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猪:重返越战现场——美国开启“橙剂”清理计划(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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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60年代，美军在越战中大量喷洒一种叫做“橙剂”的落叶剂，让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变成了百万英亩枯木，而橙剂中的二恶英则深入水土，到今天仍然残留不去，令很多越南儿童罹患先天血液疾病。40年后，美国终于决定重返战场，清理他们当年投下的有毒物质。美国政府准备在这个项目上投资4300万美元，由美国的两家公司和越南国防部联手实施，用四年时间完成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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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 年，越战爆发，美国出兵越南，开始了对越共的作战行动。越共擅打游击，在越南的乡野和森林间出其不意地伏击对手。为了改变被动局面，美国不惜动用化学武器，发起了称为“牧工行动”的作战计划。该计划的具体方案是向越南的森林和田野喷洒落叶剂。

在距离越战四十年后的今天，美国终于决定重返战场，清理当年由本国空军投下的有毒物质——橙剂。

越战遗毒

1962 年，“牧工行动”拉开序幕，它的目的一是为了使藏身在丛林中的游击队失去掩蔽，二是为了在越南强行推动城市化：农田破坏之后，农民失去依靠，只能进入由美国控制的城市谋生，农民一走，游击队就在人员和食物上失去了后盾。

军方对橙剂的危害显然估计不足。1971 年，美国农业部的一组科学家出具了一份研究报告，指出橙剂中的主要物质是二恶英（Dioxin），而二恶英一旦接触人体，极有可能导致新生儿缺陷。

报告问世，美国军方才决定罢手，但是到了这时，牧工行动已经持续九年，美军已在越南、缅甸和老挝上空投下 2000 万加仑的橙剂和其他落叶剂，南越有 12％的土地遭受喷洒，且喷洒浓度是美国农业部规定数值的 13 倍。550 万英亩的森林、20％森林植被受灾，1000 万英亩的农田被彻底摧毁，受灾总面积接近美国新泽西州。

战后，橙剂的危害渐渐暴露出来。七十年代起，从越南回国的美国老兵开始出现各种健康问题，包括皮肤红肿、癌症等。正如科学家预料的那样，他们在战后生育的子女也现出了先天缺陷。老兵的担忧愈演愈烈，并最终引发了一系列科学研究、健保计划和赔偿项目。1979 年，老兵提起大规模集体诉讼；1984 年，美国政府成立了专门的赔偿基金，从 1988 年至 1996 年，该基金总共支付了 2 亿美元的赔款。

然而，相比战后就能回国的美军士兵，越南的百姓还要不幸得多。橙剂落下之后，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变成了百万英亩枯木，虽说这些树木后来再度复苏，但橙剂中的二恶英已经深入水土，到今天仍然残留不去。岘港是当年美国空军基地的旧址，也是美军储放橙剂的地点之一，战后，许多越南人回到这里工作，并在基地周围的池塘和沟渠中捕鱼、捉泥鳅。这些工人中的相当部分都生下了患有血液疾病的孩子。研究表明，当地鱼类的脂肪和内脏中都累积了大量二恶英。

　　工人们大多收入微薄，无法对孩子的病因追根溯源，其中将矛头直指美军者大有人在。据越南红十字会的估计，因橙剂而产生健康问题的越南人，总共有 100 万之多。
治理计划

眼下，美方工作人员已经对当年喷洒橙剂的地带做了详尽整理，其中有三处的土壤中二恶英含量特高，达到 100 万ppt，超出 1000ppt 的正常值 1000 倍之多。

其中，美方选定了位于岘港机场附近、面积为 19 英亩的一个污染点。他们决定以这个区域为样本，测试他们的土壤治理方法在经济和技术上是否可行。他们计划将受到污染的土壤挖出，然后加热到 355 摄氏度来分解二恶英。如果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太过昂贵，还有别的方案可供选择，包括在受到污染的区域浇上水泥或者在周围筑起围墙等等。美国政府准备在这个项目上投资 4300 万美元，由美国的两家公司和越南国防部联手实施，用四年时间完成治理。

负责国际援助事务的美国国际开发总署的一位官员表示，这项治理行动的目标是让受到污染的土壤恢复到无害水平，治理成果将以美越两国政府的满意为标准。经过治理的土壤应能发展工商业，并适合人类居住。

目前，岘港基地已经对公众关闭。基地内有一块干燥的土地，正是美军当年储存落叶剂、调配后装上飞机的所在。这片土地现在杂草丛生，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化学制剂味。基地附近点缀着一块块湖泊和湿地，水面上开着粉色莲花，那都是从渗透着二恶英的污泥中生长出来的。湖泊四周已经竖起高高的围墙，以防止附近的渔民进入。

迟来的行动

1975 年越战结束之后，美国和越南经过二十年的隔绝，终于在 1995 年重新建交。从那以后，橙剂事件一直是两国关系中的一抹乌云。越南政府一直要求美国政府清理当年散播在越南的毒物，但十几年来，美国却迟迟不见行动，对橙剂危害健康的说法也一再否认。2005 年，一纸代表数百万越南人控告几家化学公司的诉状被美国法院驳回，理由是喷洒落叶剂不构成战争罪，而且橙剂和越南人的健康问题之间也没有清楚的因果关系。外界猜测，美国或许是因为担心责任太大负担不起，这才一再推诿。

近年来，随着越南和领国对南海领土的争夺日趋激烈，美越两国的关系也越走越近。在这个形势之下，美国政府也终于将治理橙剂的问题提上了日程。近日，美国驻越南大使大卫•希尔在一个越南高级军官出席的庆典活动上表示将伸出援手，“清理掉这些脏东西。” 他还表示，除了岘港，美国正计划对另一个橙剂热点的清理工作进行评估，那就是南越曾经的空军基地。

对于希尔的承诺，越方人员报以微笑和握手，但他们的怨恨并未完全消除。越南的新闻媒体上经常提到橙剂，受害者还在每年的 8 月 10 日，也就是美军开始喷洒橙剂的纪念日举办活动。今年，越南政府还对陶氏化学公司赞助奥运会的举动表示反对，因为陶氏正是当年橙剂的主要制造者之一。许多越南人在得知清理计划之后，都毫不犹豫地表示美国出力太少 ——清理的地点只有一个，而且还隔了这么多年。

而美国方面虽然承诺治理，但是对于当年的责任仍态度含糊。希尔在参加庆典之后，有记者问及美国政府是否会为橙剂对环境和健康造成的恶果承担责任，他未做答复。

越南方面则在感谢之余不依不饶。越南驻联合国前任大使吴光春就说：“这是一大进步，但是在受害者看来，还是不够。”越南橙剂受害者联盟的官员也表示，清理是一回事，对橙剂受害者的赔偿又是另一件事，“这些受害者到今天还在为遭受的不公经受折磨，无论如何，他们都将继续上诉。”

不过话说回来，要在环境因素和疾病之间建立因果关系，确非易事。橙剂虽毒，但危害难以追踪，因为它并非直接杀死受害者，而是提高受害者罹患一系列疾病的风险。正由于这种间接性，陶氏化学到今天仍不松口，宣称越战老兵的疾病并非得自橙剂，而这一点已有扎实的科研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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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外滩画报》第504期2012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