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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原创文学 存档 1 北非文集---[yuer代为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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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非文集---[yuer代为收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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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4-2-26 01:57
作者---北非

[B]再见萤火虫[原创]
2003-12-30 16:16:07[/B]

其实今年夏天,是我第一次见到萤火虫。到现在为止,也只见过那一次。
那个不是很炎热的夜晚,有一点点风。走在郊区的路边,忽然发现草丛中有一点黄绿的光,一闪一闪的,当时不是很在意。直到它从我面前飞过,我条件反射一下把它抓住了。
“是萤火虫。”
“是吗?”我看着我的朋友,“我一直以为萤火虫的光是白色的。”
还有一个同伴在默默地走着,她的心情不好 。可能是乡村里的夜晚没有了那么多的霓虹灯,有没有月色的夜晚,萤火虫的光是那么清晰,就好像你猛然间一抬头,发现天空居然有星星在发光,越是用心去看,发现的就会越多。
原来这条路上,那绿色的光,到处都是。
我感觉指缝间,那小小的东西在挣扎,于是我松开手,那只被我无间中抓住的萤火虫急急地飞起,想逃脱我这个难难理解的困境。
但是在漆黑的夜里,一切都太明显了,即便是那不大一点的光,我还是轻而易举的再次抓住,然后再松开手,再抓住,这样一连重复了五次。我的女友和那个伤心的同伴都笑了起来,因为那个时候看起来,我最像个孩子。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想抓住一些东西的欲望,就像下意识地去抓萤火虫一样,越是在夜里,这个欲望就越明显,越容易被发现,就好像那一点绿光。
现在突然想起一首歌,其实只记住了名字,《blcak eyes blue tears》,只因那时在一个酒吧里,面对着半标带着唇印的绿薄荷甜酒。
为什么眼睛是黑色的,眼泪却是蓝色?
当你越以为自己会看得很清楚的时候,你的眼睛就越容易欺骗你。
黑色的眼睛为什么就不能流下蓝色的泪水?就好像星星为什么就不能在白昼里发光?
其实很多时候,还不如在那个漆黑的夜晚,面对那只萤火虫时来得清醒。
只需要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一点吸引你的绿光。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一条鱼在水中游动,你会不会知道它是否是快乐的呢?如果你是我,也许你就知道我是否是快乐的。但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我只想看到萤火虫。
也许是在梦里。
或者是在你黑色的眼睛里。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再次看到它,那很能够会记得那个秋天的凌晨,那个有量星的夜军分区 ,那盏把我掩盖在它的阴影下的路灯,那个冰冷的石阶,那个让我分不表自己是否清醒的梦。
两个小时,两天,两个月,两年。从面对面一直到遥远的遥远,如果一切都变化得很快,那么就只有等待下一秒钟的到来。
很久以前,有一段这样的台词。
“我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爱上了你,用两天的时间去认识你,用两个月的时间来了解你,现在,我将用两年来等待你。”
可我想不起来是哪部电影里的了。
也许只不过是一个错觉。
但是,我相信那个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再次看到萤火虫。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2-25 11:58:4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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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2-26 02:03

[B]博浪沙
北非/文
2004-1-7 15:55:04[/B]

乌黑发亮的骏马奔驰,旌旗猎猎,遮天蔽日,如黑云垂空。
华贵的銮舆副车,如一派流动的宫室。矩形的方阵,刚健勇武的禁军,齐膝的战袍,银亮的铠甲,还有吴国的钩,赵国的弩,西戒的剑,韩国的钺。
在铁血男人筑成的黑色禁军护卫下,豪华的銮舆内,只有一个女人,娇美的吴娃。
秦始皇正倚在这位美人怀里,困倦地酣睡。不知已经睡了多久,这个肥胖沉重的男人躺在她娇小的怀抱里,而她身骨早已僵直酸痛,双臂已经完全麻木,像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她决不敢动一下,即使是轻微的一下,如果把秦始皇惊醒,激怒陛下,她就立刻从宠幸的极顶,跌落到血泊之中。
她知道秦始皇第二次东巡只选了她一个人伴驾,但自离开京城威阳出函谷关以来,陛下的心绪并不太好。虽然阳春三月,但他并不高兴,整日恹恹欲睡,无精打采。她更加小心翼翼侍侯,不知何时龙颜大怒,就有灭顶之灾。
吴娃看见靠在怀里的皇帝,已经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
她不敢正视他那双眼睛,只要那双目光向她射来,她就感到浑身颤栗。


山道上两匹白马飞驰,坐上一个貌如优伶,迁弱文静,一个状如铁塔,天神不凡,背负下铁椎——百斤精铁打造的大铁椎。


秦始皇微闭上眼睛,他是孤独的,他已在极顶巅峰,他却深深地感到索然无味,精神疲惫。他人生真正的乐趣,是和强大的对手生死较量,战而胜之。如今六王毕,四海一,这样的对手还有吗?
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种英雄的孤独感,寂寞感和失落感,有如长空,从此失去了雷电,大海从此失去了波涛。


人生如白驹过隙,秦始皇毕竟不是仙,自然难释对长生深深的渴望。徐福率王百童女去蓬莱仙岛寻药,却一去无归。他无奈地为自己营造陵墓,那座辉煌的地下宫殿可五威阳的阿房宫争艳,但他一想到有一天要躺到那永恒的暗夜中去,还是万念俱焚,心如死灰……

而自己还躺在一个天姿国色的十六江南少女的怀里。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那生命之泉已在一天天枯喝、干涸。生命不仅要永恒更要永恒的春天……


忽然的晴天霹雳,旁边的副车发出一声沉重的钝响,浑身不觉为之一震。

吴娃这个一直凝神屏气,一动不动的美姬,一声撕裂人心的惊叫。

始皇目光中闪电般掠过一丝惊悸,旋即被深深掩盖。他决定不走了,有人禀报,一状如女子,似女扮男装者北逃。在这么一支庞大御林军面前,竟让一个女扮男装者逃跑了?没有对手始皇感到悲哀,更加愤怒。他终日没有胃口,郁郁寡欢。

吴娃陪他喝了半夜闷酒,迷糊睡去。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力士铁椎行刺,尚可信,若是一个小小弱女子,岂不为天下嗤笑?

