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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三十以后 存档 1 乌斯满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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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满 zt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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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苏、蒙、美角逐中的个人命运
(历史是复杂的,民族问题在现在也是非常敏感的。张承志的《心灵史》和本文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前言
乌斯满是西北现代史中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此人崛起于四十年代阿山民变,从此半官半匪,盘踞北疆十年,最后在五十年代被镇压。早年阅览史料,提及乌斯满借贯之以“新疆巨匪”的头衔,言其属下武装也必是“乌斯满匪帮”。千禧年西去天山踏访,有幸结识几位哈族朋友,再谈此人,发现自己这些观感有失偏颇。年轻的哈族朋友在被问及乌斯满时,往往沉吟半晌,然后恍然曰:“哦,乌斯满,巴图尔·乌斯满”;而年长一些的似乎坦率些,他们会说乌斯满是个“雄鹰”,但站错了阵营。这与很多史料记载“乌斯满匪帮”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行为相比令人困惑。返回口内,遂再搜寻相关资料细细研读,随手做了些笔记。原无成文之打算,日前经司兄激将,凑巧正整理笔记,于是把前所搜集资料拼凑一番,写出下面这些零散的文章,还请各位同好批评指正。

本人无意对历史人物做任何评论,如果在文章中出现一些非客观的观点,那也是引证史料之作者的个人好恶所至,希望朋友们在读拙作时牢记之。

一 崛起

三十年代的新疆阿山地区,也就是现在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地区,当时辖属承化(今阿勒泰)、柯克托海(今富蕴)、福海、青河、吉木乃、布尔津、哈巴河七县。这里地处中国与苏联、蒙古交界,牧场辽阔、水草丰美,古来就是我国游牧民族活动的重要地区。三十年代末阿山地区主要居住着哈萨克、汉、回、蒙和少数俄罗斯族人,尤以哈萨克人最多,据当时新疆省的调查,全区63040人中有53352人是哈族人。这里的哈萨克人还处于游牧封建社会,牧民以血缘关系结成阿吾勒,若干阿吾勒组成部落,部落首领身份世袭。阿山地区哈族部落主要是克烈大部落,少数为乃蛮部落。其中克烈大部落有12个小部落,分别是坚铁开、贾德克、哈拉哈斯、莫勒和、依铁勒、沙尔巴斯、谢肉什、匡沙达克、蔑尔克提、其巴尔阿依格尔、胡勒太不提、加斯塔班,最高统治者是世袭的库库岱家族。1790年库库岱被清廷封为镇国公,1912年,第四代库库岱公又被袁世凯封为郡王,到三十年代的艾林郡王时已经是第五代了。

1933年四一二政变后,盛世才主疆,艾林郡王的兄弟沙里福汗被任命为阿山地区行政长兼警备司令,1936年,新疆战乱平息,盛世才开始在全省推行特务警察制度,1937年炮制了“阴谋暴动”案,将阿山一些重要知识分子和宗教人士一网打尽押往迪化关押,此举引发哈族牧民的不安。1939年,苏军称其部队一名哈族士兵毛列夫逃入阿山,要求新疆协助缉捕,盛世才遂派遣酷吏在阿山横暴搜检,并乘机罗织罪名,诬陷沙里福汗“组织反动政府、反苏团体”且直接受日本策动。在这种恐怖气氛下,阿山哈族牧民人人自危,开始大批向镇西、甘肃逃跑。盛世才又污蔑此举是“反对自己的祖国,破坏抗战后方,推翻为人民谋利益的六大政策和做拍卖自己民族利益的汉奸卖国贼”,派遣大批军队前堵后追,造成许多牧民在迁移过程中死亡。与此同时,盛世才又在迪化召开全疆蒙哈柯代表大会,会后成立枪械清理委员会宣布要将游牧民族民间的枪支全部收缴,扣押逮捕了十数名前来迪化参加会议的阿山主要部落头人,还将阿山地区民间著名诗人和宗教领袖阿克特台吉逮捕并公开焚烧清真寺的《古兰经》,该消息传遍阿山,立即激起阿山哈族牧民反抗的烈火,此乃第一次柯克托海暴动,暴动持续了约半年,在盛世才军事进剿、政治安抚的措施下暂时平息下去。

1941年,苏联矿业地质人员进入阿山地区考察矿业,征调3000余牧民做辅助工,引起牧民不安,一时谣言四起,言盛世才已经将阿山割让给苏联。阿山哈族部落大多与苏联境内的哈族部落有密切联系,对苏联境内哈族部落的处境十分清楚,谣言传开后,牧民认为自己的生存环境必将荡然无存,于是柯克托海牧民率先再次暴动,很快波及青河,这次连乌梁海的蒙古族牧民也群起响应。1941年6月,暴动牧民在柯克托海截击苏联矿业考察专家团,杀团长巴年科夫等数名苏联专家,第二次阿山哈族牧民暴动就这样爆发了。盛世才对付暴动的方法依然采用前例,他集中了几乎全疆的省军部队,在蒋有芬的指挥下大举进行军事进剿,同时派遣自己的岳父,时任新疆省府秘书长岳宗浚进行政治宣传和劝降。在恩威并施下,暴动又被平息,暴动主要组织者大多被投入监狱,后被秘密处决,只有两个人是例外,这两个人中一个是后来任三区政府主要领导的达列里汗,另一个就是乌斯满。

乌斯满,大约出生于1895年,是柯克托海莫勒和部落阿依吐汗小部落的普通牧民。早年乌斯满在阿山和外蒙间贩运牲畜。第一次柯克托海暴动时,他跟随部落参加了暴动队伍负责管理伙食。1940年4月,暴动队伍向特克列特进发时,乌斯满带领40余名同部落牧民和三支步枪逃亡到哈热布里根,然后渡过额尔齐斯河回到自己的冬牧场库尔特。此后乌斯满在该地昼伏夜出,四处抢掠。他给予自己的部下在草原上有抢劫、杀人的权利,靠这样既打省军,又抢劫牧民的手段日益壮大起来。到1940年9月,乌斯满部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武装力量,曾与其他暴动队伍一起围困柯克托海县城,到第一次柯克托海暴动结束时,乌斯满被授予“巴图尔”(英雄、勇士)称号。

1941年夏,乌斯满也参加了第二次阿山牧民暴动,8月,大多数人被欺骗被逮捕时,乌斯满没有上当,他带少数人携枪逃到青河布尔根河一带,依托此地新蒙交界山高林密,又开始四处抢劫,胁迫牧民入伙。

乌斯满这近2年的“土匪”生涯颇为艰难,初始他的手下只有十几人,四五条枪。这些人在乌斯满指挥下神出鬼没,呼啸山林,至今一些有关他此时期的事情还在哈萨克牧民中口传,假使以后他不是反对三区、袭击解放军的话,只凭这点,或许会成为哈萨克人心目中的“嘎达梅林”。1942年3月,新疆省军劝降乌斯满未遂,派遣一队蒙古骑兵前来讨伐,却被乌斯满击败,乌斯满名声大噪,一些不堪受欺压的牧民开始自觉投奔他。到这年深秋,他的手下增加到40人,他们到处“杀人越货,行踪诡秘,当地驻军追捕多次,不得要领”。冬天,哈拉哈斯部落牧民杀死追捕的警察,携枪械投奔乌斯满,此后,乌斯满的势力大增。

乌斯满势力膨胀的最重要原因是外蒙和苏联开始支持他。1943年初,苏联与盛世才政权关系开始破裂,事实上在这以前,苏联对盛世才已经不太放心,从1942年冬苏蒙就开始暗地支持乌斯满。1942年7月,外蒙派来一名哈萨克信使劝说乌斯满“组织一个政府”,并赠送乌斯满驳壳枪2支,望远镜2支;不久外蒙又派来一个蒙古人常驻乌斯满的队伍中,负责与外蒙之间的联系。1942年9月,应外蒙的邀请,乌斯满派遣代表进入外蒙进行商谈,9月13日协议达成,乌斯满应允不再袭击苏联专家人员,不反对苏联和外蒙;作为交换条件,外蒙方则答应允许乌斯满用牲畜换取军火。协议达成的当天,乌斯满亲自越境以108匹马、五两金砂、绒毯8条换来步枪36支、驳壳枪6支、子弹6箱和白洋布16匹。此后类似的交易约有五、六次。同时,经外蒙边防部队高级军官与乌斯满会商,外蒙还向乌斯满部派遣了一个6人军事顾问小组,帮助乌斯满训练部队。乌斯满部实力逐渐增强,到1942年初冬,不但省军的进剿对其已经无可奈何,而且他已经能够主动出击向省军挑衅了。

苏联和外蒙是在无奈中选择支持乌斯满的,早在1942年初,苏联方面就派人潜入阿山观察乌斯满的活动,由于乌斯满当时四处抢劫,苏联方面对其深感失望。然而随着盛世才反苏情绪日益明显,苏联需要寻找一个在阿山能够“给盛世才找麻烦的人”,阿山地区有影响力的部落头人、贵族、甚至知名文人和宗教领袖在第二次阿山暴动后几乎无一幸免,除了流亡在苏联的达列里汗,留在阿山的只有乌斯满一人,因此苏联和外蒙才选择乌斯满作为扶植对象。

