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完就快两个月了,抗战的第一步眼看告一个段落,就萌生了写写我们的故事的想法,由于我的无知,让他受了很多苦,所以全文我没有经验,只有教训。已经做过移植的朋友请和我一起来重温一下你们肯定走过的每一步,没有做移植的朋友也许能从我的故事里汲取一点教训。象很多写故事的朋友说的一样,我也是学工科的,从头到尾差不多就是一篇流水帐。
我和老头故事的开头非常浪漫,我们结识于网上,那个时候我在杭州,他在北京,我们都酷爱玩牌,一种叫拱猪的游戏,冥冥中肯定有天意在安排,在他网龄三年,我的网龄半年的时候,我们无意中相识在牌桌上,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仅是各自无数网友中普通的一个,唯一的区别是他是我牌桌上的师傅,其间细节不用说多,反正八个月以后,互相有了些默契,一年以后就定了婚约,他把我接到了北京,从此我成了他的妻,这是2001年的事。
结婚不久,我就得知他有乙肝,我并不担心,现在看起来是无知所以无畏,中国那么多的乙肝病人,那个庞大的数字就象是一个保护伞一样,给我安全感,我们只是无数病人中的一个,没有必要太在意。老头是个生活中的强者,在他的庇护下,我无忧无虑的傻呼呼的生活中,唯一的不快就是他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每天两包烟,3点以后才睡觉。可是社会上的那些所谓的精英们哪个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生活恶习,所以我仅仅是生气,并没有足够的重视,我真傻啊。一天天的,他开始疲倦,脸色开始变暗,身体搔痒,我还是没有在意,每次检查除了大三阳以外,都正常啊,又没有哪儿疼,亚健康嘛,看我自己找了一个多么自作聪明的词。2004年11月,他连续发烧一个月,不剧烈,39度左右,在西苑医院住了三天,加的床,老头嫌条件太差,找关系去了空军总医院的高干病房,在西苑办出院手续的时候,那个女医生郑重警告我,他可能是肝硬化。但是不能确诊。让我们到了空军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相信吗我居然没听这个女大夫的话,认为她是危言耸听,空军总医院的名气比他们大,我决定听他们的。教训来了,住院千万不能住高干病房,他们什么都懂点,却什么都不在行,不痛不痒的做了一些化验,拖到烧自己退了,我们以为万事大吉就出院了。
出院后,他的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难看,虽然没有任何症状,但是也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了,该调理一下了,找了一个中医研究院的博士,很年轻,祖上就是老中医,颇有点名气,他的药也很特别,三天一个疗程,每天用的药都不一样,很复杂的。熬的时候花样也很多,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用了四个月,也许是心理作用,老头说感觉挺好的,比以前有精神。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他脚肿了,问了他的医生,说是吃了他的药就会有这样的问题,没事。我信了,等着,两个星期过去了,脚一天天更肿,一直肿到了大腿,肚子也大起来了,他的医生也坐不住了,让去做了B超,B超结果出来了,大量腹水,确诊肝硬化,拿着单子,我突然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只是盼望着检查错误,医生不是说了他的肚子是涨气吗?腿肿是正常的吗?怎么会这样?
