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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肝癌,肝移植 《恩宠与勇气》-灌水贴
楼主: 上官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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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0 |只看该作者
“得癌症的乐趣”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八
改变生活方式,不是因为癌症,而是因为它们需要改变。
我终于开口问肯:“你认为怎么样?”两天前我才接受诊断,此刻我们正等着和医生见面,“你想我为什么会得癌症,我知道心会影响身,但癌症带来的恐惧,使我无法仔细分辨到底是哪个层面出了问题。除了环境和遗传的因素,我偶尔想到情绪上的致癌理由,可是很难不责怪自己。我想我也许做错了某些事,或者在思想和感觉上有些偏差。有时我甚至怀疑,当别人发现我得了癌症之后,会不会编造一些理论。也许他们会认为我过度压抑情绪,或者太‘酷’了一点,或是我太友善、太顺从,或是我太自信、生命太圆满了,因此我是罪有应得。我听说有些女人觉得罹患癌症便是人生的失败者,当我陷入那种情绪时,我很能了解她们的感觉。你的想法是什么?”
“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你何不列一张表,把你认为所有致癌的理由全都写下来?”
于是我趁着等待蔬菜汤的时候,列出了以下的理由:
•过度压抑我的情绪,尤其是愤怒和哀伤。
•几年以前我曾经历了一段重大的人生转机、压力和低潮。一连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哭。
•太过于自我批判。
•年轻的时候摄取了太多动物性油脂和咖啡。
•时常担心我人生的真正目的,急于找到自己的天职、我的使命。
•小时候常觉得非常寂寞、无助、孤立、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
•长久以来一直倾向自给自足、自制和过度独立。
•灵性修持,譬如内观,一直都是我最根本的目标,但我没有全力以赴。
•没有早一点遇见肯。
“你认为如何?你还没有告诉我。”
肯看了一下这张表。“啊!亲爱的,我喜欢最后那一条。我认为致癌的理由起码有一打以上。如同弗朗西丝所说:人类的生命分成肉体、情绪、心智、存在和灵性各个层面,我想任何一个层面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疾病。肉体的因素有:食物、环境污染、辐射线、抽烟、遗传基因,等等。情绪的因素有:沮丧、僵化的自我控制、过度独立。心智的因素有:时常自我批判、悲观,尤其是沮丧,最容易影响免疫系统。存在的因素有:对死亡的过度恐惧,导致对人生的过度恐惧。心灵的因素有:没有聆听自己内在的声音。
“也许这一切都会导致肉体的疾病,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该给每个层面多少比重?心智或心理上的致癌因素该占60%,还是2%?这才是真正的重点,你明白吗?目前从我得到的各种证据看来,我认为遗传因素占30%,环境因素占55%(饮酒、抽烟、动物油脂摄取过多、纤维摄取不够、毒素过多、曝晒、电磁波和辐射线污染,等等),其他的因素占15%,如情绪、心智、存在和心灵,这意味着85%是肉体的因素。”
我的汤终于来了。“基本上,这些东西对我都不怎么重要,我只觉得,如果我该为得癌症负责,而不找出理由,我可能还会继续在自己身上制造癌症。如果我重复再三,那为什么还要接受治疗?我甚至希望这整个事件是个意外,是因为住在有毒的掩埋场附近、由于遗传因素,或是我在年轻时接受的X光治疗所造成。如果我觉得沮丧,我就会担心自己的白血球可能减少,生存意志可能降低。每当我想到可能死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就很恐惧会‘制造’这样的事实,我无法不想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我是不是不怎么想活?我的意志力够不够坚强?我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开始低泣,眼泪掉进了我的蔬菜汤。
肯把椅子挪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这是好汤,你知道吗?”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终于说出了真相。
“亲爱的,只要你还能哭,还能呼吸,我就不担心。如果你这两样事都停止了,那我可就担心了。”
“我很害怕,我到底该做什么改变?我需要改变吗?我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造成了癌症,也不认为有任何人知道。某些人声称癌症是因压抑情绪、低自尊或心灵上的贫血造成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观念没有任何佐证;说这些话的人其实是想向你推销一些东西。
“既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致癌的因素是什么,我不认为你需要做什么改变,你何不趁着得癌症这个机会来改变你一直想改变的事。压抑情绪也许会、也许不会间接导致癌症,反正你一直想停止压抑这些情绪,那就利用得癌症这个理由来进行这件事。我知道任何建议都是廉价的,但你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来改变那些你列举出来的事项?”
他的观念让我释怀,于是我有了笑容。肯又加了一句:“不要因为你认为它们导致了癌症才改变,这样只会让你内疚。你改变它们,只因为它们该被改变,你不需要靠癌症来告诉你什么是需要修正的。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帮助你,这应该是很有趣的事,真的。我是不是有点傻?我们可以称之为‘得癌症的乐趣’。”我们开始放声大笑。
他的话令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我有一种清楚和坚定的感觉。也许得癌症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命定”的理由,虽然以前的人非常喜欢向这些诠释靠拢。此外我对一般的医学解说也不十分满意,我觉得他们把一切都归到物质的理由(食物、遗传因素、环境污染等)。从某个层面来看,这个解说还算妥当,不过对我而言是不够的。我需要从这些经验中找到意义和目的。我只好透过思想和行动来赋予它一些意义。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决定接受任何治疗,我不想在接受治疗后,就把这个病一劳永逸地锁在柜子里。从现在起,癌症显然会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我要在每个层面都尽可能利用这次机会。在哲学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专心地观察死亡,帮助我做死亡的准备,仔细研究我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在灵性上,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实践我一向感兴趣的内观修炼,不再企图寻找更完美的方法。在心理上,我可以更爱护自己和善待别人,并且更自在地表达我的愤怒,更能与人亲近。在食物上,我想吃新鲜和清洗干净的健康食品,开始运动。最重要的是,不论是不是能达成这些目标,都不再苛求自己。
我们吃完了午饭,这顿饭我们后来开玩笑称之为伟大的蔬菜汤事件,或者癌症的乐趣。这标志着我们对待崔雅癌症意义态度上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我们如何看待她的生活方式上的所有变化——改变生活方式,不是因为癌症,而是因为它们需要改变。
“我不认为你可以看到它,因为只有我可以看得到。”
“它还在不在那里?”想到它就令我不安。
“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我知道它还在那里。”崔雅在说这句话时,就好像死神在你爱人的肩上是最自然的事。
“难道不能把它弹掉或是做些什么吗?”
“别傻了。”她说。
崔雅和我最后终于替这个病找到了意义,而且在健康和治疗上发展出我们自己的理论。但眼前我们必须尽快治疗这个疾病。
我们和彼得•理查兹的约会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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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1 |只看该作者
“那是欧洲兴起的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我认为你是很好的人选。”
彼得•理查兹看起来有些沉痛。他显然很喜欢崔雅;治疗癌症病患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彼得把各种可能的治疗略述了一番:切除整个肿瘤和所有的淋巴结,胸部不动手术只做放疗,但淋巴结要切除;切除部分肿瘤(拿掉四分之一的胸部组织),拿掉一半的淋巴结,四至六周的放疗;切除部分的肿瘤,拿掉全部的淋巴结。我们好像很平静地在讨论中世纪的酷刑。“夫人!我们这里有八号尺寸的贞操带。”
崔雅已经想好大略的治疗计划。虽然我们都很热衷另类疗法和整体医学,但细察之下才发现,没有一种另类疗法,包括赛门顿观想(Simonton visualization)、泽森食疗、巴哈马的伯顿疗法在治疗第四期的肿瘤上有任何成效,这些肿瘤是癌症中的纳粹党,小麦草汁和积极思考不会给它们很深的印象。如果想有任何存活的机会,必须用核弹把它们油炸光——这时白人的主流医学就有用了。
崔雅经过仔细的考量,最后决定第一步采用主流医学的治疗方法,然后结合所有的另类疗法加以辅助。当然,另类疗法并不鼓励采用主流医学的方法,譬如放疗或化疗,因为它们会造成免疫系统的永久伤害,而减低另类疗法的疗效。
这样的看法部分属实,但癌症的病情比大部分另类疗者的想像要更细微。举例来说,放疗确实会减少白血球的数量,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况且免疫力的不足和长期的白血球减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白血球的数量和免疫力的品质无关,譬如某些接受化疗的人并没有显现更高几率的感冒、一般感染或续发性的癌症,虽然他们的白血球数量可能比较少。事实是,许多采用另类疗法的病患死了,当然最方便的借口就是,“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们的。”
欧洲的主流疗法发现,切除部分的肿瘤,然后做放疗,基本上和全部切除肿瘤的疗效是一样的。彼得、崔雅和我都认为切除部分的肿瘤是比较合理的方式。
1983年的12月15日,崔雅和我在旧金山儿童医院的二○三病房度过了我们的蜜月。
“你在做什么?”
