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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原创文学 存档 1 张小娴《吸血盟1蓝蝴蝶之吻》已完成!
楼主: 它它

张小娴《吸血盟1蓝蝴蝶之吻》已完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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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3 04:53

11

晨雾消散的午后,天鹅船上的歌女,舞娘和水手纷纷拿出椅子或草席,涌到船头,或坐或卧,欣赏那片一夜之间染红了河岸的枫叶。他们都是跑惯江湖的认,可从没见过开的这么翻腾,又红的这么销魂的枫叶。

“那些枫叶本来不是红色的,是吸血鬼的血把它染红。”贝贝一边拿出酒菜来,一般绘影绘声的说。

“乐城有吸血鬼?”妙叶吃惊的问,她对这些神怪故事最好奇。

贝贝年纪上最大的,一向好打听,除了记下人家的酒后真言之外,也听来不少故事,再加油添酱,简直可以写出几部奇幻小说。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那个吸血鬼非常英俊。。。。。。”

“有多英俊?”妙妮嘻笑着问,其他女孩也一同起哄。

“雨从来不会打在他头上,因为雨看见他的眉目已经傻了眼。风从来不会吹乱他的头发,因为风舍不得。他所到之处,星星布在天空,而在他头顶偷看他的容貌。”

“你说得太空泛了!”妙妮投诉。

贝贝索性说:

“就像蓝月儿反串。: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坐在最后排的但梦三心里微笑,他能想象几百年前那个吸血鬼长得有多么美,贝贝的故事才刚开始,他已经爱上了。

贝贝接着说下去:

“一天,吸血鬼被吸血鬼猎人追杀,逃命到一片枫林,枫树精灵爱上了他,把他藏在树的根节里,避过了猎人的追杀。猎人走了之后,吸血鬼还一直留在那片枫林里。他爱上了美丽的枫树精灵,枫树精灵也为他放弃了永生。。。。。”

“吸血鬼不是也有永生吗?”妙妮禁不住问。

“那不一样。”妙叶抢着回答,“精灵的永生是天堂的永生,非常幸福。吸血鬼的永生是在地狱轮回,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只要不死就好了。”妙妮说。

贝贝继续说:

“但是,吸血鬼始终是吸血鬼,吃血维生,一天夜里,他竟忍不住吸了妻子的血。他后悔已经太晚了。枫树精灵伤心欲绝,但精灵纵然被吸了血也不会变成吸血鬼,而是一夜之间衰老,尔后死亡。铸成大错的吸血鬼,这时永指甲割破自己的喉咙徇情。他的血瞬间把原本绿色的枫叶染红,从此以后,枫叶都是红色的,那是吸血鬼的颜色。听说,吸血鬼和精灵的幽灵还住在枫树林里。”贝贝顺手指向岸上的一片枫林说。

“贝贝,你说得很恐怖呢!”妙妮喝一口酒壮胆。

但蒙山这时已经悄悄溜到大室外面,他拿着昨天在绿发老女巫那儿买的洋囡囡,等蓝月儿醒来送给她。

他耐心的等着,想象她待会儿看到可爱的洋囡囡会幸福的笑起来。她很少笑。终于,他看见她从大寝室走出来,身上披着斗篷,一脸忧愁,行色匆匆,他连忙把那个洋囡囡藏在背后。

“有事吗?”他关切的问。

“我去见一个朋友。”她边说边拉起帽兜遮光。她很少这么早起来。但她得去看看燕孤行,小蝙蝠和幻星告诉她,他病了。

她先去了大妈妈得舱房那儿,问她要来些退烧得草药。

大妈妈把药裹好,问她说:

“是昨天闯进歌厅得那个小丑吧?”

