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irkwood,我曾经领略了一瞬间的快乐。那种只有在野外才能享受到的,危险过去之后立即的快感。
“The Wall",是那个滑雪场的一个黑道。我第一次去Kirkwood,把其他的雪道都滑了一遍之后,觉得不过瘾,就拉着另外两位男同志一起上了这个画着可怕的骷髅的黑道。
坐在缆车上远眺"The Wall"峰顶,一片洁白的垂直的雪墙上空,风急云涌,不像是个容易对付的善茬子。但是已经坐上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缆车越来越近山顶了,可以清晰地看到雪墙上的一片洁白并不是光滑的Groomed雪道,而是高高低低的凹凸不平的小鼓包组成的延绵不断的大陡坡。按照经验,这种是最难对付的了。
下了缆车,站在峰顶,极目远眺,蓝蓝的天空上漂着玫瑰色的云彩,四周都是银装素裹的山峰,景色十分漂亮。但是,我们似乎都没有心情仔细欣赏这么美妙的景色,因为如何从这个山坡上下去是个问题。弄不好会出事的。(以前曾经在Squaw Valley的HedWall差点摔个半死)。但是,越是这种生死相关的时候,景色越漂亮,似乎散发出一种天堂一样的美丽氛围让你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就好比越到了考试的时候,电视节目显得格外好看一个道理。
大家都心情沉重,因为雪道实在是太凶险了。他们两个人都在不停地埋怨我,“哼,叫你不要上来看,你偏要来,现在怎么办?都怪你。”
我虽然心里也发怵,但是实在不想让朋友们因此冒险出事,所以心情更加沉重。
站在雪墙顶上,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坡度非常陡。大概站了十几分钟,我觉得自己心咚咚跳,手心和背上都是汗水。天色越来越晚,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回事儿。我建议大家慢慢蹭下去。所以,我心一横,第一个跳下去了,但是我不敢滑下去,因为一旦速度失控,摔倒在这么陡的坡上,人就会像一块儿原木那样滚下山坡,根本别想停下来。所以,第一下,我跳下去,马上停下来,观察左右,再跳第二下,这次我摔倒了;然后,又慢慢跳了几次,发现终于可以滑了,将近90度的那块陡坡已经过去了,站在半山腰,我等着其他两位朋友下来,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另外两位也这么下来了,其中一位激动地嗷嗷直叫。
后来回到停车场,坐在车里,心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幸福感,那种只有在野外经历了生死一瞬之后的瞬间的快乐,那种我们人类曾经也作为野生动物的本能的古老的快乐。那是我们朝九晚五坐在办公室死水一样的生活中永远也享受不到的,纯粹动物般的征服和survive之后的快乐。
后来同年二月份我又和其他几位朋友上去过The Wall,他们听了我的讲述都很想试一试,但是到了上面,雪墙上铺满了厚厚的二月份的瑞雪,哪里有我所描述的凶险?结果,我们自由自在地在那里滑了五六遍,一点儿都不害怕,因为一旦没有了鼓包,实际上The Wall就不难滑了。但是那天,在上面,我非常想念这次没有来的那两位朋友。
每年在滑雪场,都经常看到很多人受伤被人从担架上抬回来,有时候坐在缆车上和旁边的人聊天,也会知道这人去年因为滑雪刚刚做了膝盖手术。我自己也平均每年摔个五六个跟头,我想只有同样入迷的人才不会觉得他们傻吧,这种野趣就好像毒品一样令人上瘾。
生病后再也没有去滑雪过。我想有一天我死里重生, 度过危险之后的感觉应该和这个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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