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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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阮小楠激动的叫着，“今天真是一个喜庆日，难得大家相好，欢聚一堂。”

又过了几天阮小楠出院了，她感到下腹有些异样，但又不是特别在意。虽然她的身体有些不适，但情绪十分开朗。回到家里她坚持独自到外面走走，住院沉闷得可怕，使她极度渴望自由。这时天气不怎么寒冷，风出奇的柔和，吹到脸上一阵凉爽。她们家是典型的北方住宅区，严严实实的楼层之间是狭窄的小路和一丁点的空地，骑着自行车稍有不慎就会撞墙，如此令人感到压抑的环境现在看来却像风景一般。这里相比医院是那样宽广，一眼就能看见辽阔的长空。

漫步在小巷里，她静静体味着刚发生的一切。原来身边的人是这么可爱，他们是自己的生命啊! 多少钱财、多大权力、多高荣誉也代替不了，拥有他们就已心满意足了。倪迅生是伤害过她，但她依然是深爱着他，苏醒的一刹那就猛然想到他。倪迅生是谁？情人、丈夫、孩子的父亲，是她唯一的归宿。一次车祸险些就失去他，这时才真正知道他是多么重要，若没有他今后的日子真是不堪设想。住院期间倪迅生天天也来照料她，给她倒茶递水，给她讲精彩的侦探故事解闷，甚至搀扶她上厕所，如此的关怀备至使她感动得流泪。她对自己说这辈子再也不会恨倪迅生，还要做一个贤妻良母，让他一生美满幸福。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听起来仿佛是爸爸的嗓门。他这个人脾气有点暴躁，不满的时候就大喊大叫，偶尔也会责骂家人，虽然是有些粗鲁，但他内心是善良的，他永远也是最爱护自己的好爸爸。他也是最勇敢的爸爸，为了给女儿出头竟闹上市府，把市长这厅级干部也痛斥一顿。跟爸爸相反，妈妈是一个温柔细心的人，她唯一的缺点是对女儿关心过度。小时候妈妈生怕她吃不够就把她撑成小胖妞，在当地上大学妈妈也常到宿舍里看她，出门之前妈妈生怕她受凉了就把她裹成小粽子。妈妈的爱是有些傻，但又傻得那么真切。

忽然天空飘下了微微小雪。这六角形的小精灵轻轻碰在阮小楠白皙的脸上，她觉得像是自己的小宝宝在吻她，一下子喜上心头，浑身暖烘烘的。因为穿着过厚的衣服，她在附近绕了一圈就感到身上发热。她摘下了帽子，解下了围巾，还拉开了羽绒服，又走了一段路，觉得累了才决定回家。

回到屋里，她想找点零食就拉开抽屉，看见了一沓还没寄出去的请柬。她纳闷了，就拿着请柬去问妈妈。

被她一问，薄红梅马上流下了两行泪。

阮小楠着慌了，连忙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楠! ”薄红梅一下紧抱着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得挺住，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爸爸和妈妈。”

“妈，你在说啥？我好害怕呀! ”阮小楠手中的请柬散落了一地。

“不用怕啊，反正死不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吧! 有饭吃饭，有粥喝粥，日子就平平淡淡的过。”薄红梅一边说，一边拾回地上的请柬，再放到桌子上。

“妈，有事你就快说呀! 不要老吓唬我嘛! ”

“妈不是吓唬你。”薄红梅搂住女儿的肩膀说，“小楠，你听妈妈说，女人一定要坚强。只要有本事能养活自己就行了，不一定要去低三下四求男人。”

薄红梅越说越流泪，阮小楠越听越恐惧。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阮小楠急得哭了。

薄红梅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把她拉到大厅。“小楠，你在这里坐一会看看电视。妈妈给你做饭去，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你就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迅生不要我了吗？”

“唉，不是。现在别谈这个，你也该累了，不看电视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下吧! ”

阮小楠摇摇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薄红梅就到房间里把阮长山叫出来，她说：“长山，你陪一下小楠吧! 我先去做饭。”

“爸爸! ”阮小楠泪眼汪汪看着阮长山，“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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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长山的脸阴沉沉的，神色平静得像死人一样，他似乎在短短几天内就学会了控制情绪。他握着女儿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人活着什么事情也要看得开，越执着人就越苦。人家说‘人生不如意的事十尝八九’，我看这话也没错，它就教人要懂得忍耐。我以前动不动就发火，现在就改了，再是这样连这条老命也保不住。念书我不如你多，但做人这方面你要向我学习。尽管遭到什么不测，人还是得稳住，不要自暴自弃。你也该知道有的人残废了还能当运动员，坐牢出来了照样创一番大业。”