蓝月儿点点头,心里暗忖,大妈妈真厉害,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那双眼睛。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大妈妈比吸血鬼还要聪明,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大妈妈把药放到她手里,说:

“快去吧,你朋友病得很重,他在等你,他一直都等你。”

她接过药。感激的看了大妈妈一眼,匆匆出去。

大妈妈想起了母亲以前说过,要是枫叶一夜之间开遍,那儿会有一个凄美得爱情故事发生。她刚刚在蓝月儿脸上看到了爱情,那种会使任何一个女人变得心软得爱情,然而,她也看到了蓝月儿和那个小丑得结局比枫叶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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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3 04:55

12

蓝月儿把草药放在斗篷里,打开一把红伞,走下桥板,穿过枫林,往城里去。她是半人半吸血鬼,不像吸血鬼,只能昼伏夜出。但是,阳光始终是个伤害,她走在日光下,必须用伞子遮阳光,无法飞翔,也无法召唤蝙蝠,幻星和火焰,只能像人一样一步一步走。而且,曾经暴露在大白天得身体,到了夜里,皮肤像被千百条小恶虫蜇咬,骨头发颤,浑身哆嗦,肠子都萎缩,那是很痛苦的一种感觉。

但她还是出去了。红伞消失在枫林里,她来到“枫叶”旅馆燕孤行的房间,嗅到空气中一股酸酸的汗味。他躺在床板上,人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她来了。她坐在床边,冰冷的手按在他额头上,他正在发高烧,浑身发烫。她抚他的脸时,他张开眼睛,身体皱缩了一下,轻微颤抖,唤道:

“小不点。”声音听起来像梦中的呓语。

她微微笑起来。多少年了,没人唤过她这个名字,渺渺天地间,只有燕孤行会这样叫她。

她一匙一匙的喂他吃药,悄声对他说:“吃了药就好。”又噘者嘴说,“这时惩罚啊!谁叫你假装不认识我。”

等他吃过药,她让他躺平,从他身上脱下被汗水渗硬的衣服,为他抹身。他沉睡不醒,脆弱至极。她看看他那张俊秀的脸,没有了油彩,也没有了长统帽和小丑的红鼻子,他再也躲不了。她想:他真傻!竟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也真是冒失,竟吸了他的血。人家是不打不相识,她和他是吸血重逢,就像一个傻气的小偷无意中偷了旧相识的钱包。

等他醒来,她咬问他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他为什么会扮成小丑到处去卖八音盒?她离开了床,走到桌子那边,拿起那个蓝蝴蝶音乐粉盒,好奇的打开来,音韵流曳,她听到“丁冬冬丁冬冬丁丁丁冬丁丁冬。。。。。”的乐音,那不是她唤羊儿归来的歌吗?

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这首童谣。她看着沉睡的他,他一直在等她吗?她想起他们一起去找半个萝卜,遇到八只蹄子的羊,带着它到处表演跳圈圈,说好要去花开魔幻地。。。。。。

一首歌,穿过多少岁月在她心头里回响?

待他醒转,她会对他说:

“哼!你用了我的牧羊歌!”

到时候,为了赔罪,他会把这个粉盒送给她。

她又喂他吃了一次药,为他抹汗,坐着陪他。那套撒满星星的小丑服挂在床边,肩线绽了边,看上去很褴褛。她脱下身上的斗篷,穿上那身小丑服,打开桌上的一个小木盒,将放在里面的油彩往脸上涂,涂的像他,然后画一个大嘴巴,夹上红鼻子,最后,她戴上那顶又他头发味道的长统帽,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很有趣的自己,除了身上的一副松垮垮,她看起来就像燕孤行。

她坐在他床边,两条腿快乐的摇晃。等他醒转过来,张开眼睛看见她,以为看见自己。一定吓死他。

日落了,她打开窗,一只灰色小蝙蝠飞到窗外,看见她,竟认不出她来,停驻床边迟疑。

“蝠儿,是我!”她对小蝙蝠说。

小蝙蝠轻轻唧啾了一声,鼓翼进来,倒挂在木橼上,像个小布袋。这只小蝙蝠是她驯养的,虽然也吃血,却纯真又聪明,不像大蝙蝠那么凶猛。她喜欢把它留在身边,唤它“蝠儿”,它和她心灵相通。

