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台手术 两位母亲 换肝救子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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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前，两位妈妈和两个孩子一起拍下了这张合影。 武警总医院 张莉 摄

伦理委员会专门讨论俩家庭互签保证书四台手术同时进行
换肝救子幕后

     9月14日，北京武警总医院，长达17个小时的手术时间里，团团妈尹春林将自己的四分之一的肝脏移植给了10个月大的哲哲，而哲哲妈罗丹则将自己的五分之一的肝脏移植给了8个月大的团团，国内首例肝源互换手术成功完成。

    尹春林来自重庆，罗丹来自湖北，在此之前，他们彼此素不相识。

    哲哲和团团都患有先天性胆道闭锁，如果没有这个手术，或许到他们一岁的时候，他们都会因为肝衰竭而死。

    9月18日，在手术后的第4天，尹春林、罗丹和孩子被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俩家人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出堪称“传奇”的生命接力，还经历了一场“规矩”与“人情”的选择。

“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9月19日，北京武警总医院，肝移植科的病房外。经过了几天的康复，尹春林和罗丹已经能下地了，而两个孩子也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母亲的身边，她们被医院安排到了两个挨着的病房，一个802，一个803。

    两个房间的门上都贴上了限制探视的警示，因为孩子刚刚度过第一个危险期，这一阶段主要的工作就是防止感染和排斥，所有在病房里的人都戴上了口罩，包括孩子的妈妈。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记者见到了出来踱步的尹春林，虽然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她的气色仍然有些不好，走了一小会，就赶紧回到了病房里。

    罗丹则一直坐在隔壁的病房里陪着孩子，3点多的时候哲哲哭了，罗丹则马上给哲哲唱起了《小兔儿乖乖》，儿歌声声，哲哲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哲哲的父亲叫刘祥，湖北咸丰县人，团团的爸爸叫罗开志，重庆大足县人，在此之前的20多年里，两个年轻的父亲从没有见过面，刘祥在天津的家具厂打工，而罗开志则在重庆做汽车维修工人。

    在这场手术之前，团团一家人和哲哲一家人一起合影，团团的姥姥说，“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

“不如赌一次”

    此后是一家人了，但至少在半年前，两家人素不相识。

    2011年年底，年轻的刘祥升级成为父亲，妻子罗丹给他生下一个6斤3两的大胖小子，虽然夫妻都在天津打工，但一家人也过得和和美美。可孩子在一个月后开始排出白色的粪便，随后，哲哲被确诊为先天性胆道闭锁。

    没有多少文化的夫妻俩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先天性胆道闭锁，但从医生慎重而又谨慎的检查中，夫妻俩看出，这不是小病，医生告诉刘祥，最佳治疗方案是进行亲体肝脏移植。

    但刘祥随后发现，夫妻俩是B型血，而哲哲是0型血，如果移植，会产生强烈排斥反应。此后的几个月里，夫妻俩开始踏上了给孩子看病的征途，天津——北京，北京——天津，刘祥记得，往返的车票得一叠了。

    在网上搜索病情时，罗丹无意中找到了一个先天性胆道闭锁群，在这个群里，这些父母相互介绍自己带着孩子寻医问药的经验，就是在这里，罗丹和来自重庆的尹春林认识了。

    团团的不幸如出一辙，今年1月11日出生的团团出生后也被确诊患有先天性胆道闭锁，而且他的父母亲也因为血型和其他问题没有办法给他换肝。

    今年5月，罗丹带着哲哲入住到了武警总医院，等待配型肝源，而尹春林则带着团团辗转上海等地寻医问药，两位妈妈都在为孩子的生命奔走。

    因为没有合适的肝源，哲哲和团团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如果不能手术的话，几个月后，他们都将因为肝衰竭而夭折。绝望中的希望是，二人随后发现，自己竟然和对方的孩子血型一样，二人产生了能否“换肝”救孩子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立即开始蔓延，“不做手术，孩子就没命了，不如赌一次。 ”刘祥和罗丹告诉记者。 8月25日，尹春林带着团团匆匆赶往北京，见到了罗丹，两位母亲决定，为两个孩子“换肝。 ”

“规矩”与“人情”

按照《人体器官移植条例》的相关规定，活体器官的接受人限于活体器官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活体器官捐献人存在因帮扶等形成亲情关系的人员。而这两个家庭显然并没与血缘关系，此前他们并不认识，并不存在什么因帮扶而形成的亲情关系。

    武警总医院肝移植科副主任、主任医师陈新国回忆，“当时无形的压力很大，在给他们做完充分的医学评估之后，我们就一直在讨论伦理上的问题。 ”

    肝移植科的医生们陷入了矛盾，考虑再三，还是救人要紧，器官移植研究所决定试一试，将这个手术拿到医院伦理委员会上申请。

    9月3日，武警总医院伦理委员会安排了5场器官移植手术的申请讨论，尹春林和罗丹的换肝手术被安排在第一个，除了器官移植研究所的专家，医学、法学、伦理学等方面专家组成伦理委员会。

    在哲哲和团团的主管医生介绍完病情后，尹春林，罗丹也出现在现场，同时两家人的身份证明，“不会进行器官交易“的保证书都被放在了伦理委员会委员面前。器官移植研究所同时表示，为了保证不出问题，可以将两个母亲的手术同时进行。这些坚持，让这次手术最终获得了伦理委员会的认可。

    9月14日，手术顺利进行，参加主刀的陈新国主任医师告诉记者，为了这场手术，医院专门组成了医疗小组，4台手术，当时有超过30名的医护人员参与了其中。

“给他们结拜个兄弟”

    9月19日下午4点，原本在外面抽烟的罗开志被妻子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团团有点发烧了”，罗开志焦急地奔走于医生办公室和病房之间，原本就瘦弱的背影显得更加消瘦。

    经过医生和护士的再一次检查，得到结果的罗开志长出了一口气，“低烧，没什么大事。 ”目前两位妈妈的情况相对好些，就是按照各自情况进行适量的活动，这样方便促进他们肠胃的蠕动，方便正常的进食，而她们被割除的肝脏，也在将来的生活中，会慢慢恢复原样。

    陈新国表示，两个宝宝，一共需要经历三关的考验。第一关是指手术，“好在两个孩子的手术非常顺利”。一周之后出现这些并发症的几率就会明显下降。“现在两个宝宝正在闯第二关。 ”陈新国告诉记者。“第三关是在术后一个月左右，一些胆道并发症各方面也可能会出现。如果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孩子的手术就基本上成功了。 ”

    有人送来祝福，有人送来钱，天使基金妈妈为哲哲垫付了5万元的医药费，也有好心人为团团垫付了3万元的费用，刘祥和罗开志很感激这些好心人和机构，“没有他们，我或许就坚持不下来了。 ”

    两个家庭的家境都不算好，为孩子治病，早已欠下了满身债。但只要孩子还在，就是好的。两个年轻的爸爸不约而同地说，“我们还年轻，钱可以慢慢赚，慢慢还。 ”

    有闲暇的时候，两个男人会到病房对面的窗户下面聊聊天，刘祥拿出烟来，很主动的递给罗开志一根，两人点火吸烟，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过多的言语。

    再半个月后，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尹春林和罗丹及两个孩子都能出院，刘祥表示要继续打工赚钱，而罗开志表示回去要先找份工作养家。

    记者试图打破这种沉重的局面，说等两个孩子长大了，结拜个兄弟算了，刘祥和罗开志都笑了，又抽了一口烟，刘祥说：“好主意，我也有这个打算。 ”
    辽沈晚报特派北京记者 陈志强（感谢武警总医院陈姝协助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