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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9:39


第一章

??如果不是天意,这个世上便不会有齐月,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他第一次吻雨婷的时候,雨婷紧闭着嘴唇,然后就哭了。她以为失去了贞操,从此便只能一辈子跟定他。那年,他们只有十四岁。

??齐月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蛮回味。从那时起,他就发誓,只要能够找到雨婷,每年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一定给她一个祝福,这也是他至今唯一实现的誓言。已经是十二年了,这么一想,他便有些胆怯,觉得自己离雨婷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陌生。他原以为与雨婷经历过了关于男人和女人所有的第一次。直到大学毕业前一年的暑假他才发现,他们战战兢兢挨过那一个月又一个月的恐惧,其实都是多余。那无数次的亲热竟然都不是真正的造爱。这多多少少也留给他一份遗憾,令他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感觉到初次的高潮,是跟他根本不爱的一个女人-─燕子。燕子长得很白,滚圆的臀部、挺挺的胸脯,压在衣袖外雪白肥嫩的胳膊让他想了好几夜,之后,他就上了她的床。他头一回感觉到进去了,真正的被柔情的女人所包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间屋子里弥漫着的男人与女人交欢之后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气味。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造爱,这对于他是一次突破,因为这个突破,竟改写了他和雨婷的爱情。

??最后一次见雨婷,是在六年前的长沙,当列车缓缓开动,他靠着窗,猛然发现人群中静静地驻立着的雨婷。他看见她满眼泪花。他向她使劲地挥手,她才露出一点点忧忧郁郁的微笑。这微笑就象烙印一样烙在他的心上。 ??燕子以为雨婷离开齐月,他就会回到自己的床上,于是向雨婷说了所有的事。雨婷颤抖着声音问齐月,她希望这不是真的,但齐月只是沉默。然后,雨婷就病倒了。

??她说:“我要用一辈子离开你来惩罚你对爱情的不忠。”

??齐月没有去祈求雨婷的宽恕,也没有再与燕子继续下去。他觉得两种情景都会使彼此陷入责备和无休止的痛苦之中,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因为要逃避。所以,大学毕业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去了深圳。这倒不是说深圳是一个感情避难所。齐月还有满腔的热血,一定要干点什么,也好惊天动地。

??深圳对于初出茅庐的齐月来说,既陌生又新鲜。这里七月的天气是一阵阳光一阵雨,灼热的太阳蒸腾着街面的雨水,将整个城市浸染在一种潮湿而清新的空气当中。齐月第一次坐进凉爽洁净舒适的现代化写字楼的一个小方格里,油然而生一种大跃进式的憧憬。

??也许是时时目睹和耳闻着从穷光蛋到了百万富翁的神话传说,这助燃着齐月已然沉浸在沸腾中的头脑,于是,过了半年等他手中积了几千块时,就迫不及待地邀了同样头脑膨胀的俩人,在老街的一个店里租了一长条柜台,卖一些礼品什么的。他们起早贪黑忙着进货,站柜台。一个月下来,刚好够了柜租。后来才发现,店里其他的柜台卖的大都是水货,利润高自然赚钱。几个读书人犹豫了好一阵子,进了一批水货,望着客人兴高采烈地付过钱,买了东西走之后却怎么也乐不起来,第二回谁也不进水货了。这么到第三个月时,连柜租都交不起,然后就剩下齐月一个人。店主鲁东堂拍拍齐月单溥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齐月,池子都是黑的,你怎么白得起来?”黑不下去又白不起来的齐月,自然就不能在池子里混下去了。 ??多少有些同情心的鲁东堂在圣诞节的前几天,给齐月揽了点活--一个四星级酒店圣诞狂欢的饰品。齐月跑东莞找工厂,又到服装店订服装,总算在平安夜前凑齐了交到酒店公关部。几天后收了货款,付清鲁东堂的柜租,余下廖廖无几。

??步入泥泞的齐月觉得自己尚未到可以独闯江湖的火候。于是重新找了份工作。第一次的失败多少让齐月对于一份稳定工作的珍惜,他的勤奋也让头儿有意栽培他。没多长时间就委以重任,让他携了几十箱新产品去参加广州的展销会。在他卖命的推销下,十天的展销会竟有不小的收获。当他满心欢喜地捧着一个奖状到公司时,只见大门上一纸封条,头儿前一天被公安局带走,据说欠人一屁股债。展销会三万元的收入无人索要,竟然成了齐月的意外之财。齐月一兴奋又邀了几个自命不凡的哥们聚在一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盘下一家小餐厅,决定从小做起,颇有一番桃园三结义的气慨。其中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有点“于光远”那意思的经济学硕士,就深圳未来三年餐饮业发展趋势,撰写了一百页的调查分析报告,作为餐厅的指导性发展纲要。他挥着有力的拳头,说:我们要走连锁扩张的道路。于是这名话成了激劢着他们的座右铭。然而,几个月后,又到了交不出店租,付不出人工的田地。 ??餐厅关门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然后照出一片白晃晃的太阳。齐月踏着街上的积水,潮气充斥着他每个疲倦的毛孔,燥热不堪。心里头略略一算,来深圳恰好是一年光景。这里的七月是又有太阳又有雨的时节。而口袋里竟只剩下零零散散不到五十块揉皱的纸币。那年是公历一九九0。

??打那之后,齐月便不再轻言想自己干之类听起来蛮有志气的话。不过后来,他能短时间就在美颜企业这样不算小的企业里混上市场总监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应得益于这一年的江湖经验。

??齐月到美颜企业负责广州的销售,不到三个月,就创出了翻翻的业绩,这让他迅速升为市场部经理,然后又升到市场总监。从此,满天飞就成了齐月生活中重要的部分,这么飞来飞去,后来,便在天上认识了秀。

??那天,齐月熬了一个通宵才处理完沈阳的公务,早晨乘上回深圳的飞机,坐定了就靠着座椅昏昏睡去,直到宁波中途停转时,方才醒来。然后,他发现一侧坐着一位清秀漂亮的女孩。飞机降落时,那女孩伸着脖子微侧着脸,俯瞰着地下火柴盒般渺小的房子,因为隔着靠窗的齐月,腼腼腆腆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这女孩也许是头一回坐飞机吧。当初自己也是这般东张西望的。

??再上飞机,齐月入座时犹豫了一下,让她往里。

??那女孩感谢地笑笑,显出几分兴奋,便顺着坐到窗边。她一直瞧着窗外,直到飞机升入云端才转过脸来,又冲他笑笑。

??于是,他们开始聊一些有关旅行的话题。

??下了飞机出机场,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戴着厚厚的眼镜片,是那个就深圳餐饮业发展撰写了一百页调查分析的“于光远“,是个蒙古人。他们叫他“雷”,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妮称。

??他叫“雷”的时候,秀叫“哥”。有些人就是这样,躲都躲不掉,后来,他知道秀和雷是两兄妹。祖上是蒙古贵族。

??他非常喜欢秀很挺很直的鼻梁。她听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专注地凝着神歪着脑袋,微笑间含着柔情。她常常会出人意料地给他一点浪漫。她会在早晨五点扩醒他,然后,约他一起去跑步。或者在周末的黄昏,挽着他的手散步或去听钢琴弹奏,偶尔也穿一件几分性感的真丝长裙,隐隐约约透出点她那小女人将熟未熟的味道。秀是他生命中的一首别致的小诗。

??他对秀说要娶她为妻,她说她还不想嫁,那时她才十九岁。她一定会嫁给那个等她到二十四岁的人。于是,他认真地跟她说一定等她五年。而且,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买一幢大大的房子,将她迎娶过来。她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凹下去一颗小酒窝,很好看。对秀的感情是他一生中最纯粹的爱,他想他以后都不会再有。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别人有没有这种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情感。没有性,没有责任,没有苛求。他很珍惜这份纯粹。他从没有吻过她,甚至连秀的腰都没有触摸过,但他能感觉到秀的纤柔。

??不久,雷又撰写了一百页的深圳未来三年服装业发展趋势报告。然后,齐月和雷各出五万块开了间时装店,平时都是秀打理。齐月倒不是看重雷的雄韬伟略,而是喜欢秀在一大堆时装面前欢欢喜喜的样子。第二年,雷在深圳毫无作为之后便选择了出国深造。去了美国。雷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握着齐月的手,说:看好我妹。

??秀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生活中还有别的女人,尽管他并不是很爱她们,但是他需要,在燕子引他找到进去了的感觉之后,他就开始有了需要。他知道秀在那个年龄是不会明白一个长他六岁的男人的需要。自从离开雨婷,他就将雨婷当作一种精神埋于心底,因此可以不爱而爱,可以独享肉体和精神。现在,他将秀也当作一种精神,慢慢的细细地品味。他为这份默契守了三年。雷走后,秀卖掉服装店,去了上海念书。

??再之后,齐月的工作和生活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次在机场遇见多年不见已是深圳零售商业重量级人物的鲁东堂和他的朋友林董,在后来的接触中林董发觉得齐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出了一个高薪和集团营销副总经理位置给他。

??齐月也在犹豫一个月之后,决定应林董之邀,加盟山水集团。而这个决定却改变了他一生的道路。当时在他看来有些是不会变的,比如与秀的恋情。

??他主要的工作是管理集团在广东的几家批发行。其中,规模大一点的是惠州的一家。齐月走马观花地去惠州看过一回,但没见着叶晨。那天她恰好来了深圳,因而齐月与叶晨的故事,应该是从FAX中开始的。他发给惠州批发行的传真件都是由那里的经理助理收转。有时,惠州发来的函件,简短的几句话是助理写的。措辞很文雅,署名叶晨,秀秀气气的看着蛮可人。偶尔也会通个电话,公式化地说上几句,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象长着彩色羽毛的鸟鸣婉转柔情。齐月好几次试图从她的签名中想象叶晨的样子。有一回,他下意识地将发给她的传真公式化的结尾,“祝商安”改为“愿开心”。之后,叶晨发给他的函竟也都改成“愿开心”。这一细微的变化,让他对叶晨不禁有点憧憬的喜悦。再之后,齐月第一次瞧见叶晨,便有些爱意,多少是缘自这点灵犀。

??那天,他穿过办公室大厅时,瞥见一个婀娜的背影飘进销售部,这个背影令他怦然心动。巧炼的短发和流畅的曲线勾勒出圆俏的肩和圆翘的臀。

??他带着这刹那的印象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那背影却不断地诱惑着他,令他坐立不安。于是,他决定去销售部再看一眼这个背影。当他迈进销售部时,却显得十分的慌乱。他原本想装作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泰然自若地望她几眼。结果,他进去出来,都没有勇气正面瞧她。她留给他的印象依然只是背影。她便是叶晨。

??往下的日子,叶晨也调到深圳来,他注意到叶晨经常拎着一个大纸袋,里边放着几件衣服。后来发现她每天要换两套衣衫,上班一套下班一套,有时,上午一套下午一套。“这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他想。让他想起秀似乎也是这等麻烦。看来生活的色彩是女人调出来的。他约会她的时候,一件大事之一便是等她换衣,给她拎那只装满衣服的纸袋。往往袋子里揉皱的衣衫散出的淡淡的体香,让他酥酥的有触电的感觉。促他与她更增进到一种彼此相悦的情绪。但他并没有象许多小说里刻画的主人翁那样,在某个夜晚,猛然拥着她的肩,说:“我爱你”。他没有是因为他觉得这种渴望与爱似乎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他很有耐心,他对自己钟情的女孩,向来有耐心。这也许是他很少失败的原因之一。他对秀的耐心,已经持续三年了。他想他还会一如既往地耐心下去,直到有一天,她招架不住。很多时候,他觉得与自己喜爱的女孩沐浴在一种朦朦笼笼的氛围当中。那种冲刺之前的畅往,更令他沉醉。

??齐月出差到无锡的时候,买了一对小泥人,那小泥人乖乖的憨憨的,圆圆的脸和翘翘的鼻子,神态看起来有几分象叶晨。他打电话给叶晨说:“我给你买了件很乖很乖的小玩意。”

??“是吗?先别告诉我是什么,最好给我一个惊喜。”叶晨听起来显得很兴奋。

??齐月还没有给叶晨一个惊喜之前,她却已经给了他一个惊喜。

??齐月下了夜班飞机从深圳机场出来时,竟意外地看见了叶晨。

??如果一个女孩深夜专程赶往机场去迎接你,那这种意义就非同寻常。其实,叶晨对齐月早已有好感,如果说,刚开始只是从齐月的工作文件中觉出他的才华的话,而后来的“愿开心”几个字让她在生硬沉闷的工作中竟也找到丁点儿柔情。这令她莫名其妙地对齐月的函件有些期盼,因而,后来的事,她倒有些主动。

??她问他:“你要不要冲个凉?”

