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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肝癌,肝移植 人民医学家吴孟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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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学家吴孟超

    踩着专门制作的小木凳,年届9旬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院长吴孟超,以精湛的技术,用15分钟,干净利落地为一位患者切除了直径15厘米、重达2.5公斤的肝部肿瘤。

    4月16日上午,在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记者现场目睹了这一手术的全过程。

    吴孟超身高只有1.62米,这个当年曾被学校认为不适合当外科医生的小个子大学生,后来成为我国肝脏外科医学的奠基人,成为我国乃至世界肝脏外科医学领域的著名医学家。

    追随

    “我这一生有三条路走对了:回国、参军、入党。”——吴孟超

    镜头回放:1939年,八路军总部以朱德、毛泽东名义发来的感谢电,在马来西亚诗巫光华初级中学学生中引起热烈反响。吴孟超是其中最激动的一个,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八路军会以朱德、毛泽东的名义发来感谢电。原来,吴孟超是光华初中毕业班的班长,正是他接受当地华侨领袖抗日救国思想的影响,建议取消由校方和学生家长出资的毕业聚餐,将省下的这笔不多的钱款以“北婆罗州萨拉瓦国第二省诗巫光华初级中学39届全体毕业生”的名义,捐给在敌后浴血奋战的八路军。

    回忆往事,吴孟超说,八路军以朱德、毛泽东名义发来的感谢电,深深地印在心里,成为他一生难以忘却的记忆。当时,回国到延安找八路军,是他最迫切的愿望。

    1940年春天,吴孟超约好6位同学一起登上回国的轮船。他们一路车船颠簸,经新加坡、越南,自云南入境。

    到昆明后,由于日军和国民党严密封锁,一时到不了延安,吴孟超只好在昆明继续求学读书。1943年秋,吴孟超考取德国人创办的同济医学院,成为“中国外科之父”裘法祖的学生,但在毕业考试时,外科只考了65分,而小儿科的成绩是95分。按当时惯例,哪科成绩考得好,就被分配到相应的科室去工作。

    当吴孟超找到学校教导主任,说自己想去外科时,得到的答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个子,能做什么外科?”对此,吴孟超很不服气,只说了一句话:“我一定要做外科医生,而且还要做最好的外科医生。”

    1949年8月,上海华东军区人民医学院(第二军医大学前身)向社会公开招聘医生,前去应聘的吴孟超实现了当一名外科医生的愿望。从此,吴孟超拿起外科手术刀,走上医学报国之路。

    1949年上海解放时,吴孟超亲眼看到的情景,坚定了他加入人民军队的决心。吴孟超回忆说,那天,天刚蒙蒙亮,正在上海南京路中美医院实习的他,打开宿舍临街的窗户,发现冰凉的马路边躺着一排排和衣而睡的解放军战士,沿街商铺的门静静地关着,没有半点嘈杂和喧闹。他被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军队深深地震撼了。他坚信,共产党能领导出这么好的部队,肯定能给国家和民族带来新希望。

    1956年,积极向党组织靠拢的吴孟超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这年3月,他在党旗下庄严宣誓,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5月,他如愿参军入伍。从此,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他对党的信仰没有丝毫动摇。

    1965年初冬的一个深夜,吴孟超的小女儿吴瑛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发现妈妈正在帮爸爸擦眼泪。爸爸怎么哭了?

    原来,吴孟超遇到了有生以来最难过的事情。在那个特殊年代,组织上搞“清队”,由于他是归国华侨,其历史无法通过“外调”核实清楚,便把他的党籍“挂”了起来。然而,第二天早上,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提前半个小时去上班,每月按时交党费。

    近年,早出晚归忙工作的吴孟超很少看电视,但每天的《新闻联播》和报纸的重要新闻必看,因为他时刻把党和国家的大事放在心上。

    2010年4月,吴孟超率领医院40多名党支部书记和专家教授,千里奔赴井冈山,到红军第一所医院——小井红军医院旧址寻根,他说:“当年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红四军总部还筹措1000块大洋建起这所医院,足见医疗工作的重要性。人民军医,只有在本职岗位上不断进取,才对得起死难的革命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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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

    “要让中国肝胆外科站到世界最前沿”——吴孟超

    镜头回放:1960年初,吴孟超出席第七届全国外科学术会议。在会上,他报告了他和战友张晓华、胡宏楷的最新研究成果——“五叶四段”肝脏解剖理论。与会专家听完报告后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仔细地审视了吴孟超提供的研究资料,经过分析、核实后得出结论:这确实是肝脏解剖新见解,而且有重要的临床实用价值,是我国肝脏解剖理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发明。

    1958年,毛泽东主席向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发出了“向科技进军”的号召。这一年,一个外国医学代表团应邀到第二军医大学附属医院访问,一个日本专家在参观时说:“中国的肝脏外科,要想赶上世界水平,最少要二三十年时间。”这激起了吴孟超的斗志。他连夜向医院党委写了一份成立肝脏外科攻关小组的报告。在报告中,他十分坚定地说:“世界肝脏外科界不能没有中国的声音!”

    很快,医院党委批准吴孟超和军医张晓华、胡宏楷一起组成“3人攻关小组”,由吴孟超任组长。从此,吴孟超向肝脏外科医学领域发起冲锋。

    当时,中国肝脏外科没有教科书、没有符合正常生理的肝脏解剖理论、没有成功的肝癌切除手术先例。面对一张白纸,如何下手呢?吴孟超、张晓华和胡宏楷一起查阅了我国以往肝脏手术纪录,发现所有手术失败无不因为对肝脏解剖关系不清,导致术中大出血。于是,他们决定从研究肝脏血管的分布开始。

    一个理想的肝脏标本是用4种不同颜色的液态塑料,分别注入肝脏的四种管道,等塑料在其中凝固后再用腐蚀剂把外面的肝脏组织腐蚀掉,才能形成一架肝内各种管道的主体构型。于是,3个年轻人把一间临时搭建的草棚作为实验室。让他们为难的是,找到合适的灌注用塑料材料远没有找肝脏那么容易——这种材料既要能在注入肝脏血管后定型,又不会被硝酸腐蚀掉。