怕他醒来看不见东西,她向桌子上一盏小油灯轻轻吹了一口气,里面的灯心草被火燃亮了。她回过头来的时候,燕孤行刚好微微张开眼睛,他看到她,以为是自己,认不是死了才会看到自己吗?他又混了过去。

“糟糕!我把他吓昏了!”她叫了出来,连忙除下脸上的假鼻子,抹掉油彩。

他气息极弱,一张连烧红,不断冒汗,一次又一次推开她为他盖的被子,好像身体里面又一把火要把他整个人吞噬,她怎么帮他抹汗都像用手去挡洪水般徒劳。猝然,她想起自己是凉血的,就根蝙蝠一样。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和身上的小丑服,爬到他身上,用自己得血为他降温。

她脸抵住他的胸膛,倾听着他沉重的呼吸渐渐放缓,于是抱的他更紧一些。

他张开朦胧漾着汗珠的眼睛看见她,以为是梦中的行影。

“月儿。”他低语。

“嘘。”她在他胸膛上呼出一口气。

他在梦中为此奥,昨天在重雾里,他心里多么难受,以为再也看不见她了。他抱着她,把她拉向自己的胸膛。他在梦中浮了起来,抱着她,在撒满星尘的房间里像蝴蝶翩翩飞舞。

那不是梦,是她用爱情之翼抱他在半空中起舞,房间里的三十二个八音盒齐鸣,星星像永远也撒不完,蝠儿倒挂着,从一个木橼跳到另一个,学着他们的舞步。她的血依然冷,但他不再流汗,这小房间成了他们梦想的魔幻想地。她唱起歌。蓝蝴蝶飘飘飞来,在星尘之间满舞。他的吻落在她唇上,轻巧如小鸟的羽毛,她的牙齿禁不住在那儿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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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3 04:57

今天又打了很多哦,眼睛都直了!脖子比较酸,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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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05][em05][em05][em05][em05][em05]
再见了,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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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4 04:30

13

蓝月儿孤零零的躺在她大寝室的羽毛长床上,牙齿打战,忍受着骨头抽痛和遍体像被虫咬的折磨,不肯嘶喘一声,这时吸血鬼在大白天出去的代价。但这种痛苦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苦。她气自己,心绪难安,妙妮偏偏把那个跳舞女郎八音盒打开来放在床头,入睡很久了,凄凉的乐音依然回响着,像永远也不会停似的。

她是谁?五年来,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已经死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蓝月儿。燕孤行假装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应该相信,也许他并没有说谎,他清明的心眼看到的,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故人。

但她又为何要回到他身边?她不回去,那个故事也就完了。

她恨他,他未免来得太晚了。可他早一点来又有什么分别?难道不是因为他来得不是时候,她才会爱上他?平凡女子得享的爱情,她就无权追寻吗?她不是比她们都要强大吗?她甚至能杀人,虽然那个人死不足惜。但是,难保下一次,她不会杀一个好人。为了存活,她吸无辜者的血,燕孤行要是知道这一切,还会爱她吗?他还敢碰她吗?

终于,她嘶呜了一声,低唤:

“蝠儿。”

一直倒挂在船梁上的灰色小蝙蝠无声的拍着皮翼朝她飞来,她两只颤抖的手放在它的翅膀上,它缓缓飞起来,带着她飞出打寝室。

她太虚弱了,要吸许多许多的鲜血来回复元气。

蝠儿带着她来到那片红艳如血的枫林,把她放在一棵枫树下面,她靠着树干盘腿而坐。它把自己倒挂在树枝上,温驯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

“这阴森森的枫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吸口气说。

要是有天找不到血,她会不会连最亲密的人都不放过,吸他的血?想到这里,她很激动,满怀焦虑,那种焦虑使她更想念血的味道。

突然,她鼻子动动,闻到人的味道,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在一棵枫树后面欢爱,发出像海洋的味道。她的嘴唇动了动,哼出的歌引来四只蓝蝴蝶在林间盘旋飞绕,朝那棵爱情的枫树飘去。