??齐月很自然地进了浴室。叶晨从门缝里递给他毛巾和睡衣,这种感觉就象是彼此生活了多年的夫妇。之后,齐月又很自然地躺进叶晨宽大的床上。

??他伸过手去搂她,却被她推开。她羞羞地笑着说。“你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我只想跟你聊聊天。”然后,放一个枕头横在两个人中间,让他感觉到隔着点什么。这么快就上了她的床,他竟不知所措,是不是太过前卫。

??叶晨温柔地望着他,光滑的肩半露在外,这种情意绵绵的姿式撩得他终也无所适从。

??“你不是我的第一次。”她说。

??他已经感觉出来了,第一次不会是如此的坦然,一定是怯怯的。当初他和雨婷就是这样。他在雨婷面前发完了无数个誓言,才抖抖嗦嗦掰开她一直死命守护着的手指。扯下她的衣衫之后,他呆住了,什么也没干,只是轻轻地吻了一吻。雨婷闭着眼睛任凭他吻着然后又一点点给她穿戴整齐。他记得那天是农历初八。距离他吻她的时间正好是一年。又是一年之后,他们尝试着做爱。尽管,后来发现都是非正式的。他们每跨越一步都需要经历一年的时间,而现在,他与别的女人则是用天来计算。这就是变化,就是不同。世界每天都在变,好象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啦。

??“我不在意的,我喜欢你,如果能在你一生下的时候,就守在你的摇篮边,就好了。”他说。

??“你要是守在我的摇篮边,就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齐月有些不解。

??“你看着我裹着尿片,然后又穿着开裆裤长大,还会有神秘感吗?”

??叶晨嫣然一笑,指头拢拢头发,隆起的被褥里现出雪白的半截乳房。象水波一样微微地荡漾着。齐月将枕头一掀,翻身过去,搂住叶晨,她的身体光滑得象一条金鱼。

??她喃喃地叫了一声“枕头”。

??这是她为自己筑起的一道墙。在二十七岁之前,所筑的墙比这坚固,她藏在墙的这一边肆意地浪漫和畅想,而只有一个男人可以越过来彻底地占据她。那是齐月之前的一个男人,但他却伤透了她的心。齐月之所以可以轻轻松松地跨过来,是因为她的心曾伤过一次,有些空洞,需要填充点东西。所以,齐月的“愿开心”竟也打动了她的心,等她见到齐月时,感觉着他那份有些迷乱的眼神和姿态之后,更滋生了这种期待。她知道他想要她。于是她等着他搭着高高的云梯,攀上城堡,这情景象童话里描述的王子勇救公主的故事。齐月一遍一遍地斯磨着她的身体,象猫似地舔着她的脸颊缠着她的舌头,啜吸着她的乳房。她喘息着,任凭他将她引到一个遥远的令人心旌飘摇的地方去。那是一个蓝了刹那蓝了千年万年的地方。天是蓝蓝的,水是蓝蓝的,蓝得深邃透彻,浸透人心。于是她的身体也收藏了阳光似的变得缤纷夺目。这是阳光充沛之后,天与地的神采。渐渐地,阳光从云间丝丝渗出,汩汩流下,于刹那间照亮了群山,照亮了她裸露的身体。

??她埋进他的怀里,说:“你是个男人。”

??他明白她关于男人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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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9:40
叶晨改变了从前关于肉体的许多看法,是始于齐月。她体验了他的艺术。但是她后来发现齐月的心里装着的关于女孩的内容比较丰富,于是便尝试着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她害怕伤害。一开始,她也没有死心塌地地非嫁他不可,尽管他令她领略到什么是精神,什么是肉体。但感情是自私的,自私到她宁愿独守空房也不去与人分享。

??齐月与叶晨的距离不仅仅是雨婷。更多的是,他与秀的约定。于是他在这个距离之间徘徊,分散着他对叶晨的热情。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也因此发现彼此除了依恋之外的矛盾。同是二十七岁同样经历过不同的男人和女人的他们,已经比较清楚地感觉出来了。

??终于有一天,他说:“我们合不来。”

??她点点头。然后,将他的衣服从衣柜里一件一件地抖落出来,一件一件地烫平叠好。她看起来很平静。她想他要出远门了,很久才会回来,或许不回来了。当她将一叠衣服塞进衣袋时,终于憋不住落下一行泪来。

??齐月默默地擦干她的眼泪,默默地接过衣袋,默默地出了门。

??叶晨依着窗,撩开窗帘。她想看着他从楼下离去。她记得他那晚掀开枕头的样子象只豹子。她喜欢他的骄健和勇猛。齐月带给她比第一个越过那堵墙的男人更深刻得多的内容,让她从从容容地忘记了从前,将她从城堡中拯救出来。然而,齐月的离去是不是又一座城堡。她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想。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楼下,却迟迟没有等到齐月的出现。她明白了,然后,象冲刺一样冲到门口,拉开门。齐月站在那里,样子有点儿傻。

??她笑着叫着搂着他的脖子,似雨点般吻着他。

??他有一千个理由要离开这间屋子,又有一千个理由留在这间房子。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里。

??……

??他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疯狂。

??他们变换了好几种姿式。然后辗转到沙发上,持续了几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记不清了。叶晨在他的狂热的冲击下喘息得已无力呻吟。

??等叶晨赤裸着身体穿过客厅欲进卫生间时,不由地惊叫一声。天!门还开着呢!这份羞涩留给叶晨一辈子的甜蜜记忆。

??也许是注定的缘份吧。

??过了一个月,她在该来的没来之后,就证实有了。

??“也许是个男孩,”她摸着腹部自言自语道。猛然间生出要做母亲的念头。

??“你那天好棒,质量绝对蛮高。”她拉他的手放在肚皮上,其实看不出任何变化。“你摸摸,我明天去医院检查,如果身体健康,我就要他。……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用你养他,帮个忙,行不?”

??“说什么呀?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

??“你一定认为是儿子?”

??“嗯,一定是儿子。”

??第二天,她请了一天假,兴高采烈地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回来的时候,就变得小心翼翼。她正式成为孕妇了。

??“我们结婚吧,”齐月抚摸着她的腹部认真地说。

??他们结婚,恐怕是九十年代中期,全中国最简单的。上午去街道领了结婚证,中午在一家常去的餐厅吃了一顿便饭。公司没有人知道他结婚,第三天齐月又去北京出差,然后忽有急事又转道去了上海。

??齐月觉得老天真会开玩笑。新婚的第五天却给个机会让他与秀见面。于是他犹豫了再三,这么斗争了一天之后。临走时,终于放不下又去了。他没有事先约她,只是想,能遇见就遇见,不能遇见也就作罢。总算是了却了这份情意。

??他到民族学院已是下午了,问了问旁人秀所在班级的教室,那教室正好在山坡下。他站在坡上一眼就望见教室里的秀,象是正在排演一幕话剧。她穿一件白色的毛衣和黑色的裙子,黑白相衬,十分醒目。瞧她伸手轻盈撩拨的动作象是捧起一汩清泉,然后,快步走过去,喂着一只小鸟,之后,那小鸟展展翅膀扑一下飞了……。秀张开手臂,朝着小鸟飞出窗外的方向放眼望去时,便望见了窗外的齐月。她愣了愣,扑闪了一下惊喜的眼神,然后,继续排演,过了约十分钟,秀穿了外套从教室里出来。

??她幸福的小脸泛着红润,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激动,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我一声?”

??“突然有事到上海,想吓你一跳,”齐月笑笑说。她也嘻嘻地笑,回头见她的几个同学趴着窗户朝她这边瞧,指指点点的,便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正在排戏,元旦有一个大学生艺术节。”

??“我看你演得蛮好的嘛。”齐月在外边站了十几分钟,觉得有点冷飕飕的,缩了缩颈脖。

??看看他的样子,心里有些乐,她便说:“去我们宿舍吧。”

??“你不是正在排戏吗?”他说。

??“没事的,我跟她们说一声。”秀回过头,大声道:“我先回去了,你们练吧。”

??“唉,好嘞”她们答道。有一个女孩诡秘诡秘地笑着向她招手道:“秀,你过来,过来呀。”

??秀孤疑地走近窗户,那群女孩对着她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秀绯红着脸扭头跑过来。齐月猜她们一定是在说他,在路上,便问道:“说什么呢?”

??“她们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她羞羞地答道。

??齐月哆嗦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说。”

??“她们看过你的照片。”

??“是吗?”齐月又哆嗦一下。上海的冬天湿冷湿冷的。

??“你冷呀?”秀关切地问道。

??“有点。”

??“我给你织了一件毛衣。”秀说道,象干了一件大事。

??齐月突然有些胆怯,竟害怕秀将那件她亲手织的毛衣披到他的身上。秀仍顾着说:“不过织得不好。第一次织,跟班里的同学学的,你不许笑话我。”

??“不会的。这么珍贵。”齐月担心这话说得太深刻了,便低头走路。一会就进了宿舍。

??秀的床上挂着几个小玩意,象她的人秀色玲珑的。她从枕头边拿出一件毛衣,土黄色的有些厚重。说:“你不一定要穿,只是觉得好玩。”

??齐月摊开一看,中间是个心心相印的图案。织的纹路歪歪扭扭也不平整。是比较粗糙,有些稚气,却蛮有味道,象小孩写的字。他闻到那里边透出的少女馨香。

??“很好看”他说。

??“你穿上,我瞧瞧嘛。不过,我不会转弯,衣袖是缝上的。”

??齐月脱掉皮装,套上毛衣,松紧不一,显得有点滑稽。

??秀不觉扑哧一笑,说:“你就别穿了,做个艺术品吧。”

??“蛮好的吗,我就穿这个了。”

??“别逗啦,现在织毛衣的人少,所以,我才织它。要是在家里穿也许行。”秀说这话时,有些羞涩和甜蜜。

??“嗯,”齐月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秀仍在畅想着她与他未来的家。而自己却象个骗子。

