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人的生活状态是随着角色变化而变化的。回头看看,对于每个人来说,结婚应该说都是不算小的里程碑吧。
我们是同事,一年多前,2004年的5月,我来这个公司认识了他。我对公司的这些男同事并没有留意,可能因为我还处在自己感情的阴影中不能解脱吧。
过了一段时间我进入了他所在的那个项目组,承担一份简单的工作。在项目工作中我们两个部门有一些工作需要互相协调合作,我们接触就多了起来。我的工作不是很多,就经常跟他一起学一些他专业方面的东西,帮着干点活,一边干也一边聊天,我们互相谈起了自己的往事,也是从那时候我才了解到他以前的感情经历。他几个月前刚刚跟女朋友分手,本来感情发展很顺利,可他中间出差一段时间回来,那个女孩就提出分手了,他很用心,所以久久不能从中解脱,他很苦恼的就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分手的具体原因。
熟了,就经常在一起讨论一些工作问题,一起在工地出出进进。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我的,只是感觉到他对我格外的照顾。我还在工地出差,他因为另一个项目去了重庆,回来时给我带了很多那边的特产。我的棉鞋线开了,他陪我一起去缝鞋,我光着脚坐在露天的缝鞋铺等着我的鞋,他脱了羽绒服,包在我脚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在2月份的冬天,我想他很冷。我们开始恋爱了。
很自然的,他带我回他家,正式的见他的家长,我当时很高兴,因为,我觉得他急于把我介绍给大家的原因是他在乎我。
那天是他去重庆出差回来,我去接他,一起去他的家。
开门时,他爸妈同时都站在门口,必需的寒暄过后,开始了第一次的正面接触。我还不清楚他们什么性格,所以我没怎么说话。他们谈起了看我照片时的想法,谈起了他家的一些往事,我只是听着,偶尔答应几句。谈话还算愉快,但是隐隐约约不知道什么让我感到有一种压力让我不是很自在。
后来的几个周末我经常去他家,之后我俩一起出去玩,跟他爸妈的接触也仅限于打打招呼,看着他们的脸色说几句好话,从来没有跟他们推心置腹的聊天的欲望。我那时候想,跟公婆的相处可能就是这样吧。
我印象里跟他爸妈的谈话给我触动比较大的有几次。
有一次,谈起他前一个女朋友小N,他妈妈的语气让人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小N特别会来事,看见我剥豌豆,马上就过来帮忙,嘴特别甜,特别会说话。’我只有笑笑,不置可否,但是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我做的不够好,让她不够满意了。一件事表述方式是有很多种的,这么直白的表露不满情绪,还是很伤人的,至少对于我来讲,是这样。从那以后,我更主动帮忙做一些家务活了,那段时间没有再提小N的什么什么好处了,我想,可能我的努力她感觉到了,为了这一点我很高兴。
2005年5月16日,周末,本来我们这一天去领结婚证的,但是因为他正在办理身份证,手续不齐只能推后了。我俩出门去玩,在楼下,我俩边走边闹,我一下爬到他背上,他背了我几步,我们很开心的出去玩了。回来时还意犹未尽,笑着推开门,却对着一张拉着的脸,我的笑马上就憋回去了,开始变得有点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爸爸悄悄对我说‘待会吃完饭,主动去洗碗。’‘啊!’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想,每次我都是吃完去帮忙洗碗的啊,这次怎么了呢?吃饭时我还是没有轻松起来,大家虽然在说话,但是明显感觉有点气氛紧张,在没有清楚怎么回事时,我不敢多说话,生怕触动哪根神经,当时的想法只是快点吃完饭,我快点洗碗,之后我赶紧回去离开他家。我只是示意性的吃了几口,大家吃完我就收拾洗碗了,我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听见他妈在跟他说话,意思就是说,走路不好好走,在大道上闹,出洋相之类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没出小区时他背我那几步。我一下子就感觉到心跳加快,有点心慌,终于清楚了原因,怪不得回来就给我脸色看。我一直洗碗默默的听着没有搭话,他妈妈也来厨房收拾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说开了,‘小N做菜真是好,干活也利索,又漂亮又温柔,那真是迷人啊。。。。。。’。我含着眼泪听着,一直坚持着眼泪别掉下来,拿着洗碗布的手机械的洗着,第一遍洗完了,我把水倒水池里,他妈妈突然叫了起来,‘起来起来,不用你,下水道都堵了,还给我往里倒!’‘阿姨,我不知道下水道堵了。’‘那你也不问问’‘我。。。’‘走路也不好好走,还想让人背着咋的,大道上耍猴啊,好看咋的’‘我刚修好的下水道,又往里倒。。。’她还在厨房里说着,我放下洗碗布回到他的房间,眼泪就收不住了,我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并不觉得我那样做有违什么道德什么规矩,我收拾东西准备走,他拉住我,‘你如果现在走了,这矛盾不就激化了吗,你别走’我知道他很为难,怕事情闹大,我又何曾不想大家平心静气相处呢。我还是走了,出了门我就抱着他大哭,当时我的想法是,我要分手!他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受他妈妈这样的对待,既然他妈妈觉得我不如小N,那么她去找一个比小N好的人好了。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我不能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我宁愿离开他。想到分手,有一种心脏都快承受不住的悲痛,心就要裂开了,现在想来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说心是玻璃做的,会碎的,我想就是这种感觉吧。想到原本是要这一天领证的,却闹得不欢而散,多少有点讽刺。