    3个年轻人分头跑到十几家大医院去取经,还到十几家化工厂和塑料厂去讨教,结果都无功而返。

    天无绝人之路。1959年,容国团获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冠军,广播里反复播出的消息让吴孟超兴奋不已。他一拍脑门:“乒乓球不就是塑料做的吗?还没有用这种材料试过呢!”他立即上街买了几个乒乓球,剪碎后泡在丙酮溶液里,加上盖子让它溶化。

    第二天,丙酮液变成一种胶状物。吴孟超将之放在桌面上,不一会儿便凝成固态,定型成功了!吴孟超心中一阵欣喜,马上到乒乓球厂买回赛珞璐材料,进行新的试验。最终经过反复试验,三个执著的年轻人一口气摸索了两个多月,终于做成第一个能够满足需要的肝脏腐蚀标本。

    随着制出的标本越来越多,吴孟超对肝脏的结构也从混沌到清晰,直至烂熟于心。1959年,他们制作成功第一具完整的中国人肝脏血管铸型标本,为肝脏外科手术提供了解剖学基础。1960年初,他们又提出了“五叶四段”肝脏解剖理论。这些突破性的进展,使肝脏外科手术有了“指南针”。

    2006年1月9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国家科学技术大会上,吴孟超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胡锦涛总书记向全国发出的“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号召,让84岁的吴孟超又一次热血沸腾:“要让中国肝胆外科站到世界最前沿!”

    全世界每年约有62万人新发肝癌,死亡近60万,我国占其中的55%,严重危害我国人民的健康。为了早日攻克“肝癌”及相关肝脏疾病,从北京回来,吴孟超就联合王红阳、顾健人等6位院士,向国家有关部委呈送了“开展集成式肝癌研究”的报告。

    2009年,国家批准在上海建立由吴孟超牵头的“国家肝癌科学中心”。为了尽快建成这个中心,吴孟超带领有关人员精心选址,周密计划,近百次赴京协调沟通相关事宜。

    有一次,他生病刚打完点滴,又要去北京汇报“国家肝癌科学中心”的可行性报告。从首都机场出来时,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从候机厅到停车场,短短的一段路他竟休息了七八次,随行秘书心疼得直掉眼泪:“吴老真是不要命了。”

    2010年8月,国家肝癌中心可行性研究报告通过专家组评审。12月31日,国家发改委正式发文批复“国家肝癌科学中心”落户上海,吴孟超最大的愿望得以实现,他想进行的肝癌诊疗集成式研究有了最佳实践平台。

    人梯

    “只有被学生超过的老师,才是一个成功的老师”——吴孟超

    镜头回放:1990年12月,中华医学会在北京召开第五届中青年医学学术交流会。这天,吴孟超带着8名学生与会。吴孟超的8名学生相继登台亮相,宣读论文。经过专家评比,他们的论文全部获奖,其中一等奖3项,二等奖2项,三等奖3项。此时,在场的人们才意识到,“团体冠军”被吴孟超带领的学生夺走了。

    1978年,我国迎来科学的春天。作为肝胆外科的开创者,吴孟超深知,就算自己的“吴氏刀法”再高明,也只能救治有限的病人,肝胆外科事业要想更上一层楼,当务之急是要培养并造就一批年轻的优秀人才。

    此时,我国已结束十年“文革”,本科和研究生招生制度已相继恢复,但十年浩劫的阴影挥之不去。关于申报培养研究生这件事,吴孟超回忆说:“当时,也有顾虑,主要是怕受条件限制,误人子弟。但我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为我国的肝脏外科培养更多的高层次人才。于是,我顶住压力,决定申请培养研究生。”

    吴孟超申报硕士培养点,获得国家教委批准后,于1979年开始招收研究生。1981年,他又申报了学校第一个博士培养点。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吴孟超倾注了大量心血。

    有一件事,令学生沈锋终生难忘。一次,吴孟超带领沈锋做手术,在最后作肝创面缝合时,担任第一助手的沈锋一不小心将针扎在吴孟超的手上,只听得吴孟超“哎哟”一声。沈锋当即吓了一大跳。

    肝癌病人多为乙肝病毒携带者,有较强的传染性,手术中,医生都格外小心,防止划伤手指引起病毒感染。但吴孟超轻描淡写地说:“针扎了一下,不碍事。”护士给他打免疫针时,他笑着说:“外科医生碰到这种事很正常,不用太紧张。”

    至今,吴孟超已培养了260多名研究生。近年来,虽然他年事已高且工作繁忙,但他依然会亲自帮研究生选课程、定课题,定期指导和布置论文。

    2005级博士研究生郭献灵说:“当我拿着开题报告找吴老签字时,他会换上老花镜,从第一页开始仔仔细细地看,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当他发现我还没附上查新报告时,就严厉地指出,‘博士课题要有新意,有前瞻性,你没有查新报告怎么证明你的课题具有创新性,没有查新你怎么知道当前研究领域的发展情况?’”