“我请他们拿一张行军床来,我今天晚上要睡在这个房间里。”
“他们不会答应你的。”
肯给了我一个你在开玩笑的表情,“孩子,如果你是个病人,住院是件很可怕的事,在这里你可能感染其他地方无法感染到的细菌。如果细菌不让你生病,这些食物也会让你生病。我非住在这里不可,而且现在是我们的蜜月期。”
他拿了一张行军床,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六尺四的身材大部分都悬在床外。手术前他送了我一束花,卡片上写着:“送给我灵魂的另一半”。
崔雅很快便恢复了活动,她再度浮现出生来巨大的勇气,泰然地度过了这段煎熬。
12月11日:彼得、肯和我三个人意见一致,认为先切除部分的肿瘤和部分的淋巴结,然后做放疗。我感觉很好,还能开玩笑。在麦克斯餐厅吃午饭,和肯一起买圣诞礼物,很晚才回家,觉得相当疲倦,心中涌出对肯的爱,很想把这份爱和宽恕分享给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我的家人。
12月14日:第一次接受针灸治疗,午睡后整装出发,到达旅馆和爸妈吃晚餐,收到更多的结婚礼物。打电话叫凯蒂来。依偎在肯的怀里。
12月15日:九点到达医院,开刀迟了两个小时。开完刀觉得很好,五点醒来,肯、爸妈和凯蒂都在。当天晚上打了吗啡,有点飘飘然,类似静修的感受。每个小时都被叫起来量体温和量血压,肯也得跟着起来,他必须告诉护士我还活着,因为我的心跳一向很慢。
12月16日:整天都在睡觉。到下面的大厅和肯散步。理查兹医生进来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淋巴结没有任何癌细胞。和苏珊娜散步,当天晚上无法入睡,我要求打吗啡和止痛剂。很高兴肯坚持陪在我身边。
12月17日:打电话给许多朋友。读了很久的书。肯去买圣诞礼物,身体觉得很舒服。
12月18日:来了许多访客,肯出差去了。阅读《紫色姐妹花》(The Color Purple),身体仍然有些酸痛。
12月19日:出院,在麦克斯餐厅吃完饭,和肯买圣诞礼物。觉得很好,很有信心,有时我担心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手术后的冲击是心理上的:崔雅开始利用这段时间从事她所谓的“人生志业”。到底她的人生志业是什么?她给我的解释是,她以前—直倾向于阳性的价值观,也就是总要做点什么,她无法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阳性的价值观就是制造一些东西,达成某些目的,通常比较有攻击性、竞争性以及等级性:它们总是投射未来,依赖的是原则和判断。基本上,这样的价值观总想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好”,然而阴性的价值观却是拥抱当下,它们接纳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的本身,而不是他做了什么。它们强调的是关系、包容、接纳、慈悲和关怀。
我认为这两种价值观同样重要,但“存在”的价值观通常与阴性联结,因此崔雅觉得自己过去太重视阳性的价值观,她否定也压抑了自己阴性的那一面。
对崔雅而言,这不是一闪即逝的好奇,我认为这是崔雅一生中最重要的心理议题。这个议题加上其他的东西,促使她把名字从“泰利”改成“崔雅”——她觉得泰利太男性化了。
许多生命的议题变得愈来愈清楚,我记得长久以来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人生的志业到底是什么?”我认为我一直太想要“做”些什么,而没有充分体会什么是“存在”。我是老大,一直想做长子。小时候住在得州,在那里,真正的工作都是属于男人的。我重视男人的价值,不想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只要心中一出现女性的价值观,我就会抗拒。我否定了我的阴性面、我的身体、我的性别和我滋养的能力,我认同的是我的脑袋、我的父亲、我的逻辑和社会的价值观。
我的癌症令我必须思考燃眉之急的问题——我的志业到底是什么?答案分成了两部分。
首先,我不想透过一名男人来找到自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现在的工作居然是照顾肯,以各种方式来支持他,学习做到这一点又不失去我的自主性。我必须一边扮演这个角色,一边消除心中的恐惧——我把家布置得很好,让他有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干脆请一位女佣算了!),我觉得他的工作极为重要,他对这个世界的贡献是我望尘莫及的(不是自我否定而是肺腑之言)。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他绝对是我工作的重心。如果肯要求我扮演一名好妻子的角色,我反而不可能照做。就因为他丝毫没有要求,甘心情愿地照顾我、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其次,我想做的事是癌症病患的咨询工作,这和我一直从事的集体治疗有关。我愈来愈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准备先写一本与我的癌症有关的书,里面包括各种治疗的理论;访问一些从事身心统合的治疗师和其他的癌症病患,然后制作一卷录影带。
我认为这是走出自我、服务他人的方式。这两者与我终生追求的灵性修持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觉得我的存在开放了。
我的心和脑之间、我的父亲和母亲之间、我的心智和身体之间,全都有了通路。
我的阴与阳,我的科学家与艺术家。
一半是长篇大论的作家,另一半是诗人。
一个是以父亲为榜样、负责任的长子,另一个是喜欢探索、冒险的神秘家。
这绝非崔雅最终的天职,只是一个开端。她的内在有了转化,是一种整合与平衡的感觉。
我们把她的志业称做她的守护神,也就是希腊神话所指的“内心的神”。这个内心的神据说和个人的命运是同义的。崔雅还没有找到她最终的命运、她内心的神和她的天赋。我是她的命运的一部分,不是她最主要的焦点,我只是一个催化剂,她真正的守护神其实是她更高的自己,不久她将在艺术而非工作中崭露头角。而我呢,我已经找到我的命运、我的守护神,它就是写作。我很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做;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也知道我该达成什么任务。当我写作的时候,我是在表达自己的高级自我。当我23岁写第一本书的时候,才写了两行我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家园,发现了我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和内心的神,从那一刻起,我没有任何怀疑。
但一个人的守护神有时是很怪异、恐怖的。如果你尊重它,它就是指导你的灵。那些内心有神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工作中找到天职,反之,如果你听到守护神的召唤,却没有加以留意,它就会变成一个恶魔,神圣的能量和才华变成自我毁灭的活动。基督教的重视神秘体验者认为,地狱的火焰就是被否定的神之爱,或天使被贬成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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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1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九
听到肯和珍妮丝谈论着他们如果不工作,就会觉得很怪,我听了心里有点着急。肯通常以饮酒或其他的方式来打发不工作的时间;珍妮丝说她工作是为了避免自杀。对我而言,两者的动机似乎截然不同——肯的心中有个守护神促使他工作;珍妮丝的心中则有个利用工作来逃避自己的恶魔。有时我认为真正的问题是,我从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任何事。我一直觉得别人都有很好的表现,也许到了50岁我才能面对现实,才会认为自己够好了。有时我认为我必须停止追寻我的守护神,我的生命中必须有空间,才能开始展现和成长。
我需要学习,解读我内心最深的含义,并且找到自己的守护神。我不想让我对癌症的愤怒,减少我的神秘经验或我对人生的神圣感;我想利用它来加强我对神秘经验的理解与探索,即使愤怒也可以是神或演化力的示现。我仍然想知道人是如何找到人生的意义和目的,我发现自己绝对需要工作,一份像芬德霍恩和风中之星那类无目的的工作,我觉得肯与对治癌症是我非常重要的基础,但是我需要找到和肯写作相反的一份工作,如同史蒂芬的建筑和凯西的舞蹈,我必须在我心中也找到一份自创的成就。
接下来我需要找到一种方式和我的心灵深处接触,也就是自我成长的内在原则。学着去理解和追寻这份原则等于在聆听和顺从神的旨意,我们必须向内探索,也就是和一个人最深、最真实的部分接触,然后认识它、滋养它,让它变得更成熟,并且发展出一份贯彻到底的意志力,即使它和我们的理性思维相互矛盾,也要有勇气贯彻到底。这就是我目前的任务……
崔雅和我后来历经了一场噩梦。她的痛苦是她尚未找到心中的守护神,我的痛苦是我找到了守护神却让它溜了。我的天使变成了恶魔,我差点没被地狱里某个折磨人的情境摧毁。
我们和家人一起度过圣诞,然后返回穆尔海滩。崔雅开始接受放疗,坎崔尔医师是一位可亲而杰出的人。他的妻子也死于癌症,他有时给人直率与冷漠的印象。虽然是错误的,仍然会带给人威胁感。除了给予崔雅第一流的放疗之外,他还给了她—个机会锻炼自己对付医生的磨功,后来她的磨功几近完美。
他们绝不会鞭策你,你必须主动提出问题、穷追不舍,最重要的是不能觉得自己很蠢,尤其不要被他们那副忙得连回答问题的时间都没有的模样所挫。命在旦夕的是你,所以赶快提出你的问题。
崔雅在她的病痛中逐渐学会自主的态度。她接受了五周半的放疗,这是一种无痛的治疗,主要的副作用是轻微的疲倦感及类似流行性感冒的症状。崔雅开始履行她最应该做的事:“改变那些人生中必须改变的事。”
今天开始放疗,我对这项治疗中的纪律非常兴奋,因为它会帮助我提高在其他领域中的自律能力。我开始每天长途散步,我需要某个让我专注的计划和工作来度过这段时间——向外表现我的能量而不是把能量转向内在,因此我开始撰写我的癌症经验。肯为我做多种维他命的治疗 (他曾经受过生化训练),他买了50包以上的多种维他命,把它在书房的水槽里混在一起,一边搅和,一边发出科学怪人的声音。煮饭的工作大部分由他负责,他同时也是我的营养师。他是一名很棒的厨师!他的副业就是让我发笑。昨天我回家以后问他整天都做了什么。“哦!天啊!今天过得太离谱了,车子撞了,菜也烧焦了,老婆也被我打了。哎!忘了打老婆了……”接着就在餐桌的四周追着我跑。除了静修、运动、针灸、吃维他命、食疗和写书之外,我开始做观想的练习。目前我正在看两名整体医疗的大夫,并且更努力写日记;写日记是自我治疗的一部分。
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我提出问题,并且负起责任。手术后只有两天,痛苦便消失了。不完全依赖医生,感觉自己也能自力救济是非常重要的事。阅读诺曼•科森(Norman Cousins)所写的《爱的治疗力量》(The Healing Heart),他说他从没有沮丧过,因为一直都在做一些可以让自己痊愈的事。听起来很棒,但我还是会沮丧,部分原因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癌症,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做的改变是什么。因此我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我知道只要我一直闻、思、修,我的士气就能维持高昂。如果我觉得自己是一名受害者,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医生和肯,我就会十分沮丧。我的功课就是要保持活下去的意志力。
和“做主”同样重要的是学习放下、臣服、随顺因缘而不加以抗拒。放下与做主是互相对立的——这也是“存在”和“做”,阴阳生万物的另一个版本。这里并不是指“存在”胜过“做”,或阴对了阳错了:整个重点是在找到平衡,也就是古代中国人所谓的阴阳之道——崔雅在和癌症抗争的过程中,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找到平衡——存在与做、做主与放下、抵抗与开放、抗争和臣服、意志力与接受力之间的平衡。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论这个平衡的问题,每一次都会产生不同的观点。
我需要学习平衡活下去的意志力和对死亡的接纳。我觉得我已经接受了死亡,我担心的是我可能想死,可是又不真的想死,我只是不怕它而已。我不想离开,因此我必须抗争到底!
最近我和杰里•扬波尔斯基(Jerry Jampolsky)讨论过。他根据《奇迹的课程》写了好几本书,最著名的一本是《爱就是放下恐惧》 (Love is Letting Go of Fear)。我需要学习放下,他真的帮我摆脱了旧有的模式,与其想改变自己或别人,不如试着去宽恕自己和别人。如果我无法宽恕某个人,那么就祈求自己心中的圣灵或更高层次的自己去宽恕别人和自己。
宽恕自己意味着接纳自己,也就是我必须放弃我的老朋友——自我谴责。当我在观想那些阻碍我、让我老是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时,我会联想到一只弓起尾巴的蝎子,正准备蜇自己的身体,这便是我的自责,我总是无情地贬低自己,感觉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在这些问题的背后,是一份自怨自艾的感觉,使我无法见到光明和奇迹,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以前常把人们对我的称赞写下来,因为我并不十分相信别人真有那种感觉。虽然知道自己是个好人,别人很喜欢接近我,也算聪明、漂亮,然而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真的爱我。
崔雅并不是没有成就,她从霍利约克学校毕业之后,教了一段时间英文,进波士顿大学修硕士学位;她帮助创立了风中之星,在那里当了三年的教育指导员;后来在加州整合学院取得心理裳妒垦唬幼旁诜业禄舳鞴ぷ髁巳辏凰锹浠窖Щ岬囊辉保彩强嘶鸹岬囊辉保敲馈⑺战换谎疃男摺4送猓戳税┲⒑陀泄丶膊〉氖椋莨兰迫蚩赡苡幸话偻蚨琳摺?/DIV>
因为崔雅在目前这个阶段并不怎么重视自己的存在面,所以她无法了解人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爱她、想接近她。其实人们被吸引的是她不凡的品质,而不是她做过什么。有时她会因为我爱她而大吃一惊,她的反应也令我大吃一惊。
我们在一起的头一年,为了以下的问题足足讨论了十几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爱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是说真的吗?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你的心里应该有数。我24小时都陪在你身边,我爱你爱得发狂。你认为你还没有找到你最终的天职,我确信你会找到的,目前你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能量和尊严。你真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因为你清楚大家有多么喜欢你。我从没看到任何人像你一样有这么多的死党。我们爱的是你,而不是你做了些什么。”
那个讯息缓慢而坚实地潜入我的心中,杰里也提出了这个观点:“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值得被爱的,你不需要再添加什么了,如果你无法找出被爱的理由,不妨想想下面这句话:你是上帝的杰作,因为上帝创造了你,所以你是值得被爱的。”问题是我可以感觉被爱,但是一想到过去和未来,我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和肯的关系依然是新鲜的,我完全依赖他,但心中的小女孩还是害怕有一天他会不见了。肯是不是要年复一年地陪在我身边,才能填满那个空洞。每当我问他是否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总是回答:“孩子,我也不知道,20年后再问我吧!”还有什么比肯陪在我身边,更能证明上帝是爱我的!