??齐月一直畏畏缩缩地不敢让语言和情绪往深里去。出了校门挥别秀时,见她甜甜的笑容,心中挂满了遗憾。

??他想,这也许是最后的柔情了。

??后来,叶晨问起那件毛衣时,他谎称是姐姐织的,也就蒙混过关了。不过,叶晨还是有些疑惑。心想,他那手巧的姐姐怎么会织出这样的毛衣来呢?也许是处女作吧。

??第七天回来时,她辞了工作,呆在家里,白天研究《孕妇须知》做胎教,晚上给他上课,讲解重点章节的重要注意事项。她要做个好妈妈,当然,还得有个好爸爸的鼎力相助。那么,必要的技术自然是要掌握的。周末,他陪着她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她的肚子也日渐壮观起来。

??“他又踢我了,你摸,这个小坏蛋一点不老实,真象他爸。”她洋溢着幸福的神彩。丈夫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灿烂的一刻。

??第二年的夏天,终于生了。是个男孩,顺产,七斤五两,是那天出生的婴儿当中最重的。生了十二个小时,小家伙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还握着小拳头,真是蛮不容易。齐月颤抖着激动的手在出生纸上签了字,然后一路飞奔,给妈拔了一个电话,“妈,生了,是儿子。”这时刻,他感到天空真的好美,好灿烂。第一次发现天空原来是这样的蓝。他当爸爸了,“当爸爸了”这事太隆重了,尽管每个男人都会当爸爸,可是自己当爸爸那便是一件极其伟大的事。

??小儿子越长越可爱,越长越喜欢。每天下班回家,小儿子都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他就抱着小儿子东晃晃西晃晃,举过头顶,用头去搓儿子鼓鼓囊囊的小肚皮,小家伙便更兴奋,咯咯咯欢喜得不得了。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

??“想不想爸爸?”他摸着儿子的小屁股,鼓鼓的软软的像个肉团。偶尔他也会呆呆的望着睡熟的儿子,想假使与秀结婚,会不会也生出这么个宝贝呢?也许没这么胖。

??齐月仍然很忙,不过总还是尽量多一点时间在家。

??叶晨的父母因为不惯深圳的天气,住不到半年就回南昌了。齐月的父母患病已经很多年,生的时候都没能赶来。于是,叶晨就只能一个人扛着。小保姆在她的面前总是唯唯喏喏,生怕有什么差错。自从有了孩子。叶晨就变得越来越麻烦,越来越讲究。小保姆和齐月常常达不到她的要求,于是她的脾气也越来越糟糕。带孩子其实是要有耐心的。齐月从叶晨隆起的肚子到后来生出了活蹦乱跳呓呓呀呀的孩子,真正体会到女人的伟大。所以,叶晨发脾气的时候,他总是承受着,不论是对还是错。

??等把孩子哄睡了,叶晨拖着疲惫的身子偎在他的臂弯,听他讲公司里的趣事。或者吹吹牛,偶尔也会做做爱。但往往要小心翼翼,即使如此,中途时候也常常被摇篮里的小家伙一声啼哭打断。不得不暂停而早早了事。慢慢地叶晨对齐月就减少了兴趣。齐月感觉她与孩子越近时,离他便越远。

??叶晨原来要好的姊妹们也常常来探她。这时候,她便很自豪很骄傲地将儿子隆重地推出来。

??“你瞧他的小手,多好玩。我看他长得蛮像你。小靓仔,叫什么?”她们捏着明明的小手掌,乐嘻嘻地说。

??“眼神象他爸,所以叫明明。”她说。每当她们发出这样的赞叹时,她的心里便美得象个蜜桃。

??儿子几个月大,就有了美丑的分辩力。如果望见漂亮的阿姨,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眨都不眨。那专注的神态真有点象他爸。也许是那天的疯狂,儿子继承了她和他所有的优点。

??齐月的朋友当中,叶晨对王毅稍有几分好感,她觉得王毅作为齐月的朋友或者助手都是蛮不错的。当初,她与齐月鸟朦胧月朦胧的那阶段。王毅常常充当灯泡。每次都是该走时就走了,这一定是齐月与他策划好的。结果她就这么被策划进去了,成了新娘成了孩子他妈。

??“什么时候领你女朋友来看看嘛。”叶晨半开玩笑地对王毅说。没过几天,王毅真领了一个女孩子来了。

??王毅将一袋子水果放在茶几上,说:“这是阿萍。”

??但叶晨不喜欢阿萍。第一眼就不喜欢,然后,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阿萍的好看是一种通俗的好看。她扑着一层粉,朱红的唇膏,眉眼间游荡着迷离,稍稍有些夸张地挺着胸。叶晨在她的空间里感到窒息。她凭一种直觉,王毅只是想跟她上床。

??阿萍抱明明的时候。叶晨的心就蹭地提到嗓门。明明似乎明白妈妈的心思,哇的一声哭了。然后,叶晨强装着笑,说:“孩子认生。”便将明明抱过去来。不投机,所以话就少,坐了一会儿,他们便走了。

??叶晨将他们用过的拖鞋、茶具和坐过的沙发狠狠地擦了又擦。之后又给明明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齐月望着她忙完这些,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她。”她说。

??他知道是指阿萍。她对阿萍那隐隐若若有点荡的眼神极其不满。

??“你不认为这样有点过份?”他觉得她擦的不是家俱而是自己。

??“你少费话,不帮忙也就算了。你们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

??她有些障碍,他每次想起她的麻烦的时候,就觉得她或许有什么障碍,便记起那个枕头和她望着他掀掉枕头时迟疑怯怯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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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3-12-4 19:42
第二章

??阿萍的确有几分艳,与叶晨的雅是两种不同的世界,王毅头一回见阿萍,就只有一个念头:练她。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唱过几首歌,跳了几支舞,在昏暗的灯光下柔情的舞曲还未完,便迫不及待地冲下楼,直奔王毅那间简简单单的小屋子。

??她丰腴的臀部和性感的大腿将王毅的骨头都溶化得酥软酥软的。阿萍的乳房比王毅想象得要小得多。可以说很平常。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她的沉溺,尤其是她肆无忌惮的哀唤声,令他特别有成就感。王毅没有早晨叠被子的习惯,她也没有。于是,他们每次战斗完,都要到揉皱的被子里翻找各自的底裤和枕头。这就是生活,尽管它比较乱。

??不过,自从阿萍见过叶晨之后,情况却有些变化。阿萍开始叠被子和拖地。她说:“我们也要象个家。”

??王毅摸着她的背说:“愿意嫁给我吗?”

??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拿什么娶我?”

??王毅无言。是呀,拿什么要她?这是深圳,不是延安窑洞。阿萍见王毅沉默,便撒娇地摇晃着他的胳膊,说:“别想那么多了,过好每一天。我不敢想结婚的事。”

??这是深圳的女人,王毅想。阿萍的那句“你拿什么娶我?”很平常很平常的话,好几天困绕着他。他认定她不属于他的。阿萍叠被子的习惯没有坚持一个星期,就一切如初。后来就断断续续地不在他那里住了。他一直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恋爱过。每次都是稀里糊涂的。到分手时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强烈的爱,也没有强烈的恨。好象追女孩子就是生活当中本来就应该做的一件事情。阿萍不是一名淑女。这一点,他早就给她定义了。但他喜欢她在他不大的房间里偎依时的味道。有点儿骚,骚到骨髓里去了。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男人所沉迷的东西。所以,他有些想她,想得腰痛。

??后来,她就彻底不来了。他有一天晚上无意间路过阳光酒店时,瞥见她挽着一个男人走入大堂。他明白了,她想要的,他不能给她,这是一早就注定的。

??他要赚大把大把的钱。这个念头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坚定下来。

??集团最近决定在实业方面拓展,通过鲁东堂的帮助,集团顺利的收购了“雪尚”公司。

??林董决定让齐月出任总经理。这样的安排,也是给齐月一个独立操作的机会。集团的领导层也需要锤炼一批生力军。齐月是他在集团干部中最喜欢的一个。为了提高齐月的积极性,林董许诺给齐月百分之十的红股。

??这往后,齐月便更忙,有时候,为了一个设计方案,常常苦干到天亮。叶晨瞅着他整个瘦了一圈。他本来就偏瘦的身子,这时便有些飘了。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天晚上,她早早将明明哄睡了。交待小保姆好好看着,稍稍收拾了一下面容和衣裳,便去齐月的公司看他。

??叶晨透过公司的玻璃,望见齐月伏案工作。专心致致的样子象一尊不屈不挠的石雕。她走到齐月跟前,齐月才发现。他愕然地盯着她。王毅在一旁偷笑。另外几个人便忙着给她搬椅子,倒水。

??“嫂子南巡视察工作?”王毅打趣道。

??齐月没有多说话,他不想将家庭的气氛带到公司里来。尽管,这不是正式上班时间。但他又不愿叶晨有被冷落之感。她来看他,他很感动。这么思量着,工作起来,精力却不够集中。

??他抬头扫一眼办公室琢磨着找点活让她捣腾,也许会好一些。

??“你去玩玩电脑吧,我一会儿就弄完了。”他指指电脑。

??“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叶晨站在一旁,她只想看看他,心里便觉得踏实。她觉得她又回到了他们从前的世界里,而不是明明的尿布和无休止的的啼哭。这时,手脚顿时变得轻盈起来。

??她轻轻地按了按键盘,这种轻盈的感觉象冲出铁匣,一下子轻轻松松地飘忽起来,她端坐着,然后,悠扬地弹起手指,敲了几个键,电脑出现一组乱码。她疑惑地试着再敲几个键,仍是一组乱码。她轻声地“咦”了一下。

??王毅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嫂子两年没碰电脑了吧?”他按了两个键,电脑又启动了:

??“想玩什么?我帮你,现在的电脑程序都不同了。”

??叶晨尴尬地回头望望齐月。她眼角的余光能感觉到别人也在窃笑。她知道他们并无恶意。

??但她已经无心搬弄电脑了,于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着电脑屏发呆。

??这一夜,她没有睡好,叹了两口气。但齐月已经睡熟了,他的确太累。她听得见床边小摇篮里儿子短促的呼吸声和淡淡的乳香味。自从生下他以来,她就一直不停地为他忙碌着。

??喂奶、洗澡、洗衣、晾衣、拖地,做饭、教他说话,教他走路。儿子是她生活的主要内容。

??她没有想过别的,甚至齐月跟她说新公司的事,她都没有深想过,她相信齐月不会让她和明明去街头要饭的,这就足够了。可是,今天那该死的电脑和他们的窃笑,象是嘲讽,如针刺一般扎着她的眼睛和脊背。令她打着寒颤。便猛然觉得她与齐月之间少了很多东西。她不再与他为一个观点争论不休。他放在床头的书,对于她来说,很是陌生。她不再象从前那样迫切地想读一读它,然后,听齐月大吹特吹时,冷不防给他一个问题让他下不了台。他的窘相令她得意。而她现在得意的是儿子的一哭一笑。

??儿子四肢朝天躺在床上,向上帝展示他的裸体的时候,突然从小鸡鸡尿出一条细细的小抛物线,溅得齐月满裤子,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得意和开心,除此之外,似乎就剩下等待,等着儿子长大,等着齐月回家,日日如此,夜夜如此。她发现自己是一个站,一块碑。记录着他们来来去去。她想起妈妈,就是一个站,她和姐姐便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在妈妈的站里停靠歇息,随着她们的圈越大,这停靠的时间就越短暂,于是妈的期待也越长,望眼欲穿。或许几十年之后,她也会是这样的站。这么想着,让她害怕。她不要成为站,她要和他们同行,成为同志。她侧头看看睡熟的齐月。他倦着身躯,那姿势象一只乖巧的狗。他睡熟之后就往她怀里钻,常常将她挤到床边。然后,她再将他挤回去。男人其实也是很脆弱的,而只是在睡熟之后表露出来。她的怀抱成了他避风的港湾。她怜爱地轻抚着他的头发,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油然涌上心头。

??过了几天,叶晨将儿子抱在怀里喂奶的时候,终于憋不住对齐月说:“我想上班。”

??齐月一愣。她重复了一遍,道:“我应该上班,再过一年,我就更弄不懂电脑了。”

??齐月一笑:“就为这个?电脑本来变化就快,别说你,就是专业人士,一天不弄,也是跟不上的。比尔。盖茨就是靠这个发财的。别放在心上,啊。”

??“我是认真的。”

??“那明明怎么办?现在又上不了幼儿园。”

??“我把他送回娘家,让妈带他。”

??“行吗?你舍得下?”