她缓缓抬头,微笑望着蝠儿,赞赏它找到这个地方。它眨眨眼睛,身子因快乐而皱成一团。

那双在枫树后面亲特的少男少女并没有看到蓝蝴蝶飞舞。他们看到的只有对方,又以为颈子上叮咬的是恋人热情的啄吻。

四只蓝蝴蝶飞了回来,因吸饱了血而低飞了一些。蓝月儿颤动着干枯的嘴唇,四只蓝蝴蝶合拢起来,八片翅膀像一朵绽放的花儿,栖在她唇上,把鲜血往她嘴里吐。

顷刻间,她的骨头没那么痛了。她吃到了别人的欢爱,那种滋味比鲜血悠长,让她心灵悸动,脸上漾着幸福的微笑。当蝴蝶纷纷飞走,她润了润嘴唇,侧身躺着,胳膊肘支着头,底下又风,她浮了起来,姿势就像根枕畔的人说话。

直到那双男女嘻笑着走出枫林,踩的落叶沙沙作响,她依然那样浮着,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朵云,在林间缭绕,想念着燕孤行,也想念着她初始的爱情和那种心跳扑扑的感觉。

太快乐了,她又唱起歌来,蓝蝴蝶在她发鬓之间飞舞。那歌词是她自己编的:

没有你,也就没有我,

从今以后无老死,也无别离,

无时间,也无消逝,

只有一个东西,

除它以外没有别的,

只有相思。。。。。。

即将变成的一切,

都包含在相思之中,

吾为女王,

吾为不朽。。。。。。

她瞎编的歌,听起来竟像五年前在野枫林中听到的那一男一女两把声音阴森的咏唱,而今却全无恐怖气氛。

她漂浮着,脚踝上有亮光环绕,灿烂了身子,是玫瑰般的蓝色磷火。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成了吸血鬼之后,只要她愿意,她能召唤暗夜里的一切:星月,夜风,晚雨,重雾,火焰。。。。。。她也能召唤晚间的生物:蝙蝠,猫头鹰,萤火虫。夜蝴蝶,山猫,野豹,狼。。。。。。那天晚上照亮着燕孤行的一朵幻星,便是萤火虫。她甚至召唤尸妖,也许还有更多是她未知的。有一次,她想尝试召唤她母亲白若兰的幽灵,却招来了一个没有鼻子的尸妖向她匍伏,喏喏却又带点自傲的告诉她说:

“幽灵不是这一路的,他们有如微蚁,没有力量,只是一个虚影。”

她脚踝上的磷火翻飞。几只披着血红色羽毛的猫头鹰在枫树之间捉迷藏,谁也没捉到谁,其中一只松毛阔脸的,栖在枝头,黑色圆眼睛诡异的笑。

吾为女王,

吾为不朽。。。。。。

她唱着,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也许不是忘了,是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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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4 04:31

14

燕孤行找出他最好的一件衣服穿在身上,神采飞扬的离开旅馆,脸上一径挂着甜甜的微笑,要是蜜蜂这时看到他,也会以为他嘴上粘着的是花蜜。今天晚上,他不是小丑,肚子上也没有小货摊。他买了一张黄牛票去听蓝月儿唱歌,想给他一个惊喜。门票已经卖光了,幸好他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兜售黄牛票的皮包骨小子。

歌厅外面一如前天那样挤满了人。大黑熊和小侏儒依然卖着不老药,他们都认不出他。那个卖青春蜜糖的养蜂人就更认不出他了,他整颗脑袋都覆满蜜蜂,根本没睁眼看过任何人。

一只小蜜蜂从养蜂人脸上飞到燕孤行的唇边嗡嗡叫,他侧过头去避开,脸上一径挂着甜甜的微笑。

“小丑!”一把沙哑的声音在后面叫他。

他吓了一跳,脸上一径挂着微笑回头,看看是谁叫他。

“原来你长这么帅!”那个卖洋囡囡的绿发女巫怜爱的看着他。

他礼帽的跟她点点头,脸上一径挂着微笑。

观众一个个进场,几个不守秩序的人推了他一把,他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那个皮包骨小子骗了他,他买的黄牛票不是前面第二排,而是倒数第二排,他稍微生气,但脸上又挂着笑意,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在他面前经过时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一径微微笑着。