我一直不喜欢依赖任何人,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我怕他们会令我失望。昨晚我梦见地震来了,我和其他人正准备面对这个灾难。就在最后的关头,我突然怀疑我的准备是否充足,我问身边的女士可否躲到她的庇护所去。我是不是凡事都想靠自己,但立刻又想求援?
我觉得杰里帮助我转了一个方向——我其实不需要每种事情都靠自己,我可以只是存在,而不必整天都在做事。于是我坦然地接受放疗,不再抗拒它,并且观想自己又长出了新的组织。我早些时候对放疗的抗拒,其实是不想放下。所以我要学的是放下和让心中的神出现。
罹患癌症和接受放疗的经验,好像给了我一个活得更充实、更不需犹豫的机会。我觉得它也让我更能善待自己——摆脱天蝎座的自我谴责。简而言之:我活得更自在了。
这一场功课对我们而言非常清楚:存在与做事、接纳自己与改善自己之间的平衡。存在意味着:放下和让心中的神出现,接纳、信赖、宽恕。做事意味着:负起改变自己的责任,并且全力以赴。以下是一句历久不衰的祈祷文:
请神赐予我祥和,让我欣然接纳那些我无法改变的事。请神赐予我勇气,让我改变那些我所能改变的事,并能明辨两者的差别。
崔雅和我在阿斯彭度夏。崔雅在这里来来回回住了10年,这儿就是她的家。离开芬德霍恩之后,崔雅回到阿斯彭,与约翰•丹佛、托马斯•克莱姆、史蒂芬•康吉尔等人共创了风中之星之后,又加入落基山学会,这个学会被视为全球最杰出的另类思考中心。
多么美妙的夏季,崔雅有这么多杰出的朋友,每个人都让我感到投缘。崔雅放射出来的能量和诚挚,如同一个仁慈的警报器,吸引了许多男男女女来到她的身边。人们喜欢接近她,而她也永远有求必应。
我还在写书,书名是《意识的转化》(Transformations of Conscious ness:Contemplative and Conventional Perspectives on Development),由我和杰克•英格勒(Jack Engler)及丹尼尔•布朗(Daniel P.Brown)合写。他们两位是专门研究东西方心理学的哈佛教授。书的主题是,如果我们结合西方各门派的心理学与东方的灵性法门(包括西方的神秘体验论),那么我们对人类的成长和发展,对身、心、灵各个层面的认识,便能帮助我们很快地认出各种心理症,继而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法。《纽约时报》称这本书为“到目前为止最前卫、最练达的东西方心理学综合体”。
崔雅和我最喜欢的活动仍是坐在沙发上彼此拥抱,感觉我们之间跳跃的能量。我们时常被这些能量提升到只有爱、没有死亡、两个灵魂联结成永恒的境界。
然而,这样的境界却使我陷入两难,我愈是爱崔雅,愈是恐惧她的死亡。它一直提醒着我佛法的核心教诲:万事皆无常,没有永恒不变的事,只有整体宇宙是永恒的,所有的局部都注定要死亡和毁坏。透过静修或神秘的觉察,便能超越个人的牢笼,尝到圆满的滋味。但是,当我在静修时,还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在神秘修炼上,我还是一个新手。虽然崔雅和我能透过拥抱,进入那份永恒感受,但不久连这个境界也逐渐褪色。好像我们的灵魂还没有成熟到可以拥有这么丰富的礼物。就在这个美妙的夏季,崔雅和我终于领悟癌症的真正噩梦是什么。如果我早晨起来觉得有点头痛或喉咙痛,我可能耸耸肩就去忙别的了。但癌症病患如果有这些症状,便意味着她可能有脑癌、骨癌或喉癌。即使一点点的痉挛或疼痛,都会让人联想到不祥的恶兆。经过几周、几个月或几年之后,癌症带给你身体的感觉,就像遭受中国人灌水的酷刑一般。在阿斯彭的夏末,这种细微的折磨,对我们所造成的影响已经愈积愈多,当然,崔雅的感觉尤其严重。
我回到了普通大千世界,不是我和崔雅超越时空,合而为一的世界,而是现实的世界,肯爱崔雅,但是崔雅可能死去。失去她的想法是无法承受的。我拥有的唯一支撑就是尽力让自己清醒地明白一切都是短暂的,你之所以爱一些东西正是因为它们是飞逝的、短暂的。我慢慢地明白,爱并不像我一直想像的那样是占有,爱更多的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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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
“这份感觉有点像在走钢索,但走的其实是剃刀。你必须一边尝试、努力、专注、保持纪律,一边又能开放自己允许事情发生、放松和安住在当下。”
我觉得不舒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到中午才能醒来。我很担忧,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癌症又复发了?接着理性的一面又告诉自己:不要傻了,你有点反应过度了,你是不是患了忧郁症?从加州回来验血后再说吧!也许眼前没什么挑战,所以有点沮丧。
但是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自己要追踪这些感觉,即使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在喊狼来了。我称自己为忧郁症患者,主要是我不想漏掉真正的症状。如果有事情发生,最好是早点察觉,因此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阿斯彭的一位老医生。我很担心癌症会复发,我怕和肯相处的时间没多久了,我也害怕以新的方式面对未知与死亡。眼泪是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有点像把脓疮戳破,让它快一点愈合。
到达医生的诊所,我的眼泪差一点流了出来,我一向都控制得很好,没想到真正需要它的时候,竟然无法自持。护士走后,我抓了一张面巾,心里一边挣扎,眼泪一边流了下来。有什么了不得,想哭就哭吧,但为什么我仍觉得哭是件羞耻的事?
医生走了进来,他叫惠特•科姆,我一直很信任他。他告诉我,我疲倦的主因是我所接受的麻醉、放疗和花粉热的过敏,引起了免疫系统的受损。他再度提醒我只能吃蔬菜、水果和全谷类,而且要把农药彻底洗净。不要喝加了氯的消毒水,不要吃肉,因为我注射了荷尔蒙和抗生素,白色的鱼偶尔可以吃。要开始做运动,同时要服用身体可以承受的维他命B、C来帮助过敏症。不要服用抗组织胺,除非真的需要,因为它们只会把症状掩饰住。小心不要服用含有酵母的维他命,尤其是维他命B,因为过敏体质常会对酵母产生反应。要经常服用乳酸菌。
他又做了更多的建议,我哭了。我觉得在他的面前可以哭,因为他能深入我所经历或发生的事。当我走出诊所时,心里觉得好过许多。医生的工作其实大部分都涉及了情绪和心理治疗。
没想到肯的新书也对我产生了疗效。阅读《来自伊甸园》,让我更加了解人类为什么会压抑死亡,或者否定必死的命运。肯追溯历史上四个主要的发展期——拟古期、巫术期、神话期和理性期,并指出人类如何在每个阶段利用不朽的象征来逃避死亡。因此,人类压抑最多的是死亡,而不是性,死亡是最终和最大的禁忌。看到人类竟然用这样多的方式来否定、压抑和逃避死亡,我开始以更开放的心情来对待它。肯主要的观点是,我们必须接纳死亡,才能有灵性上的成长。私我必须死亡,灵性才能觉醒,否定了死亡,就等于否定了神。
我记得发现自己罹患乳癌时,心中的想法是,既然要死了,就死吧!反正迟早要发生的。我对死亡的本身并不十分恐惧,但趋向死亡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却令人感到很恐怖。我当时主要的感觉是,如果死亡是必然要发生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吧!
接着我的感觉又改变了。书读得愈多,接触的人愈多,便愈觉得接受死亡是很危险的态度。我开始害怕,如果我活下去的意志力不够强大,可能会死得更早,我强迫自己必须活下去。
这使我做了许多快速的决定,但同时又开始产生了更多的担忧。每当身体上有一点疼痛时,我就会担忧。也许癌症又复发了,最好该赶快打电话通知医生。每天都这样度过,真不是好玩的事。
阅读《来自伊甸园》,掀开了我最后一层自欺的面纱。它帮助我认清,我们的文化已经演进到一个程度,我们对死亡的认知比以往更为敏锐,因此也发展出更坚强、更微细的逃避死亡的方式。存在主义的哲学家曾经指出,逃避死亡导致人生更加消极,因为生与死是手牵着手的,你否定了死,等于否定了生。如果我惧怕死亡,我会非常担忧,所以我愈是怕死,就愈是恐惧人生,如此一来,我就无法全然活着。
我发现我逐渐被教导得愈来愈怕死,这便是为什么我开始担忧身体的一些症状。我没有认清自己决心要活下去的反面意味,就是对死亡的恐惧,执著于生,其实意味着放不下。
因此,我试着不把每件事抓得那么紧。就是这份执著让我产生了非黑即白的态度:我要不就想活,要不就会死。然而比较放松的思考方式应该是:我既可以拥有活下去的欲望,又能在大限来临时放下一切。
这份感觉很新鲜,我还没有完全抓住其中的窍门。每当我感觉疲倦或眼睛酸痛时,我仍然有点担忧,但是我比较能接受,也比较能顺其自然了。
这份感觉有点像在走钢索,但走的其实是剃刀。你必须一边尝试、努力、专注、保持纪律,一边又能开放自己允许事情发生、放松和安住在当下。我知道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失衡的,尤其当我觉察到自己在用力或怠惰时。我经常利用我的担忧来提醒自己已经失衡了或过于执著。求生的意志与接受现状之间的平衡很难处理。需要有技巧。但这样做感觉要好得多。担忧是个懒汉,既简单又平淡。
这意味着崔雅已经对自己的严格治疗程序比较放松了。她仍然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她的自律令许多人感到惊讶,然而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紧抓和执著了)。
我们和那塞尼尔•布莱登及他的妻子戴维丝共进晚餐。那塞尼尔是肯的老朋友,我很喜欢这对夫妻。他问我有没有做一些观想,我告诉他在接受放疗时观想辐射线杀死了我的坏细胞,好细胞也很快被修复;这给我一种参与的感觉,或部分的掌控感。但后来我停止了,因为我似乎得制造一个假想敌——观想癌细胞被打败了,才能继续观想,然而我找不到任何观想癌细胞的理由,真正让我觉得健康的是,想像胸部的细胞不断地自动修复。有些时候我会想像免疫系统变得很活跃,但如果我很执著地做这些观想,我只是在恐惧死亡罢了。
那塞尼尔认为塞门顿的方法会造成人们的自我谴责;肯的解释似乎比较有理,他认为10%至20的人得病是因为心理因素,有40%的人痊愈,也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那塞尼尔和肯如往常一样辩论着,我不认为任何一方会先停止。那塞尼尔说:“我觉得你是对神秘体验论最清楚的作家,然而你的整个立场是自我矛盾的。你说神秘体验论是要和宇宙合一,如果我和宇宙合一了,我就失去了身为人的动机,那不如转个身死去算了。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是无形整体的一部分。如果我真的与整体合一,那么我连吃东西的理由都没有了,更何况是做其他的事?”