阮小楠点点头，不赞一词的听着父亲讲道理。

“上次倪迅生说不要你了，你就在路上哭得死去活来，前些天你听到我送院了就飞车赶来，结果就出事故了，像你这种做法实在要不得。要是被人害了，谁不难过，但难过也得有个限度。什么时候你也得记住，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靠你来养活。”

满心疑惑的阮小楠终于按捺不住了，一下打断了父亲的说话：“爸，我跟迅生不是好好的吗？他也答应这辈子也会全心全意照顾我。倪瑁荣和歌莉莉也特别喜欢我，我还怀着他们的孙子，迅生怎么会不要我哪？”

阮长山那积聚在眼角的泪珠滑落下来了，但他还是那样冷静，叹惜了一声就说：“你知道吗，你怀的孩子没了？更糟糕的是，你以后也不能再怀孕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阮小楠发疯似的摇晃着父亲。

“事实终归是事实，你就认命一点吧! ”

“结婚手续我们都办好了，迅生也没说要跟我离婚呀! ”

“他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这事。第七医院的医生说，不想让你们受太大打击，所以先把事情隐瞒着。今天早上你妈才把事情告诉我，我也差点挺不住。”

“就算我不能生小孩，可以领养嘛! 你怎么知道迅生肯定不要我哪？”阮小楠冲着父亲大喊，驳斥着她认为是荒诞不经的歪论。

“你也知道其实倪迅生不爱你，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愿意娶你吗？没错，倪瑁荣夫妇俩是很喜欢你，但他们能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媳妇吗？”阮长山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根根刺痛着阮小楠的心灵。

“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很多人本来是不育的后来不是生了小孩吗？也许以后我能生育呢! 我相信倪家的人也不至于这么狠一下就把我给踹了吧! ”

“你想得太天真了。嗨——接受事实是挺难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不，我，我得打电话问问迅生。”她浑身战栗着，拨号时手也在发抖。刚拨完号码，她又立即把话筒合上。将发生的事太可怕，又何必过早知道。她就扑进父亲怀里放声痛哭。

夜幕降临了，阮小楠没有吃晚饭，饥肠辘辘的躺在床上。幽暗的灯光映照着她可怜巴巴的脸，户外的积雪仿佛盖到她心里，人间所有的苦难好像也蔓延到她身上。孩子失去了，婚姻破碎了，希望没有了，活着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她觉得自己置身在汪洋大海之中，任凭巨浪扑打，直至被卷入深渊之中。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以前跟倪迅生每一次约会的情景都浮现在眼前。倪迅生说过自己是那样爱她，尽管这是假的，但起码他也算是喜欢她啊! 不是吗？卧床不起的时候倪迅生对她是那样体贴入微，或许是因为他还以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倪迅生一定已听到她流产的消息了，他的反应会怎么样？他会因此而痛苦落泪吗？估计不会，既然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个讨厌的妻子休了，他一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倪迅生不要她了，所有的男人都不会要她，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在背后耻笑她。越想就越觉凄惨，实在恨不得就在车祸中死去，用不着活在这地狱般的世界里。她的身体像浸泡过的馒头，松松垮垮的，一碰就会散掉。

死寂的房间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把阮小楠吓得嗖的坐了起来。“迅生打电话来了! ”一个闪念出现在她的大脑里。看了一下来电，果然是他。

阮小楠心跳得厉害，迟疑了一会才接电话。“喂，迅生! ”

“喂，你好! 我是倪瑁荣。”

“公……”阮小楠本来想叫一声“公公”，但没有叫出来，“市长你好。”

“小楠，你的情况你家里人跟你说了没有？”

“什么情况？”她怯生生的问。

倪瑁荣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阵。阮小楠只好再追问他：“有话请你直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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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这样的，上回你跟迅生出了车祸，你的子宫就受了一些损伤，今后生育可能比较困难，对此我们一家也深表遗憾。其实我们两家都很难过，但这事吧，还是得按法定程序办，你看那天比较方便就到法院把相关的手续给办了。咱们都是国家公务员，应该依法办事嘛! 你呢，现在还挺年轻，条件还这么好，我相信你再找个对象也是可以的。如果你觉得事情比较难办的话，我可以帮帮忙。”

“行了，不要再说这些好话了。迅生在你旁边吧？叫他跟我说一下。”

倪瑁荣又沉默了一阵，他在用眼神征求倪迅生的意见，倪迅生摇了摇头，他就说：“迅生刚出去，我是用他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是吗？他现在习惯连手机也不带了？”