舞台上的灯火亮起,那两个买他八音盒的双胞胎首先出场,跳着热情的舞步,他一径笑着。其他歌女在台上唱着凄楚的情歌,他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到蓝月儿出场了,他连忙坐直身子。台下的人全都屏息静气听着她唱歌,蓝蝴蝶在她头上飞舞,她看起来像女王。七弦琴为她独奏,那个弹琴的小子,姿态未免太情深了吧?他心里想,有点酸酸的。他坐这么远,蓝月儿不可能看见他,他本来想悄悄朝她挥挥手,又怕打扰了她,他静静的坐着,她的眼睛好像又几次朝他这边望过来,他看着台上的那个美丽的身影,脸上一径挂着幸福的微笑。

散场之后,袅袅余音在歌厅四周缭绕。他站起来,匆匆走出去,来到后台的出口处。

一排由黑色小马拖着的马车在那儿等着。歌舞团的人陆续走出来,三三两两登上马车离去。他看到那对双胞胎边说着悄悄话上车。然后,他看到一个女人,矜贵又有气派,披着毛皮镶边的紫红色斗篷,登上其中一辆马车时间瞥了他一眼。那辆马车并没有立刻驶走。

蓝月儿为什么还不出来?他心里多么渴望看到她,紧张的笑容凝在脸上。

终于,她出来了,身上裹着亮晶晶的蓝丝绒斗篷,领口缀着一个漂亮的珍珠扣环,好像早知道他在这儿似的,却仍然惊讶的朝他送来一瞥,点点头。

“你唱的很好。”他说。

“谢谢你。”她脸上没有他期待的那种反应,看他的神情也有点陌生。

“我没事了。”他告诉她说。脸上的笑容有点震颤。他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跟她说,但他迟疑了。

“那就好。”她简短的回答,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以为她只是累了,想起要送她的礼物,于是,他仍像事前想好的那样,熟练又灵巧的摸了摸自己的一只耳珠,攸的变出一个系了蓝色蝴蝶结的小盒子来,递给她,带着微笑说:

“送给你。”

她好像对他那小小的魔术毫不惊讶,只是没料到他会送她礼物。她看着手上的小盒子,没打开来,似乎没打算要看看里面装些什么。有一会儿,她什么都没说,然后只说:

“谢谢你。”

他好失望,想说的话在口里消逝。

她看着他,脸上明显的小小挣扎,终于说: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要回去了,以后小心保重身体。”

两个人之间一阵沉默。他双手放在身后,发现已经无话可说。她是气他前一天说谎吗?还是他们两个而今才真正像久别重逢的朋友,相见之前以为彼此会有很多话要说,一旦相见,却只有几句寻常的话,大家都被过去的回忆蒙骗了,对重逢怀抱着天真的幻想,永不知道时光与现实的欷嘘。然而,昨夜的一切,难道是一场梦吗?

一匹马儿轻轻发出一声嘶鸣,仿佛是在催促她上车。那个弹七弦琴的乐师从后台那扇门出来时,瞥了她一眼,上了另一辆马车离去。

“再见了。”她说着,缓缓爬上那个披紫红色斗篷的女人坐着的那辆马车,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那辆小马车的黑色车棚像一只大蝙蝠,带走了她,留下飞扬的尘土。

一只灰色小蝙蝠鼓翅飞翔,跟在那只“大蝙蝠”后面,双双消失在黑夜里。

“走吧。”这两个字苦涩的在他心中回响着,这夜他身上没有穿小丑服,却觉得自己比平日更像一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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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4 0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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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儿坐在马车上,在大妈妈的身旁,默默无语。好一会儿,她松开小盒子上面的蝴蝶结,打开盖子,看到装在里面的是那个玫瑰红色的蓝蝴蝶音乐粉盒,蝴蝶的一双翅膀在车棚里的一盏迷蒙小油灯下面好像飞了起来。

