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包 棕子 端阳 母亲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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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回乡下，一进家门，闻到一种与往常不同的、非常熟悉而又亲切的香味。因为一时间想不起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便问母亲：您供菩萨是不是换了香？母亲神秘的让我等一等，便小跑着进了卧室，端着一个小蒲篮出来。我立刻明白，这香味是过五月端阳缝香包时往香包里包的当地称之为“香药”的中药发出来的，母亲的小蒲篮里现在便有十几个这样的香包。只见母亲戴上老花镜在里面翻，翻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香包，然后说这是专门为我缝的。我拿起看了半天不明白是个什么，母亲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只狗，你的属象，人老了，眼睛花了，剪又剪不象，缝也缝不好，你凑合戴着避避邪气。刹那间我心里好生激动，自从我工作后就没有再戴过香包，因为妻是外地人，并不懂得这陕西的古韵秦风，而我则由于在外工作，端午节极少回家，母亲也就经常忘记问一问他儿子戴不戴香包的事儿。偏巧去年端午过后回家，母亲见我身上并无香包，便非要把她身上佩戴的一只给我。而且一年过后，竟依然记得早早的为她的儿子专门的缝上一只。使得我一下子回想起儿时家乡端午节的气息和习俗。
家乡，虽然是号称“八水绕长安”的古京畿地面，但那小小的沣河镐水并不能载舟行船，所以端午节就没有龙舟竞渡的比赛，剩下的只有戴香包和吃棕子。记得儿时，端午之前好多天，便有一个货郎担在村子里吆喝“卖香药来”，于是，母亲便从藏在柜子里的篮子里拿出两个鸡蛋，从卖香药的老头手里接过一个用麻纸包着的纸包，那里面便是能发出独特香味的“香药”。因为这香药很珍贵，母亲从来也不让我看，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只知道是用许多味中药配成的。于是，年青而手巧的母亲便用各种彩色的布头线脑做出一个个很好看的香包挂在父亲以及儿女们的身上，在很常的时间里家里便弥漫着这种几十年后依然忘记不了的气息。到了五月节的前几天，父亲还会买回几斤糯米和大枣，母亲便用从外祖父家河边的芦苇地里摘回的芦苇叶包成一个个四个角的棕子。但这棕子却不是立即能吃到的，煮熟后全部被父亲拿出去卖，只有在端午当天的午后仍然卖不完时，才给我和弟妹们吃。那时候我最担心的便是父亲把棕子卖完。但在记忆里似乎从来也没有卖完过，剩得多时父母亲也会分得一个，剩得少时只有我和弟妹们吃得到。这时候我会把剥开的棕子送到母亲的嘴边，母亲也会轻轻地咬上一点点，然后我便会和弟妹们进屋去慢慢地品尝那一年才吃得上一次的棕子。
但是，让母亲和我都不能忘怀的是我幼年的一个端午节。此前几天的一个下午，母亲坐在树荫下包棕了，我踅磨在母亲身边，两眼总是望着泡在一碗清水里又红又肥的枣子。母亲赶不走我，只好给了我一个。我接过枣子便跑开了去玩，但那枣子实在不经吃，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了核，于是我又踅磨回来，母亲便又给了我一个。当第三次回来时母亲不给了，而且在我自己动手去拿时狠狠的在我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大约那一巴掌打得太狠，我哭着便跑开了。当母亲包完棕子干完活再找我时，怎么也找不到。她有点儿着急，那条街上几十户人家一一问到，都说未见过我的踪影。母亲吓得哭了，她又怕我掉到井里，怕我跑到村外被狼叨走（我们村和周围的村时不时发生这样的事）。正当她不如所措的时候，父亲抱着我回来了。原来我一边哭一边往村外的地里跑，跑了很远跑到在自家地里正在干活的父亲那里。父亲干着活不能照顾我，不照顾我又同样怕被狼叨走吃掉，只好放下手中的活把我抱回家。那时候我早己停止了哭泣，但却在母亲的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从此后我再也没有挨过母亲的打。当然，其中的原因是我成年后母亲告诉我的，她说，那一次我要是掉到井里或者被狼吃掉，她会活不下去的，我相信，那是真的。
那天下午，母亲特意到镇上买了棕子给我吃，她知道我端午回不了家的。但如今的棕子太难吃，不是纯糯米，加了大米的，而且枣也好象变了质。但我还是在母亲面前香香的吃了一个。临走时，母亲突然摘下她自己身上的一香包，要我回去给妻带上，她们正好同一属相。我本想告诉母亲她那儿媳妇其实不讲究这个，给了她她也不会带，但我还是接过来装在包里带回家。毕竟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