“这样吧! 他回来我叫他给你回个电话，好不？”

“好吧! 再见! ”

“好好休息吧! 别想这么多了。再见! ”

“禽兽! 都是禽兽! ”阮小楠叱喝着，把手机重重掷在墙壁上。

“怎么了？”薄红梅和阮长山闻声赶来。

“倪迅生把我蹂躏了，倪瑁荣还打电话来羞辱我，他们父子俩还是人吗! ”阮小楠就像受着酷刑的人在惨叫，声音教人心寒。

“哎呀，小楠，你可用不着生他们的气，你才刚出院得保重身体啊! ”薄红梅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现在就贱命一条，还要什么保重身体呀! ”

薄红梅听了不禁老泪纵横，“小楠，你可不要这样作贱自己呀! 妈好心痛啊! ”

“妈! ”阮小楠喊了一声就抱着母亲痛哭，“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哪？”

“小楠，你听妈说，现在是苦一点，以后就有好日子了! ”

“真的吗？”

“真的，你要相信妈妈。你难受就哭吧! 哭完就得去吃饭，别饿坏了。”

阮长山默不作声的看着母女俩，一个劲的流泪。

到了睡觉的时候，薄红梅抱着枕头来到阮小楠的房间。

“你来我这里干吗？”

“妈怕你难过，特意来陪你。”

“用不着了，你回去照顾爸爸吧! ”

“爸爸也没啥事，我最担心的是你呀! ”

“我快烦死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吧! ”

“妈就怕你干傻事了，你让我留在这里吧! ”

“唉——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自杀的。”

“不会就好。还是让妈妈和你一起睡吧! 你有心事可以跟妈妈说呀! ”

“好吧! 你就在这里吧! ”

夜里，母亲熟睡着，阮小楠就背对着她小声的哭泣。

第二天，阮小楠要出门，母亲就问她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买一部新手机，就在附近的手机行。”

“妈妈陪你去吧! ”

“不用了，没多远。我去了马上就回来。”

“没事，反正妈妈也要出去买点东西。”

“好吧! ”

薄红梅似乎担忧得神经过敏，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觉得很抑郁，但还是接受了母亲的好意。

回来以后，阮小楠躲进房间里。她生怕母亲打扰，就说昨晚没睡好，现在要休息，还把房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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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打电话给倪迅生，所有的数字都按了，但不敢按拨号键。心惊肉跳的盯着手机一阵，那屏幕又恢复到初始界面。她又把十一个数字再按一遍，还是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她又把这些运动作重复了好几次，但她一次比一次胆怯，直到她的意志疲软下来。她躺在床上透着闷气，思索着电话接通了该说些什么，说了又会有什么后果。她不停的猜想着身边的人和身边的事，各种各样的念头一涌而来。

倪迅生肯定也在难过，可能比她更难过。倪瑁荣和歌莉莉是老一辈人，他们的头脑里会有一些封建思想，老是想着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什么的。倪迅生则不然，他是追上潮流的知识分子，他应该没有多少宗族观念，或许他的思想比较前卫，根本不想要小孩。两老逼倪迅生和她离婚，他一定会痛哭流涕，跪在父母面前求情，无奈强权压迫，只好暂时妥协。说不定她不育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已有豪门望族到倪家提亲了。倪迅生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他还是怜惜自己的，他怎么也不忍心再伤害一个深爱着他，为他付出了一切，已经千疮百孔的女人。

人其实最善长欺骗自己，特别是处于恶劣环境的时候会想出很多好事情来安慰自己，尽管明知道不可能，理由可以顺手拈来，逻辑可以任意编造，反正就是要让自己感觉好些。然而，不管幻想得多美还是超越不了恐惧，照样承受着人间的绝望。

阮小楠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终于坐了起来。她横心按下了那个好像会引发爆炸的拨号键，然而她觉得这是自己一时错手才碰着的。她心里惴惴不安，但电话已拨出去了，就等着回应吧，不需要任何疑虑了。

白驹过隙的一瞬间过去了，她没有听到嘟嘟声，却听见了“对不起，此电话已停机”的提示音。

“天哪! 他这么快就连手机卡也换了。”阮小楠的心陡然一沉，感到一股寒气袭来。“完了，迅生真的不要我了。”