1943年深秋,第二次阿山牧民暴动后期逃亡苏联的达列里汗也在准备返回阿山进行武装斗争。达列里汗 .苏古尔巴耶夫1906年出生在哈萨克克烈大部落中的谢肉什部落,为该部落世袭台吉,年轻时期在外蒙读蒙语小学和经文学校,1928年作为哈萨克族代表赴乌兰巴托参加了蒙古人民共和国成立庆祝活动,1933年担任过阿山哈萨克族文化促进会副会长,1940年被盛世才软禁,第一次柯克托海牧民暴动后,被任命为承化县副县长,第二次阿山暴动后期,达列里汗见各地暴动头目纷纷被盛世才关押,于是前往苏联驻承化领事馆避难,1941年10月15日,在苏联科学考察团的掩护下经吉木乃前往苏联。他在阿拉木图和莫斯科学习了两年,1943年夏,开始试探性派遣人员潜入阿山与乌斯满建立联系。

1943年7月,在达列里汗的安排下,外蒙哈萨克人哈比率领一支300多人的游击队进入阿山,哈比携带了达列里汗的信件,信中号召哈萨克人起来革命。该游击队不久绕道外蒙攻打吉木乃和哈巴河,均未得手,大部分人马又退进苏联。两个月后,达列里汗亲自带领游击队经外蒙进入青河,同行的还有苏联为其配备的14人军事顾问组和一部电台。达列里汗返回阿山,在阿山哈萨克牧民中引起很大反响,与此同时,外蒙对待阿山哈萨克武装的态度从暗中进行武器交易转为半公开的援助。外蒙向乌斯满和达列里汗的队伍开放了边界,并帮助他们训练游击队、整顿队伍、提供武器。

1943年10月,乌斯满、达列里汗的队伍在青河布尔根牧场召开大会,与会者除双方的部属外,还有其他部落头人、牧民以及苏联、外蒙的顾问人员。会上号召牧民拿起武器,反抗盛世才政权,并成立了“阿勒泰哈萨克复兴委员会”,以乌斯满为首,达列里汗副之,委员会下设组织、宣传、民政及司令部,以苏鲁巴依为司令,将部队编为10个大队,制定了军事计划,接受了外蒙援助的各种武器约1700多件。会后还散发了以乌斯满名义写给各部落牧民的信,信中号召牧民起来造反,百年感提出八条政治主张:

1、争取自由挽救哈族危机

2、阿山东部各县由哈族人民自己管理,自己组织政府

3、阿山区组织哈族军队

4、释放被捕人员

5、禁止政府随便动用牧民牲畜

6、取消苛捐杂税

7、阿山禁止汉人居住,禁止汉人军队驻扎

8、允许从亲善的邻国用土产换取布匹,准许商人经商。

乌斯满在这封信中呼吁:“争取民族利益的英雄随我来!快拿起武器,否则就违背了我们祖先留下的风俗习惯。我上天,你们就是我的翅膀;我下地,你们就是我的尾巴”!

这次会议被成为青河会议,是阿山反盛势力由弱变强的一次大转折,从此乌斯满在阿山哈萨克牧民心目中再不是抢劫牲畜、杀人越货的土匪,转而成为“阿勒泰哈萨克复兴”的首领、苏联、外蒙人眼中的“革命英雄”。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但馀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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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鼎盛

1943年6月,乌斯满袭击了二台警察所,杀死所有警察,夺取步枪20支。盛世才先派奇台省军驻军一个连进剿,又组织300余人的保安大队从迪化出征,均遭失败。1943年10月,乌斯满转移到承化、富蕴、青河三县交界的山地夏牧场,在此与达列里汗会晤,召开了“青河会议”。省军欲利用乌斯满部转向冬牧场时进剿。

1943年10月,新疆省军(根据《新疆现代政治社会史略》中记载,此次进攻的兵力中有国民党正规军2100人,省军1470人,总兵力为4640人,估计先期入疆的国军有部分兵力参与了此次清剿,这些部队的番号待考)约5000人,由128师师长柳正欣指挥集结于乌河设治局所在地沙尔托海。10月30日,柳正欣指挥部队向温迪尔哈拉推进,在杜热和卡喇布勒根与乌斯满部遭遇,双方激战竟日,损失都很惨重。省军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支援小下击溃了乌斯满武装,乌斯满率部经沙尔托海之沙窝地向东逃走。12月中旬,在国军优势兵力攻击下,乌斯满部逃至布尔根河和乌轮古河交汇处。柳正欣指挥省军正在追击时,盛世才得到外蒙当局的警告,外蒙方面称:倘若中国军队越境,外蒙必采取断然行动。盛世才忌惮外蒙背后的苏联,立即电令柳正欣停止追击,乌斯满方才得以喘息之机。

1944年春,外蒙又支援乌斯满步枪350支、机枪30挺、冲锋枪70支,在外蒙的帮助下,乌斯满部迅速恢复了战斗力,严冬刚过,乌斯满部即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1944年3月,乌斯满率蒙哈部队数千之众攻打乌河,乌河为省军阿山总指挥部,驻有省军骑兵31团,附近还有省军骑兵第32团和暂三师第七团。乌斯满部3000余众在苏联、外蒙军官指挥下,持机枪、冲锋枪向乌河猛扑。同时苏蒙派遣轰炸机对乌河的省军阿山总指挥部及驻军进行轰炸,仅3月15日一天,就先后出动近70架次,省军3个团损失惨重。“一时奇台、迪化均被振动”,奇台商民纷纷逃往迪化避难。

鉴于阿山局势迅速恶化,国军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亲至迪化部署,决定增兵四个师于各重要据点防堵,调遣先期入疆驻防哈密的新编第18旅(旅长徐汝诚,原191师,1940年改番号为新编第18旅)的第一团(团长夏禹卿)和第二团(团长马平林)改编为新编第48师开赴奇台,再调河西之新编46师移驻哈密、预备第七师进驻迪化,李铁军之第二十九集团军司令部也堂而皇之地开进哈密,与先期伪装为交通警察总队一总队的新编第45师会合。在西起迪化,东至哈密一线建立了一条防线。乌斯满在阿山的活跃,无形中帮助了国军顺利进入新疆。

盛世才想利用国军剿灭日渐汹涌的阿山暴动浪潮,却眼见国军实力日益增强直接威胁他在新疆的统治地位,于是他再次耍弄老手段,从1944年4月开始,先制造“谋刺案”,把新疆省府中支持国民党的官员一并拘押,再制造“阴谋暴动案”,逮捕迪化进步学生,最后炮制了“811黄林案”,将国民党派遣进新疆工作的工作人员一网打尽,顺手还逮捕了反对自己拘押国民党人员的省军四名师长,其中就有刚从阿山前线归来的柳正欣。811黄林案发第二天,盛世才即向国府通报“案情”,称被捕者均为共产党,同时又向苏联通报说涉案者为日本间谍,但是这次蒋介石和斯大林都没有相信这个反复无常的人,8月16日,朱绍良再飞迪化,代表国民党中央任命盛世才为农林部长,同时大批国军集结于酒泉,盛世才感到大势已去,无奈中只好提请辞职,于9月11日离开新疆。

乌斯满并没有因为盛世才的离去而放弃武装暴动,占领乌河后,乌斯满没有停留,继续率部西进,沿途散发“印刷精美”之宣传品,号召牧民起来武装反抗,1944年4月,乌斯满占领了青河,省军总指挥柳正欣托词治病返回迪化,八月因反对盛世才拘捕国民党人员而被盛世才逮捕关押,整个阿山省军几乎丧失了军事指挥系统,4月24日,乌斯满部大举进攻富蕴,未克,5月18日、5月30日又发动两次攻城战斗,均未成功。但守卫富蕴之省军弹尽粮绝,岌岌可危。5月31日,国军援军在吐勒贡击败乌斯满部,6月2日,援军抵达富蕴,富蕴之围遂解。乌斯满再退至青河,分兵一路袭击新金沟,将当地挖金汉人屠杀殆尽,然后攻打福海,未克。6月底,乌斯满两部会合,千余人沿额尔齐斯河向西进入承化境内。9月,在承化附近与省军激战,阿山行署所在地承化人心惶惶。

乌斯满在富蕴、青河对省军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同时,一向平静的吉木乃、哈巴河也出现动荡。1944年7月10日,吉木乃游击队攻打县城未克,7月15日卷土重来攻打县警察局再次受挫。8月上旬,游击队复围攻县城,苏联方面也不时用汽车为其运送枪支弹药,哈巴河一带牧民赶着牛羊到苏联境内换取枪支。7月30日凌晨,武装牧民千余携带轻重机枪和步枪攻打哈巴河,县政府被摧毁、警察局被包围,战斗十分激烈。第二天国军援军赶到,武装牧民遂向中苏边境撤退。乌斯满还派人员深入到迪化附近的昌吉、奇台、阜康、乾德、镇西等地鼓动哈族牧民暴动,开始威胁省城迪化。此时地广人稀的阿山全境陷入了空前动荡之中,省府顾此失彼、穷于应付。事态的扩大,震撼了整个北疆,“伊、塔等地巨商,有者竟逃往迪化,因为他们已知道乌斯满的背后势力雄厚,如果一朝这背后势力直接露面,伊、塔一定不保。”