肯说:“整体和局部并不是互不相融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仍然会感觉痛苦、饥饿、欢笑、喜悦。成为整体的一部分并不意味那个局部就消失了,反而是局部找到了基础和意义。虽然是个体,但你觉得自己更是大家族中的一员,就像你和戴维丝的结合带给你更多的价值和意义。神秘体验论就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认同感,并找到了更大的意义和价值。这个经验并不会让你觉得掉了一只胳臂。”
他们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辩论着。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告诉肯他做的哪些事情是我所喜爱的。他说他可以举出一打的事情证明他有多么爱我,但是他准备一年只告诉我一件。我求他至少每六个月要告诉我一件,后来我发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有兴致活得更久一点。他说他不知道如果我离开了他,他会怎么样,于是我想起以前他说过的,如果我死了,他会到中阴身来找我,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找到我。
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事,严重地冲击了我们的生活和未来的计划——崔雅怀孕了!她以前从没有怀孕过,她一直认为自己无法受孕。崔雅觉得兴高采烈,我则十分震惊。崔雅的医生们一致认为她应该做人工流产,因为怀孕时激增的女性荷尔蒙会让癌细胞得到更多的滋养。
我对扮演父亲这个角色感到有些冲突,在我们尚未决定做人工流产以前,我的反应并不十分热络,这令崔雅非常失望。我替自己找到的理由是,我大部分的朋友对扮演父亲的角色都不觉兴奋,直到孩子生下来放在他们的怀中才有所改变。男人听到女人怀孕的消息,都会感到某种程度的惊慌失措,但是当你把小宝贝放在他们的怀中,他们就逐渐变成淌着口水、心满意足的傻爸爸,然而做母亲的似乎从受孕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容光焕发。崔雅觉得这些话都没有说服力;她觉得我的态度是弃而不顾。自从相遇到现在,这是我头一次令她深感失望。怀孕和人工流产、生与死……好像我们的功课还不够似的。
虽然仍觉得矛盾,至少我能以游戏的心情来面对:让我们赶快把崔雅治好,开始过真正的家庭生活。
这个事件激起了我们的筑巢本能,生活起了急遽的变化。在这之前,崔雅和我过得都像僧侣一般,奉行简朴度日的原则,我更像一名禅宗的和尚。认识崔雅时,我只有一张书桌、一台打字机和四千本书:崔雅拥有的东西也不多。一旦决定过真正的家庭生活,这一切都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很多人的大房子……
亲爱的玛莎:
非常感谢你送给我的那张地图——这真是非常具有原创性的结婚礼物。你知道我曾经修过地理,还差两个学分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我很爱地图,读研究所时,我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地图制作!
我们目前的大消息是我们将搬到塔霍湖居住,原因是我突然怀孕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很讽刺的是,发觉怀孕的前一周我曾经问过大夫,在罹患癌症的情况下能不能怀孕。妇科大夫说我永远都不该怀孕,我觉得非常的凄惨。肯虽然很棒,但我不认为他了解这件事对我的意义。他显得有些疏离、对立,即使后来对我表达了歉意,我还是哭了一整个星期。
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好惨,因为我们必须把它拿掉。那是非常痛苦的经验,但这是正确的决定。我现在一有些微的疼痛,就得找医生检查,我无法想像怀孕会对癌症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医生们都同意,如果我两年之内不再有癌症,就可以怀孕生子。肯对这件事有一点歧见,他应该是个很棒的父亲。他开玩笑地说,因为他的情绪年龄和小孩一样,所以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总而言之,这个事件激起了我们的筑巢本能,让我们找到塔霍湖一栋美丽的房子。
我们以前就想搬到塔霍湖去,我喜欢住在山里,而且距离旧金山只有四小时车程。第一次开车上去的时候,曾经过南塔霍湖,那是一个新开发的小镇,大概有15年的历史。里面有一个小滑雪场、两个高尔夫球场和两个私人海滩。肯说:“惨了!我们未来的家竟然是个乡村俱乐部,我需要它就等于我需要另一次的开悟经验一样。”他爱碧蓝的湖水和旁边的白沙滩。他和我都急于搬离旧金山,我们看了许多房子,最后到阿斯彭度夏的路上,找到了我们所要的房子。
我们非常兴奋,这房子的所在地交通便利,周围的景色也很美,是我们所看到的房子中最好的一栋。因为还在建造中,所以我们可以指定想要的材料,如地毯、壁纸、油漆的颜色等等。我知道你两年以后才会回来,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们,也许那时候我们已经有小孩了!再一次谢谢你送的地图。
爱你的泰利于穆尔海滩
1984年9月16日
“你到哪里去?”我问她。
“我马上就回来,我只是去泡杯茶,你该不是有点害怕吧?”
“我,哦!不,我好得很。”壁炉里的火已经快熄了,崔雅虽然才走了几分钟,感觉上却有几小时之久,屋子里很冷。
“崔雅?亲爱的,崔雅?”
崔雅和我非常急于搬到塔霍湖,那里给我们一份安全和救赎的感受。我们已经准备好要生小孩,我也想重新开始写作,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一年来,我们首次觉得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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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勋章 守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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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3 |只看该作者
“神是存在的”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一
“你的心就是你的实验室,而静修就是你的实验。”
崔雅和我多年来都有打坐的习惯,去年发生的事情令我们觉得更需打坐。在还没搬到塔霍湖之前,崔雅参加了一次禅十,指导老师是她最喜欢的葛印卡(Goenka),他教的是原始佛法的内观。
解释静修有很多种方式,譬如它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能造成什么?有人说静修是要引起放松的反应,又有人说静修是要加强觉知,是让自己集中焦点的方法,一种让念头停止、使身心放松的方式,是使中枢神经平静下来的技巧,也是一种释放压力、加强自尊、减轻沮丧的途径。
这些讲法都属实,静修的效果已经得到临床证明:然而我要强调的是,静修的本身一向属于灵性的锻炼,不论基督教、佛教、印度教、伊斯兰教或道家修行都发明了各种静修的方法,使我们的心灵能向内探索,让我们最后和神性认同——“天主的国就在我们的心中”——从一开始静修就是通往天堂的大道。不论它有任何其他的益处,主要还是为了寻找内心的神。
我认为静修是灵性的而非宗教之事。灵性之事和真实的体验有关,它不仅是信仰而已;神是万物的根基,而非拟人化的父权形象,它要我们觉醒自己的真实的大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小我祈祷。它要锻炼我们的觉察,而不是要我们遵循教会的道德教条,譬如不饮酒、不抽烟或不纵欲。它要我们每个人都找到心中的神明,而不是去发现这所教会或那座庙宇做了什么事。圣雄甘地是属于灵性的,奥罗尔•罗伯茨则是属于宗教的。爱因斯坦、马丁•路德•金、史怀哲、爱默生、梭罗、德蕾莎修女、朱丽安(Dame Julian)、威廉•詹姆斯(WilliamJames)——这些人都是属于灵性的。比利•葛拉汉(Billy Grahaln)、总主教西恩(Sheen)、罗伯特•舒乐(Robert Shuller)、派特•罗勃森(Pat Robertson)、枢机主教奥康纳(Cardinal O’Connor)——这些人都是属于宗教的。
静修是属于灵性的;祈祷是属于宗教的。也就是说我祈求神给我一辆新车、帮助我升官,等等,是一种宗教的行为,因为这么做只是希望小小的私我能得到满足。静修却要超越整个私我,它并不想从神那儿得到真实或想像的东西,而是要献出自身以通往更大的觉知。
静修不属于任何一个宗教派别,它是全人类普遍的灵性文化的一部分,可以使生活的每个层面都充满觉知;换句话说,它就是长青哲学的一部分。
在崔雅和我搬去塔霍湖之前,我被安排接受一次访问,题目便是静修。因为要搬家,我无法和访谈者碰面,于是我要求他们把问题写在纸上寄来给我。崔雅和我一样熟悉这个题目,她详读那些问题之后,加上了自己的意见,假装一无所知地充当起访问者,同时也扮演了魔鬼的拥护者。
这次访问是要讨论自我必须死亡,才能找到宇宙的大我或神。崔雅的肉体可能面临死亡这件事,使这次的访谈有了更深刻的意义。访问进行到某个阶段,我难过得几乎无法继续下去。
崔雅可能面临死亡这件事,变成我们最殊胜的灵性导师。肉体的死亡令心理上的死亡更为坚实有力。世界各地的神秘体验论者不断告诉我们:只有接受死亡,才能找到真正的生命。
崔雅:你何不先解释一下“长青哲学”是什么?
肯:长青哲学是世上最伟大的灵性导师、哲学家、思想家与科学家所抱持的世界观,被形容为“长青的”或“普遍的”,是因为它在全球各地的每个时代都出现过,印度、墨西哥、中国及其西藏、日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埃及、德国、希腊等地,我们都可以发现它的踪迹。
不论出现在何处,它的面貌都很相似。我们这些很难有共识的现代人,对这个现象可能无法置信。爱伦•瓦兹(Alan Watts)总结有关的材料说:“因为我们几乎完全无法觉察自己的心态有多么怪异,所以我们不能看到某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有共通的哲学上的宇宙观。不论今日或6000年前,不论西方的新墨西哥州或远东的日本,都有许多人抱持同样的洞见,教授同样的根本教诲。”
这是相当值得注意的事,我认为基本上这是人类对宇宙共通真理的一项圣约。全体人类对于超凡入圣的经验已经有了共识,这便是解释长青哲学的方式之一。
崔雅:你说长青哲学基本上是各种不同文化的共识,但现代的论证认为所有的知识都是由语言和文化铸造的,既然文化和语言时常大异其趣,我们又怎能找到任何普遍的或集体的真相?并没有所谓人类的情境,只有人类的历史。而世界各地的历史是截然不同的,你对文化的相对性有什么看法?
肯:每个地方确实有不同的文化。探索它们的差异,是非常重要的努力。但文化的相对性并非完整的真相,除了明显的文化差异,譬如饮食方式、语言结构或求偶习俗之外,人类存在的各种现象,有许多是集体的或环宇相通的,譬如人类的身体,不论在曼哈顿或莫桑比克,不论今日或数千年前,大家都有两百零八根骨头、一个心脏、两个肾脏,等等。这些普遍的特征,我们称为“深层结构”,不论在何处,它们都是相同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不同的文化时常以不同的方式利用这些深层结构,譬如中国人的缠足、乌班吉人(Ubangi)的阔嘴习俗、文身彩绘、衣着的式样、性,等等,每一个民族都有不同的展现,这些我们称之为“表层结构”,因为它们是属于当地的,而非全球共通的。
从人类的头脑,我们也可以看到相同的现象。每个文化都有不同的属于头脑的“表层结构”,但除此之外,还有共通的“深层结构”,也就是说人类都有能力组成意象、符号、概念和准则。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意象和符号,但组成这些头脑结构和语言结构的能力以及这些结构的本身,却是放诸四海皆准的。
全世界人的身体都能长出头发,全世界人的头脑都能生出各种概念,全世界人的心灵也都能直觉到神性的存在。这些直觉和洞见形成了世上伟大的灵性或智慧传统。这些伟大的传统虽然在表层结构上有所不同,它们的深层结构却十分相似,甚至是完全相同的。长青哲学想要研究的便是人类和神性相遇的深层结构。如果你能发现一个真理是印度教徒、基督徒、佛教徒、道家和苏菲智者都赞同的,你就可能发现了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能告诉你宇宙的真相和最终的意义,它能碰触到人类状况的核心。
崔雅:从表面看来,你很难发现佛教和基督教有什么共通之处,因此长青哲学到底有什么重点?各个宗教之间到底有什么共通之处?