    吴孟超深谙因材施教、点石成金的道理。丛文铭研究生毕业时,对自己专业发展方向信心不足,吴孟超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国肝癌患者多,病理标本也多,将来肝脏肿瘤病理专业一定会大有前途,你要争取成为知名的肝脏病理专家。”

    丛文铭按照吴孟超的指点,一直致力于肝脏肿瘤病理的研究,现已成为全国肝脏移植病理协作组组长。

    吴孟超早出人才,多出人才的愿望十分强烈。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就派学生赴欧美学习深造——

    1987年,他把王红阳送到德国科学院马普生化所学习。现在,王红阳已经成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在生物信号转导领域拥有许多重要发现和研究成果;

    1989年,他将郭亚军派往美国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在这个世界一流的医学研究中心深造,并创建了一种全新的国际合作和人才培养模式——“哑铃模式”,为我国肝胆外科发展储备了大量高层次优秀人才;

    1992年,他帮助沈锋赴美国学习。回国后,沈锋在肝癌综合治疗方面取得突出成就;

    为了开辟肝胆外科新领域,吴孟超把目光投向肝移植。1993年1月,他特意安排杨甲梅以访问学者身份,赴美国卢斯大学考察学习。

    王红阳、郭亚军、丛文铭、杨甲梅、沈锋只是吴孟超学生中的优秀代表,目前,吴孟超有成百上千的学生活跃在我国肝胆外科一线。

    吴孟超从来不害怕学生超过自己,相反,他总是鼓励学生要敢于超过自己。他常说:“只有被学生超过的老师,才是一个成功的老师。”

    “间歇性肝门阻断法”是吴孟超创立的经典肝脏手术止血法,已被我国肝胆外科界沿用了几十年。但吴孟超并不把自己建立起来的方法,看作是不可怀疑和不能改进的,他不断指导和鼓励学生改进止血技术方法——

    2004年,他指导学生周伟平教授完成不阻断下腔静脉的全肝血流阻断切肝法;

    2006年,在他的鼓励和支持下,杨甲梅教授完成了国内首例半肝完全血流阻断下的无血切肝术,进一步完善了肝脏手术的止血技术,使手术效果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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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好医生,眼里看的是病,心里装的是人。”——吴孟超

    镜头回放:2009年8月,一个患晚期肝癌、辗转多家医院均被拒收的病人,到医院看吴孟超的门诊。吴孟超拉着病人的手说:“生病不可怕,关键是要保持好心态。不用急,我给你开张住院证先住下来,咱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康复。”病人离开后,助手不解地问吴老:“这个病人不能手术,用药也没有太大意义,咱们的病床又紧张,干吗还把他收进来?”吴孟超看了一眼助手说,“一个好医生,眼里看的是病,心里装的是人。那个病人已经被多家医院拒之门外,如果我们再不收,他肯定会绝望,说不定会做出傻事来。”

    每周二上午,是吴孟超出门诊的时间。一到8点,他总是精神抖擞,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和蔼可亲地出现在病人面前。

    冬天,有的病人刚躺到检查床上,马上就把衣服拉了上去。这时,吴孟超总是说“不急”,又顺手把病人的衣服拉下来。他要搓一搓手,等到双手变暖,才开始“问、触、叩、听”四部曲。

    每次出门诊,吴孟超总是亲切地与病人拉家常,从与病人的交流中获取更多信息,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2010年12月,吴孟超接诊了一个严重肝硬化合并肝癌患者。在另一个医院,这个患者被要求做肝移植手术,但因家庭经济困难拿不出那么多钱。在详细检查诊断后,吴孟超告诉这个患者不需要做肝移植手术,做肝癌切除手术即可,只不过有较大难度和风险。后来,吴孟超顺利地为这个患者实施了肝癌切除手术。

    吴孟超总是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他常对医护人员说,病人生病已经非常不幸了,为了治病他们可能已花光了家里的钱,有的还负债累累。他要求医生用最简单、最便宜、最有效的方法为病人治疗。吴孟超手术时,用的麻醉药和消炎药都是最普通的,缝合创面切口从不用专门的器械,他说:“用器械咔嚓一声1000多元,我用手缝合分文不要。”



吴孟超:医者人生 大爱有情
    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医院院长吴孟超自1960年完成第一例成功的肝脏手术以来,已经为1万多个病人做了手术,创下了无数个世界纪录,有的至今仍没有被打破。

    如今,这位89岁的老人仍在医疗一线勤奋工作着,除每周二亲自接诊10个病人外,每周还要做6—7台手术。

    医者人生,大爱有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是什么样的精神在激励着他?是什么样的情感在感染着他?记者近日来到上海,走近他,寻找这一个个“?”背后的答案……

    赤子心 爱国情

    18岁的吴孟超重新踏上祖国的土地,是在1940年的1月28日。那一天,他与6个同伴从河内开到昆明的一辆货车上跳下来。然而,昆明并不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他们的目的地,是向往已久的延安。

    吴孟超1922年出生在福建闽清乡下。5岁时,母亲带着他去找下南洋打工的父亲。父亲生活的地方就是今天马来西亚东北部的沙捞越诗巫。

    1937年抗战爆发时,吴孟超正在读中学。那时,学校常常利用各种机会宣传抗日救国道理。他的爱国热情高涨,也记住了英勇抗日的共产党、八路军和革命圣地延安。

    中学毕业,他决定和6个同学回祖国,去延安参加八路军打鬼子。由于日军封锁了道路,他们到了昆明,却没办法前往延安。

    参加不了八路军,他只好留在昆明,求学来到同济大学附中。

    钻石婚 伉俪情

    吴佩煜,这位生在西子湖畔的江南女子,父亲是名铁路局职员,因修滇缅铁路,她便随同父亲1940年来到昆明。吴佩煜聪颖好学,顺利考入同济大学附中,成为吴孟超的同窗。

    那时,吴孟超和家人失去了联系,生活费没有了。为了挣钱糊口和继续学业,他申请过救济,卖过报纸,做过家教。看到个子矮小的吴孟超生活如此清苦,吴佩煜就偷着变着法子帮他。

    不经意间,爱情不期而至。

    考大学时,吴孟超想读工科,可吴佩煜坚决学医,还劝吴孟超也学医。吴孟超最终与吴佩煜一道报考了同济大学医学院。

    爱情,改变的不光是吴孟超的报考志愿,还有吴孟超的人生轨迹。

    1951年,他们步入婚姻殿堂,至今,不离不弃60年,属极为稀有的“钻石婚”。

    “我89岁还能一心一意地工作,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好,主要得益于她照顾我、关心我、支持我。”吴孟超说,“我的成功有她的一半功劳。”