后来北疆事态的发展正如这些巨商的担忧一般,1944年11月,伊犁爆发三区革命,起义民众迅速占领了伊犁全境。现在有些研究者认为三区革命最初的武装斗争应该追述到乌斯满1943年的青河会议,但也有人坚持认为伊犁地区1944年秋的巩哈暴动为起因。不管怎么说,伊犁事变和阿山事变最终都融入进三区革命的浪潮中,如果真正追述最早的武装斗争,理所应当是乌斯满在第二次阿山民变后之流寇生活。阿山地区哈萨克牧民在以前的暴动中,并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第一次阿山民变中,牧民选择的是迁徙到甘肃,第二次阿山民变,也只是为了求得生存,而到1943年乌斯满发动大规模进攻时,这次暴动的意义已经与以前明显不同,牧民们要“自己来掌握阿山政权,推翻汉人对他们的统治”。三区革命爆发后,这一意义表现的更为明确。

伊犁革命前期,阿山地区与其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乌斯满与达列里汗也是各行其事。1944年11月,伊宁暴动前后,乌斯满劫裹承化牧民数千返回青河,11月12日,也就是伊宁暴动爆发的第五天,乌斯满在青河召开民众大会,成立了阿山民族政府,以乌斯满为总理,选举出达列里汗、苏来满、克可苏根、铁尔汗、乃孜尔、木哈麦提、克罗什、哈米提等12人为委员,达列里汗为副总理兼统帅,苏来满为民政部长,夏里任财政部长,乃孜尔为司法部长,并委任阿山各县县长。同时聘请外蒙人哈里哈拜为监察总长,任奴尔禾加为司令。把部队改编为9队,其中:

第一大队:280人第二大队:300人第三大队:300人第四大队:300人第五大队:100人第六大队:500人

第七大队:300人第八大队:200人第九大队:100人全部兵力为2380人。

1944年春天,外蒙指派哈里哈拜担任该部队指挥,又派遣沙狄克为政治监察员,依加帕尔为宣传指导员,乌斯满部武装经此改编,涣然一新。然而外蒙和苏联势力的过分介入,也引起乌斯满的不满,此后乌斯满虽然身为总理,却仍以帕夏(王)自居。

1945年1月,吉木乃武装牧民遮断承化与吉木乃之间交通,并集中兵力围攻吉木乃,当地守军省军骑兵第31团第二、第七连拒守20余日,最后因弹药将尽被迫退入布尔津。

此时在阿山地区的国军部队有:

 承 化:

骑兵第11师33团(为省军老部队,驻扎承化已六年有余,600人)

128师383团第一营(400人)

暂编第三师第八团第一营(250人)

阿山区警察局所属骑警队(80人)

阿山金矿局所属的矿警队(120人)

 布尔津:暂编第三师第七团第二营(350人)

暂编第三师第八团第一营(100人)

布尔津县警察局警察队(90人)

归化军自卫队(500人,此为俄国十月革命后流亡新疆之白俄自发组织的自卫武装,驻布尔津县北部乡村)

蒙古保安队(60人)

 哈巴河:

骑兵第11师第33团第二连(120人)

哈巴河县警察局警察队(90人)

1944年10月4日,新任新疆省主席吴忠信自重庆抵达迪化,吴忠信上任不久即任命高伯玉为阿山专员,李梦白为警察局局长,并从监狱中释放了被盛世才关押的艾林郡王,任命其为阿山副专员,还组织了阿山宣抚团四处活动,分化乌斯满部,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对于改变阿山局势没有起到预期的目的。1945年2月8日,鉴于阿山游击队频繁活动,国军粮草弹药补给困难,阿山东路富蕴、乌河等地国军驻军奉命撤回奇台,128师383团、382团和新46师2团在46师师长徐汝诚指挥下,于冰天雪地中沿途与乌斯满部交战不已,撤回奇台时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这些部队的撤回,意味着承化等地守军增援就此断绝。

1945年5月21日,乌斯满、达列里汗率领哈萨克牧民武装约800人自柯克托海出发,25日并分三路逼近承化,其中一路占领了承化南红墩渠,承化军警出击,交战到6月初,达列里汗不支退往布尔津,中途伏击了追击而来的骑11师33团,从旋即遭遇从布尔津夹击的骑11师32团,暴动武装被击败。此时自伊犁东进的三区民族军已经开始酝酿进攻塔城,塔城附近游击队出没乡间。6月,福海县军政人员逃往布尔津,7月,塔城战事紧张时,吉木乃游击队截断了从塔城通向阿山的道路。7月31日,四面楚歌中,塔城专员平戎被迫率军民14000余人弃城遁入苏联,三区民族军占领该城,致使阿山门户顿开。8月1日,三区民族军总指挥鲍里诺夫和列斯肯指挥民族军攻打哈巴河,乌斯满部则返回到布尔根、青河和北塔山一带整训。承化形势日益紧张,人心大乱。

1945年8月7日,乌斯满坐镇青河,达列里汗卷土重来,率千余名游击队员,在蒙古军队500余人配合下再次逼近承化近郊,首先占领了承化东南的喇嘛昭。8月10日,游击队“附有迫击炮数门”,自承化东部高地将军山向承化轰击,随后突入承化街内,与守军激战。8月11日,游击队炮弹摧毁了守军东北部阵地,守军伤亡严重。阿山专员高伯玉、骑11师师长苑凌云联名致电迪化云:“承危,粮弹绝,速援,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飞机!”,一连10个飞机,可见当时战况之激烈,形势之危急。8月17日,迪化派飞机载弹药到承化,在此消息鼓舞下,白俄自卫队自县城北方赶到承化,和阿山区警察队一起逆袭将军山,终于把这个制高点重新夺回。游击队撤退到城外红墩渠、阿苇滩一带修整,承化之围稍缓。

游击队之所以停止攻城,一方面是本身力量有限且伤亡较大,其次也是要等候三区民族军的到来。此时三区民族军骑兵旅在民族军总指挥鲍里诺夫指挥下,正从和丰方向向承化推进中,9月2日,民族军攻占布尔津,旋即占领哈巴河,与达列里汗游击队在克木齐会合。承化守军见大势已去,遂于9月2日深夜携汉人百姓约3000余人北越乌溪岭向外蒙撤退,希冀能够进入外蒙境内保全性命。9月5日,撤退军民在中蒙边境乌尔木盖图达坂被游击队赶上(一说是外蒙方面不许撤退军民入境),激战两日后被迫投降。阿山方面俘获阿山专员兼警备司令高伯玉、骑11师师长苑凌云以下官兵1836人以及许多汉族民众,缴获步枪1436支,轻重机枪48挺及大量军用物资。只有阿山警察局军长李梦白和骑11师33团副团长戴奎率部属50余人奋战突围,经乌河越将军戈壁,“沿途以马肉马尿维持生命,只余八九人生抵奇台”。布尔津、哈巴河日前被民族军攻占时,当地残余军民撤往冲户,准备逃往承化,刚到阿苇滩,方知承化已失,军警只好越茫茫将军戈壁径奔孚远,生还者只有布尔津县警察局局长刘治等十余人。整个阿山地区也只有这两股小小的队伍生还,其余皆没于此役。

1945年9月12日,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主席艾里汗 吐烈来到阿山,通过协商组建了行政公署,任命乌斯满为阿山专员,达列里汗、夏木塞和苏联顾问阿尔甫拜为副专员。乌斯满对艾里汗 吐烈的到来并不欢迎,他呆在冬季牧场——富蕴县的吐尔公,拒不参加承化行署的成立仪式,后经苏联军事顾问达斯肯尼夫中校的劝说,才勉强答应到承化任职。艾里汗

吐烈内心虽然不快,但对乌斯满却无可奈何,因为此时的乌斯满在当地很多哈萨克人心目中不仅仅只是个“巴图尔”,而且还是哈萨克的“帕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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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背叛

三区革命后,阿山地区的政权选举乌斯满为阿山专员。尽管攻占承化的实际指挥者是达列里汗,但乌斯满在阿山哈萨克牧民中的影响至深,因此虽然乌斯满一直滞留青河,拒不前去承化参加会议,人们仍然将其推选为阿山专员。但乌斯满内心对这个职务并不十分看重。

