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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2-3-24 08:36
| 又地震了 还是余震!
昨天, 坐在全国移植学院肝病综合研治中心的候诊里等着看医生的时候感觉到整个大楼象车子启动时一样前后颤抖了几下. 我本能地意识到 "地震"! 然而四周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震动太小没有感觉到, 还是太关注电视荧光屏上关于UNOS新的器官移植分配法规的介绍, 没有一个人抬头惊诧.
我这个从地球的另一面震到这一面的地震敏感人物几乎没有漏掉过任何一个地球微小的震动, 当然也漏不掉这次. 然而, 最最让我难忘的还是那次死里逃生的大地震. 而这次, 还是那个大地震的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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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前的一个周末, 还是住在以前那个城市的时候, 去好莱坞环球影城参加完一个亲戚长子的婚礼, 回到家已经是三更半夜. 匆匆洗漱完毕就上床睡觉了. 谁晓得睡下没多久, 梦还未圆, 凌晨四点多, 经历了有生以来感觉最强烈的一个大地震.
震波先把我从床上扔到天空; 掉下来后, 翻滚的床又把我摔倒地上; 刚要站起来, 马上又被塌下来的天花板压在下面; 想动, 但是震波上下左右颠个不停, 人在塌下来的废墟中滚来滚去; 床垫也竖了起来, 和床头柜, 台灯一起压在另外一面的太太身上; 后来才知道当时上下波动距离是在3-5英尺, 左右也有3-4尺... . 剧烈摇了半分钟多--(Sh_t, 今生最长的半分钟) 震动慢慢停下来, 震波开始有间隔了. 从一片墙灰碎砾中爬出来去开门想到女儿和老母的房间看看, 但是门框已变形打不开, 破裂的自来水管四处乱喷, 金鱼从破碎的鱼缸流到地上啪啪跳动,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房间中地上都是东西, 外面到处是人们的尖叫声, 救护车, 警车的警笛声和刺鼻的瓦斯味. 哈, 又被我遇到了. 虽然在国内, 前几年这里碰到过多次大地震, 但这次离震中太近了--不到3英里(4.8公里). 知道吗, 在那半分钟中, 我相信所有当事人的脑海里想到的都是自己的亲人和死神, 而我想, 要死就要快, 不要压在下面不死不活的.
住在四周的人都很互相照顾, 许多邻居挨家挨户带着狗敲门问需要不需要帮忙, 每一个人是不是没事 (所以真的不应该吃狗肉), 背老人出去, 我的房门就是他们帮忙拉开的, 家中其他人都平安出去了.
还好车子没有放在车库 (不然门框变形, 没电, 门都打不开), 开车停到不远处的购物中心等待天亮. 不远处天空中和街道上可以看到火光, 浓烟, 直升飞机, 救火车和警车顶 的灯光. 车子和大地一起还在不停的摇动.
记得住房第二天就被政府拦上红带子不能入内, 没水, 没电, 没瓦斯, 没汽油, 没商店, 所有的电视, 电器, (除去冰箱) 家具, 碗盘, 几乎全部破碎, 衣物全被水+墙灰+黑泥浸坏, 想收拾都无从下手. 四周不少房屋倒塌, 建筑师讲如果再震上15秒钟这边房屋也就塌了... . (在想, 人类若是回到原始时代怎么过呀?)
在持续30秒的震撼中, 大约有11000多间房屋倒塌, 震中30公里范围内高速公路、高层建筑或毁坏或倒塌, 煤气、自来水管爆裂, 电讯中断, 火灾四起, 直接和间接死亡72人, 受伤600多人, 财产损失300多亿美元.
地震发生后，加州政府立即派出了300支搜寻营救队前往灾区实施应急救援, 这些营救队员装备有高科技的监听仪器及可以深入到废墟缝隙里面进行拍摄的录像设备. 营救人员运用这些先进的设备救出了许多被困、受伤的居民.
因为出来的早, 晚上命好能住进离震中40英里以外的一家汽车旅馆. 还好, 这边有发电机和水源. 快餐店也开门营业(人之多, 队之长, 纪律之好, 今生难忘). 电视上看着消防队员和救护人员还在震中不停地挖着埋在倒塌的房屋, 高速公路下面的人, 看着守候在震中房屋旁面露焦情的人们, 不禁想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命运是如此的突变.
地震当天，克林顿总统签署了一项向灾区提供4亿多美元联邦紧急援助的文件，并派出一个特别小组前往灾区处理善后赈灾事宜。美国红十字会在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设立了18个避难所，向灾民发放帐篷、食品、衣物等生活用具.
地震发生后，当局还组织了大批专家，对未受损的建筑物进行可行性鉴定，并将10000多间危房予以封锁，以待拆除.
国防军也马上进驻, 没有什么趁火打劫, 大家都排队买东西或领取饮用水, 压缩食物; 趁机涨价的店家, 油站都会受到重罚. 随后政府马上派人和受灾人接洽给钱(免费)住旅馆, 吃饭, 修房子, 搬家, 租屋子, 租车, 买家具等. 因为第一次遇到政府给钱买东西的事情, 许多民众都觉得奇怪. 电话公司, 水公司, 瓦斯, 免帐单, 免安装费, 连最黑心的信用卡公司和银行都给你免利息贷款. 我家光是损坏的家具, 物品政府就给了5千多美金. (想想, 人家凭什么要给你钱?)