    弟子规 恩师情

    裘法祖是吴孟超成为中国肝胆外科大家的引路人。

    裘法祖早年留学德国,手术以精准见长,回国后在同济医学院担任外科教授。上学期间,吴孟超曾有幸聆听过他的讲课。大学毕业后,吴孟超进入第二军医大学。1954年,学校聘请裘法祖为兼职教授,吴孟超得以再次师从裘法祖。

    一天晚饭后,他请教老师今后该向哪个方向努力?裘法祖说,我国的肝脏外科几乎是一片空白,可以朝这个方向发展。从此,吴孟超开始与肝脏外科结缘。

    2008年6月14日,裘法祖病逝,吴孟超悲痛不已。吴孟超忘不了,当他和同事将英文版的《肝脏外科入门》翻译成中文后,是裘法祖认真审阅并亲自推荐给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发行的。这本第一部中文版的肝脏外科译著,不但是吴孟超打开肝脏外科之门的钥匙,而且是当时中国肝脏外科的指导性书籍。

    吴孟超忘不了,1963年召开的第八届全国外科学术会议。他和同事精心准备了涉及肝脏解剖、常温下间歇性肝门阻断切肝法、中肝叶切除等重要内容的8篇论文,被大会筹委会原封不动退回。无奈,他只好向老师求助。裘法祖看过论文之后,立即意识到这些论文的价值非同寻常,极力向大会筹委会推荐。最终,系列论文引起医疗界的轰动,“常温下间歇性肝门阻断切肝法”被推广到全国。

    如今,裘法祖倡导的“会做会讲会写”6字教诲,已被吴孟超制作成标牌,存藏在办公室的书柜里。他说:“老师怎么要求我的,我就怎么去要求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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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心 医患情

    “这个数据肯定不对,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你再仔细检查检查!”

    只要是同吴孟超一起查房,陪同的医生们就会万分紧张。因为他查得太细了,太严了。“看医嘱记录单,他从来都是用右手的食指,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指着,一个数据一个数据地盯着的。”肝外一科主任严以群说。

    在吴孟超看来,如果一个医生对病人不负责任,那就失去了做医生的基本资格。

    冬天查房时,他总是先把手在口袋里焐热,然后再去接触病人的身体。每次为病人做完检查之后,他都顺手为他们拉好衣服,掖好被角,并弯腰把鞋子放在他们最方便穿的地方。他说:“对医生而言,这仅是举手之劳,可对病人来讲,这不光是内心的温暖,还有康复的信心。”

    “去病房查房,遇到病人,他总习惯上前拉着手拍一拍,摸摸头,还用自己的额头贴着病人的额头试体温。要知道,大多数人患有肝炎,是会传染的。”护理部主任叶志霞说。常常,吴孟超的手一摸到病人的脑门上,病人的眼泪“刷”就掉了下来。

    吴孟超还喜欢替病人算账。为病人做检查,如果B超能解决问题,他绝不让病人去做CT或核磁共振。如果病人带来的片子能够诊断清楚,他决不让他们再做第二次检查。给病人治病,他在保证药效的前提下,哪种药便宜就用哪种。

    展愿景 不了情

    我国是肝癌的高发区,肝癌的发病人数占全球一半左右。半个多世纪以来,吴孟超几乎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了与肝癌的搏斗中。

    要破解肝癌这一困扰人类的世界难题,需要有一大批肝胆方面的专家人才。他在不懈努力——

    从1979年招收第一批硕士研究生至今,培养出了王红阳、陈训如、郭亚军、严以群、丛文铭等一大批肝胆外科专业人才,如今都是我国肝胆外科的中坚力量。

    用个人积蓄、奖金及各界捐赠,设立“吴孟超肝胆外科医学基金”。目前,这个基金已发展成“上海市吴孟超医学科技基金会”,基金总额达到1500万元,先后有26名优秀人才获得基金资助。

    他还接受进修生,为全国各地医院培训肝胆外科人才。如今,经过培训的1000多名进修生绝大多数成为了各医院的业务骨干。

    要破解肝癌这一困扰人类的世界难题,需要把临床手术和基础研究结合起来。他在不懈努力——

    早在1976年,吴孟超就摸索出了肝癌早期诊断的新经验,在国内首创了扁豆凝集素、醛缩酶同工酶等先进检测方法。

    1983年,他提出了肝癌“二期手术”概念,即对一时不能切除的巨大肝癌先行综合治疗,待缩小后再行切除,使术后5年生存率达到61.5%。

    吴孟超还率先建立了国内第一个肝癌专业性研究实验室,有计划地选送人才到国外留学。2006年,吴孟超联合其他6位院士,向国家有关部委呈送了“开展集成式肝癌研究”的报告。2009年,国家批准在上海建立由吴孟超牵头的“国家肝癌科学中心”。

    “有了这些人才和研究平台,我相信,在3个五年内,我国的肝癌发病率会下降,早期诊断病率和治愈率会得到提高,科普知识会得到进一步推广。”吴孟超说,“我年纪大了,这一辈子是看不到了,但我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接过接力棒,把这个接力棒一棒一棒地传递下去。”



爱党爱国爱民的杰出院士
    (第二军医大学校长  刘振全)

    从上世纪60年代起,吴孟超同志就是我们学校的一面旗帜。几十年来,这面旗帜始终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感召和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

    吴孟超是一位一心向党、立志报国的忠诚赤子。

    他说:“一个人,找到和建立正确的信仰不容易,用行动捍卫自己的信仰更是一辈子的事。”这句话,来自于吴老的切身体会。

    吴孟超5岁时,随母亲漂洋过海,投奔在马来西亚做工的父亲。抗战爆发后,17岁的吴孟超放弃了去英国读书,回到战火纷飞、灾难深重的祖国。

    吴孟超告别父母回国途中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刻骨铭心。途经越南西贡(今胡志明市),要中转签证,白人在入境表上签个字就过去了,吴孟超也准备签字时,却被法国签证官大声喝住:“你不能签字,你要摁手印!”