她抿着嘴唇,鼻子一阵酸楚的感觉,猝然明白粉盒根本就是燕孤行为她而做的。

“不要打开来。”她告诉自己说。她知道里面藏着的那首歌是她不能听的。

“一旦听到了,就不自由。”她叮嘱自己。

然而,她愈是不敢听,愈是禁不住把手上的粉盒打开来。像擦亮了一盏神灯似的,回忆的歌攸的流泻而出,那么轻,却比巨人震撼。

“都说了不要听。”她埋怨自己。

尔后,大妈妈在她身旁说:

“以前有一个天使,厌倦了天堂单调的生活,想到凡间去看看。他最舍不得的,是天堂里的音乐,那些唱歌的小精灵都住在云朵上。临走时,他偷走了云朵上几个小精灵,匆匆藏在身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带到人间。所以,每次当我们打开一个八音盒的时候,都会听到天堂般的慰籍,不管我们年纪多大了,那一刻还是会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其实,每次当八音盒打开时,那些小精灵都会跳出来,跳到我们头发里,耳朵旁边,肩膀上,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

蓝月儿望着大妈妈,满怀凄黯的微笑。

但是,天堂离她已经太远了。

刚才,她在歌台上看到燕孤行。她渴望他一整天了。他脸上挂着迷人的浅笑,并不知道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仍然能够看见他。她多么想跟他挥手,然而,转念之间,她那只手并未提起来。

“更多的你,更少的我。。。。。。”

她在台上唱着歌,那首她唱着的歌攸忽提醒了她,爱就是要为对方设想,要是她真有那么爱燕孤行,就应该离开他。他应该去爱一个同类,过着幸福的日子,在彼此怀中逐渐变成老头子和老太婆,也许下辈子还会在一起。一个夜间要出去吸血的女人,只会害苦他。地狱的门不会通往天堂。

“要记牢,却也要遗忘。”她对自己叨念着歌词。知道她在歌台上唱完了最后一首歌,她没有再望他,可她知道他会在歌厅外面等她。在那儿,她用冷漠牵制住心中的激情。

“更多的你,更少的我。。。。。。”在他跟前,她心里一直痛苦的唱着,像对自己念一种紧箍咒。

她成功了,燕孤行会忘记她。

她能召唤夜里的一切,难道就不能召唤遗忘吗?

她的手伸出窗外,悬在车蓬外面,那只手的掌心里放着粉盒。

她的手手掌摊开来,看都不看窗外一眼。

仲秋的风吹的吹的车蓬飕飕响,粉盒的盖子给吹开来了,快乐的高唱着那首回忆的牧羊歌,好像全不知道它的主人想让风把它吹走,就像遗忘往事一样。

马车走得很快,粉盒给抛了起来,像蝴蝶在半空中飘飞,依然唱着歌,然后竟又掉落在她手里。马车隆隆的朝河堤奔去,它始终没离开过蓝月儿的手。

知道第二天,太阳快要消逝的时候,她躺在大寝室的羽毛床上,那个粉盒依然在她手心里,回响着音乐。

原来,她无法召唤遗忘。

她听到甲板上面很热闹,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没去理会。她听不到外面有女孩子的欢呼叹息声,她没去理会。她听到更多的女人涌到甲板,船上的小白鹭啼叫,好像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她转过身去,没理会。

然后,她听到妙叶带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来。

“月儿,你快出来看看!”妙叶来到她床边,把她摇醒。

她懒懒的躺着,问:

“干吗?”

“你出来就知道,大妈妈也去了甲板那边呢。”妙叶开心的说,一边把她拉起来,为她披上斗篷。

她心里想,还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呢?她再也不会大惊小怪了。妙叶却拉着她走出大寝室,把她拖到甲板上,那儿挤满了人。

她在船缘就已经看到了。

漫天的大蝴蝶在她眼里展开来,是断了线的风筝,在船首的天空上飘扬,数不清有多少,像一只只大鸟,点缀着远方红澄澄的落日余晖,连天空上的鸟儿都在两旁为它们护航。

没有任何魔法,这时人间的功夫,只有一个人,能做出这么漂亮,又飞的那么远的风筝,全都断了线,却是她心头的牵绊。

“你看过这么多的风筝吗?”妙叶雀跃的问她。

大妈妈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想念着天空。但梦三酸涩的想起蓝月儿曾经告诉他,看到风筝的时候,她会想起一个朋友。