回顾乌斯满从30年代末到1946年初的经历,可以看出此人不过是部落中一个胆大好强之徒,专事逞强行霸之事。本质上是一个草莽,宗教、封建意识浓厚,对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和意识形态怀有敌对情绪。在阿山几次暴动中,乌斯满常以“代胡大行道”自居,1947年北塔山事件后,乌斯满曾对前来采访他的记者夸耀说:“我是胡大叫我生在这铁器时代来规复黄金时代的!”那么什么是“黄金时代”呢?推究起来大约是过去的封建牧主生活,简单理解也就是“一切归附于我”。这种心理从一件小事也可见一斑,据1947年采访过乌斯满的记者吕器先生回忆,乌斯满对待来访者包括自己的手下,态度是随着对其的称呼而变的,如果来着称谓其为“专员”或“司令”,乌斯满往往对其嗤之以鼻;但如果称他为“巴图尔”,马上就会得到热情洋溢的欢迎。吕器先生就是凭一句“加克斯巴图尔(巴图尔您好)”才得以专访乌斯满的。从乌斯满如此看重过去牧主、贵族、郡王们在第一次阿山事变后封授给他的这个荣誉称号,就可以管窥他怀念过去封建田园牧歌生活的内心世界。

有这样的心思,乌斯满对参加三区革命并不热心就可以理解了。当达列里汗三次围攻承化时,三区民族军已经逼近阿山,达列里汗一方面进攻,一方面积极配合三区民族军的军事行动;而乌斯满却带领自己的大部分部下东返青河,估计此时的乌斯满内心十分复杂和矛盾,在反抗盛世才和国民党时,共同的敌人让他和达列里汗走到一起,双方的矛盾还被掩盖着。当国民党势力在三区消亡后,乌斯满对苏联支持下的达列里汗以及整个三区革命的态度,从疑惧逐渐转为不满。

1945年10月,国府鉴于新疆事态严重,派遣张治中和麦斯武德赴新疆与三区政府和平谈判,在苏联驻迪化总领事的调解下,和平解决方案最终达成,1946年春天,新疆省联合政府成立,乌斯满被列为联合政府委员兼阿山专员。实际上此时的乌斯满一直滞留在青河,并没有去承化,连伊犁方面专门派人来请他参加三区与迪化谈判的会议他也不去,“虽有阿山专员之位,却未行其职”,阿山的实际权利掌握在阿山副专员兼保安司令达列里汗手中。相信此时达列里汗与乌斯满之间关系已经相当紧张。

早在1945年8月,阿山被三区民族军夺取后不久,原来乌斯满手下得力干将,卡哈迪部落的苏来曼和奴尔和加衣两人因为三区政府并未分配其工作而心怀不满,两人对三区政府某些做法也颇不理解,遂带领手下十数人进入阿山南部沙漠地带越冬。苏来曼早先就是沙漠中的惯匪,第一次阿山民变时与乌斯满相识,是乌斯满最要好的朋友。

1946年1月间,苏来曼派奴尔和加衣的弟弟奴尔哈生木潜入迪化面见贾尼木汗,他们在给贾尼木汗的信中称:“阿山变成赤色了,乌斯满待我们也不好,如果我们到迪化,会不会对我们有好处?”贾尼木汗随即回信说:“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请注意贾尼木汗回信中说的是:“我们”,证明这封信是得到张治中或其他高层官员同意的。1946年2月,这封信被乌斯满的亲信哈帕斯带到青河呈给乌斯满。不久贾尼木汗又专门写了封给乌斯满的信件,让奴尔哈生木带回青河,信中说:“如果决心反叛的话,可以派代表来。联系地点是九龙街附近,靠沙漠的地方有一个单独的村庄。村长叫大石,回族人,你们的代表找到大石,就可以和我联系了,你有什么要求,张治中都会答应。这里有我何以代你办理”。

这封信送达乌斯满手中的时候,乌斯满已经对三区政府心怀不满。乌斯满就任阿山专员后,提出禁止妇女工作,并表示对苏联派来的人员和伊犁方面的指示不满。1946年3月底,乌斯满在青河召集部属准备分裂,到5月,原来乌斯满旧部集结起来,乌斯满下令富蕴、青河、福海等县,不要向阿山行署上交牧业税。6月初,达列里汗带领行署人员来到青河向乌斯满汇报工作,同时劝说他返回承化,双方在富蕴库维牧场举行了包括有阿山各县县长和各部落头人参加的会议,会议上乌斯满提出要用武力驱逐在富蕴采矿的苏联人员,遭到达列里汗的反对。库维会议上乌斯满和达列里汗在许多问题上都发生矛盾,会议一直开到7月4日才结束,双方不欢而散。会后乌斯满决定向迪化当局靠拢,而达列里汗则掌握着阿山骑兵团以防不测,一时间剑拔弩张,形势与半年前相比陡然转变。

关于这段时间乌斯满态度之转变原因,可以从时任新疆警备司令的宋希濂在后来回忆录中记载的与乌斯满的一次谈话一探究竟。这次谈话的时间是在1947年冬,也就是乌斯满被三区民族军彻底赶出阿山后不久,乌斯满与宋希濂在奇台会晤,会晤中乌斯满对宋希濂说:“苏联革命后,对在俄国境内的哈族人残酷镇压,有许多人被杀害了,财产被没收了,宗教信仰被剥夺了,现在新疆的一些哈族部落是由苏联逃过来的,因此我们哈萨克族人非常害怕和仇恨苏联。当1944年伊犁事变发生的时候,我曾和伊犁的一位哈族首领爱力汗(指艾力汗吐烈,三区政权当时的临时政府主席)订过一个密约:1、要保持中国的领土完整,反对使新疆脱离中国的任何企图;2、坚决维护宗匠信仰。这主要的两点获得了爱力汗的同意后,我才参加伊犁的事变,成为他们的支持者。但事变发生后不久,爱力汗发现事变集团的一些重要负责人,有的是苏联人,有的加入了苏联国,例如军事指挥官伊斯哈克江(指伊斯哈克伯克,当时任新疆民族军总指挥),就是苏联的柯尔克孜人,是苏军中一个军官;又如阿合买提江,虽然是在伊犁出生的维吾尔族人,但从小就在苏联,早已加入苏联籍,其他好些人或者是长期住在苏联,或者是在苏联求学,大多入了苏联籍。他们受苏联驻伊犁领事馆的指挥,他们发动事变,成立所谓的“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其目的是要使新疆脱离中国,成为第二个外蒙古,我们哈萨克族人是不愿意受这种统治的。爱力汗和在伊犁一带的一些哈族首领,不同意他们这样做,大多被他们逮捕了。阿合买提江等人知道我和爱力汗的关系,知道我不同情他们的主张,觉得我不愿意受他们的指挥,就想收拾我,他们拉拢阿尔泰区的另一个哈族头目达里力汗(指达列里汗)来和我捣乱,想以达里力汗来代替我,所以我要请求中央政府帮助我,我一定要和他们斗争到底。”上边乌斯满的言论应该是他内心真实写照。

1946年7月中旬,库维会议结束后不久,乌斯满的代表哈那提拜和卡夏等人就带着乌斯满的信件来到迪化,通过贾尼木汗见到了新疆省联合政府主席张治中,张治中对此事的态度颇为让人玩味,在接见这些代表时,他专程安排三区派到联合政府任副主席的阿合买提江到场。乌斯满的代表当场要求省府派遣在阿山哈萨克族中有影响的人士如艾林郡王、贾尼木汗和苏来曼等返回阿山主持政务,请求国军进驻阿山实施救济。会见后,乌斯满的代表又单独会见了省政府秘书长刘孟纯,让其转告张治中:一、以武力驱逐苏联采矿人员;二、要求以边卡队名义派军队到阿山,并接济武器弹药。张治中指示宋希濂拨给其部分弹药,表示关于苏联采矿人员要通过外交途径解决,拒绝了派遣军队的请求。

在乌斯满接洽省府当局的同时,三区政府也在争取乌斯满回心转意,三区民族军总指挥伊斯哈克伯克在达列里汗陪同下,来到乌斯满驻地,伊斯哈克伯克劝说乌斯满返回承化主持工作,并代表三区政府授予他“人民英雄”勋章。会见中乌斯满态度傲慢,将勋章扔在一旁,并不为所动。

1946年9月1日,乌斯满再派拉提甫来到迪化,要求派遣政府军进入阿山、接济枪支弹药、派遣代表和电台常驻阿山、拨发粮食、布匹、茶叶等救济物资,并要求国府授予其全疆宗教权和世袭王位。经过商讨,张治中决定将阿山专署行政经费直接拨给,不再经过伊犁转发,并拨给一部分粮食等物资以缓解当时阿山地区的灾情,同时命新疆省警备司令部拨给乌斯满步枪约400支和电台一部。张治中认为乌斯满要求世袭王位是一个落后的政治立场和思想表现,未予答复。

乌斯满得到武器弹药和电台后,开始发动属下各部落牧民暴动,青河、富蕴、福海等地哈萨克各部落群起响应。1946年11月,乌斯满派遣的马那提率部占领了福海县,旋即进攻承化,遭驻扎在承化的三区民族军阿山骑兵团阻击,乌斯满部复退青河、富蕴。