头痛欲裂的她巴不得从窗口跳下去，她这么一想又马上明白到这里才是二楼，跳下去摔不死却断条腿。把脑袋往墙上撞吧! 但她记得在报上看过，有的人要撞墙自尽撞得头破血流还是死不了。上吊吧! 但房间里根本不能悬挂绳索。割脉吧! 只要弄一片碎玻璃就行，但她发觉自己好像没有这般决心。她一边想办法自杀，另一边又不停的想着令她爱恨交织的倪迅生。激烈的思想斗争使她心烦意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轻生的意念越来越淡薄，对倪迅生的依恋就越来越强烈。

阮小楠的痴情就像烈火一样焚烧着，她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过像此时一样爱得那么深、那么狂、那么固执。她在心里说：“一定要赶在法院判决之前找到倪迅生，要当面跟他谈谈。说不定痴心的眼泪可以感动他，使他不嫌弃我这个有缺陷的情人。对了! 他的骨子里多少还有一点良心吧! 我们之间毕竟有一段恩情呀! 以死相胁必能折服他。上天是仁慈的，她一定会可怜我这个已伤得不能再受打击的女人。”

中午吃过饭后，阮长山和薄红梅都睡觉了，阮小楠就趁机逃出去。

到了倪迅生家，阮小楠掏钥匙的时候心里就发紧，生怕倪迅生早已把门锁也换了。她定了定神，稍用力一拧门就开了，她便松了这口气。

进了门她就关掉手机，她不想受任何打扰。她不知道倪迅生什么时候才回来，但她下定决心要等下去。坐了一会儿她感到眼睛发困，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几个小时以后一阵开门声把她吵醒了，她蓦的坐了起来，直盯着铁门。她的心脏砰砰跳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怀里乱窜。

看见倪迅生进来了，阮小楠激动得站了起来，就像一般女人渴求男人同情那样喊出了他的名字：“迅生! ”

倪迅生一瞅见阮小楠就苦得脸像菜干，“你来这里干吗呀？你怎么不和我去法院？”

“迅生，你不跟我离婚行吗？最多以后我对你千依百顺，好好伺候你的父母亲。”阮小楠哭着鼻子说。

“你不是说不希罕我当你的丈夫吗？怎么现在来求我了？”

“赌气时说话怎么能算数呢! 你也知道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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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 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这话也可以不算数。男女平等嘛，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被反唇相讥了阮小楠的内心隐隐作痛，她没有反驳，却抛弃了所有的尊严跪倒在倪迅生面前。“迅生，我以前有什么做错的话你就原谅我吧! 你打我，骂我也可以啊! ”

“唉——”倪迅生一脸无奈，“好吧! 你起来吧! ”

“你能答应不跟我离婚吗？”

“好吧! 我答应你。”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轻易还不好啊？你快起来呀! ”倪迅生就把阮小楠拉到沙发上。

“要跟我离婚是你父母的意思吗？”

“过一阵我再跟你解释吧!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得进里面解手。”他边走向厕所边掏手机。

“事情顺利得可怕呀! 他的态度怎么会变得这么快？”阮小楠在心里嘀咕着。

当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门铃声响了，她开了门就见到两个妖冶的女子。她们衣着奢华，姿态风骚，浓妆艳抹，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阮小楠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她们额角上刻着“三陪”二字。

阮小楠以为她们找错门了，尽管很反感，但还是平静的问道：“你们好! 请问找哪位？”

一个妓女说：“我们找倪老板呀! ”

阮小楠一时不知所措，突然听到倪迅生在后面说：“欢迎光临! ”她就转过头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倪迅生。

倪迅生对阮小楠的怨怒若无其事，满脸淫笑的把两个妓女拉了进来。他轻佻无耻的说：“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阮小姐，以前跟我睡过的。”

两个妓女就嬉皮笑脸的说：“阮小姐你好! ”

“你想干吗呀？”阮小楠叫嚷着。

“我想干吗？”倪迅生的笑容全没有了，一下变得流里流气,“我想给你开开眼界呀! ”他又对着两个妓女说：“人家阮小姐没看过脱衣舞，你们俩要好好给她表演表演。”

她们一边脱衣，倪迅生一边凶横的说：“你知道如果你做我了老婆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天天去嫖娼，还要包二奶，闲着没事就带一个小姐回家。怎么样了，你还要不要跟我结婚了？”

“迅生，你不要样，我很难受，不要……”阮小楠拉着倪迅生的衣襟，用泪水苦苦哀求着。

倪迅生气得怒发冲冠，用力甩开了阮小楠的手。“你还不滚啊! 人家也脱光了，你是不是真要我把用在你身上的性技巧也用在她们身上啊？”

“迅生，我求你了，不要这样伤害我行吗？”阮小楠还死活缠磨着不肯离去。

“唉，你这贱女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真要我在这里跟人家做爱。”倪迅生说着也脱起衣服来。