那些大蝴蝶越飞越高,每个人都得抬起脸,手放在额头上遮着斜阳得光,眼睛追逐着天空上快要没入远山的风筝。但梦三知道,他要永远把那个洋囡囡藏起来了。

蓝月儿看到燕孤行站在堤岸上,头戴破帽子,隔着因落日斜照而泛红的河水,朝她这边看,嘴唇有点震颤,好像想告诉她,时间从来就没有溜走,逝去的风筝又飘回来了,唯一的真实就是这一刻。

她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最古老的承诺。

那些风筝终于在遥远的山脉上消失,护航的鸟儿却没有回来。那天的夕阳久久的低垂在天边,农夫一直留在田里,家家户户的房子也没有升起炊烟,猫头鹰和夜莺以为还不是它们出没的时候,所以睡着懒觉,直到星星露脸,落日才肯下沉,那是乐城几百年来最长的一个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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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啦,这些天都在尽快做报表,每天都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到家,所以我的小说都没写着,可能要过年的时候才发布啦,到时候我来通知你,对啦,你这段时间打字有进步了吗?辛苦你啦,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回想起她一路跌跌撞撞走过的爱情之路,那一刹间我明白了,无论她最终会怎么样,她依然不后悔她对他所付出的一切,也不后悔包容他所做出的多少错事,这叫什么呢?错因你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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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茉莉儿,我不是为了练打字才来打小说的呀,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错要和大家分享一下,打字速度么一向还是可以的,嬉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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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5 05:25

第四章 情焰

1

一个初雪翻飞的夜晚,乐城的天空始终流转着同一首歌,那是燕孤行和蓝月儿的牧羊歌。燕孤行把歌放在他做的八音盒里,这些八音盒依照八只蹄子的羊的模样来做,他把它画的比记忆中更可爱,又为它设计了几个不同的姿态,有盘腿坐的,有睡觉的,也有看天空的。然后,他把这些八音盒卖给乐城河畔的一家浪漫的商店。

这家名叫“红流苏”的小商店,中央垂吊着一盏深红色有长流苏的大罩灯,把每个进来的人那张脸都映照出亮红的肤色,像微熏似的。店主葛奴奴有一双美丽而且深不可测的圆眼睛,她爱在眼窝上涂上酒红色的眼影,眼睛下面罩着红色的面纱,从不脱下来。有人说她不是本地人,也有人说她其实是女巫,可能已经很老了,只是用魔法把自己变成像二十岁的姑娘,然而,因为她的魔法逐渐失效,所以眼睛以下的皱纹都跑出来了,惟有整天带着一张面纱。

不管那些传闻怎样说,不会有人否认“红流苏”是一个迷人的地方,这里只卖最称心的东西。

店里有一种泡过熏衣草汁的紫色鞋带,把鞋带穿在鞋孔上,那双鞋子就成了“不迷路鞋”,那么,人无论走到哪里,走得多远,沿途都会留下香味,凭着香味,就能找到来时路。

店里也卖一种用毋忘我编成得项圈和带子,给女人套在情人和丈夫的脖子上,牵着他们到处走,直到他们老得不能变心为止,才把他们拴在家里。

那天,葛奴奴一边听着养儿八音盒,一边对燕孤行说:

“这些八音盒可以留下来,它们有回忆得诗韵。”