??“舍不下也得舍呀,我不想成为家庭主妇。”她本来想说成为你的站,那他一定不会懂。

??“过了年再说吧,就几个月,你说呢。”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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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3-12-4 19:42
第三章

  不到十二月,叶晨就带儿子回南昌娘家了。因为齐月太忙。
  齐月的雪尚洁肤品,象大多数新产品一样,遇到的难题比想象得要多得多,尽管他和王毅都不是初出茅庐。齐月向来以行业内一流高手自居,但现实必竟是残酷的。他们所采取的遍地开花的战略经过三个月的验证表明是存在问题的。因为市场启动缓慢,而广告费支出高居不下,资金周转上出现了困难。最糟糕的市场是河南,被骗了二十万货,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直对他这个位置虎视耽耽的集团副总刘一传也开始阴阴阳阳的说一些风凉话。齐月让王毅坐镇四川,自己则将重点放在广州。想起过年,他心又烦。经销商都压着款过年发奖金。回不了款,他就揭不开锅。刚开始去广州时,他的心情非常好,觉得一切都是开着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而现在他没了心情,他想哭。从广州回到深圳,家里空空的,他独自坐在沙发上,忽然间感到一种可怕的寂静,象一块岩石挤压着胸口。他急速拿了东西逃似地夺门而出。

  这一夜,他在办公室睡了一觉,早晨突然接到秀的电话,说下午到广州。她买好了机票才给他拨电话。秀还是那样,出人意料地给他一个惊喜。

  不过,这次不仅仅是惊喜,还是一个难题。他别无选择,又赶过去广州。

  齐月一直没有勇气告诉她,秀还认真地以为他仍在痴痴地等她。

  他站在白云机场候机楼,看着秀拖着一只旅行箱盈着笑款款地朝他走来,这心里头有品不出的滋味。秀看起来成熟些了,清纯的脸庞透出几分妩媚,那浅浅的小酒窝便越发动人。他接过她的箱子,秀便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

  齐月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问她:“毕业准备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跟定你了。”

  他的心惊颤了一下,多少令他有些痛苦。这感觉就象站在峨嵋山看日出,早早地等在那里,结果这太阳老也不出来,然后,你又抵挡不住山上洒着露珠的山花的诱惑,禁不住跃入花丛中去采摘了几束花朵之后,一抬头,那太阳却已是当空。

  太阳冲出云雾的那一瞬才是最美的,似乎所有最美的都只是期待的那一瞬。

  齐月领着秀逛了逛上下九和北京街。吃着街边的煲仔饭,喝着广东的老汤。广州的文化比起深圳来是地地道道的南粤风味。上下九街道的两旁廊柱间挂着两排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过新年的气象。秀瞧着那红红的灯笼,晃着齐月的胳膊,欢喜得不得了。

  “送我一个灯笼嘛,好不好?”秀贴着他的肩,脸红得象朵云。

  “好啊,我去看看有没有卖的。”

  “唔,要你给我做一个,象日本式的,长长的,方方的那种,放在书房里,上面写两个大大的毛笔字:秀和越。”

  秀甜蜜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齐月心坎掠过一缕沉重。他对于秀的痴爱如同一棵压在石头下的小草,越是拚命地生长越是弯弯曲曲。两天了,他仍旧没有勇气告诉她,已经变化了的故事结局。

  而秀却想到了他们的家和书房里摆设的长长的、方方的日本风格的灯笼。她丝毫没有觉察出来齐月的心思。

  齐月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际。他这样伸手时,犹豫了再三,最后仍是怯怯的,不敢将她整个地揽在臂弯。他害怕因此而破坏那份深藏了多年的纯粹。他更害怕得到她,甚至有这种欲念都显得十分卑劣。

  广州这个城市最有意思和最没意思的夜间消遣方式,就是泡酒吧。

  秀倒是喜欢酒吧里的灯光和气氛。

  “给我一个小时,好吗?”秀说。

  秀不会在晚餐和酒吧时穿同一件衣服,这是齐月早已知道的。

  一会儿,秀从她房里打个电话来说:“系上我给你买的领带,我想看一看。”

  “嗯”齐月想秀或许又要给他点什么惊喜和意外。

  这条范思哲领带浅兰色有一些灰白的暗花。秀说:“领带是男人的首饰,准确地说是项链。”齐月并不是长得十分英俊的那种,但显得比较沉稳,是有风度和深度的男人。对于衣着虽然不是着意刻求,但也比较注意。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整洁、利落。他十五岁时就有了刮胡子的习惯,不过那时是用小剪刀剪而不是剃。这应归功于雨婷的引导,她喜欢干净的下巴。

  秀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令他一亮。她浅浅的小酒窝点缀着灿烂的微笑。原先齐肩的秀发盘缠到脑后,挽了一个髻,鹅蛋形的脸和媚丽的丹凤眼娇柔得象个可人的小妇人。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羊绒连衣裙,顺着她的腰身描出一条曲折柔织的线条。她的胸脯不大不小,是那种让人向往但不冲动的状态。

  秀歪歪脑袋,将手伸进齐月的臂弯。他能感觉到她隔着衣衫里面肌肤的弹性和柔腻,那激荡着他,让他心潮轻漾。他被笼罩在她飘逸出来的白玉兰花香的氛围中。

  兰桂坊是一家很小的酒吧,正在他们下榻的酒店的附近。秀欣赏酒吧门口竖着一盏方形的欧洲风情的灯,便拉着齐月兴趣高昂地踏了进去。酒吧里的人不多,有一个吉它歌手正在弹唱一曲菲律宾的曲子。粗旷的墙面装饰和考究的方格桌布,小靠椅倒蛮有情调。

  秀一路都在讲她同学的事。因为是学中文的。所以有很多语言方面的趣事。她描述得维妙维肖,让齐月忍俊不禁。

  秀扫了一眼酒水牌,目光停在酒上。

  她突然活跃起来,说:“我们喝点酒,好吗?你看这句话:至难表达,力咖感受。”

  服务生拿来几张力咖酒的餐纸,秀绕有兴趣地读着上面的一行字“请你用拼音,拼下面的法文:Rui Ka Eng Se Tang Zhe Ne Sei Kua.。你刚才念的这句法文的含义是:至难表达,力咖感受。嘿嘿,蛮好玩。”

  服务生端上两杯酒,弯下腰说:我们这里喝力咖酒可以免费画肖像。”

  “谁画?”秀倒有兴致。

  “酒吧专门请的美院的学生。”

  一会儿,服务生领过来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拿着画夹,一身牛仔象个流浪艺术家。秀递给他两张力咖酒的餐纸,让他画在餐纸上,再选择了三分之二正面的角度。

  齐月啜了一小口,这味道说不上是苦,还是涩,还有点辣,真是很特别。

  秀望着齐月的表情,有点乐。

  几分钟就画好了,小伙子有点腼腆,收拾好画笔,便上另一桌。秀拿着画稿,品一点点酒,扮了个鬼脸,表示她对这种奇怪的酒的理解。她纤秀的手指握着高脚酒杯,轻轻地晃晃,在灯光的照耀下酒液晶莹刎透。其实,她并不是要喝这种酒。而是想感觉一下这酒的色彩和别致的情趣。她说:“你还记得上次,在上海,我们喝的那种甜奶酒吗?”

  “记得”齐月很少喝调和酒。不惯,唯有的几次也是秀提议的。

  “我一定要学会调酒,那多有意思。我呀,就喜欢盯着这五颜六色的酒,象画油画一样。几支小杯这么一弄就可以调出不同风味的酒。我们一定要在房里摆一个大大的酒柜。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每星期调一种酒给你喝。”

  秀天真稚气的样子,仍然象十九岁。一只手撑着下额。薄薄的嘴唇抹着一层淡色的唇红,这是齐月发现她唯一的彩妆。每次,秀的话将她和他连在一起的时候,齐月的神经就仿佛被刀割了一下。秀这样想使他感到很幸福和甜美。但越是如此,越觉得自己似个不可饶恕的骗子。这种心情折磨着他,令他痛楚。

  “你怎么不说话?好象有心事?”秀还是觉出了奇怪。

  “没有,没有”他慌忙掩饰着自己,道:“最近事比较多,有点分心,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你如果有事要办。你去好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要不,我先回深圳,我们有一个寒假呢,不在乎这几天,你说呢?”秀微笑地看着他,忽然羞红着脸,慌得垂下眼帘,盯着酒杯。

  “怎么了?脸红红的”齐月觉着古怪。

  “你回家过年吗?”秀问,却不抬眼看他。

  “回…”齐月答了一半,便明白过来。

  “你说,**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她,当然是喜欢你这样的了。”

  “是吗?”秀很兴奋。

  “只是,只是…”齐月真不知怎么说。然而,这已经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了。

  秀瞪大眼睛,十分诧异他吞吞吐吐的语气。

  “我,”他想他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的,过了初一,还有十五,不能让秀一直沉醉在这种虚幻的美梦之中,“想跟你说,我的生活有些变化。”

  秀的喜色顿时从脸上一扫而光,荡然无存。她惨白着脸,手竟自微微有些颤栗。

  她小心翼翼地强装出一丝笑容,问他道:“什么变化?不是结婚了吧?”她将她最不希望的结果亮了出来,也好自己有个准备。

  他点点头,却不忍心去直面她。

  秀咬着嘴唇,没有让泪水掉出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滑稽,很好笑?”

  “我一直没有勇气。我是爱你的,甚过爱她。”

  “可是,你娶的是她。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或许不幸福,这样让我难过。”

  “你没有给我机会,”他想说。五年的等待在他看来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而不是诺言。结果,她倒是认真的,是他始料未及。

  “你有过,很执着,象发疯似地追过我吗?也许,你认为我不需要,我是不是给你一种错觉。”她终于没有止住眼角的泪水,滴在画着她的肖像的力咖酒餐纸的那行字上:“至难表达,力咖感受。”这话竟是如此吻合她此刻的心情。

  是的,他没有。他们只有浪漫,没有狂热。在他看来,秀不是那种可以狂热的女孩。她是一枝丁香,狂风暴雨会摧折她,所以他没有。

  如果结局可以改写,那该多好。齐月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口干了,不可名状的滋味顺着咽喉流入心肺。秀默然地盯着纸上的那行字,然后拿起来,折了几折,叠成一只纸船,放在桌上,轻缓地推到齐月的跟前,她噙着笑,眼角有一道泪痕,隐隐约约没有擦干净,说道:“我真的以为有一个男人肯为自己等五年。这五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充实起来,做一个动人的有品味的女人,然后欢天喜地地嫁给他。我好傻,真的是有些傻里傻气的,我象是去赶着一条船,与那个人约好上船的日子,说好一同去远航一同去经受海上的风浪。然后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所有的嫁妆都装进行囊里,兴高采烈地驻立在码头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站在离岸的船甲板上向自己挥手告别。”

  “秀”

  “我赴了一个注定会失约的约会。”

  “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约的”齐月将手放到她的手背上。她迟疑着缓缓地将手抽回去。

  “不,不要说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魅力。让你坚定地站在那里等我。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女孩,那么多的鲜花簇拥着你,你没有理由不去,是吗?我理解。你看,这船是我,它会孤独地在海上漂泊。留给你作个纪念吧,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有过很多美好的记忆,是不是?你不会忘记的,是不是?”