1947年2月1日,三区政府宣布撤消乌斯满阿山行署专员职务,以达列里汗代之。第二天乌斯满带领部下600余人,再次向承化发起进攻,遭三区民族军阿山骑兵团两个连阻击,未克。乌斯满转而带领部下四下袭击青河、富蕴、福海等县城,均遭到三区民族军阿山骑兵三团和骑兵二团的回击,战斗中,乌斯满部有127人被俘,三区民族军也付出了17人阵亡、20人负伤的代价(此数字来自曹达诺夫的回忆)。3月,新疆警备司令部又给乌斯满送去枪支约200支,子弹4万发,乌斯满遂又对富蕴发起进攻,三区民族军阿山骑兵三团奉命前去清剿,从三月到四月十五日,激战一月有余,乌斯满部损失惨重,其部属约800余被俘,挟裹牧民约万人及大批牲畜被三区民族军接回。战斗中三区民族军骑兵第三团玉素甫江少校等18名官兵被乌斯满部俘获虐杀。

1946年4月底,乌斯满被三区民族军击败后,一路向奇台方向败退。国军驻奇台骑兵第一师奉新疆警备司令部命令,派遣一个连的兵力前去接应,两军会合后一路战斗退到北塔山。北塔山是音译地名,曾经被翻译为拜塔克山、拜山、白塔山、巴一塔克山等。位于东经91度、北纬45度,海拔约500英尺,是位于迪化、阿山、哈密三区间的要隘。盛世才时期为补给阿山地区,特地经这里修建了一条从奇台去青河、富蕴的简易公路,因此当时从奇台北上通往青河、富蕴必经北塔山。此地向来为中国领土,即便当时外蒙与中国国境并未划分清晰,但此地仍然据传统分界线甚远。北塔山之北为哈萨克牧民之夏牧场,而山南和山西则为冬牧场。乌斯满从青河败退到北塔山后,自然带领牧民前往夏牧场游牧,其主力在克孜堡和北塔山南的乌隆布拉克。乌斯满初到被塔山,即给迪化区专员哈德万(艾林郡王的妻子)写了封信,这封信实际是乌斯满公开与三区决裂并呼吁支持的宣传信,乌斯满在信中说:“……我们哈萨克同胞为了争取民主自由与和平,首先举起了革命的旗帜,我乌斯满在八年前就领导着哈萨克优秀青年与盛世才暴虐黑暗的政治奋斗到现在。我们认为和平条款签字,民主的新疆政府成立,我(原文如此,乌斯满的意思是“他本人的革命”,或“他本人领导的革命”)的革命就算成功了一半,其余应该努力的一半就是在和平保障之下实施各项建设。岂知我们的革命就在此时变了质,为革命牺牲奋斗的哈萨克同胞成了被清除的对象。现在已经有不知来历没有番号的强大武力自二月一日开始向我们阿山区进攻,我乌斯满被民主的新疆省政府任命为阿山区的专员,我是国家的官吏,有守土的责任,为了执行和平条款,为了奉行施政纲领、保障国家领土拥护张兼主席建设新疆的政治主张,我们阿山区的哈萨克同胞,决予一切破坏国家统一摧毁宗教的恶力以严重的打击……希望全国同胞尤其是伊斯兰教胞,不论在物资上或精神上给我们哈萨克同胞以最大的援助。”

乌斯满的这封信新疆省政府未敢发表,新疆省政府依然想采用和平手段解决阿山问题,1947年4月4日,省府派出以省副主席包尔汉为首的阿勒泰行政调查团前去承化调查真相。据包尔汉后来的回忆录《新疆五十年》中叙述,张治中派出代表团的真正目的是想说服阿山的三区方面,让乌斯满重新回到承化任阿山专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包尔汉到达承化后,三区方面在承化举行了为期两天的群众大会,大会上很多百姓向包尔汉控诉乌斯满抢劫杀掠的行径,包尔汉表示:“我同意群众的意见,反对乌斯满回阿勒泰。回去一定向张长官详细报告,支持你们。”令人感兴趣的是,包尔汉紧接着这段描述后又回忆了他即将结束承化之行前的一件事情,颇为令人玩味。调查团返回前,苏联驻阿勒泰领事设宴招待,宴会正热烈中,突然有人悄悄请包尔汉到“另一个房子”,里面有一个陌生的苏联迎来热情地与包尔汉握手,并自我介绍说自己叫谢巴也夫,专程从莫斯科来与包尔汉会晤。谢巴也夫随后向包尔汉解释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宣布在盛世才时期,苏联方面以“帝国主义走狗”的罪名关押包尔汉近七年是错误的,现在“证明您受了诬陷,是冤枉的。苏联政府专门派我前来向您表示道歉。”

包尔汉终于洗脱了背负经年的“污水”,内心十分感动。回到迪化后,包尔汉向张治中汇报说乌斯满之反对和平条款与施政纲领,破坏和平,危害人民的行为是确凿有据的,其威望和实力已经大大减弱,无法在阿勒泰立足,根据群众要求和意见,请将乌斯满撤职查办,并“委派达列里汗暂代该专员职务。”。尽管包尔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新疆省府依然继续支持乌斯满,不断输送枪支弹药接济乌斯满。

三区民族军由于忌惮国军在北塔山的驻军,并未追击乌斯满部,因此暂时也相安无事。1945年4月15日乌斯满部到达北塔山夏牧场,随后从阿山地区各地不断有哈萨克牧民前来归附,几个月里,人员由原来的千余增加到3000多人。乌斯满还不时向阿山地区派遣小股游击武装,袭扰青河一带,据时任新疆警备司令宋希濂在后来回忆录中说:“……(乌斯满)成为威胁阿尔泰的不可轻视的力量,所以伊犁方面对他仍深具戒心。不久爆发了北塔山时间,当时有人在《大公报》、《申报》撰文论述这一事件,说是伊方仿吴三桂借兵故技,意欲假外蒙军之手以消灭乌斯满,其说是否可信,尚有待于证实。”

在北塔山事件爆发前,乌斯满部即在北塔山北麓与外蒙军发生冲突,当乌斯满把北塔山周围出现外蒙军的消息报告省府后,新疆警备司令部于1947年5月令骑兵第一师派兵力前出北塔山。1947年6月2日,骑兵第一师一个连(马希珍连)在北塔山的驻地来了两名外蒙边防军代表,言北塔山为蒙古人民共和国,要求马希珍连在8小时退出,马希珍当即据理拒绝且扣押了这两名代表。6月5日,外蒙军一个营,在一个炮兵连火力支援下,突然向马希珍连发起猛烈进攻,并有飞机五架投弹轰炸,双方战至黄昏,死伤都很惨重,这就是当时著名的北塔山事件。当晚,骑兵第五军马呈祥向新疆警备司令宋希濂报告了北塔山事件的情况,宋希濂在与张治中以及幕僚们研究形势后认为外蒙方的目的在于消灭乌斯满部(宋希濂认为是外蒙侵略,张治中认为是要消灭乌斯满),遂向北塔山方向增派援兵。6月6日至7日,外蒙军在飞机掩护下连续向北塔山发动进攻,均被马希珍连击退。7日战斗激烈时,马希珍派遣副连长与乌斯满接洽,请求援助。乌斯满回答说:“我知道外蒙军的情况,他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等到他们再来侵犯时,我来帮你们打,一定把他们打败”。随后乌斯满果然参战,率部在北塔山北麓山腰地带与外蒙军骑兵部队激战,既掩护了马希珍连左翼,又打击了外蒙军侧后。据宋希濂回忆录记载:战斗中乌斯满“率部百余骑与外蒙军队激战几小时以后,他本人突然单人匹马,风驰电掣般的奔向外蒙军重机枪阵地,挥刀砍死机枪射手两人,夺得重机枪一挺,又迅速地跑回来了”。6月8日外蒙军再攻北塔山,国军增援来的骑兵第一师骑兵第二团陆续赶到,外蒙军始退。

北塔山事件后,国内舆论哗然,中国外交部分别向苏联和蒙古提出严正抗议。国内外新闻记者也云集迪化报道此事,在舆论压力下,苏联政府不得不公开表示苏联“并未参与”北塔山事件。

被塔山事件最大的收益者当数乌斯满,一方面被媒体当作“守土抗战”的英雄宣传,另一方面又得到了新疆省府(时新疆联合政府已经破裂,三区方面的代表全部撤回三区)的公开支持。北塔山事件平息后才一个月,乌斯满在得到省府武器弹药支援后,又一次向阿山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1947年8月驻扎在阿山的三区民族军只有阿勒泰骑兵第三团,和丰骑兵第二团一部。其中在青河、富蕴一带防备乌斯满的只有骑兵第三团的3个连和骑兵第二团的2个连。乌斯满部在8月上旬开始首先试探性进攻了青河东部的乔柯约衣,在击溃三区民族军骑兵后大举进攻,首先占领了青河,继而包围富蕴,经过激战,民族军一部突围而出,驻扎在富蕴的原白俄自卫队几乎全部投向乌斯满,富蕴被占。随后乌斯满挥兵向西进军占领了福海,民族军阿勒泰第三骑兵团于9月10日被迫退入外蒙境内。8月30日乌斯满布包围了和丰东南和什托洛盖的三区民族军骑兵第二团一个连,该连只有部分官兵溃围而出。乌斯满即率部渡过额尔齐斯河,在沙尔松柏南部围歼了前来阻击的民族军和丰骑兵第二团,9月16日占领沙尔松柏,矛头直指塔城,同日下午乌斯满部攻占承化,达列里汗率少数人被迫经吉木乃退往苏联境内。乌斯满很快组建了阿山专区行署机关,以拉提甫为专员,哈那提拜为警察局长,随后,乌斯满部又占领了布尔津和哈巴河,整个阿山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全被乌斯满占据。