检查的那天4月29号,不知道这里的朋友信不信天意,信不信命,反正我信,半年前,就有一个易经大师说过他四月有一劫,但是能平安过去,也许是车祸,也许是生病,反正肯定会住院,呵呵,真的,就住院了,在四月的最后一天,我们住进了北京佑安医院。进去以后,我们成了所有医生的笑柄,呵呵,善意的,他们说象我老头的这种肿法只会是农村来看病的人才会有,城里人不可能都肿成这样了还不来看病的,要么是没钱,要么愚昧,否则早就采取措施了。我想他们说对了,我们就是愚昧,要不怎么那个中医大夫几句话就让我们深信不疑。
住院以后开始全面的检查,白蛋白25 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全面偏低,凝血PTA 40% ,就是因为这个PTA,医院给我下了病重通知书,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到这样的通知,我不知道这里其他的家属接到这个是什么反应,我的反应是谁也没有告诉,包括老头,自己悄悄哭了五分钟,化化妆笑眯眯的回到病房,告诉他大夫说你的病很好治,利尿补蛋白就成。我老头真傻,哈哈一乐,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那些天我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他,我害怕,每天睡觉都时候都会例行祈祷,祈祷生病的是我,我很自私,我不怕疼,我不怕生病,我受不了这种折磨,如果我家里一定要有一个人承受这样的折磨,我希望是他,没有我,他会痛苦,可是他能活下去,没有他,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我留的短发,那个月里头发疯长,可是又没有长到能扎起来,必须去理发,在南城那个破旧的理发店,我突然希望掉下个东西来砸死我。在佑安的治疗很有效果,十天吧,肿全消了,蛋白也补上去了,医生们都很乐观,说再进行一下保肝治疗,没准能从失代尝转为代尝,挺两天蛋白试试。于是每天大量的保肝药加上了,经过这次打击,我的记忆力减退了不少,以前用的药全都记不住了,只知道输液的时间在6-8个小时,每天的费用在两到三千,别人都说蛋白很贵,可是在那段时间我们的用药中,蛋白几乎是最便宜的药。在这段时间里我开始留意到几个指标,胆汁酸,正常0--9,老头永远在200多,胆践脂酶,正常在4000--10000,他永远也在200多,前白蛋白,正常值200,他永远40多,PTA升到了50%就按兵不动了,不管怎么保肝,这些值在以后的一个月里几乎没有变过。唯一改变的是他的血红蛋白,有一天突然从101降到了76,那天巧,他正好请了假想回公司看看,我留在医院,结果一出来,医生吓坏了,以为大出血,命令我必须把他接回来,要不出大事了,吓得我一路哆唆着把他从公司接回医院,差点撞车,结果是原因不明的血红蛋白丢失,并且从那以后一直维持78左右不再变动,也算虚惊一场。胆红素和转安酶倒是不高,医生说到了肝硬化的时候这些指标反而不重要了。蛋白只要一停马上白蛋白就下来了,要保持正常直必须隔天输一次蛋白,不然立马就会腿肿出腹水。我到现在 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肝硬化了以后可以肝功正常的生活那么久,而我老头一说不行了就肝功差到如此地步。其间还有一次蛋白尿,是因为乙肝免疫球蛋白造成的,停掉以后就好了很多。内科治疗一个月以后,医生找我郑重谈了一次话,宣布内科治疗失败,他的肝功能几乎没有转好的可能了,保肝治疗没有意义,以后定期输蛋白就行了。但是所有肝硬化有的并发症我们都存在,老头经常头晕,氨气造成的,胃底静脉已经严重曲张了,肾功能还行,可是已经动不动蛋白尿了,我一再问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没有过多的要求,没有并发症就成。蛋白不够天天输就成,可是面对我这么白痴的问题,医生只是笑笑摇摇头,说内科能做到的最多是维持现状,肝硬化的病人五年20%的存活率,你只能寻求别的办法。比如移植。
移植这个概念我早就听说了,在老头确诊硬化的时候就有朋友陆续介绍我认识外科大夫,我想城里大部分人的想法都跟我一样,认为小题大作。有那么多人肝硬化十几年了还好好的生活着,我们才检查出一个月,怎么就把移植提到议事日程了?所以心里还隐隐责怪朋友多事。回到家,很无可奈何,这个时候,无一例外,肯定都把希望寄托到了中医身上,虽然我们已经在中医那边吃了苦头了,但是还是把中医当成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于是北京的名医,香港的名医,广东的名医,通过各种渠道我打听到了好多,一一通话咨询,印象最深的是香港的大夫,他说有50%逆转的可能,还告诉我一些小秘方,比如大量吃油脂,用大黄灌肠。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敢用他的办法,也不敢让他治疗,50%的几率已经很高了,如果是我生病,我肯定试,可是我的老头我不愿意,他还没到那步,我要更稳妥的手段。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转,咨询又咨询,不把医生问烦就不算完。可是结果都一样,西医没有任何手段,中医都是模棱两可。于是,出院了,带着八万的帐单,带着一头的困惑,离开了住了一个月的佑安医院,顺便打个广告,在肝病的领域里,佑安医院确实非常出色,不管是医疗手段,还是医德医风都是很出色的,医生都尽责尽力,护士都和蔼可亲,对于病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医生给你安全感,护士给你愉快的心情。只是到了肝硬化的时候,用那么多药,花那么多钱真没有意义,唯一有用的只是那几块钱的利尿剂和几百元一支的蛋白。 要说关键时候还是男同志比较果断,我还毫无头绪的时候,老头和医院的内科主任和移植主任坐到了一起,三方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商讨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分别问内科和外刻各自治疗的最佳效果是什么,内科的答案是保持现状,外科的答案是正常人一样生龙活虎。哈哈,我的老头就是那么可爱,就因为这一句话,他就做了重要的决定,移植。甚至没有问移植的细节。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痛苦在等待在着,他也不知道移植以后他会短暂的后悔。就这么决定了,象决定买一颗白菜那样简单。留给我的工作就是医院的选择,这些细节就不多说了,各有利弊,在这里多说也不太好,反正最后选择了天津第一中心医院。在中国手术做得最多,经验最丰富的医院。我需要的就是稳妥,因为叫给他们的是我最重要的部分,我不容闪失,我不要我的老头成为别人积累经验的数据!