  齐月点点头,喉咙有点硬梗。

  “我想明天回上海。”

  “多呆几天吧,我会陪你的。”

  “我想一个人过年。”秀的话象冰山上淌下的冰水,寒冷而凄凉。

  从酒吧出来时。街上起了点风。街坊的人影也是稀稀落落。闪烁的霓虹灯此刻显出几分孤怜。秀靠着齐月的肩,牵着他的手。忧忧怨怨地慢慢走着,她发髻下露着白皙娇嫩的颈背,纤纤弱弱,楚楚袭人,象是轻轻一揉就能揉出水来。齐月觉得这路好长啊,老也走不到头。

  他想,他们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牵着手,这样亲柔地靠着肩。他不会再有拥着她灿烂的笑颜的黄昏和夜晚,也不会再有清晨黎明突如其来的约会。她甜甜的,好看的小酒窝离她悄悄地远了,尔后消失在夜幕中,再也找不到。他记起许多快乐的往事,她也是。

  秀仰起脸说:“你记得有一次,你出差去昆明,我去普陀山,然后,你跟我说,秀,我送一件礼物给你。我也说:我也有东西给你。之后,我们跑到荔枝公园的那座塔楼上,你张开手,是对翡翠佩,我就拚命地握紧拳头,让你猜,结果,你也不猜,玩赖地掰开我的手指,发现也是一块佩玉,那时候,好开心呀,好象是四年前吧?”

  他点点头。她的手指在他的手指间依恋地缠绕着。

  四年了,真快!他们同时被这个词震动着,默然了,象一个休止符。他们将这份沉静保持到步入酒店。

  齐月在自己的房门前,停顿了一下,踌躇地望着秀开门。秀也侧脸望望他。因为灯光不太亮,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从她迟迟疑疑的姿态,感觉到她对他的依恋与不舍。

  和秀的往事,在他的脑海中一幕一幕地重演着。他能听得到她脆脆的声音和仰头嬉笑时,颈脖一览无余的雪白的肌肤,那里藏着她丁香般的味道。秀依着门郁郁怨怨的模样,让他心碎,如同被沉重的车轮残忍地辗过,留下支离的躯干,合不拢,回不去。

  秀回到房间终于将憋了一夜的泪水,汹涌而出。她蒙着被子,任凭泪水打湿着它,打湿所有的记忆片段,将甜蜜和亲爱这几个字浸透得模模糊糊,无以辨认。她为这五年,这神圣的五年,付诸的情怀就象撒下的种子,而后,辛辛苦苦地浇灌着它,等到这种子终于发芽了,长高了,长出绿叶,长出新枝,在那么一个绚丽的日子,它终于又长出蓓蕾,能看得见一点点花瓣的色彩,可以憧憬那花开时的美丽和娇艳时,这样千般万般地呵护着盼着花开,却不想,一阵狂风刮来,将未开的花枝吹折了,花瓣飘零一地,她真的好不心甘,她想恨他,却恨不起来,对他的爱,就象那花,慢慢地萌芽,慢慢地生长起来,她曾被他对她经久的依恋所感动,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她不相信他的生活中还有别人,而且,还会与另一个女人进了洞房。她不信!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结局。

  她猛然发现自己守身如玉了五年,末了却毫无意义,令她空虚。不!我要给他,那个女人算什么,这是我的梦想,她这么想着,便端坐到梳妆台前,抹干了泪痕,揉揉红肿的眼泡。她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补了一点淡淡的粉底,看起来快乐一些。然后又精心地抹了一层银灰稍红的唇红。齐月从来没有吻过她。她猜想这也许就是齐月所指的不给机会。她想保留着,开始并没有明确地想为谁而保留。直到四年前,送齐月佩玉那天起,她就全心全意地为齐月珍藏着。她要将自己一生中所有的第一次,第一次的吻和第一次的爱,在洞房花烛夜全交给他。她要做最灿烂的新娘,她要他珍惜她,而只有等她五年的那个人,才会如此珍惜。

  十九岁那年的她,就是这么梦想的。

  秀换了一件轻薄的丝质长裙,露着肩。她现在的身体比原来成熟饱满多了,更让人着迷。她向来对自己有信心的。她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最后,拉开门。却见齐月站在门外,痴痴乎乎的神情。她愣了一愣,便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一刻的幸福,让秀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只剩下一个念头:“齐月,带我走吧。”

  齐月将她抱进房门。

  秀在他的怀抱中瑟瑟颤抖着。他吻了吻她的脸颊,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吻她的红唇,象没有勇气告诉她自己结婚的消息一样。她的腰象蛇一般的柔韧。薄薄的丝裙,软软地贴在肌肤上,隐隐若若弹性的身体象欢快的小天鹅要从衣裳里展翅出来。秀闭着眼,停留在他的掌握爱抚之中。她的主动总归有保留的,尽管,她的心里面燃烧着一团火。或者说,她并没有主动的经验。正因如此,他们五年之中仅限于纯粹。

  齐月从没有这么近凝视着她的脸庞,又挺又直的鼻梁像古希腊的雕像,细薄的鼻翼,晶莹透亮,那双丹凤眼让他无数次将她与古代的某个公主联在一起,浑身上下,举止言笑之间都浸染着贵族的圣洁。

  齐月解开一粒衬衫钮扣,握着她的手伸进胸膛。暖暖的是一种男人的温度。她的指腹轻滑着他起伏的胸肌,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跃。无尽的爱意和甜美一阵一阵悸动着,沁入心田,让她沉醉。他与另一个女人进洞房的时候也戴着它吗?他会不会戴着它一生一世?

  “你为什么会开门?”他问。

  秀甜甜地一笑,依着他的胸,娇娇地说:“如果我不出来,你有勇气敲门吗?”

  “也许没有,其实我已经站了好长时间了。”

  秀仰起脸,闭上眼,喃喃地道:“是不是,对我,你总是没有勇气?”

  齐月小心地碰着她的唇,轻轻地点触着。秀从眼角淌下两行泪来。他一点一点啜着她咸咸的泪水,然后贴着她的唇,又一点一点揉开的双唇。她小巧的舌头象繁叶中的丁香从唇齿之间迎出来,与他缠柔在一起,甜甜的,香香的,滋润着他。这便是秀。他爱她甚于一切的秀。

  秀就这么依在他的怀里,直到天明。如果他要她,她会稍作抗拒,然后就给了。但他没有。其实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力量和欲望的火焰。她敏感到他贴着她臀部时的异样。只是她不是很懂,心跳得飞快,一身软弱无力。

  秀的娇好,几乎没有让齐月守住自己。他轻拂着她柔美的身体,探探索索,却总徘徊在小腹和大腿之间,没有勇气滑翔下去。他畅想着贴着她的肚脐一路吻下去,直到她快乐地呼唤起来,还有那一切的一切。然而,他不能,他不能看到秀象个泪人痛楚地站在他与叶晨之间。

  第二天,齐月没有能够留下她。

  秀临走近机场安检入口时,贴着他的耳旁羞羞地低语道:“傻蛋,你为什么不要我呀?”

  齐月怔怔地呆立在那里,目送着秀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动。她齐肩的秀发,飘飘散散,回眸的那眼神牵牵肠肠,如千年的一瞬,划过渺茫的时空。

  秀终于离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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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9:43
第四章

  公司的事情又一下子挤进齐月的思维和空间。河南那批货回话说有线索,但最快也得年后才能有结果。广州的货款这几天也陆陆续续收上了一点点,杯水之薪,也是难以解燃眉之急呀。秀的到来和离去更加重了齐月的低落和惆怅。
  一直忙到大年二十八。他才乘上回南昌的飞机,与叶晨和明明团聚,过一个团圆年。大年三十除夕夜,他给秀打通电话。秀正在老师家包饺子,心情似乎不算太坏,于是,他也安宁一点。

  正月初三,他又赶回自己的父母家罗霄山县城。因为天气太冷,而且不通铁路,又不方便,所以,他就一个人回家。母亲见到儿子,一年也只有过年这一次见面。当然是特别的高兴。他不在家,父母就全靠着姐和姐夫照顾。爸妈真是老了。自从那年病倒之后,老得就更快。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刀。齐月每年回到家,就基本不出门。和母亲寸步不离。父亲有时喜欢坐在一旁,听他吹牛。他常常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儿子说的事,他过两天就会跟左邻右舍和老友夸张一点地说一遍。这是他老了之后最大的乐趣。尽管,他的一生平平淡淡。

  当然,他也经历过那一代人都曾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和坎坎坷坷。那是历史的产物。因为成份不好,据说是小资本家。所以,文革十年逃不掉的是一场灾难。母亲的成份是中农,祖上三代郎中,因此,也有些田地。不过,解放的时候,都分掉了。母亲是在大跃进时,头脑一发热就跟一个异乡人,跑到罗霄山这个偏僻的小县城来。这个异乡人便是齐月的父亲,忠厚老实,有点小聪明,在县上的机关也混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

  齐月在家呆了五天,临走前一天晚上,正月初八。母亲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里屋,拿出一个包了几重的荷包。他知道那是件贵重的东西。凡是贵重的东西,妈都这么包了一层又一层。小时候,他对母亲的这种荷包既是神奇又是向往。妈说话的神情很严肃,道:“月伢,本来妈想到了正月十五再跟你说的。眼下你又要走,妈也留不住你。树大分杈,人大分家。伢儿生着脚,就要满世界走。妈最担心的就是你。妈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外婆旧年底的时候过了。妈怕你忙,没告诉你。好在,你外婆走时一点也不痛苦,早晨还起来吃完饭,中午等半天没人,你舅妈去叫,才发现她老已经过了。又好在,我十月回去看了她老一次,哪想……”

  齐月看见妈用手背揩眼泪,赶忙劝慰她:“妈,外婆她都八十好几了,过了也是早晚的事,您别太伤心。”

  “你是外婆带大的,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外公还在。每次回去,外婆总问,越伢子咋个样子了?外婆最舍不得你。”

  母亲抖抖索索地解开包得端端正正的小荷包,最里边的一层是红府绸,再打开是一枚铜币。齐月疑惑地望着这枚铜币,捏在手里,左右看看,没有觉出特别之处。他想,这铜币应该有来历的。妈接着说:“你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老是病。外公是老中医也没得办法根治。有一天,来了一个老和尚化缘。外婆是个善人,打发了他钱和粮。那老和尚走的时候,给了这个铜钱给你外婆讲:你这个外孙,命贵,是祖上三代积了阴德修来的。本来是个女孩,因为外祖也是三代功德,所以菩萨慈悲,转世投胎成了男孩。阴差阳错,有些病痛是难免的。又交代你外婆将这个铜钱放在你的身上。后来,你的病果然少了。没想到,外婆一直收着这个铜钱。去年去探她,她又拿了出来。说她梦见那个老和尚说:你一定要你外孙带上这个护身符。他是楚王转世。别说**迷信,外婆的话,你听不听?”