他把我送回我租的地方,我已经哭的像个泪人,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一直念叨着,‘她不喜欢我,她没有看上我’,现在回想那时候的情形,忍不住眼泪就流下来,好惨。
他抱着我安慰着,我哭的有点抽搐了,他吓坏了,我也害怕了,我怕我就这样就哭死了。后半夜了,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回去了。
第二天,他给我请假了,他买了早饭来看我,我看到他又动摇了分手的想法,我辛辛苦苦这么久的感情就这样放弃了,我不甘心,而且对于我俩也不公平。我决定,只要我俩好,别的障碍我们都想办法克服。生活还是要往前看的,我们一起去上班了。
投入到工作中,好像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样,忘了不开心的事。中午11.00我收到他爸爸的短信‘我代表我和我的老伴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今后我们要多多沟通以更好相处,成为和睦的一家。’我想既然他们也表示歉意了,那么我也不应该再为难他们了,‘叔叔,您严重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要我们之间多一些理解,会成为和睦的一家的’‘今天早上老伴很郑重地向儿子道歉了,如果给你带来了不愉快,请原谅,我们家的传统就是这样。’这换了谁,就算受了伤,都会心软的,更何况我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事情是过去了,但是心理的影子不会消失的。
过了一个星期,他约我去他家时,他们对我格外的客气,让我感觉到很不自然,而且,我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状态里了,时时刻刻看脸色说话,说跟他们相处是如履薄冰,不算过分,有时,自己觉得说了一句有可能让他们不高兴的话还会暗暗自责。我想,人与人近距离相处真的需要所谓的磨合吧。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我们俩的感情一直特别好,所以决定结婚。
提起结婚,他爸妈自然很高兴,因为我算是个好脾气,接触这么久,没有顶撞过他们一句,而且,我什么要求都没有,类似于装修啊,房子啊,家具啊什么的,我什么都可以。
我们去买结婚戒指了,我们都喜欢一款rain的,就决定买了,当时他并没有钱,我和他一起凑买了下来,我想谁买都无所谓的。
回去他们问起多少钱,我们没有撒谎,‘你们可真有钱啊’,‘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买,也结婚了’一句话把本来应该愉快的气氛搞的很沉重,我只是忍着没有说,戒指我还拿了一半的钱呢。我也不多说一句话了,因为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了。就这样,在一种很不和谐的气氛里,熬过了这一天。
2005年6月6日,我们领证结婚了。还没有床,他们就带我们就去他们喜欢的一个家具市场看。他们已经想好了在哪家做,做多少钱的,都做什么家具。我觉得我从结婚开始就像个傀儡受人摆布着。我不想就在那做,我觉得那的东西不好,虽然便宜,但一眼就能看得出并不是价廉物美,一看就不怎么样,那么便宜的价格在成本上说就根本不能保证是环保材料。所以我说,不是很喜欢,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比较一下再说。在不自觉之中又得罪了他们,只是我还没有察觉。
以后几个周末有空时我们就去家具市场看,他们问起时我们还没有决定,‘你们以为贵的就是好啊,也不保证环保,也不知道你们有多少钱,看这看那的,我们说的那家的东西又环保又好,怎么还不满意啊’,‘我们到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好啊’,那里的价格连环保材料的本钱都不够,怎么可能环保呢,赫赫,我心里盘算着。看他们脸色很难看的样子,真是不好受,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这些思维要强加给我呢,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呢。我始终不想承认他家的这种绝对权威式的家长作风,我总是侥幸认为可以缓和。
