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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原创文学 存档 1 张小娴《吸血盟1蓝蝴蝶之吻》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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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娴《吸血盟1蓝蝴蝶之吻》已完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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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22:46

3.

一列马车隆隆的驶过已入睡的街道,扬起了灰蒙蒙的沙尘,迈向乐城河的堤岸。这是送歌舞团回天鹅船去的车。蓝月儿和大妈妈坐在其中一辆马车的黑布蓬里。

她们身上裹着斗篷,并排而坐,两个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

“这古城好漂亮。”大妈妈开口道。

“恩。”蓝月儿像耳语般的回答,眼睛飘到窗外。

“听说原来不叫乐城,叫乌有乡。”

蓝月儿不由的笑了起来,说:

“听上去就像桃花园。”

但她比较喜欢原来的名字。“乌有乡。。。。。”她心里喃喃道。

“未来一个月的门票都卖光了。”大妈妈说,脸上略带微笑。

“是吗?”蓝月儿依旧语似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

“你今天晚上喝了酒吗?”大妈妈突然问,眼睛柔和的注视她。

“我没有啊。”她回答。要不是赶时间,她才不会挑上那个醉酒鬼。

“你眼睛好象有点醉。”大妈妈说着,可她也不相信蓝月儿会独个儿跑去喝酒,虽然这孩子张大后变的好奇怪。

“是吗?不会啊。”蓝月儿回答,她的声音轻的像一丝气息。

有时她好怕大妈妈,她那双敏锐的眼睛好象什么都会看穿。但她不可能告诉大妈妈说:“我是一个吸血鬼。”她打从心底里敬重大妈妈,是大妈妈把她从堤岸上带回来。她会牢牢记住这一切,可她已经不是大妈妈当天带到船上的那个孩子了。大妈妈是不会明白的,由的大妈妈以为她变了吧,这总比知道真相好。

那真相太荒谬了,有时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她恨母亲白若兰,却也怀念她,甚至渴望再见到她的灵魂。假如这还算得上是人生的话,她不了解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好孤独,那种孤独无法说与人听。她疯狂的花钱,夜里却睁着眼睛躺在她大寝室的孤坟里。她避开大妈妈,那会让她心里觉得好过一点。她也避开其他人,从前在天鹅船上的感情,那份人间的感情,都已成了梦幻,惟独但梦三有一点例外。她喝过他地血。他并不像大妈妈那么锐利。她不怕他,有时甚至觉得她和他是同路人:一个吸血鬼和一个阴阳人。听起来多么像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就像前一天,天鹅船到了乐城。午夜时分,她照样睡不着,独个而坐在甲板的柳条椅子上,看着黑茫茫的大海,也看着她再金色灯笼下面那个朦胧的影子,想起儿时跟但梦三玩的一个游戏。他们两个竟以为吸血鬼是没有影子的。那又是一个笑话。

这时,但梦三来到甲板上。

“还没睡吗?”他问。

她摇头,没抬脸。

“听说到了深秋,乐城河畔会开满美丽的枫叶,一直开到山上去,到时候,遍地遍野都是红色的 。”但梦三神往的说。

“那时我们已经离开了 。”她轻轻的说,声音毫无盼望。

他默然无语。

她知道但梦三据的她这几年变得好古怪,白天都在睡觉,晚上却睁着眼睛,一时狂喜,一时又愁眉深锁。有一天晚上,那是她第一次吸血之后,她回到天鹅船来,觉得自己身上吸血鬼的那部分很满足,人的那部分却觉得恶心。她冲进空荡荡的音乐室,吐了一地,吐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橘色的泡沫。她哭了,是愤怒的 泪水,猝然,音乐室里的 乐器如海啸风暴般疯狂的合奏,像一个人内心痛苦的交战。

但梦三听到声音走进来,她抬起头,那张脸满是阴霾。他吃惊的望着像疯子似的她。那时,音乐已经停了,乐器上的弦线全都断裂。

后来,他竟傻的以为她是喝过他的血,所以感染了他孤独喝忧郁,又以为女孩子到了青春期就会变得难以捉摸。

这就上但梦三,他看这个世界的方式和大妈妈不一样,他那双悲愁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像他自己,是梦也是幻影。

她们坐的那辆马车已经由大街转到通往堤岸的路上了。好一会儿,大妈妈才又再开口说:

“改天我也要去河畔那些商店看看,听说什么都可以买到。”

“哦,我差点儿忘记了。”蓝月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缎布盒子给大妈妈,说,“你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来的?”

“是丝巾,在那边买的。”她回答。

大妈妈打开盒子,看到那条手工精细,绣上鸟儿的丝巾,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别太花钱。”她看着蓝月儿,柔声说。

“这个不花钱。”蓝月儿轻轻的回答说。她的声音沉落,两个人好像失去了话题似的,只听到那车走在路上的声音。

大妈妈的目光停驻在蓝月儿的侧面,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了解她了,自从五年前那场可怕的流血病之后,她突然变得好孤僻好沉默。甚至故意喝她隔着一点距离。她不是没生过气。可蓝月儿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能对她要求些什么呢?