  “我听”齐月点点头。他依稀地记得,小时候是有个小荷包挂在脖子上,好象是用针线缝死的。只是,当时年纪很小记不太清。外婆过了的消息让齐月很伤感,那种亲情是不可磨灭的。

  “来,妈给你拴根红线,你戴上,妈也算了完一桩事。”

  “我自己来。”齐月没有抗拒她的意思。只是这事听起来有点玄。我是楚王?怎么看不出来,老人之言,不可全信。再说,他已经戴着一个玉了,秀送的。结婚的时候,想过摘掉它,却没舍得。叶晨也曾经问过他这玉的来历,他只是说没有来历,就是喜欢,后来,叶晨也不问了。

  外婆的话自然要照做的,也算是后人对祖辈的一种怀念和尊重吧。于是,齐月将脖子上的佩玉取下来,将铜钱穿进去,两个圆圈正好吻合,粗旷的古铜色和细滑的翡翠绿配在一起,一刚一柔,看起来却有一番特别的味道。

  每年从家离别的时候,总是最艰难的一刻。对齐月和母亲尤其如此。

  这里因为没有通铁路。所以,天不亮,就要启程赶最早的一班去长沙的长途汽车到车站时,天就有点放亮了。山区的正月总是有不大不小绵绵不断的阴雨。这更加重了这种离别时的苍凉气氛。母亲隔着车窗,反复唠叨了该唠叨的一些事情之后,便背过身去,站在屋檐下,举着雨伞半掩着脸。他知道,妈哭了,但不愿让他看见。父亲似乎要坚强些,背着手稳稳地立在那里,他也许在想,儿子又要走出这座大山去,实现自己未曾实现的理想。

  汽车缓缓地驶出母亲的视线和这座养育了他十八年的大山,也驶出了他与雨婷青梅竹马时甜美记忆的梦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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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3-12-4 19:44
第五章

  在罗霄山你或许会是一位诗人,而在深圳,你只能是一个商人。当齐月一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销售曲线、竞争策略就占据了他的头脑。整个人如一台拧上马达的机器,开始高速地运转起来。
  叶晨说过完元霄再回深圳。于是齐月就大部分时间泡在办公室与王毅一起谋划新一年的经营策略和计划。

  王毅说:“下个月的情人节是一个不错的题材。雪尚这个品牌是不是存在一些问题。我认为品牌特征不够鲜明,跳不出来,过于雅了,缺少亲和性。这也许是市场启动缓慢的主要原因。”

  “我也有这种感觉,当时是想走一条中庸路线,象洁面乳这种产品,其实,也是要有个性的。我们在这个方面犯了一个错误。看来要重新定位一下,不过,还要借原来的势,我们不能完全从头开始,条件不允许。”齐月将雪尚洁面乳放远了与碧柔,旁氏放在一排,眯着眼看。他习惯于这样比较产品,力图找到差距,找到突破点。

  “对,产品个性,你这种提法很精辟。雪尚缺的就是一种个性,所以看起来与普通的洁面产品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应该赋予它个性,温柔的、热烈的,或者是典雅,要么还可以是前卫的,CK就是前卫的。”

  王毅是美术设计出身,他随手勾了一个女孩的形象,鹅蛋形的脸,盘着一个下垂的发髻,丹凤眼。齐月握在手中,瞟了一眼,觉得有几分象秀。他笑一笑,心想漂亮的女孩也许都是一样的,在他的印象中,王毅应该是没有见过秀。但秀确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对任何一件事情,都有要求,都要展开她独有的想象力和营造力。因而,跟她在一起,每次都会有不同。有时候,他们散着步,正聊着天。她会突然拉着他飞快地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小店里,看各式各样的文具。他喜欢台湾文具上那些乖乖巧巧的小图案,然后小心地握在手里,幸福得象个小公主。

  “秀,这个名字怎么样?”齐月半开玩笑地说。

  “秀?”王毅在纸上写了一个“秀”字,认认真真地思考着,他还真当回事呢。齐月也在脑海里为自己突然蹦出的这个想法丰富内容。   王毅在比划了几个字体之后,说:“我看不错,挺有韵味,虽然听起来有点土,但有个性,雅俗共赏。也合产品的使用功能。设想一下,秀,可以隐指秀色,与洁面正好切题。也具有东方民族的特色,与我们产品所提到的本草植物概念很相对,不错,不错。”王毅越琢磨,越有理。齐月因此更巩固了这个想法,同时,也以此慰籍一下自己对秀的那段感情。

  他们用两天时间完成了“雪尚,秀”形象设计,同时,还拟定了一个初步的情人节“我的情人,玫瑰秀女人”的推广计划。方案是买一支秀洁面乳,送一支玫瑰。他们预备从广州购进五千支玫瑰。根据以往的经验,深圳的情人节那天,玫瑰的售价将从每朵五元涨到二十元。而一支秀洁面乳的价格还不到二十元。所以这笔帐只有傻瓜不会算。当然,情人们有时候是不算帐的,男人常常会在该装傻时就装傻。因此,齐月也不敢太乐观,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能再输一次了。   正月十五那天夜里,他和王毅,还有公司的几个人,有声有色地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元霄饭。齐月回到家,彻彻底底地冲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便闭了眼养养神。他无意间碰到胸前的铜钱和玉佩。将铜钱举到眼前,仔细地瞧了瞧,已被磨损侵蚀但依稀可辨“乾封泉宝”四个字,背面是模糊的一对龙凤呈祥的图案。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心想,我真是楚王吗?这辈子无任如何要干一番大事,忽然佩玉折射出一束透亮的绿光。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感觉,难道这玉与秀也是相通的吗?胡思乱想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王毅与广告代理商已经拿出两套广告平面设计的方案。说好了就玩命的干,这是他们的一贯工作作风。他们一定要赶在情人节那天在深圳推出“秀系列。”其实,压力最大的是生产部,从包装到生产成品一个月的时间几乎不可能。但齐月下定决心要变不可能为可能。

  也许真有天助,情人节前的最后一天,销售部直接从工厂流水线将五十箱“秀”送到了十家特约零售店的柜台上。《深圳特区报》的大篇幅广告,也如期刊登,标题是:“玫瑰送给她,秀女人送给你……玫瑰秀的情人节。”   广告一刊出来,热线电话就响个不停。这良好的开端,已经预兆了第二天情人节的成功。但第二天的轰动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简直是空前的。也许是花店里的花卖到二十五元一枝的缘故,也许是产品真的打动了秀女人的心。总之,情人节的这一天,又从流水线送到店里的五十箱,也销售一空。五千朵玫瑰到下午三点就全部送完了。齐月和王毅在那天晚上为此痛痛快快地载歌载舞了一番。接下来的几天,秀产品极富个性的品牌创意广告画面和广告语,竟成了深圳的一个新鲜话题。   “好脸蛋,就一定要秀给你看!”

  这是齐月反复斟酌,最后从秀的鹅蛋形脸上触发的灵感。不曾想,这轻松活泼又有些俏皮的广告语,竟然一炮走红。

  齐月最想告诉这一喜讯的人是秀。秀听完之后,只是轻轻地喜悦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也许,是我们该结束的时候了,我能给你这种灵感,令我感到欣慰,遗憾的是,我不能一辈子给你这种灵感,我会开始我的生活。属于我的,也许会很现实。我想我不会再要求那个人等我五年了。我已经没有资本,也不再相信。希望你能成功。也证明我当初的眼光是对的。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你一直很爱护我,疼我。我也许不会再遇到这样一个疼我的人。我会很怀念你的,怀念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怀念那天喝的味道怪怪的力咖酒,还有好多好多……”   齐月听着秀夹着苍凉的话语,却如刀刻,无奈地忧叹一声,心似落花随东而去。

  齐月将对秀的感情倾注到秀产品上。几个月后在广州、重庆、成都的市场销售也都如雨后春笋飞速增长。齐月和王毅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叶晨从南昌回深圳,原以为可以快快活活地与齐月过一回无拘无束的夫妻生活,没料到,齐月太忙了。回家倒头就睡,偶尔的几次鱼水之欢也是敷衍了事。再后来,叶晨也上班了,当然也是很忙,这便是深圳。当你知道了什么是深圳时,你就不属于自己了。工作、工作再工作,这就是深圳的主题。   齐月准备再接再励,计划在七、八、九三个月的销售旺季,进一步扩大南方市场的同时,再向北方重点城市推进。王毅自然是先锋开拓者。他可以充当四处奔波的行销先锋的优势之一还在于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单身汉。因为无家可归,所以,到处都可能成为家。王毅对家的要求并不高,可以随随便便地找个女孩,谈个恋爱,或者恋爱都不谈,直接搞定。“搞定”这个词是他在深圳学到的第一个有着粤语特色的普通话。后来,经无数次反复应用之后,才领会出其中的博大精深,令他赞叹不已。他从认识阿萍到搞定她,前后是三天。其实,他也觉得阿萍除了有点儿性感,如果胸部除外的话。他是没有理由对阿萍还有什么怀念的。可是,他常常躺在床上的时候会不自不觉地感到少了点什么。之后,他也接触过几个女孩。他潇洒的样子还是能引起部分女孩子注意的。然而每个女孩到他的小房子里去过之后,那小屋子马上就变样了。变得整洁,有规矩。他还可以很顺利地找到自己的鞋和干净的袜子。于是,他也从这种显然的变化之中感觉到弱弱的女子身上的力量。琪琪便是这样一位弱不经风的女子,樱桃小嘴,看着心里都是那个怜香惜玉的劲。王毅搞定她的时候,是连哄带骗再加上个人突破。但是,在温柔乡里甜甜蜜蜜了一段时间之后。王毅便感到不是他搞定她,而是她搞定他。   他局部戒烟了,头发也被控制了长度。他需要有计划地安排自己的时间,因为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他还发现要是他放错了一件东西,立即会有人给他改正。你知道,看着别人帮你擦屁股,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快乐的事情。阿萍从来不做这些事,甚至床单都不叠。她只会做爱。

  她是一个俗女人,是不能与琪琪这种有教养的女孩相提并论的。王毅有时候望着琪琪文静的背影,就会这么随随便便地想想。琪琪每次到兴奋时,总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太浪的声音。她害怕隔壁的人听见,那怪不好意思的。   王毅第一次有嫖妓动机是在东莞的一个小镇。那是一个男人容易犯错误的地方。他在芬兰浴之后,瞧见一个长得有几分象阿萍的女孩,然后就招她进去,再然后,他就犯了错误。这个错误的结果是琪琪的私处得了一种琪琪不懂的病,又痛又痒。医生告诉她,这是性病。琪琪无法原谅他。琪琪走之后,王毅的小屋照例又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深圳其实很小,所以,后来王毅在大街上与阿萍迎面相逢也并不能说明,他们的确有缘份。不过有缘份也好,没缘份也好,王毅与阿萍以后便保持着一种简简单单的关系。王毅发现阿萍的身体和生活都发生了变化。他第一次体验到动过隆胸手术的乳房的感觉。他小心谨慎诚惶诚恐地用手指轻轻地揉捏了一下,直害怕将里面填充的硅胶捏破了掉出来。阿萍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胸,“要不然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王毅说:“你已经把我迷倒了。”

  然而,阿萍并不只想迷倒王毅一个人。于是,她做了隆乳手术。乳房的确是大了。但是,王毅并没有从她的大中获得兴奋和激昂,倒是一直担心着怕压破它。他在这种提心吊胆中草草收兵了。阿萍余情未了地伏在他的身上问:“你怎么了?”   “我,感觉……害怕它破了。”王毅吞吞吐吐地说。

  “你是说乳房?唉,我做完就后悔了。真想把它取出来。不过,穿衣服倒是蛮好看的。”王毅放在她丰韵的臀部上的双手,稍略使劲,一阵暖流涌散开来,这仍然让他销魂。

  “有没有交女朋友?”她笑着问。

  “有,不过,分手了。”

  “是不是不珍惜人家?”

