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著作翻译质量下降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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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头鹰

　　近年来国内引进了不少优秀的科普著作，让不少国人有机会与先贤进行思想对话。不过目前翻译质量却是良莠不齐，前段时间方舟子拿田洺开刀，剖析了大陆科普翻译著作现状，对之深表忧虑。我是做科研的，有空喜欢读书，有时也写点科普，或者译点短文。前不久曾牵头翻译了一本书，是出版社找上门来的，这才真切地体会到了翻译的滋味。我虽然自己译的不多，但对科普著作翻译现状却也有点感想，借此机会，与大家共享。

　　译著出版是译者与出版社（尤其是编辑）合作的产物。翻译质量直接取决于译者，但是受诸多因素影响，我认为目前粗制滥造译著充斥市场却主要是出版社的责任。出版社注重的是经济效益，他们除了几本书是为评奖之类预备，不计工本，力求出成精品外，大多数书籍是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中心，社会效益就不在考虑之列了。很多书有个最佳时机，为了抢商机，给译者时间往往就太短。例如我翻译期间编辑不停催促，我国庆七天长假每天都工作十二三个小时以上。高速度，质量就难以保证；精品是需要花功夫来慢慢打磨的。有的出版社让编辑成为多面手，从组稿、出版、发行全面负责，造成职能的错位。由于经济利益的驱动，他们关注点大多转移到发行上。编辑不认真履行编辑之责，一切就只有靠译者了，任何人都难免出问题，缺少了必要的把关，图书质量可想而知。编辑起码应该对
照原文校对一遍，怎么都能够提出点修改意见，但是我寄出稿子后除了遗漏的地方外没有接到任何关于稿件文字修改的意见，这不知是能力问题还是责任心问题。

　　出版社想出书赚钱，却舍不得给译者合适的报酬。就我译的书而言，还算是比较有影响的畅销书，目前销量超一万册，书籍定价75元，付我们的报酬却只有区区八千多元，在成本中只占极小一部分，据我所知版权是花一万美元引进的。最初出版社每千字只打算支付40元，后讨价还价加了5元。我还好是有自己的工作，如果纯粹以此谋生，即使每天翻译2000字，一月也才两千多元，太对不起自己了。我记得见过一位老先生五六十年代的稿酬领取通知单，短短两三页纸科普文章，稿费就三十多元，那时的知识确实值钱。想到这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签下合同不好说什么，加上后来出版社不按时支付稿酬，需多次催促，于是对翻译的那点热情也冷却了。科普名著肯定应该找优秀的译者，目前这种条件只能是奉献了，这不是能够保证图书质量的机制。

　　还有一个就是科普著作的译者问题。可以说方舟子提出的翻译问题与我所见的有些文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译者完全不懂译的那方面知识，错得让你哭笑不得。所以我认为科普翻译得找专业人员，即使出问题也不会偏离得太远，能够基本保证正确性。但是大多数科研人员文学功底不够，信则信矣，可能淡泊无味；而少数适合的人一般不愿意做这类活，因为翻译太耗时间，他们往往又是大忙人，另外这又不算成果，报酬又太低。他们有时拉不下面子，答应别人，却又交给手下的学生去完成。于是不太适合或者根本不适合做的人就占据了翻译市场。沈昌文说："每个人都不应该去做自己不胜任的工作"，但是又有多少人有自知之明呢？当然译者的基本要求是敬业，只有抱着对读者负责的态度，即使出不了精品，也不会太差。

　　翻译完成后别人的校对是保证质量的重要途径。如果是编辑有能力可以自己负起这个责，当然也可以请人校对，如果译者是内行，可以请人在语言方面加以提高，如果是非本专业译者，可以请人在专业上把关。当然前提是出版社舍得再投入一点钱了。

　　最后一点就是外部的批评了，相对于一般的翻译批评，科普翻译批评更是长期缺位。这也是直接导致目前科普著作翻译质量下降的原因之一。毕竟做翻译批评的大多关注的是文学翻译，懂专业能够进行科普翻译批评的人不多，而愿意站出来说话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这是得罪人的事，大多想“我又不靠这个吃饭，干吗得罪人”。这与学术打假有点类似，好多事私下里大家都清楚，但是却几乎没人敢指名道姓公开点出来，这就是方舟子打假的价值所在。有些人说方舟子敢站出来是因为他不在圈子里面，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其中不管怎样，动机并不重要，关键是看效果，看是否有利于事业的良性发展。虽然我也觉得方舟子在有些事情有点小题大做，但是我还是觉得在目前是值得鼓励的。对于翻译评论来说，需要的是从总体上来评价一本书，少挑剔细节上的瑕疵。对于刚起步的译者，应该多加鼓励；对于有点名气的则可以盯得紧些。

　　其实出版界翻译质量下降与国内整个急功近利的状态是密不可分的。译者的浮躁与学者的浮躁类似，前者更甚，因为前者受短期经济利益直接驱动。只有真正理顺了译者与编辑及出版商间的关系，翻译才能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才能出更多的翻译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