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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1-5-20 作者:左志英
日本厚生省多年前的一个错误,致使40多万国民因此感染乙肝。
那个错误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少数有良知的医生、有社会责任感的律师、有勇气的乙肝感染者,用一场马拉松式诉讼使其浮出水面。随后,数百名乙肝感染者再兴官司,向厚生省索赔。今年1月底,厚生省同意根据病情轻重补偿乙肝感染者,个人最多可获36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290万元),总赔偿金预计可达3.2万亿日元(约合390亿美元)———这起官司极可能成为日本历史上涉及人数最多、金额最多的国家赔偿案。
角力并未就此停止,原被告围绕一些细节问题继续唇枪舌剑,比如怎样证明原告的乙肝是因那个错误(集体接种疫苗时重复使用注射器)所致,已过诉讼时效才起诉的乙肝感染者可否获赔等。和解协议最快有望在今年6月达成。
厚生省大臣细川律夫表示,国家考虑在双方达成和解后谢罪。
此轮诉讼结束后,还未索赔的受害者可依例索赔。厚生省估计,未来30年要拿出数以万亿计的日元埋单。
巨额国家赔偿涉及40万人
5月2日下午,东京律师会馆内,来自北海道、东京、大阪、九州等10个地方的22名乙肝诉讼原告代表聚集一堂,商量要不要接受厚生省新近提出的一个意见:对诉讼时效期满后起诉的乙肝感染者视情形补偿:仍在治疗者300万日元,不在治疗者150万日元。
这个补偿远低于诉讼时效内起诉者的标准。此前,厚生省和原告就补偿金额达成一致:死亡、肝癌、重度肝硬化者3600万日元,轻度肝硬化者2500万日元,慢性肝炎1250万日元,乙肝携带者50万日元;乙肝携带者日后做检查产生的医疗费和交通费由国家负担……
截至4月底,共有727名乙肝感染者或家属起诉厚生省,诉讼时效期满后起诉的是少数,有10-30人。日本民法中的诉讼时效是20年,此案诉讼时效从原告发病之日起算。
“我们不能抛弃发病20年后起诉国家的人。”有代表明确反对,要求政府一视同仁。
“让政府进行无差别救济”是原告们的一贯主张,但现在,多数代表同意接受有差别的救济。61岁的原告代表谷口三枝子说,“肝癌、肝硬化的重病号有很多,不能再拖了。”
727名原告中,有半数是慢性肝炎,约两成是肝硬化和肝癌,两成是乙肝携带者,其余是遗族。官司开打以来,有12名原告陆续离世。
补偿方案一旦最终确定,日本政府要补偿的不止原告席上的727人。厚生省估计,最多可能有40多万乙肝感染者陆续索赔,未来30年内需支付3.2万亿日元,约相当于2010年全国总税收的1/10,极可能成为日本历史上涉及人数最多、金额最多的国家赔偿案。平摊到国民头上,每人约需负担2.5万日元。
日本经济已低迷二十来年,如何筹措这笔巨款是个难题,特别是“3·11”关东大地震之后。厚生省官员透露,考虑通过削减预算、增加税收、发行国债等方式解决。
“这种说法会离间乙肝感染者和国民的关系,助长公众对乙肝感染者的歧视与偏见。”北海道原告律师奥泉尚洋说,很多受害者不知道自己感染乙肝,实际索赔的人可能远没有40多万。
金钱不是原告们的唯一目的,甚至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谷口在各种场合反复呐喊,“希望首相菅直人公开谢罪,希望政府出台政策全面解决乙肝问题,消除偏见、歧视,让我们可以坦然承认自己有乙肝。”
“国家的病人”艰难索赔
许多原告是在感染乙肝多年后,才知道罪魁祸首可能是国家。
谷口三枝子来自九州,22年前查出有乙肝。当时,在医生建议下,她带着一儿一女去医院检查,发现两个孩子是乙肝携带者。这个结果,令她陷入极度自责之中。
儿子乙肝发病后,有一次面带幽怨地说,“都是因为妈妈,我才得了乙肝。”性格敦厚的女儿有一回也大声抱怨,“我以后如果乙肝发作会有多么可怕,你知道吗?”谷口无言以对,只能流着泪连说“对不起”。
直到2006年,谷口的负罪感才稍稍减轻。当年6月份,日本各大媒体在重要版面或重要时段播发一则消息:17年前,北海道5名乙肝感染者将厚生省告上法庭,他们认为自己的乙肝是小时候接种疫苗时感染;那时厚生省强制实行疫苗接种,但它放任医务人员重复使用注射器,致使以血液为蔓延通道的乙肝大举扩张;经一审败诉、二审部分胜诉,最高法院最终认定,“很难想象,在疫苗接种之外还有其他感染的可能性。”判令被告共赔款2750万日元。
