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演员学驴叫
《曲苑杂坛》,汪文华推出 “新星”,此“星”之所以好生了得,是因为拥有一绝技——擅学驴叫。
万军点评:
真乃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就曾言喜剧演员黔驴技穷,但仅是比喻而已,未与其驴搭上关系。而这一次却真令我大开眼界——那“星”学起驴叫真是嘶鸣震天,忒也地逼真。若处荒山峻岭,你绝不会怀疑不是真驴所发之声。
一般而论,别出心裁的东西总令人叹为观止,但这一回《曲苑杂坛》的创举却令观众之一的我感到痛切的辛酸——为演员,为主持人,更为我们死掉的艺术。
不知大学驴叫的演员心中是否如动物般欢快,但我以为,倘若人的大脑沟回像动物那么平坦,会是多么省事。因为若如此,就不需要幽默,而只是如驴般打几个滚、如猴样翻几个跟头也会笑出眼泪,岂不是优哉游哉?
当然“星”们也自有一番苦水,即使采编下来作成相声,能否登上“大雅之谩保克?堑P耐ヌ弥?匣崛堑谩岸院湃胱?闭卟宦?????觳还芊梗?bR>
《曲苑杂坛》“新星”的遭遇,也许被余秋雨及赵本山夸赞不已的二人转的演员会嗤之以鼻,根本不放在眼,因为你有所不知,二人转已经开始拿自己的爹妈开涮。你以为学驴叫不易,他们却已经开始了互扇耳光的表演!
原声带:———— “阿姨、大叔,再给点儿掌声好不好?”“大爷、大妈,我怎么听这掌声稀稀拉拉的?我学的不像?再来,-------哇嗷------------”
(二)看谁还笑得起来
一个傻小子因突然不会笑了,被其奶奶领到高“大夫”开的诊所看病,医生们卖傻充愣,出尽各种洋相,也没把那傻小子逗乐。最后还是高“大夫”高明,他诊断为“相声胳肢后遗症”,得出结论治此病得“以毒攻毒”,于是拿了一把刷子刷那傻小子的脚底板儿,傻小子这才笑了出来……
万军点评:
这是高英培、李金斗、阎月明等合作表演的一个群口相声(也可叫小品)。
很显然,这是相声演员们的一种自嘲,虽然有点儿夸张,却也真实反映了这门传统艺术在当前的尴尬处境。相声已是如此没落,以至于专门逗乐的玩意儿反而快把人给“逗”哭了。高“大夫”诊断傻小子“失笑”的病因是”相声胳肢后遗症”,也是蛮形象的,不是吗,看现在各种晚会上那些相声演员上蹿下蹦、鸡飞狗跳的架势,真的是只差把手直接伸到观众的胳肢窝里去了。每次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叫花子讨饭般的相声,我都不得不拿起遥控器另选频道---不是咱胳肢窝里有狐臭,而是被挠多了,麻木了。
——“你看,我像不像你爹呀?”
(三)相声不能靠网站、祖宗吃饭
姜昆走在时代前沿,做起主持人、办起新网站了。“相信再过两三年,我们的中国相声网、名人网一定会成为我们民族文化通向世界的一个桥梁,一个通道。”
万军点评: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不说姜昆办网站可能是“玩智丧志”,但要明白,在网上读、看、听相声,肯定不是网迷或相声迷的最佳选择。
相声的式微,当然有环境问题、客观原因。从受众这头看,富起来的人们浮躁了,也难以静下心来听一段相声了。
相声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最大的原因是自身的原因。推陈不出新,与时不俱进,这问题难道不严重?不久前出的《相声名家名作精选》一张光盘,收录的还是一些上上个年代的“经典作品”。而从“以人为本”的眼光看,创作人才缺乏,表演人才老化,萎昆也快变成侯宝林了,如此这般,怎么着?
————“你等着啊,我给你拿手纸去!”(2004相声大赛台词选粹)
(四)相声流行“四不象”
道路发生意外而拥堵,由朱军扮演的新郎急得团团转,而由周涛扮演的新娘不但不帮着想办法,还在旁边一个劲地催促,并威胁错过了时候,这个婚就不结了。节目的最高潮处是周涛扮演的新娘撅着个小嘴,气呼呼地问现场观众:你们说,这个新郎我该不该抽?现场一阵欢腾,观众发出大声回应:“该抽!该抽!”在“众望所归”中,新娘抽下了这一巴掌。
万军点评:
可见,该“相声”的创意就是要以女性的任性甚至暴力以及男性的忍让、懦弱来吊起观众的胃口,烘托现场气氛。但是这不伦不类的表演却令人愈发倒了胃口。
现在的相声不景气,是不争的事实。穷则变,变却未必通。
2004年相声为了生存下去,在形式上玩出了花活, “四不象”节目大行其道。一度在舞台上形成了“小气候”.