有时她觉得,蓝月儿送她那么多昂贵的礼物,不是想表达心里的一份感情,相反的,是想掩饰那份感情,想把它埋葬。

每次看到蓝月儿在台上唱歌,那份就是的关爱又涌上心头。也许,人长大了就跟儿时不一样,有了自己孤独的宇宙。

而今,她几乎整天埋首柳色青青的遗稿里。有时她几天都不走出房间,想解出那些像药方像预言的句子,有时她累了,在床上瞌着朦朦胧胧张开眼睛,竟以为看到他的幽灵。

五年前,他来过。

那时候,她刚刚把病愈的蓝月儿送回大寝室去。连接几天,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前一天,她明明把遗稿放在床上,第二天竟发现那叠遗稿放在椅子上。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很记得自己把遗稿放在床上,第二天醒来,竟发现那叠遗稿又放到椅子上。她的鞋子明明排好一双双放在一起,到了第二天。左右脚竟然全都倒转过来,一天她起床,发现头上一绺红发竖起来了,像一条猪尾巴。不管她怎么洗,那条猪尾巴还是滑稽的摆在那儿。

一天晚上,她在房间里调了一碗安神的花药,以为那几天的 怪事是因为自己心绪不宁。等她调好了花药放在床边,转过头来,竟发现那碗白色的药变成绿色,不断冒出像小花儿的泡沫。终于,她忍无可忍,对这房间里一个 幽暗的角落说:

“青青,是不是你?”

猝然,她闻到花儿腐朽的气息。那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她看到一个形影渐次清晰,身上披着青色的衣裳,虽然消瘦了,但依然气宇不凡,那是柳色轻轻的幽灵。

“果然是你。”她说。

“莓莓,对不起,人死了就会有这种味道。“他缓缓仰脸说。

人死了也不老,她微微一笑,叹口气说:

“你现在看起来比我年轻。”

“你也没老。”柳色青青说。

天鹅船常常改变航道,他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她。他想告诉她,她带到船上的那个女孩是吸血鬼。但那个不死的力量太强大了,他只是歌微弱的灵魂,不能直接说出来。

“你过得好吗?”她问他,脸上带着关切的微笑。

他点头,心里难过,想告诉她说:

“幽冥的路好寂寞啊!”

“我以为你到冥河去了 。”她说。

“你的头发。”他回答说,是她放在尸体上的一绺红发让他舍不得。

她却以为他说得是她头上那条猪尾巴。

“是你做的吧?”她问,语气不像责备,而是觉得有趣。

“我在读你的遗稿呢,全靠你那个补血药,你记得吗?‘只有花香香如故’。”她微笑对他说。

他见机不可失,好想提醒她。终于,他想到一个办法了。他咧开嘴巴,露出牙齿,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恐怖,然后捏住一条无形的脖子,做一个在脖子上吸血的动作。

她不禁笑起来,说:青青,你干什么?

他重复那个动作一遍,她竟问:

“你是不是口渴?想喝一大碗水?”

他急死了,想到另一个办法。他假装拿着一根木桩猛插自己的心脏,脸露痛苦的表情。

“我懂了。”她说,“你想向我道歉。”

他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头,他一直想她原谅他,可现在他不是要说这些,所以他又摇头。

“你不想道歉?”她问。

他连忙摇头。

“青青,你又话为什么不直说?”她问,奇怪他变成幽灵之后为什么吞吞吐吐。

他毫无办法的看着她,多么想告诉她说,他不能。

“我没恨你。”她对他说。

这些年来,她想告诉他的,就是这句话。

他凝望着她,脸上带着凄苦的微笑。生前死后,他始终那样爱他。可他而今仅是个幽灵,无法保护她。他缓缓朝她吹出一口气,她头上那条猪尾巴轻轻散开了,一朵新鲜的 紫丁香飘摇优雅的在半空翻了几个筋斗,落在她耳背上,点缀着她不老的容颜。

她摸摸耳背上那多花,带着幸福的微笑,对他说:“谢谢你!”