“不要，你不要! ”阮小楠马上制止他，“我走，我马上就走……”

阮小楠迫不得已的离开了，走到外面凛烈的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刮一般疼，她就在心里怨恨：“怎么这风像倪迅生一样的狠毒，一样的无情，非要把我折磨死才甘心哪？”看见天幕黑暗得可怕，不管人间的灯火怎么光明也不可照亮，她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像寒夜一样黯淡悲凉。她得眼睁睁的看着倪迅生另娶新欢，要忍受众人的嘲笑讥讽，还得孤独寂寞的度过余生，活着就要承受那永无休止的痛苦。

一个小孩被伤害了，他会哭着回家向父母诉苦，在他们那里寻求最大的呵护。然而，阮小楠不想回家去，她感受不到一点儿家庭温暖，父母的亲情再不值得依恋。她觉得自己的心已彻底破碎了，谁也不能治愈这深深的创伤。人生就像冰原一样是空白的，迷失在里面就茫茫然不知方向，虽然求生的欲望驱使双脚不断往前行，但还是改变不了注定的噩运，最后就被风雪淹没。生无可恋啊！多活一刻就多受苦一刻，还不如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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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一间很高的酒店，那是能自杀的地方，只要开个房间从里面往外一跳就可以告别这苦难的人间。阮小楠终于有了目标，忍受着身心的痛楚向前走去。经过天桥底的时候两个年迈的乞丐拦在阮小楠面前，看他们的模样应该是两夫妻。

“小姐，你行行好心吧！”老太婆说话沙哑沙哑的，似乎要表述她几十年的沧桑，“我们很久没吃饭了。”

“小姐，没骗你呀！我还有病。”老头儿有气无力的说。

阮小楠看着这两个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老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自己不也是到了绝境的人吗？就在死之前做一件好事吧！”她在心里说着，就给了他们一张百元大钞。

两个老人第一次受到这么慷慨的施舍，惊讶的望了对方一眼后就跪在地上给阮小楠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不用谢了，你们起来吧！”阮小楠急忙伸手拉他们，但两乞丐感动得不肯起来。

“好人有好报呀！小姐，祝你家庭幸福万如意呀！”

……

纠缠了一会，阮小楠离去了，但她仍然听到身后的人在说好话。她的注意力有所转移，开始想着这两个在疾风中挣扎的乞丐。他们一定是无依无靠的孤老，躲在天桥下讨饭可能是为了避风。现在天寒地冻，他们有地方住吗？还能活下去吗？

一辆货车驶过来，强烈的灯光直刺着阮小楠的双眼。她本能的眯着眼睛，就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爸爸妈妈好可怜呀！要是自己死了谁来照顾他们？若干年以后他们不就成为像刚才遇到的乞丐吗？为了两位老人家，再艰难也得活下去啊！当她找到了生存的理由就当即截了一辆出租车踏上了归途。

阮小楠回到家里时愁肠百结的，满心的辛酸都写在脸上。

薄红梅已牵肠挂肚了一个下午，见到女儿平安回来了还是有些后怕。“小楠，你去哪里了？怎么连手机也关了？你出门也该跟妈说一声啊! ”

“没什么，我到外面办点事而已。”阮小楠尽量装得行若无事，但说起话来就是不自然。

“你去找倪迅生了吧？”阮长山说，“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怎么缠他也是一样的结果。”

阮小楠听了这话就忍不住伤心落泪，她走到阮长山跟前紧抱着他：“爸，怎么我这么傻了？”

阮长山拍拍女儿的肩背说：“可能这是命中注定的吧！你就不用责怪自己了。”

“小楠，现在大局已定，你也别计较了。你就跟单位请几天假，我们一家到外面散散心吧！”薄红梅说。

“不用了。”阮小楠摇摇头，“从明天起我就发奋工作，把以前的不好事情都忘掉。”

“这样就好了。”薄红梅见到女儿振作起来就感到欣慰。

“小楠，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也很难受，不过我会给你想想办法。”阮长山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阮小楠惊奇的看着父亲。

“其实，也没什么办法……”阮长山有点窘迫，说话吞吞吐吐的，“我就随便说一下，也没什么的。”

“唉，还是算了吧！不死心也不行了，我还是认命吧！”阮小楠叹惜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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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