肯:至少有一打以上。我可以举出七个最重要的重点:第一,神性是存在的;第二,神性就在我们心中;第三,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领悟内在的神性,因为我们都活在罪恶感、界分感和二元对立中——也就是说,我们都活在堕落或虚幻的情境中;第四,从这样的情境中解脱是有路可循的,第五,如果我们循着这条路走到终点,结果就是再生、解脱或直接体验内在的神性;第六,如此一来,罪恶和痛苦便止息了,第七,接着便开展出众生一体的慈悲行动。
崔雅:你表达得非常详尽,请一一加以解释。
肯:神性是存在的,神是存在的,最终的实相是存在的,你可以称之为梵(Brahman)、法身(Dharmakaya)、凯瑟(Kether)、道(Tao)、阿拉(Allah)、湿婆(shiva)、耶和华、阿顿(Aton)——“它有许多名称,所指的却是同一个境界。”
崔雅:但你怎么知道神性是存在的?重视神秘体验者所说的存在,他们以什么作为立论的基础?
肯:他们以直接的体验做基础,以真实的灵性体验做基础,而不仅是奠基在信仰、概念、理论或教条之上。就是这份体验令重视神秘体验者有别于那些只相信宗教教条的人。
崔雅:但是有人认为神秘体验并不是确切的知识,因为它是难以言喻的,因此无法传达。
肯:神秘体验确实是难以言喻的,你无法以语言完整地说明。任何的体验如观赏落日,吃一块蛋糕、聆听巴赫的音乐,你都必须体会,才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们不会因此下结论说,夕阳、蛋糕、音乐不存在或无效。进一步来看,即使神秘体验难以言喻,它仍然“可以”被传达。譬如柔道可以经由老师传授,但无法以言语表达,灵性修持也是一样,可以经由灵性大师或老师的指导而有所体悟。
崔雅:然而,某些重视神秘体验者的神秘体验也不一定是真的——他们也许认为他们与神合一了,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没有任何一种知识是绝对属实的。
肯:我赞同神秘体验不见得比其他的直接经验更确实,然而这个论点不但没有贬低神秘体验,反而把它们提升到与其他经验等同的地位。换句话说,如果你反对神秘体验,你也必须反对所有以经验为基础的知识,包括实证科学在内。譬如我认为我正在看月亮,但我可能是错的:物理学家认为电子是存在的,他们也可能错了;评论家认为哈姆雷特是由一位名叫莎士比亚的历史人物所写的,他们很可能搞错了;那么我们如何才能明白真相?我们必须从更多的经验中加以检查——这就是历史上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一直在做的事。数千年来他们不断检查、推敲他们的体验,他们所留下的记录,令现代科学看起来像新手一般。我的重点是,前面的论点不但没有动摇神秘体验论的说法,反而使他们和其他领域的有识之士处于等同的地位。
崔雅:这是很公平的讲法,但我常听人说,重视神秘体验者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对这样的指责,你有什么看法?
肯:我相信每个人都会赞同,某些重视神秘体验者确实有精神分裂的成分,而某些患精神分裂症的人,也可能有过神秘的洞见。但这个领域里的权威人士,没有任何人认为神秘体验就是精神分裂的幻觉。我知道有一小撮非权威人士是这么认为的,要想说服他们,并非一蹴而就。因此我想说的是,神秘体验论所采用的默观训练或祈祷,可能是非常强而有力的,但还不至于有力到在短短几年便使健康的成年男女变成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日本的白隐禅师(Zen Master Hakuin)传了83名完全开悟的弟子,他们创立了日本的禅宗,并且注入了新的生命力。这83名精神分裂的患者连上厕所都有困难,那么又怎样可能创立日本禅宗呢?
崔雅:(大笑)我要提出最后一个异议。与神合一这个观念,很可能只是一种退缩的防卫机制,为的是使自己不再恐惧生命遭到毁坏或者受限。
肯:如果与神合一只是概念或希望,那么它通常是一种防卫机制,一份个人“不朽的计划”,借此防止死亡和允诺生命的延续。我在《来自伊甸园》和《普世的神》这两本书里曾经解释过,与神合一的体验并不是一个概念或希望,而是直接的领悟。对这份直接的领悟,可以有三种看待的方式:你可以说它是精神分裂症的幻觉,也可以说它是一种误会,或者你承认它是对神性的直接体验。
崔雅:你的意思是,真正的神秘体验论和教条式的宗教信仰刚好相反,它是非常合乎科学的,因为它完全依赖直接体验的证据和试验?
肯:一点也没错,重视神秘体验者要求你不可亲信任何一件事,他们要你以自己的觉知和体验进行一连串的实验。你的心就是你的实验室,而静修就是你的实验。等到自己尝试了之后,再把结果和别人的实验相比较。从这些相互印证的知识中,你得到了某些灵性的律法,你可以称之为“殊胜的真理”。其中的第一条便是:神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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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4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二
把小我丢到水沟里去

“这是唯一的道路,可以使众生清净,克服愁悲,灭除苦忧,获得真理,体证涅槃,这条道路就是四念住。”
——《大念住经》
崔雅:现在我们再回到“长青哲学”或神秘体验论的哲学,其中第二个重点是“神就在我们心中”。
肯:神就在我们心中,我们的心中有个宇宙。重视神秘体验者最惊人的讯息是:在你生命的核心,你就是神。严格说来,神不在内、也不在外—因为神性超越了所有的二元对立。你只能一直不断地向内观看,直到内变成了外。《唱赞奥义书》(Chandogya Upanishad)有一句最著名的长青真理:“你生命之中有无法觉知的真相,然而它确实存在。所有的生命都有它的真我,你自己的生命之中就有这个微细的精髓。这个隐形的微细精髓,就是整个宇宙的神性。它就是真相,它就是真我,而你就是它。”
”你就是它”——tat tvam asi,你就是神,这里的“你”指的并不是那个孤立的自我或私我,或某位先生、某位女士。事实上,个体的自我或私我就是阻碍我们实现终极认同的东西。“你就是它”,这里的“你”指的是你最深的或最高的部分,也就是《唱赞奥义书》所说的能超越私我、使你直接体验灵性的微细的精髓。犹太教称之为“鲁阿”(ruach),它是每个人内在的灵性,而不是个人的私我“那非施”(nefesh)。基督教称这份灵性为“圣灵”(pneuma),而不是个人的灵魂或“精神”(Psyche),后者充其量只会崇拜神。如同库马拉上师(Coomaraswamy)所说,区分一个人内在不朽的灵性和他纯属个人的私我,就是长青哲学最主要的核心,也只有透过这样的解释,才能了解基督说过的一句很奇怪的话:“除非他怨恨自己的灵魂,否则他不可能是一名真正的基督徒。”只有超越你那终将毁坏的灵魂,才能发现不朽的灵性。
崔雅:圣保罗说过:“我活着,但活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基督。”你的解释是,圣保罗发现了他的真我,然后与基督合一了。这个真我取代了他的自我或较低层次的自我,他个人的灵魂或精神。
肯:是的。你的“鲁阿”或你的根基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相,而不是你的“那非施”或私我。如果你认为你那小小的私我就是神,那么你就麻烦了,你可能会饱受精神分裂的困扰。这显然不是世上伟大的哲学家和智者们所说的神性。
崔雅: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更多人发现神就在我们心中?
肯:这是第三点所要讨论的。如果我本来和神是一体的,为什么我不能领悟这一点?一定有东西使我和神分开了。为什么我会堕落?我们的原罪是什么?
崔雅:不是因为吃了一个苹果吧!
肯:(大笑)当然不是。不同的宗教传统曾经给过许多不同的答案,但它们都有一个共识:我不知道我和神是一体的,因为我的觉知受到了我眼前正在进行的活动的障碍。眼前的这个活动,简而言之,就是集中焦点在个人的自我或私我身上。我们的觉知不是开放、放松的和以神为中心的,而是封闭的、紧缩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正因为我如此认同这个紧缩的自我,所以我无法发现我真正的身份,于是那个“自然人”便从此堕落了,活在与神性分离的原罪中。这个与世界隔离出来的我,把外在的一切当做是和我自己的生命相互对立的,这样的生命显然和宇宙及神性不是一体的,它似乎完全被孤立在肉体的牢墙中。
崔雅:这个情况是不是时常被称为二元对立?
肯:没错,我把自己这个主体和外在的客体分开,接着又把世界看成是互相冲突的东西,譬如苦与乐,善与恶、真与假,等等。根据长青哲学的说法,被紧缩的自我所操纵的觉知是无法察觉真相的,这里的真相指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性。换句话说,所谓的原罪指的就是这个分裂出来的紧缩的自我。原罪并不是指自我做了什么事,而是指自我存在的本身。
这个紧缩的孤立的自我,因为无法认出自己的神性,因此有一股非常尖锐、欠缺、分裂和被剥夺的感觉。换句话说,分裂出来的自我打从一出生就感到痛苦和堕落。痛苦不是某件发生在小我身上的事,它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原罪”、“痛苦”和“小我”,指的都是那个紧缩或四分五裂的觉知。你无法把自我从痛苦中拯救出来,佛陀曾说过:“要想停止痛苦,必须停止自我的活动。”
崔雅:这么说二元对立的世界就是堕落的世界,而原罪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那个紧缩的自我。你的意思是,不但东方的重视神秘体验者如此认为,连西方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也把原罪和地狱归咎于分裂出来的小我。
肯:没错,归咎于这个分裂出来的小我和它那毫无爱心的欲望、逃避及执著。东方的宗教,尤其是印度教和佛教,确实很强调自我的轮回,而你在天主教、诺斯替教派、基督教的教友派、犹太教的卡巴拉教派(Kab balistic)和伊斯兰教的神秘体验论的典章里,都可以看到相同的主题。我最喜欢18世纪英国基督教重视神秘体验者威廉•劳(William Law)的说法:“整个真理都包含在以下这短短的句子中:所有的罪恶、死亡、诅咒和地狱,就在这个自我的国度中。所有的自恋、自尊和自我追寻的活动,将我们的灵魂与神分离开来,落入了永恒的死亡和地狱。”你记不记得伊斯兰教重视神秘体验者鲁米(Jalaluddin Rumi)的名言:“如果你从未见过魔鬼,那么看看你的自我,你就明白了。”苏菲圣者阿比•哈耶耳(Abi l Khayr)也说过:“没有地狱而只有自我,没有天堂而只有无我。”神学家泽曼尼卡(Germanica)解释过基督教重视神秘体验者的主张:地狱里并没有火在燃烧,燃烧的只有自我意志。
崔雅:我明白了,因此超越“小我”,就能发现“大我”。
肯:是的,这个“小我”或个人的灵魂,梵文称做“阿汗姆卡拉” (ahamkara),意思是“结”或“紧缩”。这个二元对立或自我中心的紧缩的觉知,就是我们堕落的根由。现在我们进入了第四个长青哲学的重点:有一条道路可以扭转这堕落和残忍的情况,并且打开幻觉的死结。
崔雅:把小我丢到水沟里去。
肯:(大笑)没错,把小我丢到水沟去。把分裂出来的自我、小我或紧缩的自我灭绝或使它臣服。如果我们想发现自己与整全我的同一性,就必须放弃那个孤立的私我。然而这堕落可以在一瞬间被扭转,只要我们了解它并没有真正发生过——存在的只有神,分裂出来的自我只是一份幻觉。但对大部分的人而言,堕落必须逐步加以扭转。
换句话说,长青哲学的第四个重点是:解脱道(the Path)是存在的——如果我们能正确遵循这条道路,它就能把我们从堕落引导到解脱,从轮回引导到涅槃,从地狱引导到天堂。如同普拉提尼斯(Plofinus)所说:“从孤寂飞向空寂,就是从小我晋升到大我。”
崔雅:这条道路是不是静修?
