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中美物价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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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价是关系到百姓衣食住行最核心的生活指标之一，也历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随着中国CPI（物价指数）连月创下新高，在中国生活成本的问题成为很多媒体的关注焦点，进而引发了一场关于中国这个最大的发展中国与美国这个最大的发达国家之间物价比较的论战。《人民日报》曾经发表一篇谈论中美物价对比的文章，结论是在中国销售的国际名牌比在外国"略贵"，而美国的服务价格则比中国贵得多。这一奇葩论调自然而然引来了众多网友连珠炮般的板砖袭击。那么中美之间的物价是否具有可比性，究竟哪国人民享受到了低物价的优待，我们不妨从细节中去看个究竟。

　　两国实际物价的分类对比

　　人类社会的生产主要包括物质与精神生产两个方面，与此相对应，社会产品也包括两个方面，商品和服务，我们就先来看看两国商品的价格。

　　衣：美国的服装超市中充斥着大量名牌，耐克、阿迪达斯、puma在这里算不上档次，运动短裤价格在15元左右，运动鞋中位价是30-100。普通休闲服装是POLO、CK等，一件POLO的T恤最低价是35元，一般是50-80元。全棉衬衣20-30元就可拿下。西装的差价很大，主要视牌子而定，从几十元到300元的都有，较有面子的BOSS标价一般在800元以上，不过也有400多的。还有一次在ROSS中见到一件孟加拉国产的衬衣，标价居然是3毛，当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买来当抹布都值啊。这种折扣力度，相信连看惯了"跳楼价""吐血价"的国人也会触目惊心。

　　食：美国的散装食品都是以磅来计算的，一磅相当于9两，下面的日常报价单位都是美元/磅：好猪肉馅，3.5；猪蹄，1.24；牛肚，1.99；牛蹄筋，2.58；鸡腿和鸡胸，0.99；鸡胗，1.59；翅中，1.98；胡萝卜，0.75；青椒，0.98；豆芽，0.79；生姜，0.79；菜心，1.29；小鲳鱼，1.98；有头大虾，3.98；15支装哈根达斯雪糕，15.8；20盎司的豆腐（相当于北京天通苑自由市场上两元一块的个头），0.88；4、5磅的大烤鸡：4.8。在华盛顿吃一顿正宗意大利披萨，三人花费40多元；中档中餐馆的荤菜单价在12-16元之间；两人吃不完的三菜一汤套餐22元；宴请国会议员的官方标准，是每餐不得超过50元。

　　住：华盛顿地区的房价很高而且一直坚挺，近郊的阿灵顿，一般三室两厅两卫的独栋别墅售价50万以上，90万可以买到波多马克河边的高层景观楼房，俯视两站地铁距离之外的白宫。再远一些的地方如马里兰罗克韦尔的华人聚居区，2、30万可以买下一套两室的别墅，前后草坪都是计入总价的。卖掉北京五环以外天通苑的一套三居室（单价两万），在大华府地区买到一套面积更大的独栋别墅毫无问题。

　　行：中国现有公路网中，95%的高速公路、61%的一级公路、42%的二级公路都是收费公路，收费站数量占到全球的90%；而美国全国8.9万公里的高速公路，只有1/10是收费路段，而且一次只收一两块钱。华盛顿的汽油约合每升1元（3.6元/加仑），北京的汽油每升7元。华盛顿的地铁实行分时分段计价，使用地铁卡乘坐12站最低收费1.6，最高3.15，但随后换乘市政公交时免费；公交统一收费1.5元，两小时内换乘其他公交免费。美国的日系韩系轿车售价不到两万，国内一般在200万元人民币左右的豪车，在美国不超过10万美元。

　　至于消遣类如一场最新大片票价十几元，一本畅销书2、30元，一个套餐每月30多元就能不限时全球拨打电话，一些高档消费品如雅诗兰黛化妆品或苹果电脑，差价就更惊人了。美国的中小学教育全免费，学费，课本费，校车费都免，连低收入家庭学生的午餐费也全免。即使上了大学，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如果家庭年收入低于所在州的平均收入，也不必缴纳学费。无需更多的例子，中美之间在衣食住行方面的差价一目了然。