乌斯满重新夺取阿山,直接威胁三区政府,收复三区成为当务之急。9月间三区民族军紧急动员,达列里汗经苏联进入塔城,将塔城步兵第三团改编为骑兵第三团,在伊犁组建了一个加强营,兵分两路实施反击。塔城骑兵第三团在布伦托海与乌斯满部激战,乌斯满部放弃福海向布尔津方向撤退,而从伊犁紧急用汽车运送来的加强营则从和丰出发,偷渡额尔齐斯河,神速包围了布尔津,与塔城骑兵第三团一同歼灭了乌斯满在此地的武装,缴获轻重机枪20挺,步枪300余支。1947年10月18日,三区民族军进入乌斯满主动放弃的承化城,原来的阿勒泰骑兵第三团和和丰骑兵第二团残留下来的少数人马与伊犁来的加强营合并组成了新的阿勒泰骑兵团,该团与塔城骑兵团共同东进,接连重新占领了富蕴、青河等县,乌斯满才回到阿山不到2个月,又被迫东逃北塔山,继而退入奇台、孚远一带,从此再没回到阿山。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但馀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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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倡乱

乌斯满重返阿山不成,遂于1947年10月底再次挟裹青河、富蕴一带牧民东去北塔山,致使青河、富蕴一带渺无人烟,青河全县仅余10多户牧民。乌斯满将牧民们安置在奇台、孚远直至北塔山一带游牧,又在奇台设置了阿山专区办事处,强迫牧民加入自己的武装,并将在富蕴投降的白俄自卫团改编为自己的贴身卫队,试图等待时机东山再起。1948年春,由于缺乏粮食,乌斯满被迫带领牧民南下奇台、孚远,并向迪化新疆警备司令部求助。宋希濂召集骑五军马呈祥、46师师长罗恕人、叶成、军务处长饶铁珊等军事要员会商,决定要严加防范这批阿山来的牧民。宋希濂决定成立“新疆警备总司令部奇、孚、木、阜哈族督训组”整编训练乌斯满武装。该机构设置在孚远三台,军务处专门为其配备电台一部,并拨调枪支弹药一批,从牧民中选拔青壮年人组成三个大队进行军事训练。所有教官均由新疆警备总司令部派遣,人员名单如下:

组长:韩有文(继任者为新疆军校战术教官赵安常)副组长:桂景福(新疆警备总司令部新闻处上校督察)教育股:王学奎(新疆军校中校马术教官)

政训股:李文毅(新疆警备总司令部新闻处中校科员)总务股:刘英武(新疆警备总司令部参谋处中校参谋)

翻译股:马尚贤(新疆警备总司令部军务处上校特工)电台台长:马映惠(新疆警备总司令部军务处上尉电台长)

三台哈族督训组设在三台中街孔家院,参加受训的乌斯满三个哈族大队,蒙古队,归化队和回汉队于1948年2月先后抵达三台开始接受训练,1948年8月训练完毕,宋希濂率领骑五军军长马呈祥、旅长韩有文、新46师师长罗恕人、供应局局长夏日长等人前来检阅部队。不久宋希濂奉调回内地,乌斯满部之归化队、回汉队、蒙古队调驻孚远县城,三台留下三个哈族大队。这期间乌斯满曾经挑选了各部落头人40余人,随同自己耀武扬威地来到迪化游说省府。

1948年的新疆政局异常紧张,自反苏的“大土耳其”分子麦斯武德就任新省省主席、三区代表集体返回伊犁后,吐鲁番一带爆发了三区支持的民变,经过国军镇压被平息,在迪化支持三区的群众与支持国民党的群众也屡屡发生冲突。三区政府此前试图通过政治斗争来夺取喀什、吐鲁番、哈密等专区的控制权,从而将自己的影响扩大到全疆,此番遭到在疆国民党人士和以麦斯武德为首的亲国民政府少数民族团体的反对,双方关系再度激化。就在这种这种形势下,美国势力悄悄介入新疆事务。

早在1943年底,美国驻华大使馆就要求在迪化设立领事馆,有理由相信美国在一个没有美国侨民的新疆设立领事馆的真正理由是监视或制约苏联在新疆的行为。特别是在二战结束后,美国越加注重苏联在新疆的活动。1946年冬,对苏联态度友好的第二任领事华德被调离,接替他的是原驻伊朗大使馆成员的帕克斯顿,此人为了在新疆工作方便,为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字——包懋勋。包懋勋在新疆主要进行搜集有关苏联情报的工作,据宋希濂回忆,“尤为重要的,则是侦察苏联是否有了原子弹”。

美国人与乌斯满的接触渊源于北塔山事件,北塔山事件爆发后不久,美国驻华大使馆派遣马克南赴迪化领事馆任秘书,马克南随即赶到北塔山面见乌斯满,还在乌斯满陪同下绘制了北塔山地形图。1948年4月,乌斯满刚从奇台来到迪化,美国驻华大使馆副武官埃克瓦尔就从兰州赶到迪化,在包懋勋、宋希濂的陪同下面见了乌斯满。埃克瓦尔向乌斯满询问了1944年伊犁事变期间是否有苏军参与和有关苏联在阿山开采矿山的事情,尤其对苏联人在阿山开采矿山的事情询问的最为详细,甚至连开采出来的矿石形状、颜色都不耐其烦地一一问到。此后,乌斯满经常与美国驻新疆领事馆人员来往,包懋勋等也常去奇台、孚远与其会晤。尤其是国共战争已见分晓后的1949年,来往最为紧密。

张治中主新后,把麦斯武德推上了省府主席的位置,麦斯武德等大“土耳其”分子与三区政府各不相让,先是双方发动群众在迪化等城市游行示威,继而吐鲁番发动民变,民变虽被平息,但新疆和平局势也就此被打乱,三区与国民党势力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战争有一触即发之危险。国府为了缓和局势,不得不将麦斯武德撤换,代之以一个中间人物包尔汉,同时将手段强硬的宋希濂调往口内,换上温和派的陶峙岳为新疆警备司令。

1949年,国共两党的战争胜负已分,在解放军节节挺进的形势下,新疆军政当局开始酝酿和平起义。1949年7月,鉴于新疆局势危急,美国驻迪化领事包懋勋离职返回,行前任命领事馆秘书马克南为代理领事。包懋勋任职期间,,经常与马克南一起面见乌斯满、贾尼木汗等人,1948年8月,在包懋勋支持下,乌斯满策划组织了“反苏反共反三区革命委员会”,乌斯满任副委员长,并组织哈萨克牧民编成三个大队,乌斯满自任总指挥。此时乌斯满手下武装编制大致如下(由于资料及乌斯满部队伍混乱,下列编制依据许多当事人回忆整理):

第一大队:胡尔满第二大队:哈巴斯第三大队:萨合道拉骑兵团:马拉提蒙古队:布尔布加甫

另外还有归化队(乌斯满之贴身卫队,全部由白俄人组成)、回汉队,上述部队均集中在孚远三台,以哈族督训队的名义进行军事训练,

1949年春天,马克南三次赴乌斯满驻地三台与乌斯满会商扩展势力,4月包懋勋也来到三台,与乌斯满商议与艾沙、伊敏、尧乐博士、麦斯武德、贾尼木汗合作。包懋勋对乌斯满说:“我希望你们之间要团结,不要闹意见,好好使用美国给你们的援助,以此反对共产党,反对三区。”会后,贾尼木汗派遣哈德万的儿子扎克汗和吾热孜拜毛拉、卡依毛尔旦等5人去切别河上游夏牧场乌斯满家开会,会议进行了三天,决定准备在迪化附近各地策动哈萨克牧民反对新疆和平解放,由贾尼木汗负责在昌吉、景化指挥,乌斯满在吉木萨尔、奇台、木垒指挥,哈里拜克、萨力士在迪化南山指挥,一旦时机成熟同时起事。8月底,贾尼木汗将南山官牧场牧民集中起来奔往奇台投奔乌斯满。

1949年9月25日,新疆国军以陶峙岳为首宣布和平起义,第二天新疆省政府以包尔汉为首也通电宣布欢迎解放军入新。9月28日,美国驻迪化代理领事马克南将领事馆所有财产交付英国驻迪化领事代管,自己与领事馆工作人员白智仁、白俄瓦西里、兹范佐夫等一行六人,携带电台两部,乘坐吉普车两辆,悄悄离开迪化东去,这些人中,白俄人瓦西里是长期跟随乌斯满的老部下,1949年2月,马克南与乌斯满会见时被乌斯满派到马克南处学习无线电技术。9月29日,马克南一行到达孚远,他们将吉普车丢弃在孚远千佛洞(这两辆吉普车后来被当地农民藏起,1950年交给新疆省政府,后来被新疆自治区公安厅使用了很长时间),与乌斯满派来的白俄卫队会合前去萨尔卡木希与乌斯满相见。马克南与乌斯满会谈了三天,因为参加会谈的当事人在后来1年半中先后死亡,因此会谈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推测,谈论的中心内容大约是:

1、新疆目前的局势2、美国支持乌斯满反共反苏立场3、请求乌斯满帮助马克南南逃印度

4、一旦乌斯满暴动失利,马克南应允乌斯满可率部南去印度避难。

1949年10月3日,马克南与乌斯满一同东去,在木垒河与贾尼木汗会合,10月25日抵达镇西,在这里,马克南对乌斯满、贾尼木汗保证美国将给他们以援助,同时提议将乌斯满、贾尼木汗、苏勒唐三人的儿子带往美国留学,以备将来”回新疆举事“,但马克南的这一提议遭到拒绝,乌斯满挑选了另外三名哈族青年跟随马克南去美国。会后乌斯满赠送马克南14匹马,派遣苏勒唐将马克南一行送往罗布诺尔,准备取道青海,越西藏赴印控克什米尔,马克南则回赠乌斯满黄金25两。马克南这一行踪在949年11月中旬三名跟随其赴乌斯满部的白俄卫士投降解放军后才真相大白,1950年1月31日的《新疆日报》专门刊发了新华社题目为《前驻迪化副领事马克南间谍罪行被揭露》的电讯。马克南一行经青海越过藏区,在偷渡印藏边境时与西藏边防军遭遇,混战中马克南被击毙。

1949年10月,解放军入疆部队大举进入新疆,乌斯满部的动向一直是解放军密切关注的目标。1949年10月5日,中央派驻三区的代表邓力群通过著名的“力群台”向中央汇报:“友人(指苏联驻伊犁领事)告我,……不久前曾有一美国人去乌斯满处,要他派人去阿山袭击苏联的地质考察团……现贾尼木汗已与乌斯满合作,拟撤往镇西,继续其土匪的抢劫破坏活动,决心不向我军投降。友人称阿山当局打算派五六百骑兵前去歼灭他们,我说愿将此意见报告中央和彭(指彭德怀)、张(指张宗逊),但在中央和彭、张未来命令前不要有所行动。”同一天,包尔汉在就新疆国民党起义部队发生叛乱事件致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电中也提到:“极密,北京:……乌斯满等反动分子,仍希率部集中新青交界之宿莽山,企图与国民党反动派联络,总之本省危机四伏,情势严重,务希西来之人民解放军兼程来新,以解危局……”

送走马克南后,乌斯满在奇台西南切别湖的渠根达夏牧场,召集自己手下主要干将开会,决定趁解放军立足未稳,联合当时还担任新疆哈密专区专员的尧乐博士和骑七师少数军官,迅速发动叛乱。乌斯满的意图是以巴里坤为基地,东向哈密切断解放军与内地联系,西向迪化夺取新疆省会。其中乌斯满命令景化县长乌拉孜拜负责策划昌吉、呼图壁一带叛乱,哈里伯克则负责南山一带哈族牧民叛乱,阿得力汗、莫木拜负责阜康一线,乌斯满本人带领胡赛音、沙力克在孚远、奇台、木垒组织叛乱活动,约定尧乐博士、贾尼木汗在哈密、伊吾同时举事。

经过周密计划,1950年2月,乌斯满指挥哈族不明真相的牧民2万余人发动了武装暴乱。暴乱最先从乾德、阜康爆发,随即蔓延到东疆各地。叛军围攻奇台、袭击孚远,血洗九运街,四处烧杀抢掠、围攻城镇,杀害解放军政工人员和群众。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但馀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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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2月5日,原国军骑五军骑兵第20团千余在昌吉叛乱,3月24日阜康骑七师特务营叛乱,这些叛军杀死解放军派来的政工人员后逃往山区。3月19日,尧乐博士潜逃出哈密,随即指挥手下向哈密东北之沁城、小堡、口门子、伊吾等地发动突然袭击。4月1日,人民解放军第16师副师长罗少伟在亲临前线侦察时,在哈密至迪化公路七角井处与埋伏的乌斯满武装遭遇,罗少伟等三人被杀。到1950年4月,东疆哈密、奇台等地叛匪已达6000多人,挟裹牧民近5万人。据《新疆省人民政府1950年工作报告》中称:“乌斯满、贾尼木汗、尧乐博士等匪徒相继实行叛乱……致使迪哈两区生产建设受到很大的损失,严重地破坏了社会秩序,据不完全统计,迪化区损失牛羊马驼一万一千余只,工作人员死14人,伤10人,老百姓死47人,失踪6人,哈密老百姓死31人,伤15人,失踪18人,哈密镇西两县被抢去畜1267匹,小畜6154只,折合小麦5149石……全区因匪乱荒芜的土地达万亩”。上面的统计数字仅为地方提供的,据解放军第六军《一年来剿匪总结报告》中称:“……3月6日骑七师特务营及20团、镇西骑兵营全部、19、21团大部,共约4000余人组织叛乱……(乌斯满、尧乐博士、贾尼木汗)提出“保教保命”口号,进行造谣欺骗,当时煽动威迫下已有20余个部落约25000维、哈同胞随从参加叛乱……迪化军区范围内共发生被抢劫案达300余次……伊吾全县3000多人口,全县只留了一个小孩,其余在匪首胁迫下全部随匪逃走……有少部分人对我军力量估计不足,对乌匪(指乌斯满)估计过高,抱着幻想摇动不定的态度,认为乌匪杂新疆盘踞十多年之久都未被消灭,解放军也难把他消灭……”这是当时的情况的真实写照。

五 溃灭

1950年春天乌斯满发动武装叛乱前,进军新疆的人民解放军十分注意争取这位在新疆哈萨克牧民中颇有影响的人物。1949年11月22日,王震派遣进疆人民解放军随军工作团团长、旅居兰州的著名哈萨克商人艾买提·瓦吉提携带亲笔信和礼物前往巴里坤湖附近山区乌斯满的驻地,向他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王震在信中明确表示只要乌斯满接受人民政府领导仍可担任阿山专员或参加省政府工作。艾买提·瓦吉提后来在回忆录中详细描述了此次会见的情景:乌斯满在听完瓦吉提的介绍后问:“解放军对我是怎样安排的?”瓦吉提回答说:“王震司令员在给您的信中也讲了,您如果愿意,过些日子到迪化我们共同参加建设新疆的政府工作。”乌斯满又问:“伊犁方面的代表去不去迪化?”瓦吉提回答说去,乌斯满随即说:“我们同伊犁方面打了好长时间,仇恨一下消不了,等以后再看。”并表示“回阿勒泰行,但伊犁方面必须撤出阿勒泰,要不我不回去。”11月26日,瓦吉提带着乌斯满给王震的回信,在乌斯满的代表库尔班巴图尔的陪同下返回哈密,在哈密。王震接见了库尔班巴图尔,并赠送乌斯满许多子弹。半个月后,乌斯满又派遣其弟卡那提巴依赴迪化商谈,也受到王震和解放军一兵团领导的亲切招待。请注意,这时期马克南刚刚离开乌斯满驻地不到半个月,可见在叛与不叛之间,乌斯满颇为犹豫。他一方面忌惮三区,又不清楚人民解放军的政策,因此频频做出试探举动。1950年春,新疆人民政府又派遣瓦黑提 胡尔曼拜去做乌斯满、贾尼木汗的工作,但此时乌斯满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

1950年3月骑七师部分起义官兵叛乱,19日哈密专员尧乐博士潜逃出哈密为之响应,乌斯满、贾尼木汗认为时机成熟,遂公开反对新疆人民政府和人民解放军。此时乌斯满拥有枪支千余,兵力达三千之众,聚集于镇西北、奇台东北约100华里的冬季牧场。在七角井、塔兰提、白石头等地抢劫兰新公路来往的汽车,4月1日,人民解放军第16师副师长罗少伟率5人乘吉普车在七角井车轱辘泉隘口造乌斯满部武装人员40余人突袭,罗少伟副师长、机要秘书李玉庆、参谋马玉章、警卫员杨状元、报务员宋万成等五人当场牺牲。

鉴于北疆各地匪患严重,早在1950年3月5日,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的命令,新疆军区就组建了新疆剿匪总指挥部,王震为总指挥,有兵团参谋长张希钦为参谋长。同时成立了北疆和南疆两个剿匪前线指挥部,北疆前线剿匪指挥为解放军六军军长罗元发,其主要任务就是“肃清乌斯满股匪和骑七师部分叛军,保卫新生人民政权,保卫新疆政治、军事、文化中心迪化”。1950年3月16日,王震下达了关于围剿乌斯满股匪作战计划的安排,命令“哈密、镇西、奇台以六军的四个营、五军之直属骑兵团须派出300至500骑兵,进至布尔根、乌伦古河地区,防匪北窜阿尔泰山……驻镇西、奇台进剿部队,统限本月二十六日准备完毕,待命行动……此次进剿战役,统归第六军军长罗元发指挥,战车团长胡鉴为参谋长,指挥所设在奇台”。同日,新疆军区也下达了通令指出:“……我进剿部队(六军驻镇西46团、驻奇台49团部队,五军驻承化骑兵团一个营、驻迪化40团(欠一个营)……准备十日之干粮,弹药配带两个基数……限三月二十七日完成”。