每次提起买家具的事,他们都是这种论调,我实在是觉得别扭,所以就和他说‘就买那家吧,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免得他们总是不满意咱们的做法’,那么就开始设计款式了,这下子更好了,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要做什么样子的,一下子我都有点懵了,到底是我用还是他们用啊,更何况是我俩自己拿钱,我感觉我被架空了,在这个家里从开始进门,我就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有听从指挥领导的份。‘爸,我不喜欢这个颜色,我不要这个颜色’,我以为,什么都已经定好了,颜色总该用我喜欢的了吧,可是后来才知道,跟他们根本没有可能直言不讳,最好就是听从安排。至于家具怎么摆放,也是一样的过程。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总算这件事过去了,我以为,以后我的生活可以平静了,没有什么事再需要向他们请示了
刚结婚,我俩很开心,可他爸爸那几天经常觉得头晕,有一天去医院检查了,他妈妈说‘啊,你们是不是不孝,把你爸爸气成这样,我们可都有心脑血管病,经不起气,一下子就过去’‘妈,我们也没有气你们啊’‘你们还想咋的啊,买个床这看那看的,你有多少钱,你以为你多花钱就能买到环保的东西啊,还看不上我们选的,买个戒指花那么多钱,你们把钱都花光,还想不想过日子,这几天我和你爸特别上火,这几天这些事,你们不是不孝吗’‘你还认我是你妈妈吗,你说说你做的这些事,对不对,你爸爸这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两个姐姐饶不了你们’,他提起的这些事,都跟我是有关系的,这明摆着指桑骂槐,我就哭了,她看我哭了,更大声说‘我说他,你哭啥’‘我哭怎么了’‘你当着我面哭,你什么意思’‘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刚刚结婚不到一星期,就把这么大的屎盆扣在我头上,我更觉得委屈了,回想认识这几个月的接触,我作出的努力,就得到这么一个评价,我哭的更凶了。她语气却又缓和了,‘妈也不是说你们,这几天我们上火啊,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你爸这一犯病,我也着急啊’,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是哭,他抱着我一边跟他妈妈解释着,他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儿子。
因为结婚事情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办退房的手续,我回到我租的房子,抱着他大哭。小时候我爸爸就说过我,比较软弱,不善于争取自己的权利,做事喜欢迁就,但是,反而为难的是自己。是的,我承认,这几次,我是太软弱了,甚至于可以说无能,为了维系我们的感情,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逼的是我自己,有时我感觉我就要死了。
结婚还不到一星期,我就这么灰溜溜的出来,我感觉我真的太失败了,做人的失败,做事的失败。从婚前的接触过程中,我是有这种预感的,总是存在一种侥幸的心理,希望通过我的努力他们能够理解我,都不敢有让他们认同我的想法。他们有他们做事做人的方式方法,我不能改变他们,但是,我本来是可以不走进这个家庭的。是我错了,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让我走到这步天地。
软弱的人就是喜欢惩罚自己,我哭了一夜,他也哭了,一方面,心疼我受了委屈,一方面,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爸妈,怎么跟他们交流我们相处的问题。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也一样难过,我本意并不在此。为了他,我又退缩了,我又回到那个伤害我的地方。大家见了面,一样的爸妈的叫着,他们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就好像,我是小题大做,大可不必为此伤心流泪。我不由得冷笑,我的价值仅限与此。
出了家门,我俩在一起时,就忘了这些烦恼,满眼的都是爱和甜蜜。这时,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但是每次要进门的时候,我都下意识的就开始紧张,一直不能放松。每天都在这种状态里生活。
半年来,一直这样过着,我想我试着改变自己的观点吧,也许会是另一片天地。
因为要换二代身份证,他们回老家去办理了,这是我婚后最放松的时候,下班我们一起做饭,他玩游戏,我洗衣服,周末我打扫卫生,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温馨,这才是我想要的家。但每每想到他们回来,心情马上就沉重起来,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所以我更珍惜这仅有的几天,每天起床都怕天黑,希望时间能慢一点,让我多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好像我是在偷偷的体验本不属于我的幸福,在这种惶恐之中,三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回来了。 那天是周一,我猜不是这个周一,就是下个周一他们会回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他们在这个周一回来了,提前一星期结束了我的幸福生活。一星期对于我来说,是很奢侈的事。
