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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看过一册民国二十一年（1932）出版的《汉英对照北平歌谣》，32开428页，纸面精装，无出版机构，版权页上标明编译者是黔阳张则之，由商务印书局印刷。但书的封面全是英文，又注明By Kinchen Johnson，这应该是英译者。书中收录了214首老北京的童谣，读来颇有趣味。我的儿时也在北京度过，这些70多年前的童谣儿歌也唤起我自己的回忆，所以想抄些给大家听听。
第一首《张大嫂》：
张大嫂，
李大嫂，
上南坡，
摘豆角，
肚子疼，
往家跑，
撩炕席，
铺炕草，
养了个儿子叫豆保，
豆保开大店，
又卖馒头又卖面。
按：这首歌谣应该出自北平郊外的农村。“上南坡、摘豆角”的生活旧时北平城墙内一般不会有，老百姓住的民居大都较湫隘逼仄，院内不可能有供长豆角的土坡。
歌谣共十一句，前九句描写农村妇女生孩子的事情。张、李二位大嫂谁生孩子？显然是张大嫂，李大嫂是跟她一起摘豆角的邻居或亲戚。过去农家妇女终年劳动，所以张大嫂临产前还在干活，直到肚子疼了才跑回家，这是普遍现象。炕为北方的卧具，农家土炕上铺着草席，生孩子前要将席子撩开铺上干净的草，降生的别称就叫“落草”。
张大嫂生了儿子，给张家传宗接代，这是很争气的事。豆保的起名跟出生前妈妈还在豆角地里干活有关，“保”、“宝”略通。老百姓给孩子起名很随意，没准把出生前遇到的事物拿来给他作小名，老百姓相信万物皆有神，豆保还有感谢“豆神“保佑他平安降生的意思。
豆保的成长经历，童谣里省略不必交代，直接就蹦到他长大了，有出息了，还开了个大店。大店为大车店的省称，不是指大型的饭店。过去在交通要道、岔路口旁，有车马店，又叫大车店，为来往行人、特别是赶大车的提供食宿。馒头和面条，北方常见主食，不必说了。不过，豆保的店里能供应馒头面条这些细粮，还是说明他家已经过上了温饱不愁的生活，他老娘的晚年光景应该不太差，对小户人家来说，也算熬出头了。豆保的媳妇生孩子，大概不至于差点生在豆角地里。
通篇看来，这首童谣显示出做母亲的艰辛和期望，也可以说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儿童教育吧。
前九句押ao韵，后两句转为ian韵，这在民谣里常见。念起来，“豆保开大店，又卖馒头又卖面”两句转为声高；前面若单人朗诵，结尾或齐声合诵，童音整齐有力，想来非常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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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2 02: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