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说屁
屁，下泄之秽气也。
放屁是人类共有的本能和生理现象，皇帝老儿与布衣百姓无异。无论食以生猛海鲜珍肴美味，还是食以五谷杂粮粗茶淡饭，造化出的屁都臭不可闻。所以，就屁而言，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不管它出自哪家豪门，一屁既出，断无芳菲。
有屁在腹，当适时适地慎之排放，大庭广众面前不敢造次。宴席之上，会议之中，谈判桌前，倘有人失于自控而掷地有声，便一发不可收拾，其中尴尬自不堪言。
偏偏有一场所，非厕非溷 ，一向羞羞答答，耻于张扬的屁，却获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咧咧地洒脱宣泄，并为当事人和知情者津津乐道——这是现代医院里某些外科病房惯见的场景：你看那些因肠胃疾患作了腹腔手术的病人，在他们受术后最初的一两天里，大夫查房无不对其放屁与否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切。若时过三日仍不无屁出，大夫便慌了手脚，患者多半要吃二次开膛之苦。待到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秽气脱颖而出，大夫如释重负，患者美不胜收， 就连陪护在床前榻后的亲朋好友也喜形于色。到底那孕育有时隆重推出的术后屁宣告了一条很值得庆贺的信息，即病人肠道已通畅无阻，手术预后良好，不日便可渐进饮食，泰然出恭了。此时此地此屁，着实扣人心弦，以至于叫人对其扑鼻而来的负效应都置若罔闻。
除此特定场合，臭且无用当是屁的基本属性。由此引申，世故的人们惯于把悖于情理的言辞、空洞无物的文章、难以兑现的承诺、流于形式的制度、法规以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统统归入屁类，甚而至于，再冠以不大中听的名词、形容词修饰之，以示鄙夷和愤懑。
由是，想起流传于民间的一个笑话：说的是清代雍正年间，翰林院某大学士奉旨到一地方巡察乡试情况，在调阅中举生员卷宗时发现，有三名涉嫌舞弊者混迹其间，应试文章写得一塌糊涂,不堪入目：一个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一个文理不通，胡说八道；另一个除兼有前两者毛病外又错字白字连篇累牍。“此等蝥贼也来浑水摸鱼，岂不是亵渎科场，欺我大清朝廷无人！”大学士拍案而起，盛怒之下朱笔一挥，在其卷首不无区别地各批三字：一曰“放狗屁”，犹言文章之拙劣连人屁都不如，只配与狗屁并论；二曰“狗放屁”，进而连作者人籍也给取缔，贬之为狗；三曰“放屁狗”，不言而喻，这狗尚不是剽悍体壮能够看家护院的良种，也不是娇小玲珑顶会做态献媚的精灵，而是除了放屁别无功能的活脱脱狗屁口袋一个。
三名空腹生员后来有无被取消录取资格，野史里没有交代。或许大学士不负圣恩，坚持原则，力排众议，一举拨乱反正；或许一经细究，大学士自己先冒出一身冷汗，原来三人各有背景且势可通天，加之生米已成熟饭，碍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颜面，还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由他去吧。
不过，几百年后的今天，这种事断然不会再发生了。虽然某些高枝上仍偶见屁囊栖身，某些雅座上仍频闻这样那样的屁响接踵，毕竟当代人进化多了，“耍叉”和做“猫腻”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必要时谁找不来个替身、枪手、志愿者之类的，还会场傻呼呼的亲自劳神又留下墨柄吗？过了那关口，放俩屁或者总放屁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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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7 21: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