在“四不象”的旅途中,冯巩走得最远。他在和周涛等主持人合作的这个“相声”《让一让世界多美好》,是“四不象”的典型代表,只可惜在“四不象”的路上走得太远,回也回不来了。
相声是一门最大众化的艺术,如果不是聋子,我相信都能听得懂,甚至可以说,相声是平民的乐子,如果平民不听,相声似乎可以争取另一拨有钱的人当作听众,可是,人家有更好的去处,秦楼楚馆,舞使歌伶,纸醉金迷的时辰,傻瓜才听你的相声……人家两只手还不够用,所以你也就别再奢望人家去“左手打了右手下下,右手打了左手一下”地为你捧场。
原声带————“就这德行,还玩鹰呢?”
(五)一个精品也没有
2004春晚备战阶段,尽管导演组已经有十几小品的本子,其中却很难找出一个精品,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连我们自己看了都笑不出来的东西,观众怎么能爱看?”
万军点评:
现在我们不得不继谈相声的没落后又谈小品的出路问题了,小品的境况到了如此惨境,根本症结在哪里?
我不相信“一个精品也没有”的症结出在演员本身。“伯乐”的问题大得很。精品之所以难产,全在于一个创造精品的环境如何。
小品作为最受大众宠幸的娱乐手段,已然成为不可或缺的文艺手段。但是小品的走向却与垂死的相声一样,越来越向一种“猴样艺术”发展,这粗制滥造的背后是思想贫乏、趣味低级。这些东西对于社会精神气质而言构成严重污染,究其根源,在于小品缺乏一种起码的人文关怀,偏离了人文精神,小品的文化价值取向加剧媚俗和趋众,理性追求和人文关怀日渐单薄,小品的庸俗化和商业化愈演愈烈。于是乎,“猪栏理想”(过把瘾就死)发扬光大。
——两个演员打情骂俏,一人的半个后背露出来了,一个还顺着另一个的腰带往裤子里扇风……
(六)男人争演老太太
赵本山最初是以“天下第一瞎”走红,后来又以模仿老太太叫绝,自赵本山一出《小草》打响后,华夏舞台,已经地无分南北,人不分门派,出现了一个男人争演老太太的热潮。
万军点评:
看着舞台上那些踉踉跄跄的“老太太”,如果不是演出结束后的“起底”,你绝对猜不出他们竟是大男人所扮。赵本山的成功,令那些同伶的大男人们看到了一条后尘之路。于是,争演老太太就成为艳羡的法宝。
恐怕在任何国家的舞台上,“老太太”这般受宠也是少见。且不说模仿离真正的艺术创作还远着,单就惟妙惟肖至极的“男人老太太”精气神儿来论,难道不值得我们特别玩味一番吗?
现实中的老太太无疑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他们是伟大的母亲。而“男人老太太”则不同。不是说男人就不能演“老太太”,作为一个演员当然是演什么都象什么才好。但凡是稀奇的景致,变成了泛滥的俗景,或非此不可,则还是有些“问题”在里边。
现实中,如果说一个男人很象老太太,谁会以为这是褒奖之辞呢?这里有一层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这个男人最起码的阳刚气不足。综观这些小品舞台上的“形象”,哪里寻得见“男人”的身影?不论是赵本山版的“老太太”,还是五湖四海版的“老太太”,观众缘倒是有,就是不见软骨以外的魂魄。
可是,这帮人一点都不以为自己蠢,他们的感觉好极了,还在不断地扮演老太太。
原声带:——“她说我长的没气派,越看越像老太太”。
(七)惟妙惟肖软骨病
《南北笑星火辣辣》的男笑星们在扮演老太太,《天天90分》的男笑星也在扮演老太太……
万军点评:
打开综艺类节目,你随时都可以看见由一个大手大脚的男人扮演的、穿着中式大襟衣服、头戴旧式的黑条帽子、踮着脚尖走路、捏着嗓子说话的假老太太,头一次看见这种舞台形象是有些可笑,后来反复出现,感觉就有些贫了。
“男人老太太”不受欢迎的一个重要的“病症”是“软骨病”。一方面模仿者的目的是什么,另一方面观众作为接受者想看到什么,这两者对上位了吗?现在有个性、有特色的舞台形象人太少了。表演者良莠不齐,尽管有的表演者竭尽全力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是慌慌张张。就象《综艺大观》的主持人好象都要学倪萍的风格,特别煽情,让人起鸡皮疙瘩。中国演员与主持人缺少真正的幽默感(不乏噱头与滑稽),这是大家的共识。
幽默闪烁着思想与智慧的火花,但并不是些假大空、高大全的东西,它既与浅薄相克,更远离虚伪。
但是如今舞台,却正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浅薄的噱头,就是虚伪的煽情。
这也是近几年来文学患了软骨病的缩影。湿嗒嗒、黏腻腻,沉浸在虚幻的在小资情调和致幻式的自我欣赏中,我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面对韩风日雨、风花雪月、武侠玄幻、偶像言情,我们乐此不疲,对恰如黄钟大吕般的振聋发聩之声反倒不习惯了,这也恰恰说明我们的文艺界该好好反思了———我们一点也不拒绝轻松,但我们更需要深沉的力作。
原声带:————本老太太说了,这咋这么好呢?