说实话,我对这个中医博士不是没有疑虑,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也跟我和老头的性格缺陷有关系,我和他一样,我们不光马虎大意,还认死理,治病其间我们和这个博士已经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用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并且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老头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还一门心思的指望着乙肝转阴呢~多可笑。这些也都是天意,老头也活该有此一劫,只是希望现在有乙肝的朋友们不要跟我一样傻,一步步的主动积极的把自己的至亲耽误到了这种地步。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辗转到了天津,号称中国肝移植第一医院的一中心确实不是徒有虚名,你信吗?两层楼一百多个病房,三十多个监护室住满的都是刚动完手术不久的病人,术前的病人寥寥无几,几乎都安排在他们的合作的宾馆里,三个宾馆各自好几层的房间都被一中心包下来了,在塘沽还跟一个心血管的专科医院合作,借用了他们大部分的病房,甚至还有很多病人已经在医院排了队,在家里等肝源。看到这么多病人选择这里,我高兴又不安,大家的选择总有一定的道理吧,可是这么多人等着,我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医院的条件还不错,没有别的医院进去以后那种苍白凄凉的感觉,病房中字画和暖色的灯光让人感觉舒适不少。医生办公室外面被做成了一个小型的咖啡厅,可以在那儿买水,买咖啡,买点生活小日用品,舒适的椅子上永远坐着很多百无聊赖的家属,互相交流一下经验,鼓鼓劲互相寻找着安慰。听主治大夫说我们前面已经等了近百号病友了,很不巧的是,我老头的血型是0型,做完手术的病友都知道,这种血型的肝源很少,有可能是这种血型的人性格开朗不容易犯罪,有可能是这种血型的肝源可以用在别的血型的病人身上,总之,因为这个血型,我们必须比别人等更多的时间。好在老头的病跟其他病友比起来,轻多了,没有并发症,没有大出血,没有癌症,不幸中的万幸。那就踏踏实实的等着吧,病房太紧张了,我们被安排住进了天大天财大酒店,每天除了输蛋白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治疗,其间输过两次凝血酶源复合物。从入院的7月1日到手术时的29日,这一个月里,我们很平静,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不管是好是坏,只能积极的去接受他。老头不是个好病人,到现在也是这样,要求他按时睡觉是不可能的,不到一点绝对不上床,要求他多静卧休息是办不到的,住院必须得带上电脑,否则拒绝住院,电脑如果坏了,那就看电视,看书,反正就是不傻呆着。现在做完手术了,要求他多在户外坐坐,小区环境很好,人也少,空气非常不错,正好这段时间温度适宜,老头的回答是绝对不行,出门从来不超过半个小时。如果菜里盐少了,那就吃腐乳或者咸菜,绝对不听大夫限盐的要求。哎,我觉得自己好失败,惯出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傻老头!扯远了,就象他说的,我现在特别唠叨。
术前的一个月没有什么故事,一有空就去缠着护士打听手术的情况,可是因为没有什么概念,凭空想念,几乎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问来问去都是些特别边缘的东东,身边又全是跟我们一样没有做手术的病人,他们跟我们一样心里没有底,偶尔见到一两个术后的病人,也忙于打听他们手术的费用,术后恢复的情况,哪个大夫动的手术,效果怎么样,哎,笨啊,问这些干嘛,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这些对我毫无参考意义。真正该问的都没有问,所以活该我老头受罪!
