面,天天打几百元的防火、防盗、防意外保险合同,不到一个月,脑袋里的理想和浑身的劲儿都消失了,只有麦当劳早餐象个铁饼一样坐在胃里。和我几乎同时进公司的还有一个美女,她的工资跟我一样,但是工作比我的强多了。我们的老板是台湾人,有军人情结,让我们都叫他“船长”。和我一起进公司的美女就天天和船长一起陪客户吃饭,我们每天做地铁,她可以“打的”报销。公司里当然传美女和船长的绯闻,而且有鼻子有眼,说船长的老婆是船长的船长,他只能在办公室跟美女做爱,于是乎大家乱猜到底那张办公桌是他们的床。过了不久,船长被开除了,美女辞职结婚了,新郎是船长的上司,而至于船长和美女是否有染,谁也说不清楚。
我当了三个月打字员之后就跳槽到了一家咨询公司。这家咨询公司全是女的,有“娘子军”的称号。我们这支娘子军可都是大红人,客户全是《财富500强》的大老板,我们天天陪着他们在中国见重要人物,我的感觉立刻好起来,那保险公司的美女算狗屁,你看看我,天天陪着大老板,他坐头等舱,我也能混个公务吧,比美女牛多了。现在回顾一下,我们当时的工作实际上是旅行社、翻译公司和三陪小姐的综合服务。比我还丑的(只有一个)负责旅行社业务,我负责翻译公司的业务,其它的漂亮人一律三陪,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我们的娘子军连长,女老板本人。有一次我们最大的客户带着老婆一起来北京见高官,老板要我调虎离山,把客户老板的老婆骗西安看兵马俑去,我不干,理由是我负责翻译,陪谁我都不干,谁知道这老婆巨凶,早有耳闻我的老板跟她的老公的关系,居然在我们宴请高官的时候用名牌包狠狠地抡向我老板的大鼻粱,把她新买的高级灰ARMANI西装弄得全是鲜红的血点。
从那儿出来我就想找个真正做业务的公司,天天签合同、追钱,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任何瓜葛。所以就进了个贸易公司,刚开始还比较肃静,后来又出事了,而且差点把我开了。我的助手睡了我的老板,一个哈佛大学的MBA、有妇之夫,我的中方客户告诉我她已经跟他们说别跟我联系,直接找她,因为早晚她会让我扫地出门的。我气疯了,狠狠地在德国大老板那里告了他们一状,什么都说了。这两个人也不会搞阴谋,偷偷去美国渡蜜月,撒谎说奶奶死了,结果他爸爸打电话去总部,是大老板接的电话,上来马上说了几句“节哀、节哀”的客气话,弄的他爸一头雾水,只好问谁死了,大老板说,不是你妈死了吗? 他爸脱口而出:“都死了五年了!”就这么着,我才没失业。
从那儿出来以后和几个老实朋友一起做公司,真的安静了,除了我自己生活不太老实,公司里面真是挺绯闻-free的。六年前开始做杂志,不得了,发现比我小的孩子真的把公司当床。我算了一下,我们公司内部绯闻从成立以来到现在至少有十几起,而当老板的问题是:你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比如去年年底,我们公司两个员工好了,我基本上是拿到喜糖和带有新郎、新娘裸体照片的喜宴邀请才知道这回事情。
有个说法,员工谈恋爱是好事情,老在公司待着,以公司为家。我想了想,这说法有问题,实际上大家是“以公司为床”,家还是有自己的家,就是把家里办不了的事情,拿到公司来办了。我实际上早就认识到资本家是对的,这对经营一点好处都没有,最好的状况是“绿骨头马”的实验室,有性张力,但是没有性生活。
这篇文章写到这儿觉得该收了,但是又找不到舒服的字句,正好“肥肥乐”上了网,跟她聊了几句,说我有writer’s block,不知如何收尾,她说:那你自己有没有办公室绯闻啊?一句话问得我后背发凉,立刻收笔,这话题真不能再往下写了。作者:洪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