他的幽灵慢慢地消失,她才想起她又很多关于那叠遗稿的事情没问他。

可他一直没回来。

也许是天鹅船走的太快也太远了,一个幽灵终究是追不上的。

所以,后来有一天,但蓝月儿跟她说:

“我们以后留在乐城吧。”

她答应了,但是,她依然在天鹅船上,等着柳色青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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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孤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初秋早上来到乐城的。他头戴破帽子,脸上又胡须,容貌俊美,神情愉快,身后拖着一个老旧沉重有两个轮子的大木箱,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里面有一套小丑服、魔术师的道具、八音盒和做八音盒的材料,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那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是走陆路来的,沿途碰见不少从乐城回来的人,这些人都异口同声说乐城是个美丽的古城,这儿的太阳永不下沉,天空上的鸟儿全是金色的,居民生活富裕,商铺里卖的东西美轮美奂,尤其是乐城河畔那一带的商铺,更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都可以买到,譬如会说人话的狗儿和会跳舞的鞋子,有一家商铺海卖一种黑蜘蛛糖,人吃了就会爬到天花板上去。不少飞贼都去光顾。这些人把乐城渲染的像一个梦幻的国度,最后却连他们自己都深信不疑。

燕孤行于是带着他的大木箱慕名而来。他抬头看天空,天空上飞翔的鸟儿果然都是金色的。时候还早,街上的商铺仍然在睡觉,人流稀疏,只有贫民区那边的市场摆着几个卖早点的摊档,让寒酸的异乡人坐下来填填肚子。

燕孤行在那儿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然后向面摊主人打听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那个矮胖懵懂的面摊主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热心但词不达意的人,他对燕孤行咕哝了一堆:

“往那边直走,转左,直走,转右,再转左,下坡,直走到尾,再岔路转右,哦,不对,应该是转左,绕一个圈,脸朝东面,再你背后的位置,有一家叫‘枫叶’的。”

燕孤行听得晕头转向,决定随自己的脚步走,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原来,再乐城,单是叫“枫叶”的旅馆就有十几家,却不一定都能看到枫叶。最后,他在一条狭隘的下坡道上找到一家局促的旅馆,名叫“枫叶”,专门找到贫寒的旅客。他租了最便宜的房间。

挑高的房间里有一扇朝西的窗子,灰尘斑斑,看不见枫叶,只看到一小片乐城的天空。他把大木箱放在地上打开来,将那套小丑服挂在床边。他决定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一点的时候,街上的人流比较多,才出去卖他的八音盒。

他脱掉脚上的鞋子躺下,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了,醒来已是午后。他揉揉眼睛,洗了把脸,换上那套蓝色的小丑服,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个笑木箱来,里面有几瓶油彩,一个小丑的红鼻子和一面模模糊糊的镜子。他对着镜子,往脸上涂上厚厚的白色油彩,把蓝色油彩涂在眼睛周围,接着用一根小毛刷沾上深绿色的油彩,由眼眉中央开始开始画一条垂直线到眼肚上,然后描一个肥厚滑稽的的红嘴唇,嘴角伸延到联便脸颊中间,看上去好像大笑的样子。最后,他戴上那顶软绵绵的长统帽,把头发圈都藏进区,又将一个红鼻子夹在鼻尖上。

小丑魔术师死后,他继承了那个大木箱,一天,他无意中在那个大木箱里发现一个小木盒。他好奇大开来看看,给吓了一跳,小木盒竟会唱歌。接下来的几天,他把小木盒拆开来重新镶嵌,但歌声没有了。他又再拆开来,将里面一把小小的 齿梳抹干净,这一次,他重又听到了音乐,却有点走调,于是,他再拆开来镶嵌,终于学会了左八音盒的方法。他相信这是小丑魔术师留给他的礼物。

那以后,他走遍天涯海角,卖自己左的八音盒,却始终没见过蓝蝴蝶。最后,他来到乐城,投宿在一家没有枫叶的“枫叶旅馆”。

虽然在乐城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但他对自己的手艺很又信心。他做的那些八音盒,就像他做的风筝,全是无师自通,也都很漂亮。这几年来,他卖过很多八音盒,数量多的连他自己都忘记了。然而,有一个音乐粉盒,他一直留着,舍不得卖。

那天,他在一个旧货摊上无意中看到一块带着玫瑰色泽的黄铜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缤纷的颜色,上面画了一只张开翅膀的蓝蝴蝶,熠熠生辉。那块铜片全无瑕疵,是从一个旧首饰箱上面剪下来的,他用手量度一下尺寸,发现刚好可以裁出一个粉盒。

他付了钱,用一条软布把那块铜片小心裹好。回去之后,他把一个工作台放在大腿上,一直埋头埋脑在那块铜片和一堆工具之中,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几乎不眠不休,一天,他终于完成了一个圆形粉盒,蓝蝴蝶就在盒面上。只要打开粉盒,就像打开一个美丽的魔法箱,会听到音乐在耳边萦回:

“丁冬冬丁冬冬丁丁丁冬丁丁冬。。。。。。”

这是蓝月儿那天在山上唤羊儿归来的歌,事隔多年,他不曾忘记那段优美的旋律。

她比他小两岁,应该又二十岁了,必定是个婷婷玉立的姑娘,说不定嫁人了,在远方他不知晓的陌生家门过着幸福的日子,也许拥有许多漂亮的音乐粉盒。但是,这一个粉盒,他还是会留给她。