由于电话许久不通, 许多人都是通过红十字会查找朋友亲戚的下落.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一对在中国教过我英文的外州美国退休老夫妇, 他们向红十字会查询了7次才找到我; 还有一位曾经在同一个中国大学同学的美国朋友, (他是同性恋, 后来成为同性恋/艾滋病协会权益运动的主干) 曾经到我修理的住处找过我9次. 说真的, 连你年轻时的"情敌"这时都会来慰问你. 虽然都是普通小事情, 但意味着无穷的关怀, 爱心, 力量和勉励. 这也是人和其它动物不同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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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 XXX请进来, XXX医生下一个要看你了" 护士从窗口轻声地叫着. 把我又带回到了候诊室.
今天和医生的门诊预约是早上11点, 而且这家新建的全国移植学院综合肝病中心比去医生的私人诊室近一半路, 所以没有那么赶着出门. 不过第一次去需要办理手续10点半就到了.
好大, 好漂亮的大楼啊. 移植学院和医疗中心隔马路而盖, 楼中间用高架桥, 自行走廊而衔, 好像科幻未来世界中的大楼. 肝病中心在阁楼, 和其他医院不一样, 一出电梯就能看到露天玻璃窗把整个候诊室都照得亮亮的, 让人有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
候诊室里坐满了人, 从怀抱的婴儿, 到头发花白的老人; 有白人, 有黑人, 亚洲人, 中东人, 男人, 女人...肝病真是不分地点, 不分人种, 一概侵犯呀.
来这里的人大部分是肝脏衰竭需要移植的病人或者是移植后追踪的病人. 他们当中许多是灰黑色的脸, 虚弱的躯体, 大大的肚子, 肿肿的脚踝, 但是他们充满了疲倦和恐怖的眼神中却流露着希望. 没有人抱怨, 没有人哭泣, 也没有人呻吟. 当身穿隔离服, 面带口罩, 身上插满了管子的"过来人"从诊室中走出来时, 人群里总会发出一阵祝贺的声音和羡慕的眼光. 那声音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爱戴, 眼光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整个诊室里的人, 工作人员和病人, 就像一家人一样说说笑笑.
等了将近1.5小时, 和新移植小组见上面. 见到了移植主任(一名不错的外科医生), 药剂师(一位中国女士, 会讲中文, 台湾来, 和我是同学, 负责试药, 用药, 许多没上市的药他们都可以以不带标签方式拿到), 移植协调主任, 肝脏, 心脏, 心理...所有医生护士, 轮流进来谈天检查, 他们的细心和热忱让人感激; 护士长给了许多阅读资料, 网路咨询信息, 和24小时电话服务项目, 刚刚修改的移植排队规定; 被邀请参加移植课程, 外科移植手术观摩(在一个玻璃屋顶的手术室); 邀请病人, 家属住到医院旁边一个非常便宜但环境高雅的旅馆, 节目, 协助活动中心(用于适应, 和医生, "过来人"谈心, 恢复病情, 活动); 给了许多宣传资料, 如, 贴在汽车上的标语(号召人们捐献器官)...; 服务态度和运作方式和其它类似地方相当不一样.
虽然我并不需要登记移植(也说不定有一天要), 但是我知道我肝脏医生的用意. 他想让我以后都在那边看病复查(路程节省一半, 而且许多检查, 急救可就近在医院做, 马上知道结果). 这个医院不亚于去年去过的另外一家大学医院, 而且是非盈利机构, 资金全部来自私人, 社会, 公司捐赠.
听说近几年中心一直被命名为做乙肝病人移植最好的医院, 去年16-17乙肝肝脏衰竭病人移植人当中全部成功, 而且经过新的药物治疗后没有一个再染乙肝病毒, 病毒和肝功能都正常, 其中有两位来自上海, 一位广东, 或许日后能见到他们.
能在这里看病, 虽然有点不同类别, 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吧--知到自己在一组有责任心, 医术精湛人的手中, 知道20多位各方面的医生每个星期三上午都会讨论一次你的病历, 这不就是一个重病人最基本, 最需要的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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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能常来上课, 参加活动. 希望你带朋友, 家人来, 希望你带着问题来, 希望我们能给你答案走, 在这里病人是无上的, 希望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一样... ." 肝脏主任和护士主管分别和我讲着同样的话. 这些虽然是普普通通的讲话, 从他们的话里你不难看出为什么那些在候诊室里生命只日可数的人们还是有说有笑, 还是拖着有病的身子带我去化验室(第一次去, 在另外一个大楼不熟悉), 坐在轮椅上帮我把停车卡盖好章... ; 因为从医生的话里我也看到了光, 就象大地震后我从废墟中爬出来看到邻居的手电光, 就象震后早上在购物中心看到的曙光, 那是生命的光. 生命是充满了光芒的.
03/22/02 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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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隻小小的笨笨鳥, 想要飛卻怎麼樣也飛不高[/move]
[ 此消息由 可可 在 2002-03-25.17:55:11 编辑过 ]
谢谢L兄的好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