他爬起来,红烛下吴娃娇弱不胜酒力,酣然睡去。他悄然出帐。春寒袭人,忽见白光飘然而下,一美貌女子立定,面如满目,光彩照人,倾城倾国。

暴君,待我砍下你的头以谢天下!一剑当胸刺来。他后退一闪,失脚仰在一水坑里,忙翻身坐起,拔出短剑刺向女子心窝。立时,血溅了他一脸,小女子撕心裂肺地长长地惊叫了一声,叫声回荡天地之间,凄然死去。


眼前突然红光照耀,他使劲睁大双眼定睛一看,可怜美人吴娃已面色苍白倒在他身旁的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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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18
[B]蝴蝶之迷
2004-1-7 15:57:51[/B]

我坐在一所会堂里面,我们在听报告,一个关于在海边养牦的学术报告。我奇怪我怎么会安静地坐在这里,我与养牦毫无关系。当然,我是爱吃牦的,我喜欢吃那种肥厚多汁的。而这个会议的课题就是怎样在我们城市周遍的海涂上养出让我们大饱口服的好牦。

这所会堂大概能够容纳一千人,现在已经济济一堂了。很多人,我们象听布道一样地听着台上这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他的身体被前面太多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坐在后面的我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能从周围人的脸色上来揣摸他演讲的精彩程度。我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完全搞不懂他在讲什么内容。那声音尖利却有力,在扩声器的作用下声波不断撞击着会堂的墙壁,发出啵啵啵的震动。墙体灰面的白石灰在我们的头顶飞舞起来,顷刻间使我们黑色的头发蒙上了一层白灰。

这些都是我们所能忍受的。大家都两眼茫然地注视着前方,我们似乎把全部的希望都寄予这上面。人群总是在这个影子般人物演讲的间歇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鼓掌简直是一种艺术,试想那么多人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在同一时刻把右掌拍在左掌上,发出那么整齐划一的声响,这是一项多么值得深究的事,但这个课题还未受到足够的重视。而我在这种时候,会试验当我左手与右手合在一起时,掌纹能不能对路。由于两手的掌纹完全不同,所以无论怎么也无法将之合并在一起,我为此深感烦恼。

蝴蝶就是在掌声中飞进来的,巨大的掌声把紧闭的玻璃窗给震开了,这只在窗外盘恒良久的蝴蝶,原先它一直停在无色透明的玻璃上面。它无声无息的飞入,一开始,人们对它视若无睹,对它那美丽的双翅,翩翩起舞的姿态都视若无睹。他们象沉在梦中一样用舌头碰击着牙床,发出口水滴答的声响。那共同的口水使会堂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墙壁表面的石粉正以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快速剥落。

我从近乎梦幻的状态中抬起头来,看见了这只蝴蝶。它金色与黑色交织的羽翅不时划破空气中唾液的潮湿。它时而低翔,时而高飞,几次它停在某个人的发梢,或衬衫之上,在令人不可察觉之际,又飞向了窗外。我以为它要走了,可仅仅是停在那黑色的窗框上,象寻找目标一样审视着我们。同我一样,也有人被它那不同于我们这般拘谨的旁若无人的飞翔?我们把目光落在它身上,想要找到,想要找到什么呢?我迷惑地看着这闯入的异客。

台上演讲的经济学家发出一种更加严厉的声调,我侧耳倾听,他正在讲关于牦圈养。在公海中是无法养的。如果你在公海中养牦,与在野地里种葡萄无异每一个养牦的所在,都要用细如针眼的网围着。养牦的诀窍还在于如何懂得用被吃掉的牦的血汁来哺育新一代的牦。听众们又把头长长地伸向了前台,滴口水的声音就象雨重重地打在芭蕉上,一下又一下,地也湿了。可蝴蝶依然在飞,在舞,也同样吸引着我们的视线。


“这只蝴蝶干扰了我们神圣的会议。”一个老妇人站起来,胸前钉着一块巨大的工作牌那是一块红色的牌子,上面有黑色方块字。她尽管双脚站立不稳,却腰板笔直。她的声音衰老颤抖,但我们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我提议审判这只中途冒然闯入的蝴蝶。它严重干扰了我们的会场秩序。”

拥护者有之,默然不做声者有之。而会场又出现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坐在身边的一个男人更是发出喉结上下滚动的嘎嘎声。主讲者在此时提高了声音,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声音中,他高声宣判蝴蝶是牦的天敌,就地正法。

宣判书一旦下达,蝴蝶便虽生犹死了。即使它想在喧闹的声音夺路逃,也已来不及了。四周的门窗啪啪啪都关上了,它在众多挥舞地手臂之间飞来飞去,后来它累了,停在一个小男孩的鞋尖上。男孩弯腰把它抓住了,他高兴地挥舞着蝴蝶的翅满场子乱转,然后他走上讲台,在公众辉煌的叫喊声中把蝴蝶的翅膀撕碎了。鳞片四处飞舞,象下一场金色的雨一样纷纷落下,吸附在人们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用手怎么抹抹不掉使手上也是金光闪闪。