(八)驴唇不对马嘴
《好人不打折》一条围巾扯上了做人的原则;《外乡打工人》该结束了硬是又拿出个装烟丝的情节;《兄弟》非要在最后让两个根本就不挨着的人成异姓兄弟……
万军点评:
“驴唇不对马嘴”的小品疯长,胡扯正成为一种创作势头。
??小品现在和今后出现的问题,都不是“观众品位提高”所带来的,而恰恰是“演员品位还不够高”的表现。
观众希望通过看电视“娱乐一下,轻松一下,痛快地笑一笑”,这当然“不算太过分”。但粗俗无聊激发的傻笑,不比智慧幽默引发的由衷之笑。让人们笑得更健康一些,不但不影响,还会强化电视的娱乐功能。这跟是否“忧国忧民”无关。人们不打算要求电视造就精英或战士,但总不希望它制造白痴吧。
原声带:—————“艺术和卖艺的地方不一样。一个在路边,一个在演播室!”
(九)总要糟蹋一个角色
小品里总要糟蹋某一个角色,以讲粗口为能事,有意无意地抬高骗子和骗术,从而赚得笑声……
万军点评:
我们当然没有什么X片,也没有“无上装播报”,但电视里某些并无必要的床上情节,某些主持人的着装、神态、做派、语言……也大有俗不可耐者,看了叫人难受欲吐,丝毫也体会不到所谓的“亲和力”。
咱们很多电视娱众节目,从形式到内容,都是从海外或港台趸来的三手或四手货。一个东西,比如什么“荧屏速配”,一家趸来,万家紧跟,一窝蜂,弄得沸沸扬扬,直至把它炒滥、炒碎、炒死,才能塌实一阵儿。它的收视率一度也颇高。但是,把细腻的感情几乎变作市场交易,这交易速至、速配,因而必然速死,离鄙俗还有多远?
原声带:————“老头子你真行,把这个家伙忽悠瘸了!”
(十)失去痛感只剩油嘴滑舌
“北京人称呼别人爱带‘子’字儿。姓李叫‘李子’,姓刘叫‘刘子’。那要是姓侯呢?姓罗呢?要是姓孙呢?”……
万军点评:
这样的段子肯定会赢得笑声,但你说它配叫幽默吗?充其量是油嘴滑舌。
照这个势头发展,小品时代已频临死亡。
小品时代是否频临死亡,首先并不取决于“技术原因”。
有的小品虽然也得了一等奖,但含金量显然不足。小品滑坡已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这种尴尬最主要的根源是小品与相声一样,失去了痛感。
“痛感”是一种境界,凡是真正的艺术,都应具有这种感觉。当前大红大紫的小品明星,如果对这种痛感先天不足,那么除了晚会上刻意安排的廉价的掌声,还能有多少由衷的追捧?
毫不夸张地说,有些丑星是“群魔乱舞”:“本来是农民的忧愁、农民的苦难、农民的辛酸,到了他那里,却统统成为笑料……为什么在我们这里,只要是捉弄农民的节目,就能够获得满堂喝彩?”用卓别林来和我们的某些丑星相对照。卓别林在观众大笑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里却饱含泪水,“他让全世界都发自内心地笑了,而他自己却深深地陷入在孤独之中”。
真正喜剧大师的忧愤之情确实是有感而发,这正是中国某些小品丑星的软肋。
原声带:—————“您是个深受大家宠爱的人物,所以我们都叫您———宠物。
(十一)模仿的泛滥
赵本山、宋丹丹被模仿透了,新老“笑星”大出“奇兵”,居然打起了动物的主意,猴子的跳、狗熊的笑、野狼的吼、猩猩的跑都被搬上了舞台……
万军点评:
“第一个说女人是花的人是天才,第二个说女人是花的人就是蠢才”。这一鲁迅的观点名言人们大致认同。
这表明,观众大多对无想象、创造力的模仿与媚俗不太感兴趣,甚至心存厌恶。然而,在“天才”将女人比喻为“花”之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一大批人,他们在此基础上进行加工和再创造,进而将女人比做牡丹、玫瑰、夜来香、狗尾巴花、死不了、无花果……那么,这些人属于什么“才”呢?
一本书畅销之后可以写姊妹篇;一部电视剧热播之后可以拍续集;“戏说”过某个皇帝之后人们觉得有趣,就把其他皇帝拿过来逐个戏说……既可坐享“天才”剩下的、尚有余温的“丰盛的晚餐”,又不必经历他们的风险与磨难———坐享其成、名利双收,天底下哪找这等好事?
追风的他们自我良好,从来不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这些模拟说到底还是吃别人嚼过的剩饭,恰恰是真正创造的悲哀。熊猫是国宝,人见人爱,我们要保护它并研究如何让它尽可能多地繁衍后代;假如熊猫多得像狗一样满街跑,不仅不会赢得人们的珍爱,恐怕还要人人喊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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