她说话一贯不带任何感情,但非常坚定,而且拥有点石成金的能力,所以,有人说她的货物都下了魔咒,客人一旦走进去,就舍不得空手而回。

没过多久,燕孤行得羊儿八音盒也成了人们在“红流苏”里舍不得不买得东西。在冬雪初降的那个晚上,这些人不约而同将八音盒打开来,让静静天空上回响着那首年少的牧羊歌。

这些八音盒是燕孤行在他芳心桥上得工作间里做的。蓝月儿为他在那里租了一间有鹦鹉绿烟囱的红房子,颜色红的像覆盆子。芳心桥位处乐城河上游分支的逐水溪上,有点荒凉,乐城的鸟儿又是会把它忘记,几百年前有份建村的那位大法师的后裔,晚年曾择居于此,而今只留下几幢空了的房舍和附近山上的一个樱桃园。再往高处走,便是野树林。蓝月儿喜欢的,正是这种幽深沉静,从这儿更可以遥遥看到停在乐城河上的天鹅船。

“我们虚度了多少光阴啊!”蓝月儿笑着对燕孤行说。

他们决心追回彼此失散的那段时光,在芳心桥上的房子里,他们在炉火边挨在一起,面对面凝视对方的眼睛,谁首先眨眼睛谁就输了,常常是蓝月儿忍不住笑出来,而燕孤行依然不眨一下眼睛。

“你是天生不会眨眼睛的。”她竖起一根指头在他眼前移来移去,笑笑说。

两个人一起吃腌萝卜的时候,总会记起相识的经过,他抢了她半个萝卜。

“所以,你一辈子都欠我半个萝卜。”她说。

愈往记忆的深处探索,他们愈发觉彼此是命定的一对。他告诉蓝月儿,失散之后,每到一个城镇或村落,他会把风筝放到天上去。然而,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见过他的风筝。原来,他一直往西走,蓝月儿却一直往东走,再远的风筝也飞不到她那儿。

“最后,我们竟再北方的古城再见。”燕孤行微笑说。

蓝月儿爱陪伴着燕孤行在工作间里做八音盒。

那天,他们背靠着背,她问他:

“无论我变成什么,你也都爱我吗?”

他一径点头,说:

“即使你变成厉鬼,我也都爱你。”

“你不怕鬼吗?”她问。

“是你变的就不怕。”他回答她说。

有一天,他提起花开魔幻地,笑着对她说:

“那时你好固执,坚持要往西走。”

“根本没那个地方,是骗人的。”她叹口气说。

花开魔幻地不过是她母亲白若兰瞎编的童话故事罢了,她不会再相信。她哪里也不要去,只想留在燕孤行也在的地方,连大妈妈都成全她。那天,她跟大妈妈说:

“我们以后留在乐城吧。”

她以为大妈妈不会答应,没想到大妈妈竟然说:

“好吧,这艘天鹅船也是时候休息了。”

“只要你快乐就好了。”大妈妈对她说。

就因为大妈妈这句话,蓝月儿没离开天鹅船,只是常常到芳心桥那边去看燕孤行,陪着他一整天,回到船上,依然遥遥望着桥上那幢红房子。

大部分的水手离开了,其他人仍然留在天鹅船上,这儿本来就是他们的住家,他们厌倦了漂泊,也迷上了乐城的繁华,只有但梦三显得落落寡欢。他而今很少到甲板上去了,反而常常独个儿留在音乐室里,回忆他和蓝月儿在这里练歌的幸福时光。

一个欢筵的晚上,他喝了许多柠檬酒,酒后对贝贝说了好多真心话,仿佛那样才不至太痛苦。贝贝同情他,没把他说的一切记在她那本厚厚的“酒后真言簿”里。

“孩子,我早就看出来了。”她陪着但梦三一起哭,哭湿了五条围裙,哭肿了的眼睛第二天要用三十个水煮蛋来搓揉消肿。

但梦三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记不起自己曾经跟贝贝说过话,只觉得贝贝此后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又多了几分默契。

而今,但梦三比往时更珍惜与蓝月儿同台演出的时光,惟有那一刻室全然属于他们两个的。他从没恨她,谁叫他自己是个不完整的人?不管她爱上谁,不管她变成怎样,他也还是爱她,爱到肠子里,那些肠子夜里会低泣。

一天, 蓝月儿对他说,声音满是惊叹:

“你的琴弹的像魔法,我的歌都追不上你啦。“

他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苦笑凄然,忽然明白,最好的音乐,是用痛苦来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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