我很想走开,可我的脚被钉在了水泥之上,我在这一派狂热的海洋的呼啸中感到一阵昏眩袭来。当我镇定下来时,会场已经空无一人。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大街上空荡荡的。白天拥挤的车辆人流都业已消失。我看看表十点一刻了。宵禁期的这个时刻走在街上倘若被巡逻队看见必会被盘问个没完。于是我把身体藏于街道右侧店铺檐下的阴影之中,在阴影底下默默地向前走着,不知该去向哪个家?我父亲的家还是太夫的家。我一时有点难以定夺,但走得还是得走。

这悍远处出现 个摇摇摆摆的人影,他脚步时轻时重,还大声地哼着小调,看得出是个醉汉,只有醉汉在这时候有这样的无畏。我把身体更紧地贴住沿壁。醉汉的喧吵声早已震动了巡逻队,我听见他们军队式齐刷刷地步伐奔过来。淡淡的路灯同筱影子扭打在一起,他们把醉汉揍得器爹喊娘的,然后把他带走了。在他们走后,一切又安静下来。

对面街道的一间房子上亮着灯,有个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右手捏着一支笔在空中划来划去,搞不清楚在写字还是在画画。一群白色的蝴蝶从他的窗口飞下来,它们的数目是如此之多,它们飞羞的速度是如引之快。片刻功夫,它们纷纷落于地面。我从阴影中走出来,向它们走去。

它们摊在地上,就像蝴蝶白色的尸体,碎而凌乱。楼上的男人闭上眼睛又猛然张开。我们双目相对,然后我从拐角处找到去他房间的楼梯,敲开了他的门。

他开门的速度是那样迟疑,我背贴着门感觉到他的这种强大的犹疑。然后他象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猛地把门拉开了。我一下跌落于他的怀中,然后我双臂张开,紧紧抱住了他。

四、
他是个独居者,一个惯于孤独惯于冥思的人。他的室内凌乱 ,书啊画啊拖鞋饭碗随处乱摆。他对于我的拥抱显得不知所措,他轻轻格开我的手,把自己从我箍紧的双手中挣脱了出来。于是我的双手使呆呆地空晾在空气中了,象一座雕塑一样成半环状。而他正是从那个缺口逃逸的。
我说:“刚才你把什么撕碎了。而它们可是洁白得跟蝴蝶一样哦。”
“一张纸,一张白纸而已。”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停地撕拉着自己的衣角。
“你是不是一直以来想用双手撕碎什么的欲望?”我走动起来,仔细打量着他房间的角落。那里有几只死去的蛾干瘦的尸体,蜷缩得已经辨识不出眼晴嘴巴了。然后我才注意到房中支着一块一米高的画板,上面钉着一张画纸,一抹红色、一抹黑色,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了。“你打算画什么?”
“不知道。”他猛烈地摇着头,更加猛烈地撕拉着他的衣服。他说:“刚才我正打算提算作画,可我现在什么也画不出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恼恨,既象针对我,又象针对他自己。
“是我干扰了你吗?”
“我没这么说。”
“你的意思就是我干扰了你,令你没法画画了。”
“我真没这么说。”他烦恼地踱来踱去,把脚步踏得铮铮地响。
我感到我是多么的寂寞和不被理解,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捉弄,我嘤嘤地哭了起来,开始小声,继而声音越来越大。我沉浸在自己的哭声中,我为这哭声又自豪又伤感,这时我已经搞不清是为什么而哭了。
当我终于上下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钟走动的声音象里面住着两个在沙漠中干渴的人,不停地赶路,寻找前方可能存在的绿洲。

五、
外面响起了雷声,即而下雨了。雨声很大,男人在外面的迥廊里抽烟。他望着雨外的街道,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烟把他的指甲搞得又黄又黑,我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了解一个人是那样地不容易,即使是一个你以为你一眼就熟识的灵魂。
一只蛾不停地撞击着紧闭的玻璃,它重重地撞击着玻璃,发出哀哀的鸣叫。后来它把玻璃撞破了一个洞孔,飞了进来,停在我沙发边上的落地台灯的灯泡上,留下光斑中的一点明显的阴影。

我起身要赶走它,继而又坐下,心想随它去吧。外面雨那么大,作为一只蛾也是不容易的。它便好象理解了我的意思似的轻轻颤动,灰褐色的翅膀上下抖动发出蓬蓬之声。我把它从门外拉进来,对它说我们在这样的声调里跳舞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自宵禁之后再也没有跳过舞了。

可是后来我们跳舞了吗?我不记得了。我记得外面雨停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母亲不住地对我说她要疼得厉害。她长年患一种偏头疼,近来越来越加剧了。梦中我在一座小屋里面给她配药,还有六个同我一样大小的孩子 ,梦中的我还很小,只有七岁左右。当浓烟滚滚而起时,我醒了。我看着窗外说:“天亮了。”我站起来,把窗子打开。天空中有晨星几点。他还在睡梦中,看上去被什么困扰似的皱着眉撅着嘴。

画纸上,开着一朵淡黄色的花 ,褐色的花蕊。我走近一看,是那只蛾与它产的卵。那两道红色与黑色成了背景里巨大的枝杆,挑着这朵小小的花。

我打开门走出去。车辆人流与往常的日子没有分别,人们象赴什么紧要的约会般地匆匆赶路。我慢悠悠地走过天桥,来到昨天来过的会堂,它的外形看上去就象一只巨大的牦。我进去,里面空荡荡的,空气中还有一点金粉与潮湿混同的味道。我坐下来,闭上眼睛,一二三数数,当数到十时,我睁开眼,窗外并没有蝴蝶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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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25
[B]你的肩上停过蝴蝶吗?
2004-1-10 22:08:27[/B]