　　再看服务业。美国的服务业与国内商品相比价格明显偏高，去诊所看一次过敏症，全价要1300多元；家里换一个马桶，材料都是自己的，手工费至少50，难怪美国DIY特别盛行；知识产权产品如软件，美国一套正版office要价150元左右；至于打官司的律师费就更贵了。不过，美国大部分人都买了商业医疗保险，无保险者的比例远远小于中国，而且美国的医院救死扶伤，看急诊不需要交押金的，绿衣天使都是先救人要紧，于是有时没买保险者在被救治后乘人不备就开溜了，最终只能由医院买单。

　　考察物价的合理标准

　　首先，国人比较中美物价时最常犯的错误就是喜欢把美元换算成人民币，这是不合理的，因为美国人赚的也是美元，如果你计算美国人的收入时不换算成人民币，那么计算其消费时也一定不要换算，这样才有可比性。美国2009年的个人收入中位数是4.2万美元左右；中国2010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5919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109元，即使只拿出高收入的城镇人口来和美国比较，不换算的情况下年收入也只占到对方约一半，换算成美元差距就更可观了。

　　当然，更合理的算法是看生活成本与工资收入的比值，这反映出居民收入的实际购买力，且还省去了换算的麻烦。有人做过比较，同样一款耐克鞋，美国人只需要花费其收入的0.26%就能买到，北京人要花费6.9%；租住同样地段的同样户型的房屋，纽约人要花费收入的2%、北京人为10.3%；购买一台苹果电脑，美国一个普通人只要花掉1/3的月收入，而高收入的中国白领要花掉一个月的工资；差距仍然一目了然。最有说服力的，是家里一个人赚钱够几个人花，这反映出收入的真实价值。以前中美都有一人工作全家不饿的能力，现在美国人仍能做到这一点，而中国城里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干，养活一个孩子都感觉很难。

　　另外，物价对比不能单看价格，还要看商品与服务的品质。美国只要商品的价签完整，三个月内退货没有二话；苏丹红、三聚氰胺、地沟油在美国被视为奇闻，餐馆侍者从不需要用"马上就好"来敷衍顾客；到银行办事等待时间很少超过10分钟且都有业务代表专人接待；医院诊所都整洁安静，医生见了患者会起身握手；书店里可在地毯上席地而坐，提供免费WIFI并有简餐供应，书籍没有盗版之说；地铁没有任何画地为牢的安检，所有站台都有方便轮椅和自行车上下的直梯，公交车都有精确到分钟的运行时刻表。颇具讽刺性的是，很多中国企业有两套质控标准，高品质的出口美国，低品质的留给自己。当然美国也有不足之处，网络服务商办事效率奇差，打个电话半小时内都无人应答；华盛顿地铁内光线暗淡，车厢内没有报站电子屏和电视，电梯也坏个不停。这方面来看中美各有优劣。还有人提出，比较物价要看CPI的涨幅，这直接影响到居民对物价变化的承受力，这方面仍然是美国大大优于中国，因为物价涨幅低，美钞真的是当钱用，揣着30多块去超市，一人一周的吃喝全够了，能想象吗？

　　由此来看，虽然不能说美国所有的东西都比中国便宜，但其在与百姓生活密切相关的刚性需求方面的价格之低不言自明，天天都要吃饭穿衣，而一辈子能打几回官司呢？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人家服务业价高，质量却基本是信得过的。

　　物价差价的背后动因

　　中国是低工资和高物价，美国是高工资和低物价，这种差别使中美两国民众的购物心态完全不同，美国人经常用借来的钱去买不需要的东西就很容易理解了。以前大家推崇在美国挣钱去中国消费，现在完全倒过来了。曾几何时，物美价廉这一中国特色的专有名词成了人家的招牌，自然催生了翻墙代购的职业，而国家则用海关税来予以严惩，提高其在国外淘金的成本，强迫其在国内付高价消费劣质产品。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让中国民众被高价围困呢？

