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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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村庄  
                                                           刘康宁



    村庄在午后显得成熟与稳重，阳光是强烈有力的，像一只男人的大手，将一切牢牢地握住，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一条南北向的，横贯村庄的柏油路是村委会的最新成果，路边设了好几处店铺，小小的铺面，经营着烟酒糖茶、油盐酱醋、针头线脑。暗黑水泥的台面，上面搁一叠草纸，一卷纸绳，屋子里弥漫着甜腻的混合气味。这气味是复杂的，伤感的，带着丝丝缕缕回忆，积淀着乡村岁月的故事，但不开口讲，微微地对人笑着，用多少年过来的姿势。人在台阶上还没有进门，气味就迎头一冲，像是点头问好，将人引入它的环境。店门口上方有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公用电话”，电话机子搁在柜台上，鲜红的机身，给小店注入了一丝现代的气息，但不协调，有些格格不入。店外摆着蔬菜，一些时令的鲜菜，旁边还有一个肉架子，上面用铁钩挂着猪肉。中午过后，肉也卖得差不多了，卖肉的男人，夹着烟卷坐在离肉架较远的青石堆边上，也不看肉一眼，仿佛不是他的东西似的。道路两边高大的山墙上都印有宣传的招贴或村委会的公告，有一幅大的画面，粗糙的人物像，是一家三口，父母亲及女儿，簇拥在一起，欢天喜地的，下面一行大字——只生一个好。另一幅是母亲哺乳的画面，上书：母乳喂养好处多。小小的常识普及，却给村庄平添了一种母性的温柔感，还能联想到人丁的兴旺，万物的生生不息。
    午后的人是倦怠的，吃过午饭，大都躲在家中小憩。而村庄此时却是清醒的，没有了喧闹，反而更清醒了。在村庄的大路上走，是见不到村庄真面目的。就像是看人的侧面，冷冷的一个轮廓。只要随便在大路边上的一个胡同口上走进去，就可以深入到村庄的肌里。村里的胡同是没有规章的，看起来非常乱，陌生人走进去，往往要迷路，感觉迷宫似的。但只要大胆地走，终会走到目的地的。这些胡同仿佛是村庄的脉络，连接着各家各户，嗒嗒的脉动着，体现着村庄的活力。村民们大都翻盖了新房，新房的不断增加，使村庄的空间愈来愈逼仄。新房是眼下农村最时兴的样式，正房是前出厦的，带矮阁楼，隔热亦能存放杂物，偏房有水泥砌的平房顶，供晒粮之用。大门最有气势，高大不用说了，两扇铁门漆成黑色，上面一对威武的虎头门环。缺点是冷冰冰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似的。打开门，就有些温馨的意思了，影壁是瓷砖砌的壁画，大都是山水的，俗艳的意境与笔触，但却有现实的亲切感，贴心贴肺的，将推出去的人又拉了回来。那些最新的房屋的主人，有可能是单门独过的新婚夫妇。大门一般是锁着的，跟大家大户住着的人家不同，一看就生分。午后的桔黄的阳光斜射在门楼的瓷砖上，反光都要锐利一些，有点凄凉，但却像正在发育的孩子，有着蓬勃的生机，预示着终究有其喧闹的一天。
    阳光再斜一斜的时候，光线变得柔和，空气不再是那么透明，而是稍稍有些起沙，好像毕沙罗的印象派风景画。房屋的轮廓，路边靠墙堆放的庄稼秸杆的表面，整棵的大树或小树，看上去不再那么分明，有层金黄的毛绒绒的东西附在上面了。谁家的拖拉机挂斗闲置路边，上面胡乱扔些草，一只公鸡站在侧面的挡板上，机警地圆睁双眼，一动不动地听着什么。此时，村庄也像公鸡一样，清醒着，观察着，像等待着什么发生一样，却也是从容不迫地静观其变。变是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因为午后的村庄特别善感。村中的石碾吱吜吜转着，有个勤快的女人在推碾子，她的身体前倾着，抵在木棍上，一只手拿着细苗苕帚在碾盘上扫一下，扫一下的。这种景象与村庄是融为一体的，宁静的美与寂寞的感伤交汇在一起。突然间，有个人家的院子里响起了客套的喧闹声，狗的吠叫声。大概是主人送客出来。主人拉住客人的手依依不舍，一直送到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车的马达轰地一响，将午后的慵散震撼一下，车子开走了，声音倏然消失了。
    宁静至此被打破，沿街叫卖的小贩出现了，他们推辆自行车，带着工具，人造革包里的录音机大声地放着广告。村里的几个小孩子跟在后面跑，学着怪里怪气的腔调。村庄小路上的人多起来，大家各忙各的活计。也有闲人，不约而同地往那条柏油路上凑，他们也有聊不完的话题。有个人家翻盖房子，其实从中午一直干着的，可这时才显出来繁忙，人们上上下下，呼来唤去的。这时的村庄，虽是清醒，却有些失控与忙乱，理不出个头绪了。村委会的高音喇叭开始广播找人，或是下通知，声音很大，用的是凌驾的，知根知底的口气，像谯楼初鼓，一击定天下。于是，村庄的乱被镇住了，一切就有了头绪。
    村庄里的人过得是散漫的日子，忙得是生计，求得是平安二字。当阳光一点点收起来，高门楼砌的瓷砖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反光时，村庄要休息了。柏油路上已经有回村的生意人，他们骑着摩托车，脸上是疲惫的神色。村庄上空炊烟升起，傍晚来到了。

FORRESTFU

值得一读。

lxa_008

嘻嘻！

hai1632000

不错。

lxa_008

大家来捧场啊!
这里欢迎灌水!

hai1632000

一天捧两次场。
够兄弟了吧。

lxa_008

好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