一天晚上，倪瑁荣叫了掌秀丽出去吃饭。掌秀丽以为又是那些攻于心计的商人请宴了，谁知到了酒店的房间只见到倪瑁荣父子俩，心头上就生了一团疑云。

“掌阿姨请坐! ”倪迅生热情的给她倒了茶。

“不用客气了，我自己来吧! ”掌秀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应该的。”倪瑁荣说，“年青人应该对长辈恭恭敬敬。”

“你们父子俩真有闲情逸致，有空就一起出来吃饭，还这么给面子邀请我了。”

“秀丽呀，你也该饿了，现在就点菜吧! ”倪瑁荣说。

倪迅生递来了菜单说：“掌阿姨，你爱吃什么就点吧! ”

“好吧! ”掌秀丽没有推迟，点了两个菜，又让他们点了三个菜。

饭局还没开始，三人就闲话家常。虽然有说有笑的，但掌秀丽察觉到他们的神态有点儿局促。

上菜以后，倪瑁荣终于转入正题。“秀丽呀，现在倩倩还好吧？”

“还好，瑁荣你有心了。我们已经把她送进残疾学校了，多亏你帮我们联系，不然我也不知道那里有这种学校。”

“哎呀，你可别老提这事，举手之劳能算得上什么。”倪瑁荣有些难为情了。

“掌阿姨啊，说来也惭愧，我是眼科医生也没能治好倩倩的病，我爸就帮忙办了一点入学手续，这样也不能作为补偿啊! ”

“迅生，这哪是你的罪过。都怪我不好，没管教好倩倩。这傻妞一时冲动就犯了大错。”

“其实过去的事情也不能怪谁。”倪瑁荣语重深长的说，“我们现在就应该为倩倩的未来着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你说对吗，秀丽？”

“对。”掌秀丽点点头，“我和一雄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好倩倩。”

“秀丽呀，咱们也有多年交情了，你有困难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帮你我一定帮到底。”

“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那些琐碎事我们还能应付。瑁荣啊，你的心肠实在是太好了，我要代倩倩和一雄感谢你。”

“嗯……”倪瑁荣欲言又止，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倪迅生。

“瑁荣，你怎么了？”

“这么的……”倪瑁荣似乎有点紧张，“你有没有想过给倩倩找个对象？”

被这样一问，掌秀丽脸上没有一丝诧异，她已经推测到他们的意图了。“我早就想过这问题了。倩倩这小姑娘挺讨人喜欢的，我相信她进了残疾学校以后应该会找到新男朋友吧! ”

“你想让她嫁给一个残疾人？”倪迅生惊叫道。倪瑁荣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插嘴。

“要是两夫妻都是残疾的话生活是比较艰难的，其实倩倩找对象还有别的选择呀! ”

“瑁荣啊，你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说得直接些。”掌秀丽装着听不懂。

“哪我就把话说白吧! 你也知道我们迅生对倩倩一住情深，你可以放心把倩倩交给迅生啊! ”

“迅生不是跟小楠办了结婚手续吗？”掌秀丽故作惊讶。

“迟些就要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婚了？”

“唉，这……”倪瑁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也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倪迅生放下了碗筷，听着父亲和掌秀丽的对话心跳得飞快。

“但我们倩倩始终是个残疾人，连生活也不能自理，怎么能高攀你们倪家的门弟呀？”

“哎哟，什么高攀不高攀？到现在还说这客套话。倩倩过了门以后迅生一定会好好爱护她，这事我敢拍心口保证。我和莉莉也绝不会亏待她，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不会让她受一点苦。”

“瑁荣，我也实话实说吧! 倩倩就喜欢欧阳志宏，要她嫁给其它人她肯定不愿意。”

“把欧阳志宏这小子整走不就行了吗？”倪迅生冲着掌秀丽叫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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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瑁荣瞪了他一眼说：“迅生，你可别大惊小怪，礼貌一点行吧! ”

“这事我可以跟倩倩谈谈，但现在我可不能代她答应这门亲事。”

“你也说得对，也没必要这么着急。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说，最近可能有些流言蜚语说迅生的道德有点问题，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

“是吗？我可没听到有人说他坏话。”

“你也算是迅生的干妈呀! 你一直看着他长大，对他的为人应该很了解。他这人年少气盛，有时候是比较鲁莽，但作风正派、心地善良。现在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多呀! 你说是不？”

“是的，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掌阿姨，你就把倩倩交给我吧! 我一定会当一个模范丈夫，让倩倩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不过……”

“掌阿姨，你不是怀疑我对倩倩的感情吧？”

“不是，当然不是。但是，她不愿意的话我也没办法啊! ”