早上正要出门,他们进来了,我笑着迎上去,去努力做一个好媳妇该有的表现。寒暄过后我们匆匆上班去了,这一天,我心情特别复杂,心里想着,厨房我彻底打扫了死角,婆婆会不会高兴啊,可是,好像哪样东西没有按他们原来的习惯摆放,他们会不会又大做文章啊。。。。。。整整一天我没有把心放稳,因为我不知道晚上回家等着我的是什么,我见到他们条件反射似的会绷紧神经。
到家门了,我像要接受审判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忐忑不安,见了他们,我努力的搜寻应该关心到的每一个细节问题,跟他们嘘寒问暖,但是还是觉得不大对头。
开始吃饭了,我一点食欲也没有,机械的做着重复动作,此时,还没有明白他妈妈为什么会脸色不好,我也不记得我吃了什么,只知道如同嚼蜡,终于发话了,‘一件一件的审啊’是笑着说的,但是我听着如同在判决我。‘你们知不知道妈妈的水杯已经臭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给我洗呢,你们就这么对待妈妈啊’‘您走的时候都放好了,我们没有动您的东西啊’,我很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所以我也很少动别人私人用的东西的,这是我的习惯。‘你们怎么就不给妈妈洗杯子呢,妈妈在的时候都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你们想想,你们这么做对不对’‘。。。。。。’‘怎么水果也不吃,酸奶也不喝呢’‘昨天我们买的苹果橡胶,和几袋酸奶都正好吃完了啊’‘就那么巧,早不没晚不没,就恰恰昨天都没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在我看来,这本来是提高生活质量的好事,到了他家就成了一个生活程式,不承认的话她就是不依不饶。她这么认为,我们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冰箱里的东西怎么都没吃啊,你们是不是都不做饭啊’‘冰箱里就剩一堆肉了,菜早就吃完了啊,我们每次都是买一次的,不存菜的’‘你们是不是不好好做饭,总对付啊’,这明显再说我这个做媳妇的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有口难辩。我可能是扫把星,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十有八九会发生,我放下碗,回到屋里,默默的流泪,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的,难道我的努力他们看不到吗,难道他们所谓的标准是衡量生活质量的尺度吗,我无法想通。
我提出要出去走走,也无非是想发泄一下,我不能和他们去针锋相对,甚至于不能申辩一句,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孝的。我得以宣泄的方式就是哭,软弱的人,不是很容易变得坚强的。他抱着我,默默的拍我,我知道他心里也一样的不好受。冬天的风,吹在湿的脸上很疼,我心更疼,让我觉得我在他家的存在没有什么意义。
回到家,我默默的进了我的房间,他爸爸,进来,试着跟我说话,我想他是看出来我难过,想跟我谈谈心,但是,我思维很乱,不想深入的谈什么,我怕我说出来不合适的话,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听着,‘你是不是多心了啊,我们说你大姐比这要狠多了,别多心啊’‘我已经很努力做了’‘我们知道,我们都觉得你不错的’‘。。。’‘别多心,听见没有,我们也都是为你们好,好了你玩吧’我面对着qq游戏,表情麻木,哼哼哈哈的答应着,我已经麻木了。
关门了,我跟他说我心里的苦,在这里我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我很迷茫。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了。
早上醒来到我上班出门,我没有说一句话,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强颜欢笑。
又下班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令人期盼的事情。
回到家,打个招呼,我进了我房间,‘发现什么变化没有?’爸爸笑呵呵的说,‘新窗帘,新床垫’我看出哪里不同了,‘今天我俩特为去给你俩买的,花了400多’‘谢谢爸妈’,昨天他们又买了一个空气净化器,‘专门给你们买的,提高一下生活质量’‘谢谢爸妈’。
他们喜欢北京的生活环境,喜欢北京的文化气氛,而且确实是为我们料理了很多生活琐事,不管是什么事也都是为我们考虑,只是有些尺度不能掌握好造成我现在的不愉快,也许就是所谓代沟,想到这些,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有点自私呢,是不是我的想法过于偏激呢,对于这两方面,我该如何权衡呢?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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