    当时,越南是法国的殖民地。吴孟超说:“我是读书人,我能签字。”对方说:“这是规定,黄种人一律摁手印。”吴孟超大声说:“我是中国人,我有权利写自己的名字!”对方说:“不摁手印,你就滚!”

    急切想回到祖国的吴孟超,含泪摁下了屈辱的手印。

    今天,吴孟超已是有着55年党龄和军龄的老党员、老军人,他一生忠诚自己的信仰、忠实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说,“我一生中有过两次宣誓:当医生我是宣过誓的,加入中国共产党我是宣过誓的,宣了誓,就要信守诺言!”

    吴孟超是一位勇攀高峰、成就卓著的科学大家。

    我国是肝癌高发国家。2005年,全国乙肝病毒携带者多达1.2亿,40多万人患有肝癌。上世纪50年代,我国还没有做过一例成功的肝脏外科手术,肝癌的防治研究更是一片空白。当时,一个日本专家断言:“中国的肝脏外科想赶上我们的水平,至少要二三十年。”强烈的使命感,使年轻的吴孟超立下壮志,坚定地向肝脏外科领域进军。

    他创立了我国肝脏外科的关键理论。1958年,吴孟超与张晓华、胡宏楷组成“三人小组”,依靠独立自主的研究和探索,创造性地提出了肝脏结构“五叶四段”解剖学理论。从此,中国医生掌握了打开肝脏禁区的钥匙。1960年,吴孟超主刀实施了我国第一例成功的肝脏肿瘤切除手术,实现了中国外科在这一领域零的突破。

    他创造了我国肝脏外科手术的经典方法。1963年,吴孟超发明了“常温下间歇肝门阻断切肝法”,改变了西方沿用已久的传统技术,使肝脏手术成功率一下子提高到90%以上。同年,成功实施了世界上第一例中肝叶肿瘤切除手术,闯进了肝脏手术“禁区中的禁区”,在肝脏外科史上树起了一个新的里程碑。时至今日,吴孟超已经做了14000多例肝脏手术,其中肝癌切除手术9300多例,成功率达到98.5%。这一系列成就,使我国肝脏外科长期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他推动了我国肝癌基础理论研究的创新发展。早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带领学生在基础理论研究领域开辟了新的战场,向肝癌的主动预防、早期发现和综合治疗进军。他带出了260多名研究生,开展了肝癌基础治疗一系列重大课题研究,他带领的团队先后在肝癌信号转导、免疫治疗、分子病理研究等方面,取得多项突破性成果。

    吴孟超是一位倾心为民、德技双馨的一代名医。

    他不仅有精湛的医术,更有着高尚的医德。吴老说:“一个好医生,眼里看的是病,心里装的是人。”他每次接诊,都对病人亲切地微笑,聊聊家常,拉近与病人的距离。冬天查房,他总是先把自己的手焐热,再去触摸病人的身体,还常常用额头去感觉病人的体温。做完检查,他也不忘顺手为病人拉好衣服,掖好被角,还摆好床下的鞋子。每年大年初一,吴孟超都早早地来到病房,给住院病人一一拜年,送上新春的第一声祝福。

    2005年冬天,吴孟超被推荐参评国家最高科技奖,上级派人对他进行考核,确定第二天上午和他谈话。机关考虑到这是件大事,取消了他原定的手术。吴老得知后,坚持手术不能推迟。考核组的同志感到不解:这是个什么病人,怎么这么重要?第二天下午谈话时,禁不住问了一句:“吴老,上午在给谁做手术啊?”吴老说:“一个河南的农民,病得很重,家里又穷,乡亲们凑了钱才来上海的,多住一天院,对他们都是负担。实在抱歉,让你们等我了。”这就是吴老,他把患者的生命看得比天还大,把老百姓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

    在东方肝胆外科医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确保诊疗效果的前提下,尽量用便宜的药,尽量减少重复检查。医院财务上算过一笔账,这样做,一年就能给病人节省7000多万元。吴孟超常说,病人生病已经很不幸了,如果再收他们的红包,于心何忍啊!

    吴孟超是一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坚强战士。

    早已功成名就的吴老,在不少人眼里,本可以选择尊荣,选择享受,选择超脱,甚至还可以选择很多,但他选择了继续前行。他说:“我是一名医生,更是一名战士,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和肝癌战斗一天。”

    他总是那样不知疲倦,仍然每天按时上班,很晚下班。仍然出门诊,做手术,最多时一天要做三台。他还经常外出主持学术会议、参加重大疑难疾病会诊。有一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回到上海时,他的腿迈不动了,是随行的同事把他搀下飞机,用轮椅推上汽车,护送他回家。老伴和女儿看到他那么疲倦,恳求他,不要再拼命了。他说:“你们不要担心,我是身倦心不倦,有事情做,我内心很充实,很快乐。”

    吴老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后,大家都觉得这已经是他事业的顶峰了,可他没有停步,他联合汤钊猷、顾建人、王红阳、杨胜利、闻玉梅、郑树森等6名院士,向国务院提交了“集成式研究乙型肝炎、肝癌发病机理与防治”的建议案,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被列入“十一五”国家科技重大专项。目前,他正在领导建设“国家肝癌科学中心”和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安亭新院,打造世界上最大的肝癌研究和防治基地。按照吴老的设想,再用5到10年时间,使我国的肝癌发病率再降低15%,治愈率再提高15%;通过30到50年的努力,找到治疗肝癌的根本途径,使人类最终战胜肝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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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6 20:27 |只看该作者
手术台上的精神之光

      (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护士长  程月娥)

      很多人都想知道,吴老的手术成功率为什么那么高,为什么做得又快又漂亮。我很清楚,他不完全是靠技术,更不是靠运气。他真正的过人之处,是他对待每一台手术都极其认真负责。

      尽管吴老医术高超、经验非常丰富,但他对每一台手术都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不管这个病人是谁,不管病情轻重,不管病人的CT、磁共振等影像检查结果多么肯定,他都要在动手术的前一天,再次和B超室的医生做一次术前病灶确认,上手术台之前,还要在看片灯上再次查看病变部位,验证一下,好做到万无一失。