肯:我所谓的“解脱道”是由好几条小路组成的。譬如印度教有五条主要的道路或“瑜伽”(yoga),瑜伽的意思就是“合一”,一种使灵魂和神性合一的方式。在英文里这个字的同义词是“轭”(yoke)。基督说:“我的轭很简单。”他的意思是“我的瑜伽很简单。”希泰语的“yugan’、拉丁文的“jugum”,希腊文的“zugon”,等等,都有相同的字根。
也许我可以稍微简化一点地解说,这些道路不论是印度教的或属于其他的智慧传统,基本上都可以被划分成两条主要的途径,拉姆达斯上师(Swami Ramdas)曾说过:“解脱道有两种:一是把你的私我扩大到无限,二是把它减低到什么都不存在的状态。前者靠智慧,后者靠奉献。智者说:我就是神——宇宙的真理。献身者说:哦!我什么都不是,而神啊!你却是一切。这两种情况,私我感都可以消失。”
两种途径的修行者都能转化小我或者让小我死亡,如此便发现或使神性重生。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长青哲学的第五个重点,也就是重生、复活和解脱。小我必须死亡,大我才能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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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4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三回家
不同的宗教传统都描述过死亡与再生。基督教是以亚当和耶稣的形象作为隐喻的原型。重视神秘体验者称亚当为“老人类”或“外在的人类”,他打开的是“地狱”之门。耶稣基督是“新人类”或“内在的人类”,他开启的是“天堂”之门。尤其是耶稣本身的死亡和复活,重视神秘体验者认为它象征的是小我的死亡和从意识之流复活的崭新、永恒的天命,也可以视为与基督等同的大我和它的升天。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说过:“神变成了一个人,如此世人才有可能变成神。”这个从人性到神性,从外在的人到内在的人,或从小我到大我的过程——基督教称之为“metanoia”,意思是“悔改”和“转化”——我们悔改自己的罪或小我,转化成大我或基督,如此一来就像你所说的:“活着的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基督。”伊斯兰教对死亡和复活也有相似的观点。“tawbah”的意思是“悔改”,“galb”则意味着“转化”。毕斯塔米(al-Bistami)有一句简洁的结论:“忘掉自己,就是回忆起神。”
在印度教和佛教中,死亡和复活一直被描述成个人灵魂的死亡和其真实本质的苏醒。印度教称之为“梵”,佛教称之为“空性”。重生或突破的那一刻就是解脱或解放。《楞伽经》把解脱的经验形容成“彻底转化了意识的核心”,“转化”在这里指的是消除制造分裂小我的习性,让位给广大开放而清明的觉知。禅宗称这份转化为“satori”或“kensho”。“Ken”是“真实的本性”,“sho”的意思是“直接看到”,直接看到自己的本性便是成佛。爱克哈特(Meister Eckhart)大师说:“在突破中,我发现神和我是相同的。”
崔雅:解脱是不是真实的死亡经验,还是一个隐喻?
肯:不是隐喻,而是自我真的死了。这个经验也许非常戏剧化,但有可能是非常简单、毫无戏剧化的。直白一点的解释是,你突然醒过来,发现你的生命其实就是你所看到的一切东西。你和这个宇宙以及万象真的是一体的,你并不是变成和神或万象一体,你本来就处于那个状态,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伴随这项发现的是一份非常扎实的感觉——你的小我真的死了。禅宗称“satori”为“大死”,爱克哈特说得更直接:“小我的灵魂必须使自己死掉。”库马拉上师则如此解说:“我们必须替自我的死亡铺路,直到最后领悟,我们的大我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认同,如此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爱克哈特又说:“只有那些彻底死掉的人,才能进入天主的国度。”
崔雅:小我的死亡,就是发现永恒。
肯:是的,此外我们必须认清永恒不是时间的永续,而是没有时间感的某个点,也就是所谓永恒的或没有时间感的当下。大我并不是活在具有时间感的永恒中,而是活在没有时间感的当下。这当下是先于历史、演变和连续性的。大我是当下纯然的存在,而不是持续不断永恒的生命,后者是一种很恐怖的观念。
现在我已经讨论到长青哲学的第六个重点,也就是解脱和最终的自由可以将痛苦止息。佛陀说他只教了两件事,那就是痛苦的原因和如何止息痛苦。痛苦的原因就是小我的执著和欲望,透过静修可以转化小我和欲望以及止息痛苦。痛苦是紧缩的小我与生俱来的,止息痛苦唯一的方法就是停止自我的活动。但这并不意味解脱了之后或灵性的修持之后就永远不会感到痛苦、恐惧或伤害。这些感觉还是会有,只是它们不再威胁到你的存在,因此也就不再制造问题了。你不再认同、夸大、加强它们或被它们威胁。相反的,因为那个四分五裂的自我已经不存在,而我们的大我就是一切万有,因此不再有任何东西可以从外部伤害到它,于是你的心中出现深刻的放松和舒展。这时我们会发现,不论痛苦有多么强烈,基本上它并没有影响我们真实的存在。痛苦来了又去了,而我们已经拥有“超越理解的祥和”。智者仍然会感受到痛苦,但它不再构成伤害。智者已经能充分觉察痛苦,因此充满了慈悲,他们有强烈的意愿去帮助那些把痛苦当真的人。
崔雅:我们已经谈到了第七个重点,那就是解脱后的给予动机。
肯:是的,真正的解脱—定会产生慈悲、善巧的社会改革行动,并会帮助所有的人获得最终的解脱。解脱后的改革行动是无私的服务,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具有相同的大我、法身或基督的圣体,服务他人等于服务我们自己的大我。基督曾说:“爱你的邻人,就像爱你自己。”我认为他的意思是:“爱你的邻人,就像爱你的大我。”
崔雅:谢谢你。
访问结束后,我一直在想,我对这个人的爱胜过对我自己的大我和小我。
“我以‘时间’的姿态出现,我是那些已经准备好要毁灭的人的终结者。”
“什么?我听不到,刚才你说什么?”
“那些已经准备好要毁灭的人……”
“是谁啊?崔雅,是你吗?亲爱的,是你吗?”
崔雅刚成年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深刻而强烈的神秘经验,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事件。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们认识后的某个傍晚,我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记得我那年13岁,一个人坐在壁炉前看着炉火。突然,我变成了烟火,跟着它飞向天空。我愈飞愈高,突然和整个虚空变成一体。”
“你已经不再认同你的小我和身体了吗?”
“我完全消失了。我和周遭的一切变成一体,我完全不存在了。”
“你那时是清醒的吗?”
“完全清醒。”
“那个经验非常真实,对不对?”
“完全真实。那种感觉就像回家了。好像我终于到了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我知道那次的经验有很多名称,你可以称之为大我、神或道等等,但那时我还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我回家了,非常的安全,我得救了。那不是一场梦;其他的一切都像一场梦,只有这个经验是真实的。”
那次的神秘体验变成崔雅一生中的指导原则,虽然她并不常谈论它。那次的经验使她终其一生都对灵性和静修感兴趣:她把名字改成崔雅,也是因为那次的经验,使她凭借着意志和勇气面对癌症。
从小我的心中就有个意象,好像我逐渐扩大到每个细胞都和宇宙合一了。它是我人生的指标,也是唯一能感动我、使我流泪的事。它促使我遵循灵性修持的道路、发现与万物合一的真相,为了我自己和他人,我要完成我今生的修习。我想我对咨询和课业会这么不耐烦,是因为我真正感兴趣的,其实是心中那些属于灵性的问题。如果我把它导向外在的咨询活动,当然会失去兴趣。
我需要聆听内在的声音、内在的引导。我需要加强它、滋养它、接触它,有力地探索它……这样它才能告知我人生的方向。一想到这件事,我的情绪就会高涨。这一直是我人生的主题。那份扩张的感觉必须放在首位,并且加以深化,日后它才会自然流出对人类各种议题的关怀。我最终渴望的就是绝对无我的境界……
这也是静修的目标及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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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5 |只看该作者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四
静心
我盘起腿,采用半莲花座的姿势静静地坐着,仔细地感觉气息在身体里流动。我听见身后的海潮在喃喃低语,海水轻抚着沙滩,渗进沙粒,然后缓慢无力地退回大海,与自己的本体重新结合,接着再一次地向前推进,到达彼岸,这个从本体向外推出的动作是充满着胆识与渴望的。进、出,退缩、相会,完成、冒险。我将空气吸入体内,如同海水与沙粒的交汇。两个不同的元素混合在一起,相互施与生命。把气吐回到大气中,如同海水向前推进轻抚沙滩之前,先得退回到私我的深处一般。它们一起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它们的相会与分离不断地发出喃喃低语,相会与分离充实了我的存在。
崔雅结束闭关,返回家中,看起来生气勃勃。建筑结构的问题延迟了塔霍湖房子的进度,因此我们仍然待在穆尔海滩的住处。崔雅从前门走了进来,看起来光华灿烂,几乎有些透明,同时也显得强壮、安全与稳定。她说,她仍然会想到未来复发的情景,但另一方面,她并不害怕,她认为自己在对待复发的恐惧上,已经有了变化。
我在闭关时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每天必须花10到11个小时,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呼吸上。如果念头跑掉了,就要把它引回到呼吸上,注意那些生起的思想与情绪,一旦发现到它们,同样要把注意力引到呼吸上,就这样耐心地、坚持地、勤勉地练习我的觉察。
接着我必须将这份经过练习的觉察放到身体上,首先把焦点集中在鼻子附近,然后慢慢去留心身体不同部位的各种感觉。就这样从上到下,从下往上地扫描自己的身体,注意各种盲点,注意痛苦的觉受,如果心飞走了,就把它引回来,这所有的过程都要以平衡、宁静与祥和的心来进行觉察。由于注意力不是集中在某些外在的事物上,我的身体因而变成一个训练注意力的实验场。这是我第五次参加葛印卡的十日禅,因此在这项练习上,我已经相当熟悉了。
当我静修时,在我的身体上,发现了什么感觉?这些身体上的感觉是一些令人愉悦的感觉还是一些痛苦的感觉?刚开始的几天,我饱受眼疾与头疼之苦,癌症复发的阴影不断浮现,我怕离开肯,怕所有可能发生的事。体内每一个痛苦的感觉,无论是多么细微,都会令我联想到癌症的复发,每一个影像都夹带着极大的恐惧。
这是一场艰苦的奋斗,但是到了第五天,我开始能单纯地注意这些感觉,不再评断它们,我可以知觉到那些骇人的恐惧影像,而不再害怕它们,不再害怕恐惧的本身。我能够敏锐地注意到我的觉察,注意到这份觉察的能力,也注意到心念总是会被外围的事件或思想吸引。我发现这份集中的注意力像是一道我可以引导的光束,无论引导至何处,它都能清楚地让我注意到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如果我的头顶一直有感觉产生,如果我的眼睛有痛感,或是头痛不断出现,我都可以清楚地知觉它、注意它,而没有任何的评断、回避或恐惧。
同时,我也能注意到存在于这份觉知后面那些在微光中不断移动或改变的事。直到我把强光照向它们,才能清楚地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因此,我开始注意自己集中的知觉与扩散的知觉之间的关系。如果转换自己的注意力,或是我的注意力自动转换时,我会察觉这两种知觉同时都在转换。
我开始察觉到这份注意力可以决定自己的意识状态。如果我能单纯地看着自己的感觉,就会觉得平静、均衡与镇定。如果我批判或害怕自己的感觉,就会觉得焦虑与痛苦。
当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躯体之内时,我开始察觉一些过去从未留心的事。我注意到自己的思维活动——一些想法、概念、句子、影像、无来由的妄念、喋喋不休的声音,充斥在每一个空间。还有一些零星的琐事也在我心中不断生灭。我开始注意到一些习惯——将内心这些如梦似幻的故事说出来的习惯;此外,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便立刻想调整;我还注意到自己的不安,不断想安排一些计划,还时常分心。此外,我也注意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对身体的痛楚所产生的急躁,恐惧自己可能无法度过这10天,渴望某些特定的食物,希望内观的修为能更精进,对肯的爱、注意力涣散时的愤怒、对癌症的惧怕以及某种觉受所引起的愉悦感。
我想照指示逐渐学习,以愈来愈平衡、镇静、没有渴望与嫌恶的态度,单纯地看这一切内在的活动,以平静的心注意自己的思维、习惯和情绪。我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做到,立刻又落入想要维持那个状态的欲求中,我会开放地注意着眼部的酸痛,但是一想到要去除它,紧张的感觉马上出现。我也注意到这些情绪会阻隔我的感觉、妨碍我的进展。既要努力,又不能执著于结果,那份感觉如同走在剃刀边缘一般。
思维与情绪一旦安静下来,注意力就变得非常敏锐,我愈来愈能大幅度地觉察到身体的感受。我以前无感觉的部位,现在则能感到细微的发痒或能量的振动,接着就消失了。然后新的、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出现,很快地又消失了。有时我的身体除了能量的振动之外,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这其中的诱惑是不断地想要去思考这些现象,想要把发生的事概念化,内心一直在进行着私我对谈,思索某个事件的意义是什么,而不能单纯地、赤裸地注意着它们。譬如某件事的改变、它的消失,或是注意力的涣散,都要随时加以留意。每一个微细时刻出现的细节,都要耐心地、用心地体察。
刚开始的几天似乎完全被现象缠缚。这份剧痛代表什么?这个痛感意味什么?肯总想把我从中摇醒——“这里痛吗?在这里,脚趾头吗?你的意思是,连你的脚趾也得了癌症?”然而它实在很吓人。我发现自己有好几次与神进行内在的交流,不断地讨价还价:请让我至少有10年的时间与肯在一起,如果能活到55岁那就更好了——55岁听起来还太年轻了!