这时,他放下模糊的镜子,站起来,把小货摊挂在肚子上,在上面放满了八音盒,离开那个局促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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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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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孤行在乐城热闹的大街上贩卖他的八音盒。他把八音盒全都打开来,让它们回响着丁丁冬冬的乐音。

这天的生意很好,到了傍晚,他的小货摊上只剩下一个八音盒,孤零零的唱着歌。他想,也许是他把他的音乐做的太凄凉了,所以没卖出去。天渐渐落黑了,他离开大街,穿过一条侧街,绕过一个街角,走上一条狭窄幽暗的下坡道,箱到乐城河畔那边去看看。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颈子有点痒,好像又蚊子叮他,他连忙伸手去打,没打到什么。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行影飞走,像飞蛾,也像一直巨大的蚊子,太黑了,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继续往下面走。

蓝蝴蝶拍着翅膀飞到下坡道的上方,蓝月儿身披黑色丝缎斗篷,在那儿等着。她刚才在大街上看到这个小丑的背影,她身上穿着一套蓝色小丑服,上面撒满亮晶晶的星星,高起的领子像波浪,头上戴着一顶软塌塌的长统帽,末端缀着一个金色的小毛球,挂在前关的小货摊荡漾着叮叮咚咚的歌声。她从没吸过小丑的血,于是一直跟着他,终于等到她走在阴暗的下坡道上,身上的小货摊唱着凄凉的歌。

她仰脸,微微张开嘴,吸了小丑血的蓝蝴蝶翩翩栖在她嘴唇上,把鲜血缓缓往她嘴里吐。她满心以为会吃到小丑的欢乐,吃到的却是回忆。小丑的血为什么会又回忆的滋味?里面又童年往事,也又思念。她猝然想起燕孤行和八只蹄子的羊,也想起了天空上飞翔的风筝。也许,欢乐的血正是这种味道,让人回到旧时的幸福日子去。

她觉得有点醉,不是酒醉,而是掉到幸福的迷离世界中,那儿又一段时间洗擦不掉的往事,一种蓦然回首的恍惚,她看到自己还是小女孩的一刻。在光阴的长河里,有些事情永不可追回,她渐渐爱上了回忆中的那个人,虽然,燕孤行已经死了。

这天晚上,她站在歌台上,唱着幸福的歌谣,时光好像往回走了。台下的人,在萦回的歌声里,都想起了幸福的往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因为她是没有爱的,也没有回忆。他坐在最后排,头戴一顶黑色圆礼帽,身穿黑色礼服,襟上别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帽檐下面一双阴郁的眼睛盯着蓝月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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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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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孤行在河畔看到一艘漂亮的天鹅船,穿上静静的,只有几个水手在甲板上聊天。谁说乐城的太阳永不沉落?星星已经露脸。他吃过自己带着的馒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屑,把卖剩的一个八音盒放在口袋里,收起的小货摊挂在肩头,走在回旅馆去的路上。

经过主街时,一列马车隆隆在他身边驶过,朝河畔那边走去,车上的黑布蓬盖的密密的,他嗅到那的味道和女人的香水味。

那个晚上,他躺在“枫叶旅馆”那张虫蛀的床板,却睡不着。在下坡道上被蚊子叮咬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一把歌声,那歌声好熟悉,转眼却已消逝。不可能是她,应该是他自己回忆里的歌声吧?每次到了一个漂亮的新地方,他会想起她,这么美好的风景,要是又她在多好?他不知道她现在距离又多远,是天涯?是咫尺却永不相见?今夜,她在他思念里萦回,竟比往日更清晰。

看到朦胧的窗子外面朦胧的晨光,他累瘫了,终于睡着。在梦中重又看见在主街上遇到的那辆黑色马车。他觉得走在前头的一匹马儿在他胸膛上踏了一下,他喃喃的呻吟。

马车在城里驶过的时候,蓝月儿并没有拉起窗帘往外看,她仍然回味着那个小丑身上的血,血里带着往事的甜香。

本来她可以一直陶醉在那股甜香之中。然而,到了第二天,她在后台收到一大束红玫瑰,闻到的却不是玫瑰香,而是刺鼻的麝香味。她想起马戏团里那个可怜的秋千女郎,女郎必定已经死了。那个叫阎背香的人贩子却在乐城盖起一间妓院,在那儿,给喂了迷药的妓女跟野兽关在一起,任人挑选。

阎背香一连三天送花来,她把那些花全都踏碎,这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在花里施了妖术,竟以为可以迷惑她。

她在歌台上看到阎背香,他头戴黑色圆礼帽,坐在最后排,那双淫邪的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他竟认不出她来。

到了第三天晚上,她离开歌厅的时候,阎背香在外面等她。

他欠欠身,油腔滑调的声音说:

“蓝姑娘,请容我告诉你,你的歌声是这个世界的奇迹,只有天堂的鸟儿可堪比较。”

那把声音也在对她施妖术。

她假装中了他的妖术,动情的看着他,说:

“先生,你顶会说话。”

“那些玫瑰不成敬意。”阎背香谄媚的说。

“哦,原来是你送的,那些花好漂亮。”她一副销魂的样品。

“再漂亮的花和姑娘的天香国色相比,都嫌俗气。”他恭维的说。

她满脸潮红,含笑望着阎背香,好像骨头都酥软了。

“在下阎背香,就住在枫叶街最后一幢房子。”

“我改天会去拜访。”她身不由己的对他着迷。

然后,她软软的身子爬上在一旁等待的马车,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

她钻进车篷的时候,大妈妈问她:

外面那个邪里邪气的男人是谁?

“一个该死的认。“她回答说,脸上露出烦厌的神色,抖开一条蓝色的丝缎手帕,在鼻子前面扬了扬,驱走阎背香身上那股麝香猫的气味,心里恨恨的道:

“容他多活一天。”

阎背香看着马车驶离,他拉拉帽檐,转过身子踱步回他枫叶街的妓院去。他从没试过永三天这么长的时间来迷惑一个女人,还大手笔送她花呢。但她是值得的,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简直是魔鬼造的。

“这个小魔鬼,让她多活一天吧。”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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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22:51

昨天公司网络坏了,一直都连不上,工作都无法进行,就乘机多打了几节;

可是怎么都没人捧场的啊。。。。。。

[em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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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9 08:54

她本是写都市言情小说的,现在写魔了呵呵

再见了,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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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1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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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街是乐城著名的红灯区,有成打的妓院,五家在左边,六家在右边,阎背香那家叫‘乐土’的妓院兼住家就在尽头,门外有两只巨大的黑狐狸把守。它们一雌一雄,雌的那只有一双媚眼,能嗅到进来的客人身上荷囊是否饱满;雄的那只眼神凶猛,挡住想进来捣乱的邪魔和寻仇的冤魂。

推开那道镂花金色大门的时候,门口两座狮身女人脸的镀金雕像嘴里吐出火焰,欢迎阁下来到人间乐土。在“乐土”的中央有一座旋转木马,吃了迷药的妓女坐在无精打采的狮子,老虎,野豹和马儿身上。摆出诱惑而大胆的姿势,玩弄着情欲的游戏。

阎背香就住在顶层的房间里,那儿有个阳台,可以看到下面的一切。这一刻,他正耐心的等着他的小魔鬼上钩。他知道还有一点时间,所以留在书房里看书。这儿的藏书比的上最博学多闻的学者,阎背香什么书都看:历史,传记,哲学,文学,诗歌,淫书,妖术,魔道,统统不拘一格。他对只是的贪婪绝对不下于他对金钱和欲乐的贪婪。

时候差不多乐,他把正在看的一本书放下,那一页提到一种不是认也不是鬼的恐怖生物——吸血鬼。

“今天晚上,我就是吸血鬼!”他淫笑着,离开书房,回到他那个有锦缎华盖大床,床上铺着兽皮的房间去。

他踏进去的时候,发现蓝月儿已经在他房里等着。她身上披着黑斗篷,帽兜下的一张脸暗沉沉的,有一股阴气。他稍微吓了一跳,猜不透她是怎样进来的。

“是守门的认把我带到这儿来的,”蓝月儿告诉阎背香说。她褪下帽兜,露出一张脸,妩媚的眼睛朝他看。

那双眼睛马上使他松懈乐,怪自己在她身上用的妖术也许重了点,才会让她看起来有点邪。他以为只要过的了他养在外面的两只黑狐狸,也就伤不了他阎背香。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那两只守门的狐狸正睁着惊恐的眼睛躺在外面,一群蝙蝠在它们身上舔血。

“阎先生,这儿好漂亮啊!”蓝月儿靠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下面那个旋转木马说。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淫邪的眼睛看着她,说:

“时候不早乐,我们休息吧。”

她转过头来朝他看,含笑问他:

“阎先生,你不认得我吗?”

他狐疑了一下,笑吟吟的问:

“我们见过面吗?”