受命进剿乌斯满部的人民解放军部队为一兵团第六军(含第五军一部),第六军军长、北疆剿匪指挥部前敌总指挥罗元发将所属部队分为东西两路:东路以六军16师吴宗先部为主力,第五军一个骑兵营配合,负责清剿巴里坤地区;西路以六军17师程悦长部之49团、50团和六军骑兵团为主力,在五军14师40团和起义部队骑七师、新疆军区战车团的配合下,负责奇台以西的清剿工作。1950年3月24日,阜康骑七师特务营400余人在马占林、冶生林煽动下叛乱,当日午夜窜至阜康九运街,将这里洗劫一空后逃向天山。六军17师副师长袁学凯率领部队分三路围歼该路叛军,只用三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马占林被活捉,冶生林被击毙,余众再逃巴里坤,在尖山子被16师46团围歼。

骑七师叛军迅速被歼灭,使乌斯满联合骑七师叛军进攻迪化的计划破灭。乌斯满与尧乐博士急忙集合各部落头目在巴里坤北红柳峡商议对策。此时尧乐博士所部大多集中于哈密北围攻伊吾,乌斯满部则扎营于镇西西北的大、小红柳峡,两股武装(包括流散逃来的骑七师部分叛军)共约3600所人,拥有步枪1900多支,轻机枪30余挺,60炮8门。乌斯满与尧乐博士会合后,召集跟随的各部落头人数十人在镇西塔尔苏,具体部署对策,会后,还成立了“哈萨克自治政府”,以贾尼木汗为主席,乌斯满为总司令。

乌斯满与尧乐博士在红柳峡集会的情报,解放军并不知晓。一个偶然的因素才促使解放军进军红柳峡。1950年4月10日,从奇台逃出的乌斯满白俄卫队萨马辽夫部在白山与正在向黑山头进发的解放军五军四十团和十七师一部遭遇,一阵激战后,这批白俄从芨芨台子转向小红柳峡。因此新疆军区认为小红柳峡必定有相当数目的匪徒,于是命令北疆剿匪指挥部抓住战机围歼,罗元发令16师急速进军红柳峡。4月14日傍晚,46团第一、二营和五军40团三营从芨芨台出发,46团三营从骆驼圈出发,两路部队直奔红柳峡。据罗元发回忆,当夜天气骤变,下起鹅毛大雪,气温下降到零下30多度,平地积雪一尺多厚,天气之恶劣,据当地的牧民说“为十余年所未见”。人民解放军剿匪部队除五军14师40团三营(五军为原三区民族军)御寒措施得当外,其他解放军剿匪部队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减员。4月15日清晨,部队抵达红柳峡,17师副师长任书田、副政委姜玉昆、五军40团三营营长司马义诺夫爬向小红柳峡附近山头观察敌情,恰与乌斯满部哨兵相遇,战斗随即爆发。

红柳峡在巴里坤草原东北,是一个水草丰美的冬季牧场。两边有高山屏障,中间一条溪流穿过,两岸是茂盛的牧草。乌斯满在此集中了所属部落头目和自己数百人的白俄卫队在此集会。战斗爆发时,乌斯满、尧乐博士住在距离小红柳峡10余华里的大红柳峡,小红柳峡为其主力驻地。剿匪部队46团一营沿山脚从小红柳峡左面迂回、三营从正面、五军40团三营从右面沿峡谷直插小红柳峡乌斯满部营地。五军40团第3营的骑兵一马当先冲进乌斯满的营地内,大出乌斯满部的意料,匪徒惊慌失措,稍加抵抗,帐篷也没来得及收拾即上马逃窜。当解放军战士冲入乌斯满部下的帐篷时,留声机还在唱着歌曲。在大红柳峡的乌斯满得知消息,随即带着自己的卫队和亲信率先逃跑,在逃到小堡附近时,与大雪中奋进的解放军战车团、17师主力和六军骑兵团迎头相遇,一阵激战,乌斯满部再次溃散。承担掩护任务的乌斯满白俄卫队被击毙大半,但却掩护了乌斯满、尧乐博士等少数主要头目侥幸逃脱。此战解放军击毙乌斯满部百余人,俘虏4000余人(含不明真相的牧民),战马千余,牛羊万余,帐篷千顶。

解放军剿匪部队此次战斗,所得结果并不十分令人满意。六军16师在战后总结时指出:“能查明匪之确实与否,是决定歼匪取得胜利之基本关键,四月上旬红柳峡的进剿,是未查明匪情,白费了力气”。所谓“白费了力气”,也就是说没有一举围歼乌斯满部。乌斯满与尧乐博士向芨芨台、纸坊、黑山头撤去,4月下旬,在纸坊遭五军14师40团主力阻击,乌斯满部内部发生了分化,一些跟随乌斯满撤离的牧民离开了队伍。尧乐博士因为分配牛羊等给养问题与乌斯满发生矛盾,也于4月26日带领自己的亲信离开乌斯满向东流窜。红柳峡战斗后,哈密北伊吾战斗正值激烈,尧乐博士所部集中全力围攻驻守伊吾的六军16师46团1营2连。伊吾保卫战自3月26日打响,16师曾经派遣一个营的兵力前去解救,途中又遭伏击,伤亡大半。为了救援伊吾,解放军北疆剿匪指挥部不得不将主要精力集中于哈密方向,对乌斯满部采取了围而不打的策略。

1950年4月19日,新疆军区指示北疆剿匪指挥部调集兵力,五军14师承化骑兵团(原三区民族军阿山骑兵团)从承化调往布尔根,防止乌斯满北窜阿勒泰;六军16师主力集结镇西、哈密,17师主力集中在奇台、大石头休整,并严密防守星星峡、哈密、镇西、七角井、奇台、吐鲁番、鄯善等交通要点,防止乌斯满南下。4月29日,经过周密布置,新疆军区再次命令北疆剿匪指挥部:“(军区)决集中16师全部、17师1个团、六军骑兵团、炮兵团一部,五军40团及战车部队于奇台、木垒河、哈密、镇西、沁城、三塘湖一线,准备首先歼灭伊吾小红柳沟地区之尧匪,得手后集中全力剿灭乌匪”。5月7日,五军14师40团三营司马义诺夫部抵达伊吾,伊吾保卫战胜利结束。解放军乘胜进军,于5月30日进攻盘踞在八大石的尧乐博士老巢。八大石是以前哈密王的乡间别墅,地势险要,尧乐博士在此聚集了长期跟随自己的武装200余人试图负隅顽抗。战斗开始后,这群乌合之众根本无法抵挡剿匪部队的凄厉进攻,很快就被歼灭。尧乐博士仓皇间带着自己的妻子廖咏秋(前哈密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据说为军统人士,司兄可知此人的底细?廖咏秋不会骑马,是尧乐博士的大儿子、前哈密县长尧道宏用半匹白布将她捆在马上才逃走的)和两个儿子从后山的小路乘马逃去。尧乐博士一行先越过哈密东部的茫茫戈壁,进入新疆、青海交界的铁木里克,在当地哈萨克部落的帮助下,再逃新疆,越国境入拉达克远走台湾,这条路线是先前马克南准备走的线路,而马克南于1949年12月26日在藏区被藏军击毙,尧乐博士却侥幸成功脱逃。

歼灭了尧乐博士,剿匪部队转身开始围剿乌斯满部。在伊吾战斗期间,乌斯满北去北塔山不成,解放军又大举东去哈密参战,于是他重新收容部下继续在纸坊、黑山头一带活动,逐渐南移回水草丰美的大小红柳峡一带。此举正中剿匪部队下怀,解放军吸取了第一次红柳峡战斗的经验,广泛发动群众,在争取哈萨克牧民回归的同时,十分注重收集乌斯满行踪的情报。1950年5月14日,北疆剿匪部队分三路大举出动,北路六军16师47团在战车两辆配合下出镇西经三塘湖向纸坊进发;西路五军14师40团、六军骑兵团在战车四辆配合下自木垒河出发向大红柳峡、黑山头进发;南路六军17师49团第三营自色必口向小红柳峡进发。5月17日夜晚10点,北路剿匪部队占领纸坊,掐断了乌斯满北去的必经之路。5月18日,南路49团第三营攻占小红柳峡,继而向北大红柳峡进攻。西路剿匪部队之骑兵于5月17日凌晨三点即已攻占大红柳峡,将乌斯满部一分为二。此战围歼乌斯满部数百人,其中击毙70余人,俘虏530多人(包括白俄70多人),缴获长短枪58支,机枪4挺,冲锋枪2支,枪榴弹筒4具,牛马牲畜1497头,羊17000余。乌斯满命令自己残余的白俄归化军卫队断后,自己带领亲信和跟随自己的两个哈萨克部落钻隙向北塔山逃去。留下担负掩护任务的白俄卫队当即遭剿匪部队痛击,40多人被击毙,余众四散逃离,乌斯满部最有战斗力的白俄卫队自此不复存在。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但馀钟磬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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