  “不是的,因为我想你。”

  阿萍娇嗔地在他身上扭动了一下,道“鬼才信呢,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固定的女朋友,照顾你的生活。”   “我就愿意找你,不知为什么。”

  “别找我,我不适合你。我这个人太随便了,你也是。那就不象个家。而且,我也不想与别人同甘共苦。”

  “为什么?对我没信心?”

  “不是对你没信心。其实,我很看重你。你也不必太急。成功需要时间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的资本就是漂亮、性感,尤其在深圳,更是这样。”

  王毅惊讶阿萍的坦率。

  “我不喜欢不成功的男人,如果你总是不成功,我会马上离开你的。”

  “这么残酷?”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你说呢?噢对,我问你,开个时装店,怎么样?”   “应该可以吧,干嘛?”

  “我想开个店,你有这方面的朋友吗?”

  “我问问。”

  王毅没有问她,开店的钱从哪里来。但他已从她坚定的口吻中,肯定了她的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从她的衣裳和首饰中也觉出了她的变化。也许有个男人让她有了这些变化。想到这,王毅竟然生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阿萍与他简单到只有性了。所以他在替她张罗一些事情时,反而更从容更坦然。王毅几次之后,渐渐排除了隆胸的障碍。从前的那种酥胸软骨的感觉又找回来了。他也明显感觉到阿萍脸上涣发出来的光泽。她曾无意间提到那个人这方面不行。王毅知道那个人就是给她房子住,给她钱开店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个在加拿大长大的加籍华人。大阿萍十二岁。阿萍有一次去朋友家打麻将的时候,看见一个胖胖的家伙,说一口撇脚的港式国语的人,别人叫他托尼,这就是那个人。托尼喜欢开玩笑,有时夹带一些英文。阿萍听不懂,随着大伙笑完之后,问他什么意思。这七问八问,就问出了情绪。阿萍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对他的生活和加拿大很喜欢。所以,托尼半开玩笑地拉她入怀时,她也就半推半就了。托尼那方面不太行,也许是因为胖的缘故,年龄也有关系。这当然不能与年轻力壮流浪汉似的王毅相提并论。阿萍在搬进托尼在华侨城的公寓之后,枕着松柔的枕头,望着宽敞明亮的房间时,偶尔会想起王毅。他象个战士。   托尼常常不在家,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公寓的电话,她从来不敢接,唯恐托尼在加拿大的老婆打电话来,正好撞上。过了一个月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又装上一部电话,心里才找到一点平衡。她跟托尼说,想开个服装店。托尼想了想,觉得阿萍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是很无聊,开个店也不错。阿萍肯做事,这也令他对她有点尊重。

  王毅通过齐月认识了鲁东堂。鲁东堂很爽快地答应给王毅在他东门的百货城留出一个店面的位置。   王毅给阿萍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请问,阿萍在吗?”

  “请等一下,阿萍,电话。”

  嗒嗒嗒嗒,一串拖鞋急跑的声音。

  “喂?王毅呀,你好!”

  “服装店的事弄好了,怎么把资料给你?”王毅问。

  阿萍看看托尼,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托尼真的在窥探她,她有点紧张。便说:“有没有空,过来一起吃晚饭,顺便把资料带来。”

  “我?方便吗?”

  “来吧,我的手艺不错的。”她突然蹦出个想给他做一顿饭的念头。她似乎从来没有给他做过饭。   阿萍慌张扣下电话,心里还是怯怯的。她挤出笑对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托尼说:“我的一个朋友,原来的同事,他说服装店的事有消息了。我想请他过来吃晚饭,你也参考一下意见嘛,好不好?”

  “好呀,到外面去吃,不是更方便吗?”托尼不习惯在家里招待客人,加拿大人不太喜欢这样。除非是特别好的朋友。

  “可是,我已经跟人说好了。”阿萍挨着托尼,搂着他的脖子,撒个娇。其实,她觉得自己在冒着险。她想象不出,她、王毅、托尼坐在在一个餐座上是什么样子。但她想亲手为王毅做一顿美味的晚餐。这个念头占了上风。   下午,阿萍特地买了一大堆海鲜,又煲了一罐老汤。王毅进来时还犹犹豫豫的。阿萍笑着将王毅拉到公寓里,给他倒了一杯橙汁,再看看汤煲得怎么样,从厨房里飘出一阵馋人的香味。

  阿萍过来捧着王毅的脸,猛地亲了一下,说:“你坐着,我去做饭。你随便看看杂志,电视,托尼也许一会儿回来。”

  王毅环顾了一下客厅,很整洁,跟他那个窝是两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阿萍的另一面,其实不是没有生活要求的女人。他走到阳台,对面的锦绣中华和民俗村的风景一览无余,还有远处的海。有这么一套房子真不错。唉,钱呀,其他妈狗日的钱。王毅想,今年的销售如能突破三千万,自己也许能在钱的方面迈上一个台阶。他对钱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他最早的理想是成为画家。谁知,现在却沦落到只能在钱币的舞台上跳着芭蕾,不管怎么说,钱是个好东西。   一会儿。托尼便回来了,拎了一大包水果。阿萍介绍他们认识握过手。王毅对托尼的印象比想象的好,但始终有点做贼的感觉,尽管,大家都不是正式的,彼此彼此。

  阿萍又围上围裙进厨房做菜去了。她相信王毅能应付得过来。王毅和托尼随便聊一些话题,顺便提到服装店的事。托尼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让阿萍自己抓主意。托尼的港式普通话很费劲。王毅宁愿他说英语。尽管他的英语也是半桶水。也许是语言沟通的障碍,说着说着就没有言语了,便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阿萍娴熟地炒着菜。今天,她觉得很快乐,甚至想哼一首歌。她快乐是因为她随遇而安,很少去深想什么。比如说托尼加拿大的老婆,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那是两个大陆,那边是夜里的时候,这边是白天,操那个心干嘛?又不是说要跟他一辈子。王毅也不会太在意自己的。真要嫁给王毅,王毅还不得累死?简单点好。

  阿萍挥着锅铲乒乒乓乓地奏出一段灶上交响曲来。她将热气腾腾的醋溜鱼,端上餐桌,于是,两个男人也忙着搬椅子,拿碗,拿杯。托尼一定要同王毅喝一杯。   托尼嘬一口鸡汤,美美地赞叹一声,笑着对王毅说:“王先生,你真有面子。”王毅与阿萍同时一愣。

  “阿萍从来没有给我做过这么好喝的汤,以后,你一定要常来,我也好沾沾你的光。”托尼正儿八经地说。

  王毅看看阿萍,阿萍只是笑。她听出来,托尼在拿他开心,并没有别的意思。王毅见阿萍笑,也就放下心来。阿萍往托尼那边凑了凑说:“王毅的女朋友,做的汤更好喝。”

  “是吗?下次带她一起过来玩。”

  “一定。”王毅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一仰脖子将半杯啤酒灌下肚去。   王毅终于艰难地结束完这顿丰盛的晚餐。他说不上自己的感触。他不爱阿萍,只是喜欢。但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自己象个极不地道的男人。他有点讨厌这种感觉。吃完饭,王毅给阿萍交待了一下服装店的事,然后,就告辞了。托尼手箍着阿萍,送他到电梯门口。王毅瞥见他放在阿萍腰上那肥实的手,直想将他给剁下来。

  他发誓不再与阿萍往来了。他这么想着。

  一个月之后,阿萍的服装店开张的那天,他只是去意思了一下。阿萍对他仍有眷恋。但王毅压住了自己的欲焰。于是,这故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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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3-12-4 19:45
第六章

  秀产品的销售已经越过黄河,撒向北方。集团对雪尚公司也开始加倍关注起来。林董在大连打电话给齐月,问他有没有兴趣将产品铺到大连去。他正在大连做一些项目。
  齐月第二天安排好公司的工作,便去了大连。

  大连是个很美的北方海滨城市。林董引着齐月会过区里的外经委李主任。他计划收购该区的新世纪商城。项目不大不小,约五千万左右。林董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这事。所以,想让齐月兼顾一下。原来,大连办事处的主任梁超协助齐月做一些具体的工作。林董安排完就飞往香港,再转飞美国。集团在旧金山有一个大型的地产项目。他今年的精力主要放在那儿。

  齐月回到深圳,着手调整雪尚公司的管理构架来方便他两地管理。

  他答应叶晨去一次海边游泳,这是叶晨听他说要有大部分时间呆在大连之后,提出的唯一的要求。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好不容易有哪么一天空闲,齐月就懒得动,好好地睡一觉。叶晨有什么想法也只好作罢。

  齐月心里觉得欠叶晨一笔帐。但他又确实抽不出一个整天专程去海边渡假。每次计划好,总有一些锁事中途杀进来,将计划破坏掉。瞧见叶晨很沮丧失落的样子,他哄哄她说:“要不我陪你去买衣服吧。”

  “买衣服穿给谁看呀。”她没好气。

  “给我看呀,要不,给你男朋友看。”

  她横他一眼,“你再这样下去,我真找个男朋友,你老婆还是有不少人追的。”

  “那当然,叶晨是什么人,想当初,要不是齐月过五关斩六将,抱得美人归。啊,看来,还是齐月厉害。”

  “死呀,你。”不过,她还是一笑。

  齐月突然想到王毅提过阿萍开的服装店,去那儿,一来可以陪叶晨买衣衫交差,二来可以关怀一下王毅,于是挤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说:“王毅的女朋友阿萍,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最近,开了个服装店,在老鲁的商业城里,要不我们去看看。”

  “王毅给她钱开的?”

  “这你就别管了,总不能我给她钱吧?”

  “谁管了,随便问问不行?不去!我不喜欢阿萍。”

  “去嘛,也算是对王毅的关心嘛,好坏你也是他嫂子,我求你,行吗?”

  叶晨想了想:“这么说,听着舒服点,去吧,给你一个面子。”

  其实,叶晨真正感兴趣的是齐月能够陪她去买衣服,这也令她满足。耍个小性子,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哄一哄就好了。齐月这点还是摸得很准。毕竟三年的夫妻了。

  因为是星期天,生意比平时忙,阿萍就一直呆在店里。她站在货架边,透过玻璃,远远地瞧见齐月和叶晨朝这边走来,心里一阵欣喜。王毅的上司和朋友这两重意义,让她都有亲切感。于是,她快步迎出去媚着笑:“齐总,齐太,有空逛街呀?”   叶晨望见阿萍的媚笑和眼神浪荡着迷离的东西,这心里就不舒服。她觉着那是对男人的勾引。

  “王毅呢?没来呀?”齐月与阿萍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看出叶晨的陈见。

  “最近他太忙了,今天没来。”其实,王毅很长时间没来了。阿萍本来想问问他王毅最近怎么样了,但,这话拐了个弯,不便再问。

  齐月抬头看看。阿萍一边招呼店里的小姐挪出地方给他们,一边引着叶晨看她的店。面子上的事,叶晨还是会做的,说:“齐月老说,你这里的服装很好,我一直忙,没空过来。今天,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齐太眼光高,不然,我早就邀你来店里坐坐了。”

  叶晨环顾了一下店里的陈列,倒也不错。她想这也应该有王毅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记得王毅是学美术的。她瞧了瞧几款时装,色彩品味也蛮好。阿萍的口红似乎不如那次见她时红得扎眼。于是,叶晨也不象刚进店时那么对她没好感。

  阿萍推荐了几款质地比较上乘的套裙给叶晨,然后,叶晨便随着阿萍进了试衣间。阿萍帮她拉上后背的拉链,这是一件紧身的连衣裙,加一件短外套。阿萍在一旁扯着裙角,一边赞道:“齐太的身材真好。”

  叶晨听着心儿舒服,嘴上却说:“那儿呀,都是当妈的人了。”

  “不是那个事,来我们店里的人不少,好多小女孩都比不上你呢。唉,明明呢?”