蓝月儿点头。

“会不会是在前生?”他故作多情的问她。

他真令她作呕,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丢下去喂狮子,但是,一个人总有权知道自己为什么该死。

“你那时候不是要我好好记住你吗?”她脸上毫无笑意。

他黑色圆礼帽下面的脸孔瑟缩了一下,他只对一个人说过这句话,是个小丫头,从他手上逃走了。

“你想起来了?”她说。

“没想到你张这么大了。”他说,暗忖着她到底想怎样,很奇怪她为什么好像没有中他的妖术。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她诡异的眼神瞪着他。

他戒备的退后一步,用妖术包围保护住自己。

“什么事情?”他问。

“你好臭!”她啐了一口道,眼睛因暴怒而变成红色。

他转身想逃,她身上的黑斗篷突然开展,像羽翼,把阎背香整个人卷起来,丢到那张铺着兽皮的床上去。

“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世上是没有上帝的。”她来到他床边,缓缓对他说,声音如歌。

一阵翅膀拍击声,一群饥渴的吸血蝙蝠好像闻到了猎物的味道,从房间的阳台直接扑进来,鼓翼轰声震耳,嘶叫着扑向床上那个人,以锐爪抓住他。

有生以来头一次,阎背香所学的妖术派不上用场,也救不了他。他睁着恐惧的眼睛,身上爬满狼吞虎咽的蝙蝠,这群野兽吃的津津有味,懒理血花四溅。不消一刻,床上连一根骨头和一滴血都没有了,只剩下兽皮上的一顶黑色圆礼帽。

蓝月儿喃喃唱着歌,是友情的歌,唱给那位用自己性命救了她的秋千女郎听。她顺顺发丝,蓝蝴蝶在她头上飞舞。她拉起帽兜,把脸藏起来。由得那些蝙蝠去享用吧,她才不要吸阎背香的血,这个人的血只会玷污她。

尔后,她放走了旋转木马上面那些可怜的妓女,让她们回家,也释放了那群瘦骨嶙峋不得温饱的动物。

没有人关心枫叶街“乐土”的阎背香去了哪里,只知道他走的很急,连那顶他从不脱下来的黑色圆礼帽也忘记带走。然而,即使他死了,也无人闻问。

房间理的浩瀚书海从此失去了它们的主人,却并不孤独,知识从来就不孤独,是那些读它们的人觉得孤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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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2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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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城的主街上,人们满怀期待等着昨天那个小丑出现,主要是女人和小女孩,她们都听过那音乐小丑的事了,说他卖的八音盒很漂亮,里面的音韵听起来像回忆的旋律,听的人心头暖暖的,甚至掉下眼泪来。即使是乐城这样一个繁华的古城,什么昂贵的东西都可以买到,也没人见过像小丑卖的八音盒那样称心。

但是,今天晚上她们要失望了。

燕孤行前几天听人说歌厅那边很热闹,有一个著名的歌舞团在那儿登台,每晚都座无虚席,他决定到那儿去看看。

歌厅外面挤满等着入场的观众和兜生意的小贩,高声叫卖他们的货物多么美好。一个养蜂人的整颗脑袋被蜜蜂重重包围,卖的是青春蜜糖。一个侏儒坐在一个傻气的大黑熊肩上,把一个篮子吊下来,卖的是来自深山的不老药。一个绿发老女巫面前漂浮着一个货摊,卖一种洋囡囡,那些洋囡囡的眼睛像人。

“抱一个洋囡囡回去吧,姑娘们!洋囡囡会听你说心事,而且保证能守秘密。”老女巫高声说。

但梦三杵在老女巫的货摊前,看着那些洋囡囡出神。

老女巫能阅读人心,对他说:

“乐师,送一个给你喜欢的姑娘,她会感动的掉眼泪。”

但梦三一脸羞红,匆匆付钱抱走了一个洋囡囡。这些洋囡囡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双大眼睛比人的眼睛还要聪慧,一副很懂世情的模样。女孩都喜欢洋囡囡,他想送一个给蓝月儿,她有心事,可以跟洋囡囡说,不用把什么都藏在心里。

贝贝悄悄在小侏儒手上买了不老药,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但梦三抱走一个洋囡囡。她曳到老女巫面前,看到老女巫的圆锥帽下面露出又粗又硬的绿发,兴奋的问她:

“你是不是住在绿色山脉上的一座黄色修道院里?”

“你怎么知道?”老女巫狐疑的问。

“有一个跟你一样绿发的小女巫坐过我们的天鹅船,你们是一家人吗?”

“我孑然一身。”老女巫冷冷的回答,却又悲从中来,忍不住对贝贝说:

“我给赶出来了。”

“为什么?”贝贝睁着好奇的眼睛问。

“还有什么?一个女巫爱上了凡人,就会又这样的下场,最后连飞翔的本领都失去了,只能卖弄这些雕虫小技。”老女巫满腔怨恨的说

贝贝眼里充满同情,对老女巫说:

“改天有时间来我们天鹅船喝杯酒吧,那艘船就停在乐城河畔。”

“你是想停我酒后吐真言吗?我虽然老,还不至于那么笨。”老女巫咆哮一声,吓得贝贝连忙掉头跑回歌厅的后台去。

燕孤行站在大黑熊喝小侏儒旁边,他用不着高声叫卖,只需要把八音盒全都打开来,便胜过所有广告。

绿发老女巫注意他很久了,等到歌厅外面的人没那么多的时候,她走过来,那个货摊也跟着飘在她屁股后面。她那张脸上布满孤独的皱纹,表情凶巴巴的,盯着那些八音盒看,然后每一个都拿起来放到耳边听一遍。

