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大潮里的诗人生存现状调查:生存,还是写诗? 商业大潮里的诗人生存现状调查:生存,还是写诗? 文章来源:竞报 作者:曹鸿涛 发布时间:2007-06-29 11:34:40 ■“迁徙者”孟浪:诗人不是天生的杂技演员 ■“骂人者”伊沙:作为异端而存在 ■“漂泊者”阿翔:漂泊是诗人的宿命 ■“隐逸者”世中人:诗意来自热爱生活 ■“打工者”郑小琼:文字不能改变什么
5月19日下午,798艺术区玛斯德比当代艺术中心前的一个玻璃房子里,曾因裸体朗诵而引起争议的诗人苏非舒在这里练起了摊——以每斤100元的价格叫卖自己的诗歌。尽管在短短一个多小时里苏非舒就卖出了20多斤诗,但购买者多为诗歌“圈内人士”,而更多普通观众则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诗歌与诗人,再次以“异类”的形象进入了公众的视线。 事情还可以追溯到在2006年喧嚣一时的“梨花教”事件。所有经历过上世纪80年代的人们也许都还记得,那时候的诗人并不“边缘”,然而随后不到20年的时间里,诗歌却几乎完全从大众话题中消失,成为仅仅是诗人圈子内部的事情,诗人也成为了一种“边缘人”。谁也没有想到,当诗人再次进入人们视野的时候,是赵丽华和苏非舒这样备受争议的两个人。仿佛是一次“秋后算账”,20年的沉默并不代表人们已经将诗人遗忘,也许赵丽华们只是一个引子,她让人们去惊讶,去好奇,去关注,去联想:现在的诗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在做些什么,写了些什么,现代诗歌又是什么样子? 诗歌是文学桂冠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在很长的一个时期,诗歌不仅被视为一种文学体裁,甚至被看成是人类与神进行对话的一种语言。作为诗歌的缔造者,诗人也一直被看作是一个与超脱、典雅、崇高、伟大等词语存在千丝万缕联系的群体,他们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豪情长歌,浪漫抒情,也或者是愁苦吟咏,都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 然而,在商品社会,超脱清高的诗歌再也不能为诗人换来下锅的米了。当年顾况读到白居易“离离原上草”一诗时“有诗如此,白居也易”的感叹,也不会在现代诗人的身上重演了。 当诗歌不能为诗人提供生活保障的时候,诗人只能改变自己去求得存活下去的机会。这时,生存还是写诗,这样物质与精神二元对立的矛盾就摆在了当下诗人的面前:是放弃诗人的理想主义入世生活,还是甘受寂寞出世写诗?
★“迁徙者”孟浪 诗人不是天生的杂技演员
孟浪,本名孟俊良,1961年生于上海吴淞。20世纪80年代“海上诗派”代表人物。1995年应布朗大学之邀赴美国,任驻校作家。现居波士顿。
■关键词 迁徙
“孟浪”是一个有些生猛的词,以这个词为笔名的诗人孟浪也被形容为“诗歌的夸父,永恒的长跑者”。尽管孟浪自己不太愿意,但是在诗歌运动轰轰烈烈的上世纪80年代,他的身份除了诗人之外,还是诗歌活动家——他为第三代诗歌文本的整理与推介做出了大量贡献。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激情四射的诗人在远离母语环境旅居美国之后,是如何独自在异乡度过那些无诗无酒的日子的。
■对话孟浪
80年代诗人的生活都不太好
竞报:与上世纪80年代诗歌运动的轰轰烈烈相比,当时的诗人生活状态几乎都不太好。你周围的诗人当时如何? 孟浪:可以说当时诗人的生活都不是很好。当时中国经济还处于初期,王寅、陆忆敏、陈东东都是中学老师,默默是工厂图书馆管理员,我到深圳大学前,是一家仪器工厂下属一个小厂的副厂长。当时我这个大学毕业两年多的先锋诗人以“副厂长”身份出现在歌圈时,同仁还以为我是一个可以给民刊带来赞助的“金主”呢。其实我的工资才七八十元人民币,是唯一的收入。当时凭的就是文学理想和人文热情,办刊钱都是大家十元、五元凑的。
汉语已经无处不在
竞报:你是什么时候出国的?现在美国的生活情况怎么样? 孟浪:1995年秋天,我去了美国。我接到美国布朗大学邀请,去那里当驻校作家。之前,老鬼、雪迪、贝岭等人已经在那里。一晃我离开中国已经十一年半了。驻校作家项目结束后,我搬到波士顿,在一家剧场兼画廊过着我称之为“剧场守望者”的生活。最近五年,我在波士顿和香港之间来回居住、写作,也继续做一些文学编辑方面的事务。
竞报:长期旅居海外,远离汉语环境,失去文化土壤,这种地域上的割裂是否影响到了你的写作?你在去美国之后的写作有没有因此发生转变? 孟浪:接近某种孤独时,也似乎更接近纯粹,当我直面汉语的孤独时,也就得以亲临汉语的纯粹:文化土壤之类对我来说变得不重要了。 进入千禧年后,我开始接触互联网,汉语已经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也几乎无所不能。我一直以“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面对我的诗写作的可能转变。最近由于我在大洋两岸穿梭每年不少于两次,动荡感和不确定性都加剧了,对我的写作构成新的更具难度的挑战。
诗人的心灵从未“出走”
竞报:近年来第三代诗人从经济领域的“回归”成为国内诗坛的热门话题,有人评价说“当下的诗歌界,体制的影响力已明显弱于资本的影响力”,对此你有何看法? 孟浪:其实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诗人一直处于“体制”和“资本”的双重辖制中,诗人已开始学会游走或穿行其中,正在学会“失败”,也正在学会“成功”。但我更愿意说,从心灵层面上看,诗人们从未“出走”。