      当遇到比较复杂的病情时,吴老一定要召集专家会诊。一次会诊不满意,就再来一次,甚至换一批专家会诊,充分吸纳各个方面的意见,直到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预见到,把各种应对措施都制定好,他才会上手术台。

      我想,这就是吴老的手术为什么总是做得那么好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我每次跟他上手术台,心里就很有底气。

      去年冬天,上海有个肝癌病人,在一家医院做手术,腹腔打开后,医生说,这个肿瘤靠腔静脉太近,没法切,我们这里正好有肝源,建议做肝移植。病人经济条件不允许,医生就把刀口又缝上了。他的家人不甘心亲人就这样等死,找到了吴老。

      吴老仔细研究了病人的资料,觉得切除肿瘤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他没有轻易动手,而是两次组织专家会诊,并把病人的亲属请到会诊现场,详细地了解病人的情况,每次会诊都用去了很长时间。吴老这样严谨负责,几次把病人亲属感动得流泪,他们说:“吴院长,我们先来找您就好了。你们这样认真,我们到这里看病,就是治不好,也认命了。”

      手术开始了,这时,我注意到吴老十分从容,上台、开腹、探查、剥离、切除……流畅地操作着,一切就像以往做过的无数例高难度手术那样,最后是有惊无险,成功地把肿瘤切了下来。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的时候,吴老轻轻地说了一句:“比我想象的容易。”就这轻轻的一句,忽然让我非常感动,没有百遍千遍的琢磨,哪有吴老所说的“容易”?

      42天后,病人平安出院了,他拉着吴老的手说:“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救命恩人!”

      我上学的时候就听说,吴老成功地做了不少堪称“中国第一”的手术,来医院手术室后,又亲眼看见他做了许多别人从没做过的手术。很多人说,他有做手术的天赋。我很清楚,比他的天赋更为宝贵的是,他总以开放的胸襟向同行学习,向学生学习。他那虚怀若谷的精神,让我们深受教育。

      吴老有个学生叫陈训如,在成都军区昆明总医院工作,最早在我国应用腹腔镜开展腹部手术,并取得明显效果。吴老感到这项技术很好,提出派人去学习。有人说,在国内,我们医院是领先的,有必要去学他们的吗?吴老说:“不能这么讲,只要是先进的、对病人有用的,我们都应该学。”陈训如听说吴老要派人来学习,连忙打电话给吴老说:“您就别派人来了,还是我去上海给您汇报吧。”吴老说:“这项技术你运用得早,你就是老师嘛!这次我派人先去学,过些日子,我也要去学的,你可不要留一手啊!”正是在吴老的倡导和带动下,我们医院在国内最早把这项技术应用到肝脏手术上。

      1994年2月,一位19岁的大学生遭遇车祸,被急送到我们医院,当时昏迷不醒,已处于休克状态。经诊断,这位大学生腹部闭合伤、肝脏破裂、颅脑外伤,生命危在旦夕。吴老和专家们紧急会诊,感到病人伤得这么重,如果实施开腹手术,他将难以承受。吴老决定立刻施行“腹腔镜下肝破裂修补手术”,经过多名医生的全力抢救,只用了90分钟,就补好了全部裂口,止住了肝脏出血。学来的这项新技术,挽救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让我特别佩服的,还有吴老那种面对险情不回避的敢于担当的精神。外科医生在手术中,遇到处理不了的意外情况,需要其他医生来救场,这是免不了的事。不过近些年,由于医患纠纷增多,担心出了问题责任不好划分,愿意主动救场的医生渐渐少了。但在吴老这里,不管哪个医生求援,他都是随叫随到。他还专门定下一条规矩:“任何时候、任何人,只要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不管我在干什么,都要及时向我报告,我会立即赶来支援。”

    记得一天中午,吴老刚做完一台大手术,出来路过2号手术间时,从里面跑出来的护士告诉吴老:手术大出血了,正在抢救!吴老一听,转身就冲进房间,只见手术台上病人的腹腔内都是血,止血的纱布已经用了200多块,地上4个2500毫升的大玻璃瓶都装满了血,眼看情况就要失控,看得出来,主刀医生有点顶不住了。吴老立马上台,果断剪下两根纱布带子,沿着血管瘤和正常肝组织的分界线,迅速把出血部位捆扎起来,巧妙地缓解了出血。要知道,用纱布带子捆扎肝脏的出血部位,这绝对是一个非常规动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做的。那一幕,至今想来都让人惊心动魄。事后我问吴老:“您当时想没想过,如果抢救失败,可能毁了你一世英名啊!”吴老一听这话,脸就板了起来:“是我的名声要紧,还是救病人的命要紧?”那一刻,我觉得,吴老虽然只有1米62的身高,可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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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26 20:28 |只看该作者
一代宗师的师道情怀

      (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副所长  王红阳)

      我是吴老的学生,也是他的战友。在我们的眼里,吴老的高贵品质、渊博学问、大家风范和可贵精神,是一本厚重的书,一生也读不完。

      吴老总是那样登高望远。在培养人才上,总是看得那么远、那么准。大家有口皆碑的,是他在关键时候作出的三次重要抉择。

      第一次是上个世纪60年代,吴老探索总结的“吴氏刀法”名声大振,他主动提出要开办进修班,让其他医生也学会这项技术。有人提醒他:“外科医生靠的就是一手绝活,教给别人,你的优势就没了。”吴老却说:“我国有几十万肝癌患者,我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病人,只有把技术贡献出来,才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他自编教材,亲自示范,把他独创的先进技术毫无保留地教给每一个进修学生,带出了1000多名“吴氏刀法”的传人。

      第二次是1978年,他第一批申报了硕士点,第一批招收了研究生,此后又第一批申请成立了博士点和博士后流动站。得益于吴老的积极带动和推动,我们的肝胆外科专业至今已培养了500多名研究生,仅院内就是人才济济,几代同堂。