“怎么会没办法？”倪瑁荣一下把音调提高了，“有些事情难度是挺大，不能一下子办成，但只要花一番苦功夫到最后还是会成功的。你应该知道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天倩倩说嫁给迅生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明天就庆幸能跟迅生结婚了，你说是不？倩倩是很聪明，还拿到了硕士学位，但她的心理年龄还很小啊! 做人的道理她可不是全懂，你可不能让她任着性子来，今天犯了大错，明天一定后悔，到时候她肯定会埋怨你这个妈妈。欸，我这话是有点难听，但你说有理不？”

掌秀丽认同的点了点头。

“掌阿姨，我求你帮我劝一劝倩倩吧! 你有要求尽管提呀! 要什么条件我也能答应你的。”

“傻子，掌阿姨怎么会跟你讨价还价呢! ”

“秀丽呀! 现在要倩倩跟迅生结婚可能有点勉强，但这也是为了两个年青人终身的幸福啊! 你太心软的话肯定会误事。”

“是啊! 掌阿姨呀，你要给倩倩做一做思想工作。”

“唉，我早劝说过她了，但她就是不听，还差点跟我闹翻。倩倩死活也要缠住欧阳志宏，为了他连命也可以不要，跑到上海试用那什么疫苗，结果就成了瞎子……”掌秀丽忍不住落泪了。

倪瑁荣给她递来了纸巾说：“既成事实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就顺其自然吧! ”

“掌阿姨，只要有我在倩倩照样能过上美满的生活。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好好钻研眼科学，说不定有一天我能治好倩倩呢! 到时候倩倩又能回到医院上班了。就算治不好倩倩，我也好好对待她，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啊! ”

掌秀丽听了非常感动，抽搭着说：“哪就拜托你了。以前倩倩不领你的情，请你不要怪她啊! ”

“我怎么会怪她呢! 我从来也没有怨恨过她呀! ”

“迅生，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和一雄的大恩人哪! 下辈子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掌秀丽感激流涕的，真让倪迅生下不了台。

很不容易掌秀丽的心情才平静下来，边吃饭边和他们商讨。

掌秀丽回到家时，琳一雄正在房间里聚精会神的写论文，知道妻子回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

“一雄，你先停一下吧! ”

“哎呀，你没见我忙着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这工作就先放一放吧! ”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琳一雄显得不耐烦，双眼还是盯着书本。

掌秀丽不满的看着丈夫的背影说：“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你说重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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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琳一雄马上回过头来。

“我想给倩倩找个对象。”

“是谁？”

“是倪迅生。”

“什么？我没听错吧？是倪瑁荣的儿子吗？”琳一雄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

“一点也没错。”

“他不是快要跟阮小楠结婚了吗？那请柬还在我这里呀! ”

“马上就要离了，酒席也不办了。”

“为什么？”

“因为上次出了车祸，阮小楠终身不孕了。”

“哦……”

“这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我老是跟倩倩有矛盾，我说话她就是不听，我要劝她肯定不行，所以这回一定要你出马。”

“你酒喝多了？”

“没有，今天晚上一滴酒也没喝。我现在是非常清醒、非常认真的跟你说话。”

琳一雄低下头来思索了一会说：“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不要人家，倪迅生这小子还有良心吗？要是把倩倩交给他了，我睡觉也会作噩梦的。没错，倩倩应该找对象，但也不是要她嫁给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啊! ”

“什么无情无义？倪迅生最有情有义，他心里只有倩倩，因为倩倩太傻才没有选择他。你也知道倩倩和迅生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那个该死的欧阳志宏偏要把他们拆散。现在好了，老天开眼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久别重逢吗？”

“我早跟你说了，我不信天命，你想我服气的话就跟我说一下逻辑! 哪我来问你，你敢保证倩倩不会跟阮小楠一样的下场？”

“他对倩倩跟对阮小楠不一样。他本来就不爱阮小楠嘛! ”

“他不爱阮小楠为什么跟她上床？婚礼还没举行就把人家休了，一个女人怎么承受得了这奇耻大辱，这不是要人家命吗？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没错，他对小楠是狠毒了一点，但这不等于说他就不爱倩倩。倩倩瞎了，哪个找对象想找一个瞎子？照顾一个残疾人负担多重呀! 要是迅生不是真心爱着倩倩，没有牺牲精神，他愿意这样做吗？”

“这……”琳一雄一时哑口无言。

掌秀丽乘胜追击：“一雄，二三十年以后我们还在吗？就算还活着也老态龙钟了，还可以照顾倩倩吗？我们肯定比倩倩先去，到时候倩倩就孤苦伶仃了。你知道倩倩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吗？前几天她月经刚来自己也不知道，她真的不能独自生活呀! 你说她上年纪了浑身病痛的时候怎么办？金钱几乎是万能的，但有些时候碰上了困难钱也不管用，得靠家人呀! 女人一定得找对象、生小孩，老了才有保障，这道理谁都懂。现在我来问你，你怎么给倩倩找一个可靠的对象？”