竞报:最后问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你觉得一个优秀的诗人应该如何在生存和写作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孟浪:我的回答是,一个优秀的诗人通常很难在生存和写作之间那条颤颤巍巍的钢丝绳上找到平衡点,因为他从来不是天生的杂技演员。所以他矛盾,他痛苦,他奔波,或者他干脆说:“拉倒吧,我不干了!”挪用一句哈姆雷特:生存还是写作,这是一个问题。
■孟浪迁徙年表
●1978年,就读于上海机械学院(现名上海理工大学)。 ●1982年,大学毕业,供职于上海光学仪器厂。 ●1993年,担任大连一行广告公司、一行影视公司文字总监。 ●1995年,赴美国罗德岛州任布朗大学驻校作家三年。 ●2001年后,为自由撰稿人、独立作家。
★“骂人者”伊沙 作为异端而存在
伊沙,原名吴文健,1966年出生,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持“民间立场”,以“口语写作”。代表诗作:《车过黄河》、《唐》等。现居西安,执教于某高校。
■关键词 骂架
尽管随着网络的兴起,骂架已经不是伊沙的专利了,但是他作为“骂人者”的形象依然被很多人接受。如果你去“诗江湖”论坛看伊沙的帖子,或许会惊讶,作为一个已经颇有名气的诗人,伊沙在网上依旧是一副嬉笑怒骂的顽童形象,非常率真,丝毫没有名气带来的清高和伪装。对于伊沙来说,生存上的物质因素似乎乏善可陈,而这种长期骂人的“战斗状态”却让他的精神世界显得异常神奇。
■对话伊沙
反对一切“庞然大物”
竞报:你给许多人的印象首先是一个“骂人者”形象,不仅是在诗歌界,还涉及散文、音乐、足球等很多领域。相对于庞杂的骂架对象,你的立场是什么?你能否对你的对立面进行一个归纳? 伊沙:我的立场?如何去总结它呢?我犯难了!这么说吧:它一定是站在传统、时尚……的反面——作为异端而存在的。对我的对立面进行归纳有点困难,但很有意义:我想将之描述成“一个道貌岸然的庞然大物及其形形色色的寄生虫”。
以意气用事的形象出现
竞报:长期与人争论的“战士式生活”如何作用于你的写作的?争论会不会让你的写作陷入不冷静?你是如何在骂架与写作之间寻找平衡的? 伊沙:首先,你用“战士式生活”来概括就是一种卡通化的放大,我肯定过的不是一种“战士式生活”,如此骂的行为自然会构成你的杂文、随笔的写作,由此带出的情绪也会给诗歌写作带来好处(比如说愤怒),其实小说写作需要的也并非是死水一潭的冷静,我就经常在小说写作之前(我称之为“热身活动”)、之中(我称之为“中场休息”)、之后(我称之为“放松大脑”)上网去骂上个把人。有个被我骂过的小子发帖说:瞧!他整天趴在网上骂,哪有心思和时间写作呀!结果呢?我写了这么多。所以说,不需要去寻找什么平衡,他们都属于一个人自然而然的整体,没有反倒是不健康的,如果一个人告诉我说他一辈子从来没有骂过人,我会认为他白活了。
竞报:是不是可以说,你频繁的这种“骂人”其实也是与自己的一次次斗争,既是保持自己的激情,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警惕,甚至就是对自己的战斗? 伊沙:迄今为止,我都没有如此理性的自觉和这么高尚的境界。骂就是骂,批就是批,我在骂别人的时候当然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还用得着掩饰吗?你说的上述情况也是一个自然的结果,因为我骂得很真心,自然就真的认为我所抨击的人事十分丑陋,也自然就不会去做这种人或让这种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我还不是个太假太笨的人吧。于是一个良性的局面就自然形成了。我已经警惕到了自己的“战斗”——比如不要导向知识分子式的“小题大做”,所以我更愿以无理性的面目和意气用事的形象出现。
一个美好的诗意的有趣的人
竞报:生活中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朋友对你意味着什么?与朋友的交往和决裂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写作? 伊沙:一个美好的诗意的有趣的人!我很看重朋友,真正的朋友对我来说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与朋友的交往和决裂对我写作的影响倒不大,因为我不是一个容易受人影响的人,我在这方面很有美德——我常常美化我的朋友,尤其是那些给过一点有益影响的朋友。
■伊沙骂战年表
●1996年1~4月,在《文友》杂志上与“青春美文”作者展开争论。同年10月,与摇滚歌手崔健、张楚在《音乐生活报》上发生争论。 ●1998年6月,为《文友》杂志策划并执行轰动一时的“中国十差作家评选”活动。 ●1999年4月,应邀出席盘峰诗会,在会上卷入与“知识分子写作”一方的激烈争论,是谓“盘峰论争”。 ●2001年1月,在网上参与“沈韩之争”。同年3月,诗评集《十诗人批判书》出版。6月,与沈浩波等“下半身”诗人在网上发生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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