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 疫[原创]

一剑

         
   外面的风像一群饿狼狂奔着。
   近日来的冷空气侵袭着这个偏僻的村庄，似乎要冻僵亭子这块土地，就连好动的狗也蜷缩在柴堆里，一动也不动。
近处一个小茅屋里，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灯光，从一扇满是孔儿、缝儿的破木门里透射出来，亮出一些生命的气息。
哥，我好冷，哥我好冷………弟弟整个瘦弱的身躯紧紧依偎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身边，发出颤抖的呓唔，他的整张娃娃脸被闪动的灯光照耀着，发出淡淡的青色、紫色和灰色。
“别怕，哥抱你紧一点，男孩紧了紧左手臂，右手拉过那条破旧不堪的薄毯子，然而那条破毯子拉了上来，就露出了男孩自己的那双发紫的脚。
灯光依然不屈的跳动着，十几天来的恐惧与悲伤已经让男孩觉得疲惫不堪，他在寒冷的冬天里，在呼啸的北风里，在孤独的深夜里沉沉睡去。。。。。。
。。。。。。
那是在十天前，这一家贫苦人家还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因为一件意外的事，而将接二连三的灾难降落到了他的身上，为了挖掘古坟，为了一个王妃的木棺，为了二十元钱，男孩的父亲，一个高大魁悟的汉子跳入了一堆黑色的水中，除了一具漆黑的死尸骨架以外，其它一无所获。
可能，就是那个古坟，那个据说是王妃的木棺，二十元钱就收买了男孩父亲的生命，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的生命，男孩的父亲死的时候，全身发青，整张脸都透着一股青气。
“瘟疫、可怕的瘟疫”，邻村的一位老郎中跨出男孩家的茅屋的时候，扔下了一句话，就从此没有来过。
“瘟疫，为什么？为什么？男孩的母亲扑在她丈夫的身上，绝望的哭叫着。
“瘟疫，这条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全村的人视他家如大敌，看见就避开了。
“那么年轻，真是可怜，还有这两个小孩子，孤儿寡母，以后怎么过？”在男孩家对面有一个比他家更小的茅屋，茅屋里住着一个单身老汉，姓陈，人称陈老伯，他叹息道。
三天后，这位母亲在陈老伯的帮助下安葬了她的丈夫，然而就在那天夜里，她也病倒了，等到早上陈老伯过来看望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伸出那双发青的手拉起陈老伯的衣襟，“可怜这两个孩子，你把他们带走，”求求你。男孩的母亲无力的求助，她拉住陈老伯的衣襟，似乎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就在那天中午，男孩的母亲也死了，她死的时候全身发青，整张脸透着一股青气，眼睛没有合上。
妈妈、妈妈…………男孩大声的哭喊着，悲凄的哭声让他年幼的7岁的弟弟也跟着大哭起来，陈老伯年迈的老眼里充满了泪水。
“孩子，不要哭，不要哭”当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竟已泣不成声。
男孩哭泣得更历害了，他年幼的弟弟跟着哭得更大声了。
三天后，男孩的母亲被陈老伯用草席一裹，背到了男孩的父亲的坟上。
“爷爷、爷爷”，男孩使劲的推着陈老伯的肩膀，大声叫喊着。
陈老伯终于张开了那双混沌的带着一股青色的眼睛，然后努力的使了使劲，把自己的身躯翻了过来，就靠在坟头上，大口的喘着想气。
你们先回家，我有点累，待会儿再填土，你们先回家，锅里有蒸好的红薯。陈老伯看了看男孩，“你先带弟弟回家。”
“哥我饿”。弟弟拉着男孩的手“我要吃红薯”。
“爷爷，我先带弟弟回家”，男孩瞅着陈老伯，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
男孩带他弟弟回家了，他不知道，那个年迈的老人就躺在他的父母亲的坟头上，再也没有起来。。。。。。

。。。。。。

男孩在饥饿和寒冷中醒了过来，他习惯的紧了紧左手臂却发觉怀里的身躯已澌没在一点点暖气，冰凉的像一块木头。
“弟弟、弟弟、弟弟”。男孩竭力地喊叫着。
那个幼小的弟弟一觉睡去，就永远也没有醒过来，微弱的灯光依然照着他整张脸，透露出一股白色与青色的混合色。
“弟弟、弟弟、弟弟”。男孩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弟弟，哥把你抱紧点，你就不会冷了。”
男孩拼命地抱着他弟弟的身躯，并努力想从床上挪到地上，然而试了好几次，都以力不从心而告忠，最后他不得已放下他弟弟的小身躯，把毛毯覆盖在他弟弟的身上。他爬了下来，走到门口，推开那扇破木门。
爷爷、爷爷、爷爷，男孩跑向他父母的坟头，大声地喊叫着。呼啸的北风依然嘶叫着，男孩的声音只传出一点点，就被风声淹没了。


一剑
1998年1月27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