今晚有月亮,很圆,再次听林留下的CD:春晚胡思乱想夜好,让我睡不着,为何你总是想要逃,想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你从未给我爱的讯号,仿佛她斜着长发圆着眼睛透视着我。

在这所高中谁都知道有两个人要命地高傲,一个是我,一个是林。我是因着有心伤,而她,却因脱俗的美。我对她仍然视若无睹,直到去紫藤阁,幽暗的光线柔和的让我的瞳仁闪熠久违的快乐。我一直寻找的一个角落,我想我找到了。下面是喧闹狂舞的人,而上面我是黑暗中的唯一。要一杯冰咖啡倦在苦涩而香甜的味道里,只有我才喜欢黑暗和冰冷吧。

亦珊一袭白衣地走来,贯有的温暖灿烂的微笑。我是蝴蝶,你还记得吗?忽然惨白的灯光罩下来,搅醒了我的幻觉, 我才看到对面角落里坐着林,斜着长而直的发圆着大眼睛看我。竟有几分像亦珊,我生命里的蝴蝶。

很偶然地走到一起,我讲给她我和亦珊的故事,她原来是一只蝴蝶,偶然经过我的生命,却产下无数记忆的卵,会在无爱的光阴里化成很多菜青虫,终生啃噬我葱绿的日子。她曾认真地说喜欢我,而我却吝啬着那三个字,直到我突然找不到她了,她患了血癌不知囚禁在哪里的医院。以及之后我写的35封情书。
林一直在我身边温暖着我的忧郁,她轻轻地述说:“青梅竹马的男孩和女孩突然遭遇了车祸,女孩一直没醒来。男孩守着她,每天祈祷,跑去恳求上帝。上帝要他变做一只蝴蝶,他毫不犹豫。他扇着翅膀落在女孩的唇上,女孩醒了拼命地呼喊男孩,而他只能焦急的翻飞。冬天,他不得去遥远的南方。再飞回时,女孩身边已多了个高大的男孩,他只能每天落在女孩肩头。直到高大男孩把戒指套在女孩的手上,吻着女孩幸福的笑容。男孩伤心地飞回上帝哪儿,上帝要把他变回,他只轻而坚定的说,让我做一辈子蝴蝶吧!

突然地知道亦珊走了,心的空落,如此盛大,吞噬一切过往。林不知,和着阳光微笑地说喜欢我,而我冷冷地,请你走开不要烦我。那一刻,她的笑容戛然而止。我继续冷漠清傲地行走。林突然退学,那天迎着我走来,我贴着墙与她擦肩而过。

林也消失了,只有她留下CD寂寞地唱: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我的手你还没有牵到,你欠我一个拥抱,而我却一再对你微笑......

而她们,原本停在我肩上,只是恍惚的变做蝴蝶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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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4-2-26 02:27
确实厉害
啥时出南非文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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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30
[B]岩画
2004-2-21 16:51:19[/B]

意外见她在冰冷的洞穴
凝眸相视,那一刻
溯回历史遗漏的一页
居然落泪,为一个久远的传说

黯淡的华彩下
尘掩的倦容
班驳
如今所有的心情
只剩下凭栏的落寞

何曾抖落厚积的尘埃
幻想神秘的笑容
凝结着思索
可否吹干潮湿的裙褶
让那未断的花期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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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38
[B]岩壁上的花
2004-2-21 16:52:14[/B]

山脊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风裹着阴冷描绘古老 任意东西
杂草从生 乱石之间
是否留有 曾经寻访的痕迹
云在山头歇脚
呼吸着一脉馨香


在突兀的岩石的一角
高傲的 一从白色的花儿摇曳
看不清它真实的脸颊
纤细的枝腰在影子里起舞
辩不出叶子的颜色
暗淡的光线只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看偶然的行旅者的眼神
窥探的却是别样的风流
寂寞的 那岩壁上的倩影
诠释的 或许是曾经的沧海
几春几秋依旧
延续着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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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43
[B]时间的味道[原创]
2004-2-21 17:16:52[/B]

十二月,这一年的最后三十天,如果你所做的事需要三十一天来完成,那也许就要等到下个世纪。
  其实这个冬天并不寒冷,可以安抚许多寂寞的心,没有雪但至少有流星雨,满足渴望浪漫的人。一个人的脚步真得很随意,不用配合任何人。
                 
  十二月渐远走,一月,你捡到了阳光吗?
  灯光、音乐、咖啡,搅拌着的是香浓,回味着的是苦涩。对着窗外,夜空下的人群,也许白天还是满街的匆忙,此时却显得悠闲。
                 
  气球、笑脸、孩子,跳动着的是天真,牵引着的是满足。如果此刻气球没有飘进风里,孩子就不会哭,原来的那份满足变成了无助,我本能的想伸手牵住,只是忘了还有一扇窗。我想象孩子的妈妈会对他说:“没关系,就当做送给上帝的新年礼物吧,气球也许也想要自由。”忧郁的城市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但总会给心灵一个温暖的结局。
  朴素的街,开始被雨打湿,冲刷着一切的尘埃。还是有一些冬天的感觉。其实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二月,离开这个城市准备远行,临走时收到你的留言:旅途愉快!如果说我们依然相恋,说不定在眼前的是另外一种情节。三万英尺的高空,我发觉我依然会想到你,远远的白云依旧无言,像我心里的感觉,还有增无减。
  车行驶在海拔二千多米的雪山下,一步步接近星空,我从未感觉星星离我是如此得近,我下意识的在车窗上用手划了一道流星。对人的想念,会在某一段时刻特别强烈。可当时真得什么都没有想,也许想着人都累了,不想忘记的东西也暂时被遗忘了。靠着车窗,渐渐入睡。
  三月,记得去年的今天你跟我说分手。才一年,看著世界变迁,有种沧海桑田、无常的感觉。如果说时间可以平抚一切,如今写在我脸上的算不算忘却呢?我找不到答案。
  我根本不想刻意地忘记你,因为根本就没有人逼我忘记。有人说时间冲淡的是伤感,我相信。
  看着手中可乐杯中跳动的泡泡,一颗、二颗,无数颗,最终消失不见。
  如果说今天是分手记念日,那我应该为此喝一杯,“分手一周年快乐”!你说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真的吗?我不信,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如此遥远吗?我知道有些东西放手了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我想我们是真的离得很远,很远,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
  想得太多只会让自己难过,难过的人怎么找得到出口。
                 
