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故乡情思（组诗.之一）

月夜听箫

老父·故乡的老井

是谁以沉重的脚步敲响

我心中那沉寂已久的钟

故乡 那口长满青苔的老井

以幽幽的目光

穿透这古朴的钟声

老井是故乡幽幽之睛穴

故乡幽幽之睛穴无血亦无泪

纵是望得酸痛

也只是干涩

干涩漫无涯际

老井幽幽的目光

悠长而简洁

被老父如弓的背影

戛然一声而止

戛然一声而凝聚

老父如弓的背影

在老井苍凉的瞳眸中

以雕像的姿势

闪烁古铜色的光芒

在那些等待的日子

老父与老井

与那些庄稼一起耐尽干渴

然后

尽享一种坚忍

尽享一种承受

2004.7.20

午夜，谁以淅沥和呼号

喧哗了我的梦

一

午夜，睡正浓……

哥哥肩头荡漾的无邪笑靥

绵甜……迷离……

父亲赶集买回的卜郎鼓敲响的童心

绮丽……朦胧……

……

这切近的遥远 遥远的切近

如歌的酣梦

我实不愿醒

二

然而

谁以淅沥和呼号喧哗了我的梦

嘀哒哒……嘀哒哒……

呼啦啦……呼啦啦……

于是 在夜的光芒中

故乡的土地闪烁诱惑

我看到父亲扶梨的手激动地颤抖

我看到母亲撒种的手端庄地舞蹈

我看到两只鸟以遥相呼应的翅膀划过蓝天

而我 站立于田埂

手捧装满水的陶罐

被深厚辽阔的土地

被泥土古朴的芳香

震撼了心灵

三

回味多年前的玉米高粱

生活便在平常中激昂

金黄的玉米 火红的高粱

就是我的另一双爹娘啊

这时我听见玉米和高粱

潮水般涌起

漫过我本应不惑的人生

以温婉凝重的语调

告诉我秋风与否本无所谓

只要留下种子 只要留下种子

留下种子

等待春归

四

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些夜晚

我常常做一个飞翔的梦

梦中我是一只不知名的大鸟

金黄和火红交错的羽毛

在太阳的照耀下闪光

一片云彩引领我

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途中经过一条激流四射的大河

我激动的心澎湃如焚

金黄与火红交错的双翅

决然阻止了我的坠落

一片云彩引领我

来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那里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门内曼妙的歌声诱惑如电

我却没有开启大门的钥匙

迷茫中传来玉米和高粱的香味

我听到一声声深情的呼唤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从此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五

今夜

谁以淅沥和呼号

喧哗了我的梦 我的安宁

嘀哒哒……嘀哒哒……

呼啦啦……呼啦啦……

面对这喧嚣的夜

我在杯子优雅的微笑中徘徊

我不知道

这世界何时开始

风靡一种情伤 一种无病的痛

而父亲的身影

已经悠远为我心中的永恒

而母亲的苍苍白发

仍是我心中温馨的痛

细细品味 需用尽我的余生

2004.7.30

轰轰烈烈的夏季，我站立于旷野

站立于绿色苍莽浩荡的旷野

我被焚化为无数片叶子

我不想追问天空

只想以庄稼的姿态

感受雨和阳光的浸润

这是个轰轰烈烈的季节

炙热中没有旗帜飘扬

那些弓形的身影

已将期待的箭射出

生长是一种激昂的情绪

所有的腐败都卑微得不堪一击

丰满嘹亮的绿色

正唱响圣洁的日子

在炙热中领略一种透彻蔓延

心灵如荷花般宁静与安谧

在这瞩望与倾听的时刻

所有的喧哗都归于沉寂

所有的沉寂都开放花朵

我知道这不是最初的也不是最后的风景

满载绿色的心灵会和绿色一起敞开胸膛

迎接猎猎的狂风

一切都不会在狂风中停止

狂风中跌落的是唯一的痛楚

而狂风过后，于绿色中振翼的

是铁质的芬芳

这铁质的芬芳

会在下一个季节奋飞

奋飞为动感的金黄

奋飞为永恒的静美

2004.8.11

流浪

秋风的一隅

那是谁的脚印

谁的脚印覆满了落叶

谁的脚印收获了无可奈何

秋风的一隅

那又是谁的双手

谁的双手高举过头顶

谁的双手击中了金黄的飞鸟

我是沉默得太久了

在夜里，无法看到星辰

无法看到星辰照亮田野

徒然地倾听

土地的光芒沿树的方向攀援而上

直达我的额头 令我激动不已

我一生不会到达所有的城市和乡村

只能背负着道路

背负着土地的光芒在风中流浪

陌生的道路在脚下涌动

我已因犹豫和迷惘错过了太多

我始终在寻找一片息壤

那些流落的风景

已经结满殷殷的风尘

所有的伤害与背叛

已在风中纷纷坠落

曾经消逝的种子

在沉浮中永生

遥望枝头高昂的石头

土壤如焚漫过不死的躯体

月冷之夜

没有人会暗示门的位置

精疲力竭的时候

我背靠秋天的树 让朴素的花朵

坚韧的花朵在黑暗中开放

然后 啜饮花朵

固有的无坚不摧的力量

我惨淡的家园还在路上

在每一个转弯的地方

土地的光芒为我静静地指路

偶然的转身已是中年

摇曳悲凉的人生

我会时不时想着天堂里的一些事情

而我并非万念俱灰

靠近河流的地方是我向往的净地

总归是一种坚持

一种坚硬的冰冷敲响如水的歌声

2004.8.26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0-22 18:18:15编辑过]

宜苏

好诗，佩服。

往后多讨教。

特深沉

我本来一直觉得现代诗已经式微，因为很少在媒体上看到，也很少

听人议论。但在这个论坛几年间，才发现爱好者原来这么多。

而且呢，比80年代的更加成熟，圆润。

风中之草

月兄的诗，让人沉思！[em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