燕孤行看着女巫,发现每当她倾听一个八音盒的音韵时,脸上的表情便放松了一些,也暖和了一些,最后,那张脸上竟有些羞怯。

“小丑,我要这个——给我得洋囡囡听。”老女巫终于选定了一个八音盒,对燕孤行说,并在腰包掏钱给他。

“谢谢。”燕孤行从耳背变出要找赎的钱给她,这是他跟小丑魔术师学的小把戏,习惯了,竟忘了对方是个女巫。

老女巫看着他,说:

“小丑,小心生病,你骨头里都有寒意。”

燕孤行稍微怔了一下,回答老女巫说:

“谢谢你,我会留心。”

他并没有把老女巫的话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比一条牛还要强壮。老女巫离开他的货摊时,一直把那个八音盒放在耳边,沉醉的听着。燕孤行据的好笑,她根本不是买回去给 那些洋囡囡听,而是自己想听。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面前站着两个姑娘,两个人长得一摸一样,样子漂亮,身上穿着金色舞衣,闪闪亮亮,定定的看着他那些八音盒。

“小丑,这些八音盒是你自己做的吗?“她们其中一个问道。

燕孤行点点头。

另外一个,把每个八音盒都放到耳边听听,仿佛只要她一个人听,她身边的姊妹也能听到。

当她拿起回响着凄凉音韵的那个八音盒之后,便再也舍不得放下来了,两个人几乎同时说:

“我们要买这一个。“

然后,她们其中的一个催促另一个说:

“块进去吧,大妈妈会骂的。“

观众都进场了。老女巫带着她的洋囡囡一起离开,八音盒一直拿在耳边听着。大黑熊背着它的小主人消失在远方漆黑的街道上。歌厅外面,只剩下燕孤行一个人。他累了,放下身上的小货摊,在台阶上坐立下来,静静的听着里面悠扬的音乐,想找些做八音盒的灵感。

直到夜空上最后一颗星星熄灭了,他站起来,重又把小货摊挂在肚子上,准备回旅馆去。这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把歌声,如此动听,却又似曾相识,就像许多年前一直断了线的风筝,竟在缥缈云间重现,前来相认。

他全身一阵震颤,走上去,把歌厅的红丝绒帷幔拉开一条缝,探头进去。里面黑蒙蒙一片,只有台上灯火璀璨,那儿站着一个美丽的行影,穿着蓝色的歌衫,唱着甜蜜的情歌,头上熠熠生辉。

他看不清她的脸,于是放轻脚步悄悄走进去,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猝然之间,他发现她头顶上熠熠生辉的不是光,而是翩翩飞舞的蓝蝴蝶。一瞬间,浩瀚尘世都消逝了。

台上那个人看了他一眼,好像相识,又未曾相识,又以下份了神,甜美的歌声却毫无破绽。他痴痴的看着她,宛如置身整个世界之外。蓝蝴蝶是他们相逢的翅膀,飘飘如天堂的云朵,却也是男人心头的沉重。她长这么大了,没的让人心碎,莺声啼啭,天赋不藏,是歌台上一颗灿烂的明星,而他不过是个寒碜的小丑。

他看到台上那双美丽的眼睛再搜寻他,他本来跨出的脚步缩了回来,缓缓往后退,退到红丝绒帷幔的暗影里。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脸上涂满了油彩,这些廉价的油彩是他高贵的尊严。他颓然转过身去,批满星星的枯萎背影悄悄离开了歌厅,但拿把歌声追随着他,在他心头不舍的流转,唤回了爱情的乡愁。

“我明天一早就走。“他告诉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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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等到她终于唱完了今天晚上最后一首歌,蓝月儿匆匆谢了幕,飞奔回后台去,几乎跟妙妮撞了个满怀。妙妮掌心里放着一个铜造的八音盒,跳舞女郎穿上美丽的舞衣,弓起一条腿,在盒子里随着叮叮咚咚的音乐旋转。

“漂亮吗?开场前在歌厅外面跟一个小丑买的。”妙妮说。

“他还在外面吗?”她焦急的问。

“应该已经走了吧。”

她披上黑斗篷追出去。

“你上哪儿去?”妙妮问她。

她带着灿然的微笑回答说:

“我碰到一个老朋友。”

她穿过后台长而幽暗的走到离开歌厅,走另一条路避开刚刚散场的人潮。发现身后没有人的时候,她乘着夜雾飞起来,越过乐城的大街小巷,飘向已入睡的市集和贫民窟,在夜空中寻找她的身影。

刚刚在台上唱着歌的时候,她看到他,那张涂满了油彩的白脸从黑暗中冒出来,渐行渐近,一双惊讶的眼睛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她,凝神,却又攸忽后退,消失在红丝绒帷幔后面。

但是,她已经闻到了他曾熟悉,而在记忆中渐渐化为宛如尘世的一股气味。

是他吗?所以他身上的血才会有往事的滋味?