第二天,我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淋巴结被割除之处)开始肿起来!该死!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手术后就不会再肿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肿了呢?我吓坏了。想到也许我该早点死,这样对肯比较好,他就不会那么依赖我了。那一刻我注意到自己立刻失去了对呼吸的觉察。
我的心中有一个骗子。我好不容易把妄念拉回,重新专注在呼吸上,一旦注意到自己的胜利,危险便降临了,骗子悄悄地溜了进来。“只是看看而已,”它说。“做得很好,一点小小的测试是无伤大雅的。”它让我尝到甜头以后,立刻提供我一些选择,譬如地毯和桌子的颜色配不配,卧室可不可以再放一个衣柜。“嗯!好看极了。”我的念头就这样飞了。“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我的注意力于是从窗户溜了出去。
到了第三天,某些时刻开始出现穿透思维与情绪的宁静。手臂仍然肿胀,但已无法惊吓到我;我只是单纯地注意着这份感觉。我喜欢这份平和与宁静,但一想到我可能会离开肯,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一个晚上。
到了第五天,我发现自己已经能完全放下,不带批判,没有挣扎,只是单纯地目睹一切事情的生灭,要来就来吧。我再一次发现那单纯地看的自在,只要静静地坐着,没有想要重复先前经验的欲望,也没有新的期望,只把心安住在眼前生起的真相上,而不设定“应该怎么样”的理想。我的静修中开始出现一种韵律,一种与真相共处而不去对抗的态度。情绪与思维依旧健在,我注意到了,但不再陷入其中,也不被它们牵着鼻子走——我学会了向后退一步,默默地看着它们。
第七天,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像一个完整的存有,手臂、大腿与躯干并没有相异之处,彼此之间没有界分、没有冲突。那些强烈、令人愉悦、至乐得令人心疼的能流又回来了,我和肯碰面的第一天晚上所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能量。我似乎更容易觉知我的身体,这份感觉有时是突如其来的,有时又比较安静。我的气感能轻易地贯穿整个身体,感觉就像一个完整的个体,而不是由不同部位结合成的组合体。如果我以非常和缓、平静的方式呼吸,或是我的呼吸自己调匀了,我就能感受身体上那些仍然有点紧的部位,我一次又一次地学习放松,我觉得身体的能流愈来愈均匀了,它消除了那些执著、抗拒和分裂。
第九天,我注意到,无论癌症的影像在何时浮现,我都不再加以回应;它吓不倒我了。如果有任何恐惧出现,我也只是目睹它,这是一种平静、自由和清楚的观察。第10天一整天,我都维持在这样的状态。开始体会极为明显的、无选择且毫不费力的觉察,我只是以均衡而平等的心目睹着一切。整个觉察的过程已经改变了;我的注意力既敏锐又轻松。我不主导,只是跟随。葛印卡说:“你无法制造感觉,你无法选择感觉,你也无法发明感觉(不知道Hagen-Dazs冰激凌的制造商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感觉),你只能目睹。”你不能执著,只能随波逐流,因为事情终将改变,无常就是真理。非常安静,非常祥和。我心想:在真实的世界要如何维持这样的状态?
11月21日的早晨,崔雅在淋浴时注意到右胸下方有两个肿块。当我和她更仔细地检视时,还看见两到三个较小的肿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蚂蚁叮过的小包,但一点都不痒。它们实在不怎么像是癌症的肿瘤,可是崔雅和我都心知肚明。
那天下午,我们去见了彼得•理查兹。一样苦恼的表情,一样含糊不清的态度。“可能是蚊虫叮咬的肿包,也可能是其他东西,我们最好还是将它们清除掉。”我们在第二天早上安排了一个紧急的手术,然后驱车返回穆尔海滩的家。
崔雅的平静令人震惊,似乎只有一点点不安。我们简短地谈论了一下,然而崔雅并不想多谈。“如果它是癌症,那就是癌症吧!”她脱口说出,但仅此而已。她真正想要谈的是静修与她的经验。两天前我刚完成《意识的转化》这本书,崔雅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交换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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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9 17:16 |只看该作者
何谓自知之明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五
“认识自己的自性也就认识了神。”
“我一直不断地向外扩张。刚开始时,我只是目睹着自己的心与身体,单纯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思维和感觉上,但接下来我的心与身体似乎都不见了,而我和……不晓得,是神吧,或是宇宙,或是更高的大我合一了。那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我真的不在乎我们怎么称呼它——神也好,宇宙或是大我也罢。道元禅师(Dogen Zenji,日本一位很有名的禅师)便是在他的导师对他耳语‘身心脱落!’这句话时开悟的。就像你所说的,这正是他当时的感觉,对身心的认同突然脱落了。这种经验曾经发生在我身上几次,非常的真实,比较之下,私我反而是不真实的。”
“我同意。感觉上,这种扩张的状态是更真实的、更鲜活的。它像是一种觉醒,而其他的事则像梦幻一般。所以,你也相信这些经验是真实的?”她问。
当我听见崔雅这么说时,我知道她想扮演“教授”的角色,也晓得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将要一点一滴地挖掘我的思想。我知道她可能有了眉目,只是想看看我是否真的明白个中的道理。我知道我们俩现在宁愿讨论这些,也不愿意去谈那该死的肿瘤……
“我们其实和科学家的情况是一样的。我们必须追求实证经验,相信自己的经验,因为那是我们唯一拥有的,否则就是恶性循环。基本上如果我不相信自己的经验,那么我一定也不相信自己这份不相信的能力,因为那也是一种经验。因此,除了相信自己的经验,相信宇宙不会欺骗我们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当然我们可能会犯错,某些时候经验也会被误导,但仔细权衡之后,除了跟随它们,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尤其是神秘经验——正如你所说的,它们其实比其他的经验更真实。”
我一直在思索黑格尔对康德的评论:你无法质疑知觉,因为你唯一拥有的工具便是知觉。如果你想不用知觉,黑格尔说,那就像游泳时想不弄湿身体一般的荒谬。我们全都沉浸在知觉与经验之中,除了在某个深奥的层面上与它同行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崔雅继续说道:“我很喜欢西藏人说的一句话:心智是所有的空间。这也正是我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往往只能维持数秒钟,然后,砰!又回到了旧有的泰利。”
“我也很喜欢那句话。你正在练习的内观,是要将心智集中于呼吸或其他的感觉上。然而西藏人有一种练习,是将‘心智与所有的虚空融合’,或将‘心智与天空融合’。这意味着,呼气时,只要感觉自己的私我随着气一同呼出,然后溶解于天空之中,换句话说,便是进入整个宇宙。这个练习是非常具有威力的。”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她说,“但几乎是出于自发的。最近我的静修有了真实的改变,一开始我非常用力地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仔细地上下扫描我的身体。后来某些时刻我感受到知觉突然起了变化,那时我不再主导我的注意力,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刻意觉知任何一样东西。那份感觉比较接近基督教所说的‘向神彻底臣服’。你的一切都奉献出来,你的一切都赤裸展露:这样的说法似乎更贴近、更有力一点。”
“我自己的经验是,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有效果,但必须持之以恒。”我思考了一会儿,“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其实就是日本佛教所说的‘自力’(self-power)与‘他力’(other-power)的问题。所有的静修都可分为这两种类型,自力是禅、内观与知识瑜伽的途径,他们靠自己的专注与觉知去突破私我,进入更大的实存。他力则是倚靠上师或神的力量,或者以彻底臣服来转化自己。”
“你认为这两者最后都会导致相同的结果吗?”崔雅不太确定地问。
“我相信是的。就连拉马纳尊者(Ramana Maharshi,他被视为印度当代最伟大的智者)也说过,有两种方法皆能通往解脱:一是探究‘我是谁?’私我可以透过这样的途径被彻底解除:二是臣服于上师或神,让神来瓦解私我,这也是一种途径。两者都能解除私我感,让私我发出光来。我个人喜欢做‘我是谁?’的探究练习,这也是禅的著名例子。但我确信这两种途径都有效。”
崔雅和我一同走进厨房去倒茶,关于癌症的话题始终没有被提及。
砰!砰!
“是谁?”
砰!砰!
“是谁?”外面非常冷,非常寂静。三条回廊,一扇门。
砰!砰!