      第三次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那时肝脏外科手术技术发展很快,吴老备受业内推崇,这时他提出,把人才培养的重点,转移到基础研究上。吴老说:“开刀治疗,顶多开一个救一个,只是治标的措施,要解除更多病人的痛苦,找出彻底治疗肝癌的办法,必须培养基础研究方面的人才。”他主导建立了国内第一个肝癌基础研究实验室,创建了东方肝胆外科研究所,并有计划地派出和引进高级人才。

      在肝胆外科领域,有不少领军人才,是吴老从普通学生和普通医生中发现、培养起来的。1987年,我还是第二军医大学长征医院的普通大夫,到中德医学协会学术年会做会议的秘书工作。担任大会中方主席的吴老,会后找到我,说有两个去德国留学的名额,他和他的导师裘法祖教授联名推荐了我。我非常意外,问他:“您怎么会想到我?”他说:“这次会议,你给我的印象很深,你外语水平不错,工作认真细致,科研思维也好,我们的基础研究需要你这样的苗子!”

      一次并不经意的接触,得到一次格外的垂青推荐。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次机遇,使我走上了肝脏医学基础研究的道路。

      1996年冬天,我正在德国科学院马普生化研究所工作。一天下午4点多,突然接到吴老的电话,说他在德国刚开完会要来看我。当天正风雪交加,气温达到零下20多摄氏度。我想吴老年纪那么大,天气那么冷,路上到处是冰雪,便急忙说:“老师,还是我去看您吧。”吴老说:“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到了再谈,你在家等着,我已经出发了。”我左等右盼,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吴老的头发、眼镜、衣服、鞋子上都是雪花。因为下雪,原本3个小时的路程,走了6个多小时,望着几乎成为雪人的老师,我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吴老来不及拍打身上的雪,便说:“我向学校党委汇报过了,要把你请回国内,这次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

      说实在的,回国是我早有的想法,可是那时手头上的课题还没做完,带的研究生也没毕业,这个时候走得了吗?吴老看出了我的犹豫,说:“德方的工作,我们来做,你就不要顾虑了。”我是吴老亲自推荐出国学习的,现在他又为了我的事远道赶来,说得这么真诚,我还能犹豫什么呢?我当即答应了。

      不久,我带着整整一集装箱的资料和仪器,回到了母校。担任大学副校长的吴老,亲自帮我解决了场所、设备、人员、经费等种种难题。不到一年,我主持的生物信号转导实验室进入全军重点实验室行列。不到两年,我的研究成果获得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此后,又一项研究成果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2005年,我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吴老的爱才之心、惜才之情,远不止体现在我一个人身上。他手把手带出的外科专家,他倾心扶持的青年才俊,他关爱培养过的学生弟子,国内国外能听得到、看得到,但一下子很难数得清。

      吴老总是那样甘为人梯。

      常温下间歇肝门阻断切肝法,是吴老亲手创立的经典手术方法,被我国肝脏外科沿用了几十年。有的学生在临床实践中感到,这项技术还有可以改进和完善的地方,但考虑到这是老师的成就,不敢贸然尝试。吴老知道后,热情地鼓励说:“后人有质疑前人的胆识,学生有超过老师的勇气,我们的事业才有希望,你们不要有顾虑,要大胆地去试。”

      2004年,周伟平教授发明了“不阻断下腔静脉全肝血流阻断切肝法”。2006年,杨甲梅教授发明了“半肝完全血流阻断下的无血切肝术”。肝脏手术技术一次再一次地得到发展,手术成功率不断提高。

      为了鼓励创新,吴老用个人积蓄30万元和社会各界捐赠的400万元,设立了“吴孟超医学科技基金”。这是国内首个、也是最大的肝脏外科专项基金,如今总额已有1000多万元。2006年,吴老获得国家最高科技奖后,又把胡主席颁发的500万元、总后勤部奖励的100万元全部拿出来,用于奖励和资助取得创新成果的学生。

    2000年以来,吴老带领的团队,取得了56项国际和国家发明专利,发表了1000多篇高水平学术论文,获得了64项省部级以上科技成果奖。

    吴爷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湖北省随州市农村信用社职员  王甜甜)

      7年前,我在北京外国语学院读书,体重莫名其妙地增加。当时我妈妈来北京打工,看到我腰身臃肿,背上却瘦得都是骨头,就带我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把我妈妈单独叫去。当妈妈从医生那里出来,脸色煞白,却还微笑着对我说:“甜,没事,医生说,是肝里长了个良性的瘤子,我们再去别的医院看看。”

      我从没见过妈妈的脸色那么难看,我不知道医生给我妈妈说了什么,但我预感到不好。我也不敢多问,怕问出什么来我承受不了。

      可是,我们在北京跑了几家大医院,都没有人敢为我切除这个瘤子。妈妈再也瞒不住我了。妈妈曾经是纺织女工,很早就下岗了。妈妈一辈子都是站着上班的,那时为了救我,见到医生就下跪。这时我才知道,我的肝脏中部长了个血管瘤,快有足球大了。这个位置好比肝脏的“心脏”部位,被很多大小血管包绕。如果手术动进去,应对不了大出血,生命就会在手术台上结束。如果不动手术,生命也可能随时结束于瘤体血管破裂。

      我一下子懵了,刹那间天旋地转,瘫倒在地。“晴天霹雳”,这个原本只在小说里读到的词语,真实地降临到我头上。我才21岁啊!还没有完成学业,没有参加过工作,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没有尝过爱情的甜蜜,生命却要走到尽头?我真的不甘心啊!