终于,她在雾中看到他了,他小货摊上的八音盒在他走在一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时丁丁作响,像风吹动了重聚会的风铃。她宛若蝴蝶落下,翩然栖在一个拐弯处等他。

她突然在他面前出现,吓了他一跳。

“小丑,我们是不是认识的?”她带着微笑问他,隔着茫茫世事,也隔着阔别多年却未曾陌生的一种感情。

他望着她,脸上没有她期待的那份喜悦,反而淡然说:

“姑娘,我从没见过你。”

白色夜雾在两张脸孔间漂浮,她失望的眼睛朝他看。她不相信他。他长大了,声音也改变了,脸上涂满油彩,但那双澄澈的眼睛没有改变,她也没有错闻他的味道。他又为什么要说谎?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她试探他说。

他笑的很开心,不是真的笑,而是那个夸张的小丑嘴巴给人的错觉。

“你那位朋友也是小丑”他问她说。

“不,他不是小丑。”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睛却沮丧。他愈是否认,她愈肯定是他。

他本来可以就这样脱身,跟她说一声再见,然后打她身旁走过,明天就离开,也许从今以后不会再相遇,直到老死。毕竟,他只是他童年的一个伙伴,人长大了就不一样,不再纯真和简单。

然而,看到她失望的神情,他心里突然觉得不舍,竟问她: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经常到处去,也许可以替你留意一下。”

她抿抿嘴唇,看穿他,却不揭穿他,像低语般说:

“他叫燕孤行。”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道出来,觉得心里难过。这些年来,人家都只叫他小丑,好像他是个没有名字的人似的。

“我会记住。”他回答她说,心里留恋不去。

“他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蓝月儿的朋友?”她突然问他,眼睛直直盯着他。

“这个我不知道。”他立刻回答她,毫无破绽。

他为什么不认她,眼里去又有愧疚的神情?她不了解,只知道他此刻很坚定。

“要是你有机会喷到他,请告诉他说,有以为叫蓝月儿的朋友问候他。她找他很久了,以为他死了。”

“好的,我会告诉他。”他花了很大那努力,才能不带悲喜的回答。原来,她以为他死了,那样也好,那个结局比较不遗憾。

她却突然又说:

“我这位朋友做的风筝能飞道很远的天空。”

“好了,姑娘,我统统都会告诉他。再见了。”他匆匆说,再留下来,他会露出破绽,让自己成为一个失败的撒谎者。想到这里,他打她身旁走过,遁入浓雾的长巷里。

她侧过身子让他通过,清凉的眸子朝他看,终于失望的对着那雾中的背影喊了一声:

“小丑。。。。。”

“什么事?”他止步不前,却没会过头来。

“你还是不要告诉她,你见过我。”怏怏的声音说。

“为什么?”他凝再那儿。

“也许他已经把我忘了。”她这话不是要说给燕孤行听,是要说给小丑听。

他暮然回首,已经失去了她的行影,她好像是突然不见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夜雾如雨露潮湿,他孤零零的走在巷子里,觉得心里沉沉的一担离情。一只灰色小蝙蝠在他头上无声的张开皮翼,为他挡住了雾水,他没注意,小蝙蝠黑亮的眼睛却看到了他脸上的落寞。前面的浓雾里亮着一颗星,像花,有枝有叶,似真还假,他想起她说过,天上的星星是地上的花儿的影子,雾中的星花却像离别的叹息。他把他们的重逢幻想过许多遍,只是从来没想过像今天晚上这样,近乡情怯。

在歌台上那短短的一瞬,在那个拐弯处相见争如不见的几句凄凉说话,使他痛苦,那种痛苦是失落的少年光阴与初恋的哀愁,他爱上了一个他自知配不上的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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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3 04:53

10

那朵星花悄悄陪伴他回到旅馆局促的房间,停在那扇朦胧的小窗外面。他打开那个一直为蓝月儿留着的音乐粉盒,流曳的音籁像往事呢喃,倒挂在一个木橼上的灰色小蝙蝠听见了。

他用一条布擦掉了脸上的油彩,露出她没看到的一张脸,窗外的星花却看见了那张俊脸。

他把粉盒搁在桌上,在床板上躺了下来,想睡一觉。那个粉盒缓缓升了起来,在房间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漂浮。他累垮了,她歌声偏偏在他心头萦绕布去,使他骨头发烫。

当那朵星花在晨雾中消失,河堤上的枫叶一夜红遍,他觉得肩膀沉重,头好痛,想勉强撑起身来收拾行囊,意识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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