“到底是谁?该死,搞什么啊,在玩砰砰游戏啊?”外面漆黑得我无法自如地行动,与其停在原地,我还是朝着那扇门摸索着走去,然后气愤地使劲把门拉开。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两种途径都会奏效?”崔雅说。“它们是如此的不同,练习内观法门必须非常努力,至少一开始时。但是把自己交出来,似乎不需要什么努力。”
“我不是法师,只能给你提供一些初学者的观点。对我而言,这两者有一个共通之处,事实上,所有的静修方法都有这个共通之处——它们都是借由强化目睹或看的能力,来打破私我。”
“但这和我的私我有何不同?我认为私我也有能力目睹或觉察。”崔雅擤了一下鼻子,喝了一口茶。
“这便是重点了。私我并非真实的主体,只是另一个客体。换句话说,你可以意识到你的私我,也能够看见你的私我,即使有部分的私我是无意识的,但在理论上,所有的部分都会成为知觉的客体。这个私我,换句话说,能够被看见,也能够被理解,因此它不是‘观者’(Seer),不是‘知者’(Knower),也不是‘目睹者’(Witness)。这个私我只是一大堆心智的产物,譬如知识、符号、意象与概念。我们认同了,然后透过这些东西来看世界,并且扭曲了世界。”
崔雅马上抓住了要点。这些理念对我们来说已经相当熟悉:我们只是将它们说出来,加强理解。事实上我只是在回避另一个话题罢了。
“换句话说,”她开口说道,“我们的头脑认同了那些东西,于是把我们和外在的世界分开,自他对立、主客对立便因此而形成。我记得克里希那穆提(Krishnamurti)曾经说过:‘在主体与客体的裂缝中,存在着人类一切的不幸与痛苦。’”
“而且最妙的一点是,私我甚至不是一个真实的主体,或是一个大我,它只是一连串有意识或无意识的产物。如果想打破这份错误的认同,就必须开始观察心智的内容或里面的东西。就像内观或禅所用的方式,你彻底地看着这个心智—私我的结构……”
“换句话说,”崔雅插了进来,“你以目睹或看取代了私我,你只是客观地、完整地目睹心智里所有的东西,譬如思想、感觉、意象、情绪等等,但不去认同,也不去批判它们。”
“是的,到了某个时刻你乍见曙光:既然你能看到所有的思维与意象,它们就不可能是真实的‘观者’与‘目睹者’。于是你的认同感开始从个人的私我转向非个人的目睹或看,这才是真正的主体(the real Subject)或真我(the real Self)。大写的主体或真我。”
“对,”崔雅说,“目睹,或看的本身就是真我或大我,它与神或大精神是一体的。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我由个人的努力开始,试着去目睹我自己的心智与身体,最终我的认同感还是会向外扩大到与虚空合一。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臣服于神、臣服于宇宙,最后我还是会达到相同的大我或更大的觉知状态。嗯,有几次我的确达到了那种状态;但大部分我还是回到了旧有的泰利。”
“没错,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圣•克雷蒙(St. Clement)会如此说:‘认识自己的自性也就认识了神。’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只有一个见证,只有一个神性,透过不同的眼睛向外看,以不同的声音说话,用不同的腿行走。然而重视神秘体验者却指出,神(God)只有一个,大我(Self)只有一个,见证(Witness)也只有一个。”
“好,借着目睹私我,观察身体与心智的所有面向,我就不再认同这些客体,反而认同了真我,或真正的见证。而这个见证便是大精神,便是梵。”
“根据长青哲学的说法,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崔雅开始烧另一壶茶。“你有没有将这些理念与想法写在《意识的转化》里?”
“写了一些。主要集中在目睹者的发展,以及目睹者在唤醒自己真正的本性前所处的错误认同阶段。我对于可能发生在这些阶段中的神经官能症与心理病症着墨甚多,并针对每个阶段提出一个最合适的治疗方式。”我很以这本书为荣;它是我近四年来唯一的作品。
“这些理念与观点我从前听过吗?听起来似乎很新。”
“绝大多数是新的。让我以《读者文摘》的程度来说明一下。你知道伟大的存在之链(Great Chain of Being)吧?”
“当然,就是存在的各种不同的层次。”
“根据长青哲学,实在包含了好几个不同的层次或面向,从极小的真实到极大的真实,这个伟大的存在之链指的是从物质、身体、心智、灵魂到灵性各个不同层次的晋升。物质、身体、心智、灵魂与灵性是五个不同的层次或面向。有些传统则有七个层次,例如七个脉轮。有些传统只有三个层次——身体、心智与灵性,有些传统则有数10个以上的不同层次。你知道的,在我自己的书里,我喜欢采用24个层次。
“反正,比较简单的说法就是物质、身体、心智、灵魂与灵性这五个层次。重点是,在人类的成长与发展中,自性或真我,是从认同物质的私我(material self)开始的,然后是身体的私我、心智的私我、灵魂的私我,最后才反过来唤醒私我真正的本性,也就是灵性(spirit)。其中的每一个阶段都包含了前一个阶段,再加上属于自己独特的面向,为的是形成更大的统合,直到最终与万有合一为止。在这本书中,我想说明许多具有启发性的心理学家,无论是东方或西方,从弗洛伊德、荣格、佛陀到普拉提尼斯(Plotinus),都描绘出这相同脉络中的各种面向,而这个相同的发展脉络就是奠基在伟大的存在之链之上的。”
“听起来好像是把当代心理学的所有线路都接在长青哲学之上了。”
“没错,正是如此。我们把它们融合成一个综合体,它真的有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开始大笑。火红的落日映照在沙滩上,崔雅看起来非常自在、轻松,如往常一般,我们寻得一个身体的接触点,一个可以使我们感觉踏实的交会点。我们两人都平躺在地毯上,我的右脚微微地碰触到她的左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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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六
“一旦走上这条求道之路,除非分外小心,否则便要走得万分孤独。我们当加倍留心,将爱与付出当作每日奉行的功课。”
“那么,”崔雅概述地说道,“伟大的存在之链就是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上晋升。”
“可以这么说。其实静修就是帮助我们向上发展的方法之一。它帮助你超越心智,进入灵魂与灵性的层次。前三个层次的发展也是如此:当心中的见证不再认同较低的层次,才能认同下一个更大、更具包容性的较高层次,这个过程会不断地持续,直到见证重新发现私我的真正本质,也就是神性。”
“我明白了,”崔雅说,她对这个主题十分有兴趣,“这就是为什么观照的练习会产生功效的原因。透过观察自心,或赤裸地目睹所有的心念活动,我逐渐能转化自心而不再认同它,并且在伟大的存在之链中向灵魂、然后是灵性的层次迈进。这基本上是从进化论延伸出来的观点,类似于德日进(Teilhard de Chardin)或奥罗宾多(Aurobindo)的理论。”
“我想是的。身体觉察到物质,心智觉察到身体,灵魂觉察到心智,而灵性则觉察到灵魂。每一个进阶在知觉上都是一种增加与强化,以及较大较广的发现与探索,直到见证人至高无上的统合状态与宇宙性的觉知为止,也就是进入了所谓的‘宇宙意识’。这一切听起来似乎非常枯燥与抽象,但如同你所体会的,实际的过程或实际的神秘状态是极为单纯而明澈的。”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房子的屋顶与墙面上。
“想吃点什么吗?”我问,“我可以做些意大利面。”
“再谈最后一点。你刚才说,你将这些发展阶段与各种不同的神经官能症或情绪方面的问题联结起来。在学校时老师们告诉我们,现今大部分的精神科医师都将这些病症分为三个主要的类型:精神病,如精神分裂症;边缘症,如自恋;以及一般的神经官能症。你的理论如何切入?或者,你赞同这样的分类方式吗?”
“哦,我同意这三个主要的分类,只是不够深入,它们只涵盖了五个层次中的前三个层次。如果是第一个层次出了问题,你会得精神病;第二个层次是边缘症,第三个层次则是神经官能症。这是相当简化的分类。”
“我懂了。这样的分类只涵盖了三个主要的正统领域,但精神治疗忽视了较高层次的发展,否定了灵魂与灵性,而这正是你在《意识的转化》中所要修正的地方,对吗?”
天色愈来愈暗,一轮满月已经跃出海面,穆尔海滩被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
“没错,我所使用的灵魂(soul)一词,指的是一种半成品的屋子,是介于个人的私我—心智与非个人或超个人的神性之间的东西。当灵魂从你心中放光时,它便是见证或纯粹地看,也就是说,灵魂是见证的家。一旦你突破了灵魂的层次,见证或看的本身就粉碎成所有被看的客体,或者你和自己能觉察到的客体合一了。这时你不再见云,因为你就是云了。这便是神性。”
“那么……”崔雅顿了一下,“这样看来,灵魂的层面有好,也有坏。”
“你心中的灵魂或见证的本身,是一个通往神性层面的最高指标,也是通往神性的最后障碍。唯有从见证或看的位阶才能跃进神性,但接下来,见证与看的本身必须瓦解,即使是你的灵魂也必须被牺牲、解放与死亡,这样最终的自性或灵性的明光才能破晓而出。因为灵魂是知觉最后的结,是限制宇宙灵性最微细难解的结,也是最后和最微细的私我感,但这个最后的结是必须被解开的。首先我们得超越物质的私我,也就是不再认同它了,接着要超越身体的私我,然后是心智的私我,最后才是灵魂。这最后的死亡,禅称为大死(the Great Death)。每一个层次的死亡都是我们的垫脚石,每一个较低层次的死亡都是较高层次的再生,直到最终极的再生、自由或解脱为止。”
“等等,为什么灵魂是最后的结呢?如果灵魂是见证的家,它为什么是一个结呢?见证的本身并不认同任何一个客体,它只是单纯而完整地知觉每一个客体罢了。”
“这就是重点了。没错,见证的本身并不认同私我或任何其他的客体,它只是完整地目睹一切的客体。但重点是:见证的本身仍然与所见的客体分离;换句话说,其中仍存在着非常细微的二元对立。见证是向前迈进的一大步,在静修中,它也是必要且相当重要的,但不是终极的一步。当见证或灵魂被瓦解时,见证的本身就变成了它所见的每一样东西。主客的二元对立因此而瓦解,剩下的只有非二元的本觉。那是一种非常单纯明澈的状态,像道元禅师在开悟时所说的:‘当我听见钟声响起时,突然间无“我”也无“钟”了,剩下的只有钟声。’每一样事情仍然不断地生灭,但不再有一个人与它们分开或疏离了,只有不断进行的经验之流,完全的清澈、透明与开阔。当下的我只是一些生灭的现象罢了。还记得道元的一段话吗:‘研究神秘体验论便是研究自我;研究自我便是遗忘自我;遗忘自我便是与万物合一,被万物所解脱。’”
“我记得,那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段话。重视神秘体验者有时会将这终极的状态称为合一的大我(One Self)或大心(One Mind),但重点是,那个状态中的我是与万物合一的,因此并不是所谓的‘自我’。”
“没错,真我就是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分隔,因此有些重视神秘体验者也会说没有自我、没有世界;这其实意味着没有分离的自我,也没有分离的世界。爱克哈特称之为没有困惑的混沌。”我曾经体会过那个世界,然而我现在所能感觉的只有充满着困惑的混沌,最好的形容就是近乎疯狂。
我站起来把灯打开。“吃点东西吧,亲爱的。”
崔雅沉默不语,我们一直避开的话题充斥着整个空间。她转过头来直视着我。“我决定不让自己或任何人再制造我对癌症的罪恶感或窘迫感。”她终于把话说白了。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我坐了下来把她拥入怀中。崔雅开始静静地流泪。她不再流泪后,我们仍默默地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我站起来,煮了一些意大利面,坐在回廊上吃晚饭,透过树林的缝隙,我们看见银色的月光正在海面上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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