谷口怀疑,自己极可能是类似的受害者。她试图向厚生省索赔,被告知“最高法院的判决仅针对5名原告”。
北海道的肝硬化患者清本太一也计划向厚生省索赔。
今年33岁的清本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设计师,15年前献血时查出乙肝,当时不知乙肝从何而来,那时人们普遍认为,感染途径主要是母子感染、输血感染等,但他并没有这些情况。北海道5名乙肝感染者的胜诉,也令他猜到谜底。
北海道、九州、东京、大阪等地,多名乙肝感染者像谷口、清本一样打算索赔,没有一例成功。令他们大受刺激的是,同样因厚生省失职而染病的数百名丙肝患者得到大笔赔款。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厚生省批准3家药企生产血液制剂纤维蛋白原、第九因子制剂等,用来为产妇、刚动手术的患者止血。因为血液灭菌不彻底,一些药带有丙肝病毒,致使1万多名使用者感染丙肝。2002年起,部分受害者在大阪等5个地方陆续启动官司,将厚生省和相关药企告上法庭。
到2007年11月,东京等4地的原告陆续胜诉,大阪是庭外和解。解决方式不同,但前提一致,即认定厚生省和药企负有责任。随后,时任首相福田康夫在官邸向丙肝原告代表鞠躬道歉。2008年1月,《药害丙肝受害者救济法》颁布实施,要求依据病情补偿受害者1200万-4000万日元。
恰在此时,北海道、福冈等地律师公开募集乙肝原告,计划起诉厚生省。新一轮诉讼顺势而发,2008年3月28日,清本等5名北海道乙肝感染者率先起诉厚生省。他们比照丙肝受害者补偿标准,提出1500万-5000万日元不等的索赔额,总计1.925亿日元。随后,广岛、九州、大阪等9地乙肝感染者纷纷递交诉状。
起初,各地原告只有寥寥数人,如广岛第一批原告有3个,大阪5个,新潟4个。辩护律师想方设法动员更多乙肝感染者起诉厚生省,如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散发传单,主动联系媒体宣传造势。原告队伍迅速壮大,并相互呼应、支援。2009年1月份,他们组建全国原告团,拧成一根绳与厚生省对决。
对于原告而言,战斗往往是凄苦的。为准备打官司,清本特意去体检,不料结果是肝硬化,且情况相当糟糕,时日无多。
突然被抛到生命边缘线,清本的生活一度陷入混乱:他想多攒点钱给两个还未上小学的女儿,每天连续工作二十来个小时,天空破晓时才回家;他不顾妻子的劝阻,放纵自己,天天喝酒。但忙碌与迷醉没能挡住无尽的焦虑,他一度到精神病科住院两个月。出院后不久,他变成了孤独的单身汉。
“集体接种疫苗”时代
有2006年最高法院的判决做铺垫,谷口三枝子、清本太一等原告只需证明两件事:自己在1948-1988年间打过疫苗;7岁前没其他可能感染乙肝,比如出生时母亲没有乙肝,没输过血,等等。
1948-1988年,7岁前,这些特定数字背后有其特殊背景。
为富国强兵,日本政府很早即强制国民接种疫苗,如1876年要求种痘,不种痘的会被罚款,且不能迁移户籍。二战后头几年,伤寒等疫病频频席卷日本,厚生省遂于1948出台《预防接种法》,强制国民定期接种伤寒疫苗、卡介苗等,或临时接种流感、霍乱等疫苗,违者罚款3000日元。
国民接种疫苗有两种途径,或参加政府组织的集体接种,或自行到私人诊所个别接种。因为自行接种确认手续繁琐等原因,多数日本人选择到指定的小学、公民馆、保健所等地,排队集体接种疫苗。提及那段时间的疫苗接种,人们习惯说“集体接种疫苗”。
《预防接种法》公布之际,厚生省印发《预防接种心得》指导医务人员:用注射器每注射一人,用酒精棉轻轻擦拭针头,就可以给下一个人打,直至注射液全部用完。
那时,人类对肝炎所知不多,还未发现乙肝病毒、丙肝病毒等,笼统地将经口传染的肝炎称为甲肝,经血传染的肝炎称为乙肝,不过已意识到重复使用注射器的危险性。厚生省1948年发布告示,要求疫苗接种时注射针头一人一消毒,1950年再进一步,要求注射针头一人一更换,1958年修改《预防接种实施细则》,再次明确要求注射针头一人一更换。但为省钱、省事,厚生省并未严格执行这些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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