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茶楼酒肆被日上三杆买下来后,装修一新:赫色的壁厨、红木地板和豪华吊灯透出古色古香的韵味又夹带着现代元素。茶楼里客人不少,日上三杆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不时地与我们打着招呼,问需要什么。我和无尘他们碰了碰杯,叶梦飞说,今天咱们好好地喝个痛快。我说是,喝个痛快。无尘在喝酒的同时不忘与我开着玩笑:“小哥现在有嫂子管着都忘了我们这些兄弟了,一下班就往家跑。”蓝说,正是。我说冤,是你嫂子怕你们这些小子把我带坏了,所以隔绝了你们与我的传染源,我这是贯彻领导的正确路线,坚决与坏风气作斗争。无尘说,总有一天我会把小哥拉下水的。我说,不可能。
说“不可能”时我发觉没有原来的底气,今天这酒又是叶兄弟请喝的。随着工作资历的增加,腐败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没有了原来的谨慎,加上叶兄弟对我帮过忙,一年几百万的单给了无尘,也是他们臭味相投的好朋友,又经常请吃请喝请玩的。俗说话,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所以,在一些不太“原则”的事情上我都是对晴豪百货一路绿灯,使他在同行竟争中脱颖而出,这更使叶老板对我这位“兄弟”爱得深切,甚至超过他相好的情妇。我说他对我的感情超过他的情妇,这不是没有根据的:有一次我们相约在一家酒店喝茶,我与无尘他们去的时候叶兄弟正抱着他的情妇等着我们,我一看,这情妇不是别人,正是那电眼美女含情脉脉。含情脉脉一见我们,就脱开叶兄弟的怀抱,向我频频发射电波,如一个测谎仪一样测得我心跳加速,而叶兄弟只当没有看见一样,与无尘他们谈笑风生。后来,我才知道,含情脉脉没有老公,专与风流人物游戏人生。叶梦飞婚否未知,但情妇很多,大多金屋藏娇,粉蝶花丛。
喝着酒聊天,这都是工作百忙中的奢侈享受了。几兄弟一月半月不见(几兄弟包括叶梦飞,我早已把他当成兄弟了),必会有人想起对方找个理由抽个时间聚聚,再忙绝不超过两个月,可见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是非同一般了;而我们都慢慢地把这种潜规则的惯例形成了习惯。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不得不湿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常与他们混在一起,他们的那种生活方式慢慢地渗透了我,加上爱情婚姻的不如意。有一天,人的天性的原始欲望在理智的压抑下全线崩溃,我终于被电眼美女含情脉脉电倒在床上,成了叶梦飞第二。叶兄弟相当义气和大气,一句话就把她送给了我,成了我的私人产业。为了感谢叶兄弟的这份赠粉之谊和中国向来看重的礼尚往来的风俗,我也回馈了他一些好处,以权谋私,不顾原则地为晴豪百货签发所有的放行条,以致后悔地尝到了什么是饮鸠止渴的味道。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打杂的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很是面熟,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问日上三杆,他说他就是原来的版主空心铸造。我一听更是惊奇,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我让日上三杆把他叫来问问。空心铸造一见我,很不好意思。我问他怎么这里打杂了。他说,酒楼拍卖后他们下岗了,由于那时他们刚租房结婚不久也没有钱,所以什么生意都没有做,平时就打点零工,没有技术特长,赚不了大钱,只能在论坛里灌水,回人家的贴,一大早就在论坛里忙碌,从早到晚,累得半死也赚不了几个钱。我问他一天能赚多少钱。他说,回一个帖子10元,但每回一个帖必须得看一个帖,所以回一个帖只有5元钱的纯利润,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也只能回200个帖,实际上就是1000来元,这是运气最好的时候,没运气的话,没帖可回,一天300至400元都是常事。我问,你除了在这里打杂外还到别处吗?他说是,论坛上到处都去,灌水版最多。 “你的老婆在干什么呢?我记得她叫绿叶的。” “是,她与别的男人跑了。” “你们结婚后有小孩吗?” “有啊!现在小孩我养着,唉!太难了。” 说完这些,空心铸造又急急忙忙说要到灌水版看看,走了。 日上三杆鄙夷地说:“这些人啦,无可救药。我问怎么了。他说,空心铸造虽说赚不到大钱,但人只要勤奋,也没有过去的。刚开始结婚的时候,他们在贫穷中过得也幸福美满。谁知,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人们对金钱都产生了狂热,人心浮澡了,一个再老实的人都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在这种大环境的趋势下,空心铸造加入了那些期望一夜暴富的愚民之列,把梦押在赌上,赌体彩或足彩什么的。特别是六合私彩,最受吸引,因为六合私彩不象其它的彩,它中奖的机率很高,报酬也相当可观,操作简单,他们一下子欢迎得不得了,以为发财机会来了,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本来就是他们设定的钓翁之局,只怕你鱼儿不上钩呢!所以,他赌得老婆跑了,赌得现在衣服的破破烂烂,一拿到钱,还不是往体育彩票跑。” 无尘放下酒杯,说: “这个社会其实是个骗子的社会,只是骗术有高低而已,最高的骗术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以人的贪婪当诱饵,所有的骗术都是从贪上寻找突破口,人不贪心绝不会受骗,一贪就会蒙蔽理性,任人摆布。其实,人大都是愚味的,在这点上根本不值得怜惜,骗子往往是人类智慧的启蒙老师;比如,六合私彩就是一些高明的骗子幕后操作。” 我不太赞成无尘说的骗子是人类智慧的启蒙老师这样的话,比如很多骗局都可以由政府揭露引导,政府负有责任和义务。痛心的是政府也是乌鸦,与他们是一路货色,与他们分红,实际上充当保护伞,宛若披着狼皮的狼。象那些电视广告,报纸铺天盖地宣传之药那药什么绝症都能治好;还有质量不好的产品只要交钱就为之做广告,这些充当“公正之喉舌”借着便利欺骗公众,都是同流合污的骗子。老百姓被一次次骗过后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吞,大叹世风不好,想政府的媒体都信不过,这世界怎么还美好?其实老百姓并不是笨,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无奈。 蓝说他也买过几次六合私彩,输掉了几十万,幸得洗手不干了。“金陵二少的体育彩票虽说是六合彩的代理点,仅仅提成就相当可观;他们暗中也做黑庄,吃单子,赚得盆满钵满了。”蓝说。