                  
  四月,才刚刚开始,五月仿佛就要来了。
  六、七月过后,离八月还会远吗?又一个盛夏。
  时间让人想起一切,却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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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26 02:48

[B]长大
2004-2-21 17:18:32[/B]


无聊的秋日午后,姑姑们都回家来了,带着她们可爱的孩子们,很宽敞的院子里,孩子们在叫嚷着打闹,那样天真热烈的声音,我想我也曾有过,长大会在时光的梳理下融入它的初始不曾有过的东西,比如忧郁。
最小的一个孩子叫的最响,都近乎于歇斯底里了。小脸儿因为过度兴奋红通通热腾腾的,像熟透的苹果,散发着阳光的气息。人一直绕着院子跑,还不住的回头张惶地瞧,漆黑的眼睛里都是快乐在流离。被他的哥哥姐姐们逮住了,就咯咯地笑。然后健壮的小身体扭动着撒娇;一不小心被他溜走,他还会取笑。实在跑不过哥哥姐姐了,他就会一边叫着哥哥一边紧紧抓住坐在阳台上的我,险些让我摔倒,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阳光一直都很温暖,我想孩子们一定喜欢阳光在身上的感觉,光线在肌肤上跳动,有点儿发痒的感觉。所以他们一直在跑,一直在欢笑。
我想我是不是已经长大了或者是老了?在这群孩子面前。什么时候才叫长大。上了大学叫长大吗,或者是有了孩子以后,再或者是有了白头发以后?有一次在网上和一个朋友闲聊,我问他,有没有长大的感觉,他说,没有,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是,在小的时候,看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已经算是大人了,我说。
一个人,总要到社会上给自己染上不同的颜色,直到看不清自己的本色的时候,才可以说是真正的长大。这是他的回答。
还有空洞和虚伪。我笑。
一直在拒绝长大,一直在厌倦停滞的时候搜寻长大的界限。而长大有界限吗?就像冬季的最终和春季的最初,在交替的瞬间,我无法判断这是冬天还是春天,一样温暖的阳光。无法判断自己是否长大,却很敏感地感觉自己的心在迅速地苍老。
一直是一个独立的人,所以一直与周围的人存在着矛盾。初中的时候就是自己买衣服来穿,妈妈在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的时候终于放弃做一些徒劳的事情。我会为了不穿她给我买的衣服和她僵持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和妈妈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在穿暗的陈旧的衰老的衣服。只是觉得自己被包在沉重里面会很自然,鲜艳从来没有属于过我,我把鲜艳理解为张扬。
学业上是自己在坚持着走,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在做。父母从没有选过一条路,让我按着他们的意图走。他们只是给我钱。然后给我放逐的天空,有时候举棋不定,有时候彷徨不知所措。没有人依靠的感觉给了我独立思考的空间。我想我很早就已经长大,从自己作决定的时候起。
只是长大的代价太过于残酷,要学会面目全非的去面对混浊,然后融入它,习惯它。最后终于无法辨别,因为已身临其中。长大的人很少会真正的笑,虚伪的,尖刻的,卖弄的,利益的索取充斥其中,阴魂不散。
一些人开始逃避了。不肯触及、不曾融入。
一些人还在固执的反抗,伤痕累累,身心疲惫。
可是我们依然在成长,像一只飞行的鸟,脚下拴缚沉重的石头,无助扇动翅膀,我想我可以逃离,抬头看天空时,发现它越来越远。
原来我在下坠,下坠,原来对某些东西,我真的无能为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会笑了?
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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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员或超版 荣誉之星 心灵港湾

10
发表于 2004-2-26 02:56
[B]死亡诗社
2004-2-22 5:50:13[/B]


他妈的。靠在这株孤零零的巴士站牌,环望四周渺无边际的灿灿麦田,我突然想起了塞林格,于是脱口而出。这三个臃种的老村妇便嘎然停止了暖昧而疯狂的淫笑,直挺挺的立起来,很扫兴的左右张望,其中一个提着黑乎乎的竹篮,望到我这边时特意送了个大白眼。
我这才顿悟到了原来老女人们聚在一起谈些黄色笑话的时候是非常介意甚至憎恨旁人有反应的。我想这下可好了,未来的三个小时她们将是我不折不扣的同路人;我们坐同一辆巴士,看同样的风景;而她们将一边注意和提防我的耳朵,一边还要压低嗓门继续她们的话题,她们会有一张欲笑不笑,又期待爆笑的复杂表情。她们憎恨我的存在,是的,她们在脑海深处已经杀了我好几百遍,我在她们的人生里多余的恨不得马上蒸发掉,虽然我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也不可能去终止她们的谈话并告诉她“你们很庸俗”。可我就是无端地被她们排斥了。
当然,实际上我还在看我的风景,想我失踪了的塞林格。他们则理所当然坐得离我老远,任车身颠簸起她们一身的老肥肉。谁的手里也没有拿着刀。也许这就是阿杰和这些老女人的区别。阿杰当时手里正好有一把刀的。
我安然的蜷在我的座位上,看天渐渐黑下去,看我的指甲渐渐长起来,看老女人也谈的疲乏了然后大声地打着呼噜。
月亮很圆,有望远镜也许能看得见环形山,我想今天应该是个见阿杰的好日子。