PS:我不知道北京术前的情况怎么样,如果选择在天津住院,就要面临用血的问题,天津的血非常紧张,要么自己献血,换取同等血量的你需要血型的血,手术需要量估计在3000CC以内,你必须叫很多人朋友去献血,要么就用三倍的价格去买血,并且花了钱还不见得痛快的批给你,你必须一趟趟的去血站,去求,去磨,去威胁,去撒谎,估计很多手段都得用上,才能够拿着大把的钱换来救命的血。另外天津的饭菜真的真的很难吃:(
写了这么多,还没有写到我们的主治医生和主任,主任姓邓,很年轻,当时给我的感觉三十出头,后来才知道比我想象得大多了。看来医生非常善于保养,那么大的工作强度,一宿宿的手术,居然永远保持精神焕发。你见过那种话语不多却才华横溢,锋芒毕露的人吗?邓主任就是,只是略微英俊了些,老让人误会他是管行政的主任,不是搞义务的高手,后来才知道,在一中心他是有名的快刀,中国第一列无输血的移植就是出自他手。他自己倒是很不以为然,说那并不提倡。后来陆续听到别人说起他的一些趣事,比如动手术的时候一台手术一般四个人操作,可是他总是要赶一个人下去,因为他手快,动作幅度大,人多嫌碍手碍脚。后来我们也慢慢领教了他的胆大心细,遇到邓主任是我和老头的福气。主治医生姓崔,哈哈,想起他我就特别想乐,胖胖的,新婚不久,他老说我老头横着走路,其实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问他作为外科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手巧,还是理论水平高,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关键要体力好,哈哈,他是医学硕士,却没有戴眼睛,我很好奇,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居然没有近视,我怀疑他戴隐形眼睛,他说不是,就是近视,不戴,反正手术缝错了划开了重缝,听着吓人吧,其实我老头的刀口缝得特别整齐漂亮,朋友们看了都说我们的医生有做裁逢的天份。我是不是又象在做广告。
7月29那天,我和老头吃完早餐,他一如既往的上网看玄幻小说,我收拾房间,等着护士来打蛋白。主任去美国开会了,今天才回国,我琢磨着是不是去见见他,打听一下手术的事,等了一个月了,心里多少有点着急。电话响了,老崔来的,通知,不,不能算通知,知会吧,说有可能今天下午一点做手术,我和老头没有太在意,因为这种“虚假通知”接到过两回了,白饿了两天,今天大概也不能确定吧,过了一会,老邓来电话,说准备手术吧,下午一点。我说你时差还没倒过来呢,他说没事,手术时应该正好是兴奋的时间。这回信了,可是早饭都吃过了啊,做完手术的病友都知道,为了预防涨气,术前是要禁食两天的,否则术后非常痛苦。怎么办?一会就见护士慌张的拿着灌肠液进来了,一般人灌肠两次吧,老头被灌了五次。(后来看帐单,还有一次洗胃,应该是手术麻醉后,觉得不保险做了一次)然后备皮,准备工作就算是做完了。老头出奇的镇静,绝对不是装的,他就是那种泰山崩于顶还能面不改色的人。当然我私下觉得,还是无知所以无畏,哈哈,不能让他看到。从宾馆来到医院,见到老崔,拉着我去签字,老头一脸无所谓的在咖啡厅里呆着,那天居然有个客户打电话来,要给老头一单生意,我进去签字的空档,他那边谈成了,拍板了,这个时候离进手术室还有半个小时。忘了交代一点,其实这段时间老头比较虚弱,说话说多了都累。
老崔很仔细的告诉我手术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我记住了最不容易出现的问题,麻醉都可能致命,至于其他的,我就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啥也没有听进去,反正每说几句之后,必然有一句“可能导致死亡”,我不耐烦了,截住话,傻呼呼的问:“有可以选择的项目吗?比如用什么药,或者什么工具,一律都用最好的东西,有进口的就不用国产的(声明:我平时很爱国,家里的东西全是国产的),什么都用最贵的。”老崔一脸怜悯的看着我,知道他又白说了好多话,估计他也习惯了跟家属对牛谈琴。然后告诉我,手术的用品都是一样的,没有可以选择的东西。然后双方都耐着性子,他把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说了,我稀里糊涂的都听了,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没有选择,那就签字,因为该做选择的时候,我们早就做了,当初选择移植的时候就相当于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了。过了一会,手术室里推着床来接人,老头把眼镜交给我,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衣服换成了手术服,鞋和袜子都脱了,手表也取下了,我突然觉得要把他交出去了,他身上没有我的痕迹了。追到手术室,门就要关了,只来得及叫一声“老头”,门就关上了,隐隐约约听到老头答应了我一声,我们甚至没有拥抱一下,我还没有说加油,故事情节不该这样,电视里进手术室前不都要互相交代半天吗?他就这样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大的一个手术?去更新下载一个新的器官?他的父母年纪大了,我还没有告诉他的父母今天动手术呢,万一。。。不敢想万一。。。心里空空的,不慌,稀里糊涂的回到咖啡厅,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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