六合私彩,我以前听说过,但没有深入研究,只知它有几种买法,最流行的是在49个数中买中一个数字名曰“特码”,以压在“特码”上的钱数以40倍赔钱。我问蓝六合私彩的具体买法,他说赌码规则是这样的:
“六合彩每隔一天或二天开一次码。有平码、特码之说。但最流行的是“特码”,以六合彩晚上公布的数字为准。特码就是从01至49里面取一个数字,公布之前你可以在49个数字上任一数字上任意压钱,以5元起筹。压中40倍翻还,不中,钱归庄家。49个数字分在12生肖中,其中本年生肖有5个数字。买码分成生肖、双单数,或红蓝绿波等。(红蓝绿波以数字平分,红波上多出一数,有17个数)你可以任意买其中的任一数字,可以包生肖、双单、红蓝绿波等。总之,买的数字里有六合彩当晚公布的“特码”数字,就可以以压在特码上的钱数40倍索赔,100元瞬间变成4000元,1000元变成40000元,10000变成400000元。这样以最少的数字最大的筹注买中特码赢利最多,反之亦然;而且,六合彩公司提供全套服务。有铺天盖地五花八门的码书、码报及各种相关资料……”
想不到蓝对这方面了解得这么多,大概这就是他那几十万买来的知识吧!我问买六合彩和体彩足彩等等的都是哪些人呢?他说,各行各业,很多。我默然。
无尘感叹起来,说这个社会太黑了,明明六合私彩是不合法的赌博行为,可政府就是象一只不抓老鼠的猫,这里面涉及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勾当,政府其实就是变相的股东,与他们同流合污,分红分利,就象现在煤矿出事太多了,才查出那些煤矿都有后台,官商勾结,再不通的路都打通了,再不合理合法的行为都变相合理合法了。俗话说,治乱当用重典,只要拿得出手段,没有什么摆不平的,就比如非典,无影无形都可以消弭于酝酿之中,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法行为不能够杜绝呢?问题就是不涉及到自身掉乌纱帽的时候,当官的都会拿小风险赌一赌,草菅人命,为了自已的私利和人性骨子的里的原始欲望,心变得比石头还硬 。央央比蚂蚁还多的人口大国,庸乎众生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上人,何况象赌私彩挖煤这样的事情,比如黄盖献苦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谁鸟事? 蓝接着讲了一个赌场笑话。
“有一天,一个六合私彩的黑庄接到公安局一个什么科长的电话,说让他与他上500元的单,也不说买什么数。那位黑庄心中有数,在开奖后连忙为科长送去2万元钱说他中了奖。半个月后,那位科长又打来电话,让他再上1000元的单,那位黑庄不想干了,第二天,黑庄就被公安局涉嫌做庄赌博抓去,罚款几十万才了事。”
“俗话说:'温柔不过情场,斗硬不过赌场,黑暗不过官场。'这都是至理名言呀。”我感叹。
对官场之黑,叶梦飞深得精髓。他一生最佩服的就是红顶商人胡雪岩,在官商之间自由穿梭,积累起巨额财富。胡雪岩是他的老师,他是他的得意门生。他说,与官方做生意最大的好处就是:质量不是主要的,只要把当官的摆平了就OK,利润大大的有,反正是国家的钱,你送给他好处对他来说就是回扣,大家都赚了。“如果他不贪呢?”我问。“当官的没有几个不贪的。”叶老板很肯定地说。“如果不贪,就送他色,男人大多好色;如果不贪又不好色的就送他的子女出国;据我多年打交道,不贪不好色又没有子女出国的根本没有。”叶梦飞把网络大侠慕蓉雪村的经济学都活学活用了。他看看了我,马上警惕了一下,说,“当然风主任是一个例外,你两袖清风,令人敬佩,我们的交往只是兄弟 之谊,不涉及到这些方方面面。”我也很想是这样,但在官场浸润久了,就会知道人际关系的复杂性。红楼梦不是有云,“若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前不久报纸披露,一个地区版审计局的局长,因为正直,还因为自已职业原因,在一些不合理的项目下行使职权,却被无辜遭受压制,愤而辞职。在官场,如果你不能与别人保持同步,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剌。还有很多人眼红着你的位置,恨不得把你拉下来他马上坐上去过过瘾呢。我说叶兄弟,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清高,我不是陶渊明,不可能自动退隐山林,结庐而居;也不是柳下惠,对女人坐怀不乱,;我更不是焦裕录雷锋式的人物,为人民鞠躬后粹而死,事实上,这个时代不是焦裕录和雷锋生长的环境,如果他们在这个时代,一定会感到迷惘和痛苦;我说,我是一只乌鸦,一只黑羽毛的乌鸦。
听我这样一说,叶梦飞和无尘他们惊讶了一下,就象看一只马忽然变成了骡。第一次发现了我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顽固,竟不约而同地端起酒杯,高叫:“为小哥的伟大思想革命成功而庆祝。”我激动地端起了酒杯,喝下了这伟大的思想,喝下了乌鸦们歃血誓盟的毒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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