　　首先，我们看看中国消费品价格高企是谁在获益。一是国家税收，我国的税收以增值税、营业税、消费税等流转税为主，只要商品进入中国流通，就要面临层层加税。美国的税收是商品价格的0-10%，而目前中国税收占消费品价格的比重最高达64%，在如此巨税的重压下商品岂能低价；二是无数所谓管理机构在商品流通环节中都要提供强迫式的有偿服务甚至只求偿不服务，人为推高价格；三是条块地域分割催生的大量中间商会层层加价；四是某些国外供货商利用消费者"高价即好"的心理故意提价。而美国在服务方面的价格比中国高，结果直接反映为普通劳动者和知识产权拥有者收入的大幅提高。可见，美国劳动者依靠服务的高价保证了自己的收入，又受益于进口商品的低价而提高了自己的购买力；而中国人不仅收入受到重税制约而长期偏低而且商品价格又高，尤其是财政收入增幅＞GDP增幅＞物价增幅＞工资增幅怪现状的长期存在（发达国家的财政收入仅在以1%左右低速增长或负增长），导致中国人养活家庭的能力下降到历史最低水平，没有灰色收入连官员也会过得很艰难，可见物价高低直接反映出不同的治国理念。

　　其次，因出口商品造成巨大通货膨胀的后果也会以高物价的形式让百姓承担。中国每出口1美元商品，获取的美元在国内必须兑换成人民币才能流通，所以国家就要按照大约1比6.5的汇率增发6.5元人民币来实现平衡。这些没有任何具体商品支撑的增发的人民币与现有货币一样流通，必然造成货币大幅贬值和物价大幅上涨。目前中国外汇储备3.3万亿美元，国内由此增发了超过20万亿人民币，相当于2008年市场货币流通量的6倍，造成人民币"国外升值、国内贬值"的奇怪现象，并通过这种畸形机制使国内百姓的财富持续流失。而美国的情况恰恰相反，货币流向了中国，而商品流入了美国，由于市场上货币减少商品增加，导致物价稳定，美国百姓手里的钱便能购买更多商品。再加上流向中国的美元又通过中国购买美国国债的方式回流到美国财政部，财政部可以用这些钱来增加公共供给，进一步降低物价。这清晰反映出中国出口导向型经济增长模式的天生弊端。

　　再次，中国制造的商品，为何在国外的售价比国内还低很多，国内曾有刊物进行过细致剖析：一是中国政府专门制定了出口退税政策，用国家财政补贴维系了出口商品的低价，换句话说是辛勤工作的中国百姓上交的税收，被补贴给出口企业以压低出口价格，而内销产品则层层加税，雁过拔毛，价格自然青云直上；第二，中国企业相互之间依靠没有品牌只有价格战的恶性竞争来争创出口，让美国零售业主坐山观虎斗就能获取厚利，而损失只能靠中国企业进一步压榨国内劳动力来进行补偿，所以沿海出口企业的工资水平不可能提上去；第三，中国极有特色的物流体系，通过层层剥削来养活了大批不劳而获者，收费站比服务站多，过路费比燃油费贵，交警路政罚款罚得不是货运商，而是消费者，市场的进场费摊位费管理费公关费，收的还是百姓的银子，商品最终售价虚高。这几个因素也都怪不得老外。

显然，在这种畸形的收入价格体制下，我们与和谐社会距离尚远，也就没有太多底气去责怪那汹涌移民大潮中依靠诚实劳动致富而远走他乡的众生了，他们只是按照本能行事而已。其实，谁会不爱自己的祖国呢？与其硬性把它上升到"北京精神"的高度去渲染，还不如想想怎样让中国比美国更有吸引力。提高百姓的实际购买力，让他们真正过上有尊严的富足生活，那时老美就会成群结队提着大包小行李，到中国来淘金了。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杉园青年学者沙龙会员】

来源: 共识网20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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