      妈妈把我带回湖北老家,爸爸妈妈又带着我到武汉、广州等地去寻医求治,到哪里都找最便宜的旅馆住。有的医院也很重视,组织了会诊,最后都觉得切不了这个瘤子。都说,要保命,只有一条路可以试试:做肝移植。

      做肝移植要30万元,30万元如果能换一条命,听起来不算贵,可是我爸爸工资每月只有1000多元,妈妈到北京打工就是为了挣钱供我读大学。现在到处求医,已经是借钱治病。爸爸决定卖房子,可是我家房子差,开价15万元还没人要。就算卖了房子也凑不够钱!我是父母的独生女儿,父母为了救我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就算借债换了肝,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后续的抗排斥治疗还要高昂的药费,到哪里去找?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爸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死都不会瞑目啊!万般无奈中,我在媒体上发出求救信:“谁能出钱救我,我愿‘典身’10年!”媒体上说:“典身救命”,这是一个青春少女对生的极度渴望!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好心人在网上留言:“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有个吴孟超教授,他也许能让你起死回生。”我们立刻上网查看吴教授的情况,看到了一线生机,连夜赶去上海,最先接诊的是姚晓平主任,接着见到了吴爷爷。吴爷爷听完叙述,看完片子,拉着我的手和蔼地说:“你叫甜甜?”

      我点点头。吴爷爷说:“甜甜,不要怕,咱们一起和病魔斗一斗,相信会有办法的!”

      2004年9月24日,我被推出病房去做手术的时候,因为知道我的手术风险非常大,同楼层很多病友都来送我,说:甜甜,你一定能回来!8点30分,我就要被推进手术室了,爸爸妈妈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突然看到了爸爸妈妈那万般不舍无限留恋的眼神。

      这年吴爷爷82岁,姚晓平主任69岁,他们共同主刀为我做了手术。两天后,我从深度昏迷中醒来,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看到吴爷爷就站在我眼前,慈祥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轻轻地对我说:“甜甜,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我仿佛在梦中。吴爷爷又说了一遍,说得非常肯定。那一刻,我意识到了,我的生命还在,一股暖流顿时涌遍全身。

      妈妈告诉我,那天的手术,从早上8点50分做到下午近7点,整整10个小时,吴爷爷一直站着,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摘除的瘤子有9斤重。妈妈还告诉我,你做完手术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仍然非常危险,心跳一分钟170下,真吓人啊,吴爷爷把长海医院心内科专家请来照护你,如果不是这样周密细心的救护,你活不过来。

      爸爸对我说:你要永远记住,是吴爷爷把你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恩重如山,恩同再造啊!

      两个月后我康复出院。那天,我非常高兴,吴爷爷也很开心,他说:“甜甜笑得真甜!”是啊,病好了,我又可以继续上学了。大学毕业后,我到一所学校当上外语教师。随后,遇到了爱我的男朋友。2009年,我们选择了9月24日,这个让我获得再生的日子,我和心爱的人携手走上了红地毯。

      在患者心中,吴爷爷是一个可以托付生命的人。他尊重每个生命,不离不弃,真正做到了超越血缘亲情,不分贵贱尊卑。多年来,吴爷爷的故事和他说过的话一直在我心中回响,我深深感到,吴爷爷不仅给了我身体的第二次生命,也使我的精神和灵魂如同获得再生。

    它让我思索,人应该怎样活着,生命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我珍惜吴爷爷给我的第二次生命,我更珍惜生命的意义!

    我的几句心里话

    (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院长  吴孟超)

      刚才,几位同志介绍了我做过的一些事情。其实,作为一名医生和老师,看病、治病、做学问、带学生,是我的本职工作。有许多同行,他们做得比我好。我们有不少新的技术,就是向同行们学习的。党和人民却把这么多的荣誉给了我,2006年1月9日,胡主席就在这里,亲自给我颁发国家最高科技奖。今天,党和人民又给了我这么高的褒奖,我心里很不安。这些荣誉和褒奖,不是我吴孟超一个人的,它属于教育培养我的各级党组织,属于教导我做人行医的老师们,属于张晓华、胡宏楷、陈汉,以及与我并肩战斗的战友们!

      这些年,遇到不少年轻的朋友,与我探讨人生的意义,谈论知识分子的价值,还问我有些什么成功的秘诀。回顾我的一生,我常常问自己,如果不是选择了跟党走,如果不是战斗生活在军队这个大家庭,我又会是一种怎样的人生呢?我可能会有技术、有金钱、有地位,但无法体会到为人民服务的含义有多深,共产党员的分量有多重,解放军的形象有多崇高。我发自肺腑地感激党、热爱党,发自肺腑地感激军队、热爱军队!

      有人问我:“你这一辈子不停地看门诊、做手术,会不会觉得很累,有没有感到很枯燥?”我的体会是: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做他愿意做、喜爱做的事情,是很愉快的。

      我从拿起手术刀、走上手术台的那天起,看到一个个肝癌病人被救治,看到一个个肝病治疗禁区被突破,看到一个个康复者露出久违的笑容,常常情不自禁地喜悦,发自内心地高兴。在医生这个岗位上,我感悟了生命的可贵、责任的崇高、人生的意义。

      看来,我这一辈子是放不下手术刀了。我曾反复表达过个人的心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倒下,就让我倒在手术室里,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有人说,吴孟超,你拿了那么多第一,拥有那么多头衔,获得那么多荣誉,你这一生值了。是啊,就我的人生来讲,这些东西确实够多了。但是要说“值”,它究竟值在哪里?我想最重要的是,它凝聚着祖国和人民的需要。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只有把个人的发展与祖国和人民的需要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们的知识价值、人生价值才会有很好的体现。

      回想我走过的路,我非常庆幸自己当年的四个选择。选择回国,我的理想有了深厚的土壤;选择从医,我的追求有了奋斗的平台;选择跟党走,我的人生有了崇高的信仰;选择参军,我的成长有了一所伟大的学校。

      如果说有什么成功秘诀的话,我这几条路走对了,就是秘诀。

      岁月真是不饶人,我快90岁了。可我觉得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抓紧去做。特别是当前,我国的肝癌治疗主要靠手术,基础研究、药物研究还有许多难关,迫切需要突破。只要肝癌这个人类健康的大敌存在一天,我就要和我的同行们与它斗争一天。为人民群众的健康服务,是我入党和从医时作出的承诺,我将用一生履行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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