阿杰生日那天,我送给他一把俄罗斯军刀。那把刀是我表姐夫回国时送给我的。当时表姐夫问我想要什么,我说随便,可是他说俄罗斯还是盛产刀和望远镜的。我想了想,说那就军刀吧。我对望远镜有着说不出的厌恶,除了对面男生楼用它来搞一些无聊的勾当外,军事上也是种窥来窥去不在光天化日下用的东西。而刀则是光明磊落的,伤害也是大大方方,有因有果。我说,阿杰,这把刀你留着慢慢用。
什么意思?每天磨刀霍霍向猪羊啊!是啊是啊,猪羊还是人随你便喽!那我先拿你试刀!要杀就杀,二话别说!这时亮亮就一把揽过我的肩,冲着阿杰佯做威胁道:谁敢动我们家扬扬一根汗毛,我先杀了谁。
于是大家一阵起哄,纷纷朝亮亮丢去生日蛋糕上的奶油。

这些都是去年早春的事了,时隔一年,很多事情都变的面目全非了。那段日子是我们四个最清爽也最快乐的时光,我跟亮亮是一对,阿杰在追求王欣。我们四个人常常约在一起旅游和玩通宵。之前之后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费劲。总之,亮亮后来死了,王欣和阿杰都失踪了。
王欣属于那种眼光很高有点完美主义又不甘寂寞的女孩子。所以她对阿杰的那种既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也就理所当然了。阿杰说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就注定是她了,她握着电话看着我笑的那么灿烂。我和亮亮谁都不相信这种邂逅决定论的论调,什么一见钟情,跟小公狗在发情期遇见小母狗没什么区别,还不是人家王欣长的漂亮。我们也不太理会阿杰这种徐志摩气质,追王欣的时候我们也两肋插刀地出谋划策了一番。不过我心里清楚王欣不可能早早地就把自己许出去的。她心目中那个白马王子不到完全失望的时候不会消失,所以我乐观地估计从王欣第一次被阿杰约出来到王欣对阿杰说“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我们也只能有友谊)”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唉,漂亮女孩子总有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悲哀。到现在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们缺乏一种危机感。在许多的男性的宠爱中滋生起来的娇气潜移默化了她们朴素的本质,于是她们免不了有点过于骄傲。这点我非常了解,所以当有人在王欣背后说她什么“会耍手段”“很厉害”“男性杀手”之类时我都会拼了老命跟她们争吵一番。当然,这并不是我对王欣有什么特殊好感,要为她求些公平这么无聊,我只是为我的观点作些必要的辩白。就是这样,我的生活没有原则,神圣的东西都可以去死,惟独对自己的思想喜爱有加,便由它一再地任性和刁蛮。亮亮说他就是喜欢我这一点,“有所屑,有所不屑”和他一样,我说,到底你还是爱上了你自己。他说没错。
深秋的落叶爽快的撒向地面,风是越来越冰冷了。每当想起亮亮的时候,四周的景色总会无缘无故地熟悉起来,像曾经做过的梦一样,比如一些烧麦秸杆的焦味就会飘出来,让全身酥酥的。