琳一雄又沉默了。

“你要是不赞同倩倩嫁给迅生的话，你就得找一个条件比他更好，而且愿意娶倩倩的男人。怎么样，没有吧？这事我不是非得要你马上同意，你先好好想想吧! ”

“但是……”琳一雄嗫嚅着，“倩倩她肯吗？她这么爱欧阳志宏。”

“我就知道她不肯，所以要找你想想办法。”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起码也劝一劝她呀! ”

“我哪敢劝她! 上回你劝她了不是搞得她要跟你反目吗？你也知道她的脾性，倔强起来真拿她没办法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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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还是工程院院士，这么一点小事也解决不了。”掌秀丽突然冒火三丈，“错过了这次机会倩倩真的嫁不出去了，你叫她下半辈子怎么办？”

“唉，你别激动，你一吵我就心烦了。”

“你得想办法呀! ”掌秀丽急躁得不停摇晃琳一雄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想想法子吧! 你先让我静一静。”

琳一雄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三天之后的下午，刘明叫了欧阳志宏到办公室谈话。

“院长叫我谈什么？”欧阳志宏心里惴惴不安的。从住院开始他就害怕自己随时会下岗，担忧得神经过敏了，每当听到领导要找也格外紧张。

“志宏，请坐。”刘明特别客气的说。

“院长，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我想跟你谈谈工作问题。最近干得怎么样了？”

“干得还可以吧! ”

“你还是挺谦虚的。据我了解，你作风踏实，人也随和，跟同事之间的关系也好，对病人还特别热情，就像你的导师琳一雄一样，真是名师出高徒呀! ”

“院长，你太过奖了。”

“没有过奖，实话实说而已。你平时工作刻苦耐劳，春节假期一干就七天。我行医几十年了，也没试过这么卖力。我说呀，像你这么好的医生一定大有前途。”

“院长哪是在谈工作，他的话肯定有什么弦外之音。”欧阳志宏在心里说。

“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也没什么大问题，院长你有心了。”

“哪就好了! ”

“嗯……”刘明一时难以启齿。

欧阳志宏没有追问，只有盯着刘明等他说话。

“志宏啊，其实我有些公事要跟你说说……我们人民医院不能再聘请你了。”

“不可能吧？为什么呀？”欧阳志宏惊诧得站了起来。

“你也该知道咱们医院的工作人员早就饱和了，现在得解雇一些人。今天的医院就像企业一样，也要讲效益嘛! 我们医院是市里最好的医院，很多有权势、有背景的人都希望把自己的亲属安排到这里工作，搞得单位人浮于事。迟些我们医院将要扩建，还要引进一批先进设备，在财政方面有一些困难，因此不得不裁员。”

欧阳志宏觉得刘明这样说很伤他的自尊心。“没错，我是靠关系进来的，但我好歹也是名牌医科大学的硕士毕业生，难道你说我不够资格在这里干吗？院长，是因为我患了丙肝不能动手术吗？虽然我的价值不如以前那么大，但我还能诊病开处方啊! ”

“不，不是这个问题。很多医务人员也不动手术，难道这样就不让他们留在医院，通通炒掉吗？谁也不能说能动手术的医生才有价值，你说对不对？”

“院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房子我不要了，我马上就搬出去，你就让我留在人民医院吧! ”

“我理解你的心情，要一下子接受这事是挺难的。说实话，谁也不想被淘汰，我也是。你在医大上学的时候就来这里实习，我们就认识了，我和你也有好几年交情，要你下岗我也于心不忍，但实在没办法，时势艰难啊! 我和单位的其它领导考虑过你的困难，决定给你一个月时间去别的医院找工作，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住在宿舍里，照样领工资，好吧？”

欧阳志宏越听越难过，泪水涔涔的流下来。“院长，到外面我怎么能找到工作呢？”

看着欧阳志宏绝望的样子刘明也无动于衷，“你不要这么悲观，现在我们市里还是缺医生的，你到各家医院看看吧! 到那些小医院找份工作也不是太难。小单位有小单位的好处，你在那里晋升要比在这里快，你说是不？”

欧阳志宏觉得刘明正用各种借口来推搪，就下定决心追问到底。“院长，你说咱们医院要解雇一批人，请问除了我以外还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