亮亮是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从我五个男朋友中脱颖而出的。因为他没有让我恶心的玫瑰花,昂贵的首饰或热辣辣的表白,他甚至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我说,亮亮你忘了今天我生日了吧。亮亮说,我没忘,我从来没打听你哪一天生日。我便说,我想跟他们四个分手。亮亮说,随你便。
后来我跟亮亮说,因为我很贱,你不理我我才喜欢你的。亮亮说难怪咱俩合得来,英雄所见略同。这一点也是我跟亮亮不同的地方,我当时对我和他的定位是同流合污。也许我和亮亮都是很自我的人,我们谈着一场奇怪的恋爱。
逝者如斯夫,老孔当年站在桥头大约也是想起了他的初恋,更具体些或许是些胶片般的场景,比如在教书的草堂他的一名女学生垂头默吟“唧唧复唧唧”一刹那的眉头微锁,窗外春风习习,杨柳青青,几缕阳光掀起她飘飞的发丝。老孔许是沉沉的看了一会儿的。继而就眼睛望向了窗外,深深地思索起了三纲五常,伦啊理啊什么的很复杂的东西,我暗暗庆幸春秋战国早已远去时间这个第四维体彻底是没得自由选择了,我亏得属于二十一世纪这个平行于宇宙的巨大空间。是的,心有余悸的庆幸。因为阿杰是我的老师。
阿杰留校任教那年我正好选修了他的课,一门叫唐诗鉴赏的课。原来的老师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有一口浓厚的中原口音念起诗来气势恢宏,别具风味,而阿杰那蹩脚的粤式国语却把好好的一首“花开堪折则须折”扭曲成了“发海罕则则须则”以至于落了个法海的绰号,这是后话。当时大家都因为上了堂不伦不类,又好气又好笑的唐诗鉴赏,有些莫名其妙的激昂,一首又一首地请他念,倒也开心无度。阿杰也倚傻卖傻很配合地丢弃了当老师的尊严,一反常规地平易近人起来。而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比我们大了两岁和我们一样的喜欢背《月光宝盒》里的台词。为此他的课也常常座无虚席。
不过,阿杰认识我是很后来的事。他说我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低头看书的样子格外美丽,当时他过来搭讪的时候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企图。他说同学今天秋风萧瑟吧,他说可不可以关一下窗啊。他又说你女孩子小心别着凉哦。天哪,我叹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
我照旧去上唐诗鉴赏课,阿杰也照旧念他法海有时还带一些在野诗人写的诗来故作神秘有声有色的朗读。开始我以为是他自己写的,用一个野穴的笔名来瞒天过海。而他第一次公开自己的诗是初春的一个晚间,一首叫做《那边》的小诗,说是要送给一个在图书馆邂逅的漂亮女孩,我想大概是送给我的吧,于是格外认真地听了那堂课,又做了笔记: 那边
也还不怕叶落花谢
也还深深记得
我爱过的阳光与灿烂
笑得童真
笑的暧昧
也还陌生依旧
都依旧
阿杰的诗终归引起了我的好奇,这个人的确蛮有意思。追我的男生有意思的不多。没意思的笑过一阵也就过去了,有意思的却都可以成为经典,循环使用。不过他们都会成为我饭后的谈资,公布情书和奚落男生的乐趣真是妙不可言。
现在我在宿舍里绘声绘色地描述完图书馆邂逅之后,我写了一首《这边》作为期中考试交给了阿杰。
这边
我遇见了孩子
路边的孩子要气球
飞远了的气球高
无边吧消失吧
我的风景里孩子不哭
阿杰念完这首诗,回味了下,叹道,整首诗透着一种很纯很美的母爱啊。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我,我便无端地颤了一下。来自一个不满二十周岁的大学女生的母爱无论如何让人难以接受吧。我冷冷地看着他,终于,羞辱感四面八方而来,自由消散了它们,它们又袭来,又被消散。我第一次知道我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洒脱。
期中考试过去了,期末考试也过去了,生活一直奇怪地平静着,我却有种桃色的预感,果然,在考完最后一门的第二天,阿杰约我去“别处”,开始我以为是一家酒吧的名字。
阿杰那天还带了一个男生,瘦瘦高高,戴眼镜不太受笑。阿杰介绍说,他就是“野穴”亮亮,这是写《这边》的扬扬。
当时我们三个站在一棵很高的白杨树下,傍晚的夕阳巧妙地在我们之间游离,阿杰的脸像一面古钟,亮亮的是一盏新而精致的油灯。
那一年的夏末我们三个正式成立了“死亡诗社”。阿杰的故事总是惊天动地富有诗意,换了我和亮亮,最多也是“上个月我理想是?”或者“我暗恋他好几天哎!”。但是阿杰不同,他曾经暗恋一个女生十五年;曾经为了去埃及旅游,省吃俭用存钱存了十年。阿杰做一件事的持续力,是那种令人无可奈何的坚毅。
那天阿杰带我们去了离城很远的野郊一座无名山上的山洞里,他说“别处”到了。天哪,我叹了一声又说不出话来。
亮亮说,山花烂漫,草木倥偬,跟“死亡诗社”意境相去甚远,还差青黑色夜幕和一袭迷蒙的白雾,说完这话的时候,天突然黑下来,暴雨之后又下了一场很淅沥很缠绵的雨。我们三个蜷在山洞一角,看洞外雨和绿叶交融的世界,听雨和虫错落的交响。我和亮亮很沉默。阿杰的故事飘在冰冷的指间,又滑向远处无数挂在叶间的雨滴,闪亮出透明的灰色。
“诺,他俩就是从这儿摔下去的”。阿杰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前方,我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才五岁啊。我只记得我全身都湿湿的,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哭了。在这个洞里我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有人发现他们已经死了。只有我母亲留下了一张她二十岁的照片,她很漂亮,我想我爸一定是个帅小伙……我望着前方这个不太陡的县崖,推想当时的情景。想那时候的生命也真是脆弱啊,在乎的东西太了吧。不过也或许,那天也有今天一样下很大的雨又刮很大的风呢?
风在山洞里回旋,阿杰的嘴也冻成了紫色。亮亮脱下他的夹克披在阿杰身上,又紧紧地把他搂了搂。我们便一同地沉默了。
此后,我们便隔一个星期去一次“别处”去“别处”的时候总是赶上下雨,我们轻轻地读着自己的诗篇,沉默一会儿,又叹口气回味一番,最后精益求精地评论几句。大家公认写得好的诗便由阿杰拿刀刻在洞壁上。每次的活动我们相处地非常和谐,倒也其乐融融。
只有一次,亮亮的一首《远远的扬扬》引起了争议。那次他俩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差点从悬崖上摔下去。他们的高声吼叫久久地穿行在狭细的山谷,雨下得很猛烈了。阿杰说诗的生命在于真实感情,你若不是和我相识这么久,又凭什么推断《远》没有灵魂?……
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像观看两只野生动物为生存你死我活地搏斗一样,也忍不住想在精彩的时候鼓掌。那天我默默地一个人下山了,有些胜负的东西既然没有意义也就没有必要一定得知晓。下山的时候雨停了,天上的云离我远远地飘,山上的阿杰与亮亮与我远远地站着,田里有几个孩子手里擎着几支狗尾草,也离我远远地跑。
远远的扬扬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也很远
云的翅膀很高
云下落的时候沉沉地笑
而转眼刹那的花飞很高却抓不住


阿杰说他爱上王欣的时候,一声闷雷恰巧行空滚过,他的话便出奇不意地郑重其事起来。我和亮亮都突然停止了手中的笔,彷徨地看着他。我说过了,那都是去年早春的事了。早春的清晨还是料峭的很呢,我们三个坐在学校一张石桌旁,阿杰不停地搓着手,还拿嘴呵着,于是飘出的白气在他嘴周围萦绕着又渐渐散去,沉默在我们三个中间,无忧无虑地持续着,麻雀在头顶的高压线上不怕死的蹦蹦跳跳。亮亮掏出了一支烟衔在嘴里,到处摸着打火机。
阿杰,你想清楚了没有啊?杨杨,你了解,我不会轻易说爱的,这辈子我也只会爱一个人。有没有搞错?你真的相信什么鬼天长地久啊?“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种感觉容不得你不去珍惜。天啊!你不是不知道吧,对爱情专一无非是真爱的桎梏,无非是为了维持私有制的家庭经济,巩固经济基础罢了,至于你这么认真地去继往开来吗?杨杨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不理解的。
于是我只好默然了,当阿杰决定要将爱情进行到底时,这种可怕的顽固从没商量的余地,十分钟后,亮亮拿手搓灭了烟头,站了起来。
你她妈的是恋母情结!王欣长的像谁你心里有数!…… ……
亮亮转身走掉了,阿杰的头便低低地沉下去,沉下去,在石桌旁消失了,记忆中那天的石桌只有我一个人冷冷地坐着,听风冷冷的吹,看偶尔的几个人从前面的蓉树下轻轻地走过。整个世界似乎格外地清净与整齐,而我隔着时空稍稍地注视,也渐渐地隐没了。再后来,就是我和亮亮一起帮阿杰追的王欣,王欣的q号很快被调查出来。我们三个使用一个叫“别处”的号在网上一起泡她。人多力量大,也许一个人的魅力可以抵制,但是三个人的魅力就无论如何很难拒绝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三个在学校门口的酒吧里等了将近一个钟头,她才急匆匆地跑来,大声说着对不起。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于是我们让她猜谁是“别处”。王欣第一猜亮亮,第二猜我,最后才不好意思地对阿杰说“哦,原来是你啊?”按计划的安排,我们带她去了“别处”。小小的山洞因为多容纳了一个人仿佛突然间局促起来,连好诗念起来也有些索然无味。然而王欣一会望着石壁上的诗啧啧称赞,一会儿又跑到洞外兴高采烈地左右张望,倒也不煞风景。
于是,王欣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诗社,阿杰也算成功了一大半,我和亮亮作为功臣理所当然地要了名禄,去闲云山吃了趟烧烤。
阿杰知道我最爱吃烧烤,而且恨不得茹毛饮血。阿杰说我有“恋古癖”。对逝去的东西都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也就注定了我与现实格格不入。我却不这样认为,格格不入的是他,我自由惯了,他却还在假装自由。比如烧烤那天,本来根本不至于掉进那个深秋的冰湖。
闲云山顶有个小湖叫冰湖,传说西施就出生在山底的小山村里,那一天,据说有人看见了有一块巨大的水晶从天上掉进了冰湖,从此以后,冰湖的回无论日照多强烈,都保持在常温以下十度,又说山下的村妇常上山来担水回去做美容,能使肌肤细腻呢!当时王欣就是倾着身子拿冰湖的水来拍脸,结果一失足掉进了冰湖。
只差一转头的工夫,亮亮就抢先跳进了冰湖,我说过了,本来阿杰根本不至于跟着跳进去凑热闹的,亮亮水性好他也不是不知道。可他还是跳进去了,眼巴巴地看着亮亮抱起王欣上了岸又下了山,最后走出了视线。
那天的天真是蓝啊。现在回想起来,阿杰从水里爬上来的样子真的淋漓而迷蒙。他的眼睛空洞地闪烁着。他发丝上滴下的水响亮地渗进脚底下的泥土,他和他身后的山和湖和天像湖水波纹一样一圈圈扭动和散开,直到太阳下山时最后一缕阳光从他睫毛上滑过,再投进深深的冰湖。夜便黑下来。
那天我和阿杰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下山。醒来的时候,血红的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篝火悄悄地熄了,连烟我也寻不到。
我看见冰湖上影射的自己的脸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纯洁。

假如你是你送的礼物/假如你来过,从没离开/而假如/午后走过窗前的苇子花裙头看了知了/偷听了远远的池塘/再有一丝风/我还是来不及告诉你/我真的爱你
阿杰的生日party到了尾声的时候,王欣拿她的礼物换到了阿杰的这首歌。阿杰抱着吉他深情地唱着,王欣的脸则红红的,微笑着,眼睛却看着阿杰身后的一排书架。
阿杰,你的歌写的越来越好了。我好羡慕王欣啊。我由衷地赞道。
阿杰,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怎么没写歌给我啊!阿杰的笑却突然间僵住了。亮亮,你胡说什么啊?是事实啊,你哪有给我写过歌?你闭嘴!我为什么不可以说?同性恋有什么大不了?你为什么总不肯承认?亮亮你疯了?阿杰你放开一点好不好?不要约束自己嘛!你住嘴!……你住嘴!……
亮亮的血就这样一瞬间喷溅出来,溅湿了我一袭白裙。我看见王欣尖叫着扑到了亮亮身上,我看见王欣的眼泪籁籁滴进了亮亮的伤口,我还看见亮亮最后一眼看的是王欣,而不是我。
亮亮死了,亮亮身上还插着我送给阿杰的刀。

阿杰失踪后,几年前就萌生的一个问题突然间成为我越来越大的烦恼,我越来越想知道当年那首《那边》到底是不是送给我的。于是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他。
而我预感,就在今天,就在这辆巴士停靠的终点,我会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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