  “明明送回老家了。”

  “那你还不想死了?”

  阿萍说这话的眼神,有点象说自己的孩子,只有做过母亲的女人,才会有这种慈爱殷切的神情。叶晨觉得有点奇怪。她猜她十有八九是怀上王毅的BB仔了。心里想着,便微微一笑。

  叶晨穿出来,齐月当然说好。于是,叶晨便兴高采烈地将衣服换下来,交给店里的小姐包好。阿萍执意不收钱,推来推去。叶晨说你是自己开店,怎么好意思。最后打了个五折。阿萍送他们出了店门,望着他们手挽着手的背影,便想起王毅,这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也许是因为买了一件新衣服。叶晨的心情特别的好。也不再嘟囔去海边的事了。一个人哼着小调,在屋里干着清洁卫生的活。齐月在家时,齐月下厨房。他是半个美食家。吃得多了,自然也能胡弄出几个菜。但他不在的时候,厨房里就冷冷清清的。叶晨这方面是个十足的寄生虫,她宁愿啃方便面,或者叫外卖吃快餐,也懒得动手。她乐而不疲的是清洁,再清洁。也可以说是两个人的互补。但到极限,也就出现矛盾了。叶晨就是这样。她对于房间的卫生要求已经到了齐月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程度了。家里不仅一尘不染,而且还要反复消毒,她给齐月约法三章之中有很多个“不准”。比如,不准不换睡裤坐沙发,不准不冲凉坐床上。因此,他很少领朋友到家做客,而自己睡午觉多半在沙发上完事,常常也令他痛苦。每次,他出差回来,她都会大动干戈,又是洗又是消毒,以致于他有一些犯罪感,好像做错了什么,传染了什么流行病。

  吃完晚饭,齐月接了一个电话,又出门了一趟。回来时,冲完凉,觉得很疲惫。叶晨已经睡了。齐月半枕着床头,等着头发晾干,闭着眼,脑海里象升出一团云雾,渐渐地整个人都升起来了。这时,耳畔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然后,他随着这个声音的指引,腾云驾雾,飘过一座座肖猴、肖虎的金色石山,最后,停在一个悬崖的前面。云海翻滚,浓雾缭绕的峭壁上,一棵苍劲的千年老松盘托着一匹金色的昂首嘶鸣的战马。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秀发齐肩的女孩。静静地注视着这匹似要奔腾,似在挣扎的金色战马。忽然,这马猛地坠落下去,云雾骤然散开,现出满山烂漫而绚丽缤纷的樱花树丛,一阵风将樱花吹散,片片的花瓣随风飘舞,如一曲挽歌……

  哀怅凄宛的情绪压抑着齐月,令他不禁要痛哭出来。抖抖手臂,却醒来了。他惊愕地张望着床边,一切如故。叶晨睡得正香。这种空灵悲切的景象萦绕着他,那秀发齐肩的女孩竟有几分似秀,却记不真切了。齐月轻轻起身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口渴得难受。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冰,放入杯里,打开台灯,拧至弱光。他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其实,齐月也常常做梦,但今晚这梦有点怪,不知是吉是凶。他瞥见台灯的暗光辐射到书架上那尊岫玉马雕。梦里那昂首嘶鸣的战马又一次揪起他的心。便走过去,伸手将马雕握在手里,端详起来。这是他上次去大连时买的。大连北边的岫岩县以产岫玉闻名。岫玉与翡翠不同,是一种粗旷型的玉,色泽比较杂。偏黄,偏绿都有,通常用于雕塑。而翡翠则主要用于首饰。他买下这尊马雕是觉得自己终日奔波不定,是马的命,以此也算慰籍一下自己。土黄色的岫玉色泽在灯光下,反射着金色的光彩。齐月将玉马放于玻璃茶几上,默默地凝视着它。玉马腹下一道深色的条纹引起他的注意。他孤疑地重新拿在手里,放在台灯下,拧亮了灯照着看,是一道裂痕。他一惊,买来的时候,没有这么一道裂痕。他想可能是叶晨不小心摔坏了。这一点缺憾,搅得他十分心烦。

  他步入阳台,深圳的晚上还有几分凉意。这风一吹,齐月的心陡然一沉,这马与梦中的马,还有梦中的那个长得似秀的女孩,莫非,秀有不测?他这么一惊,出了一身冷汗,便疾步折回厅里,取了手机,到阳台,轻轻拉上阳台玻璃屏风,以免弄醒叶晨,他拨通了秀在上海的扩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秀的消息了。电话通了,“您好,飞天传呼”

  他压低嗓门,说:“请呼3356”

  “对不起,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齐。”

  “齐先生呀,机主给您留言说她已经毕业了,她祝您幸福,她会永远怀念您的。”

  “还有别的吗?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没有。”

  “噢,谢谢。”齐月收了线,扶着栏杆,长长地叹了口气。秀真的离他远去了。

  他拉开阳台玻璃,抬头却见叶晨披着睡衣,站在厅里注视着他。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他,“这么晚,给谁打电话呢?”

  “没什么,一个朋友。”齐月摊摊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他沮丧得象丢了魂似的神情,并没躲过叶晨的眼睛,她拿起茶几上的玉马,放回书架。

  “你没摔过这马吧?”他问。

  “没有呀,怎么了?”叶晨知道这马是齐月的心爱之物。她每天都会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一遍。玉是越擦越亮的。

  “你瞧这腰下有一道裂痕。”

  叶晨细细地瞅了好一会,迟迟疑疑地嘀咕道:“昨天,还好好的。”

  “睡吧,明儿再说。”

  齐月又多了一件半懂不懂似明不明的事。那铜钱,这梦和马,都是玄。人说玉是有灵性的,但他无法琢磨得透。这世上的事情,常理想不透的那就是天机。

  这年到八月份的时候,销售奇迹般地越过了三千万的大关。齐月终于舒了口气,心里头也放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刘一传的风言凉语因此就少了。齐月将他百分之十红股分红所得买下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也巩固了他的地位。

  大连收购项目的前期工作也进行得差不多。根据集团一贯的策略,这样大笔的收购是要依靠部分地方融资的。齐月便打算采取半个月在深圳,半个月在大连的工作方式进行管理。王毅尽管还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基本也能稍稍放手。

  虽说,前前后后已经来几次大连了。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梁超也常常给齐月介绍大连人引以自豪的天津街、滨海路、旅顺港、棒锤岛、时装节、足球等等等等。但大连在他的印象中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齐月崇尚一种自然的美。所以,他觉得最美的地方应是棒锤岛和滨海大道。第一次来大连时,梁超带着他走马观花浏览了一路,令他赞叹不已,这次在大连的时间稍长,而且也不如深圳那么忙,便终于有一天空闲的时间。他自己驾着车,从付家庄驰上了滨海大道。

  九月的大连,已经有了一些凉意。齐月打开车窗,让清新的海风和湿润的潮气吹进来,闻着一股特别的咸鲜味,这是原汁原味的海的味道。车驰在蜿蜒的海岸上,可以俯瞰山崖道路下茫茫无际的大海,海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使这海景更添几份凝重和浑厚,深不可测。沿岸的风光和海景,更增添了他的豪迈和激昂。拐过一急弯,望见前面一座山崖伸入海中,弯弯曲曲的小道,一直延到海边。不禁勾起他下到海边的兴趣。于是停了车,疾步走过去,兜了几圈,穿过松林下到岸边,踏着嶙峋的礁石,这时,天空忽然飘来一阵急雨,齐月连忙躲到山崖下凹进去的一块半圆形的洞穴里。上面搭着一块木板的雨蓬,好象原先是用来做小摊点的。他弹拨着衣上的雨水,却听见一边传来一串玲玲朗朗的笑声夹着几许慌乱。他不经意侧头看去,眼前一亮,是两个很有味道女孩,她们朝他友好地笑笑,犹豫了一下便挤进洞穴里,这海边也只有这处避雨的地方。三个人刚好也能站下,还余一点位置。挨着齐月的那个女孩稍显丰满,打湿的衣服贴着娇柔的身体,那有些高耸的前胸,只瞟一眼,竟让齐月大脑迅速膨胀心潮涌动起来。她的眼神中隐藏着一种淡蓝色的郁光,令他心颤而忽生些许美丽的幻象。秀之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齐月竟盼着这雨越下越大。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一边擦干着湿漉漉的头发,不时有意无意地望他一眼,令他浑身不自在。他不善于与陌生人搭腔,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想和做是两码事,他担心被误解。

  旁边那女孩伸手并拢了五指接着雨水搓洗着。齐月见她白皙的手臂和纤柔的手指,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千手观音的图画来。雨水滴在手背上,不小心溅了她一脸,她尖叫一声,这雨水竟也溅到齐月的脸颊上。那女孩瞧他脸上挂着的水珠,脸刷一下红了,很难为情地看着他。他忙说:“没事的,没事的”便抬手擦了擦。又伸手到裤兜里左右掏找纸巾,怎么没有?心里嘀咕着。

  那女孩忙递给他一张纸巾,说:“真不好意思。”

  齐月接着纸巾,擦着脸颊,香喷喷的纸香很好闻。

  这海边的过路雨,来的快也去的快,一阵子就停了。然后,从海岸上到山崖,齐月竟做了一回名符其实的护花使者。雨浇了山路,有些湿滑。他回头看着她举步艰难的样子,便说:“要我帮你吗?”

  那女孩便将手伸给他。他拉着她秀巧的手小心地攀沿着。这山径石阶极为陡峭,上山可比下山难多了,尤其是两个人。这时,他才仔细地看她的脸,圆中见方,一头被风吹乱的短发,着一件淡蓝米格的衬衫和深黑的裙子,洋溢着青春的色彩。

  齐月感觉到她的手柔软细腻,掌心微微沁着一丝汗,靠得近时,散发出淡淡的少女清香,伴着海风,绕着他的周围,令他不禁飘飘然然。这样的情景遇见这样的女孩,也是极其美妙的事情,该是有缘吧。

  齐月和她们结伴而行去过其他几个景点之后,便驾车送她们到斯大林广场。他没有问她们电话,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其实他想问,但最终没有。他猜得到如果继续下去,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的,这样很可怕。他对于自己与某个女性的直觉,从来都是很敏感的。他相信一见钟情。当然,生活中美丽的偶遇也是很多,常常会相识令自己有些心动的人,往往就此分别再也不会重逢,既然如此,又何必太牵肠,如真的有缘,还会见面的。他也信缘份。   然而,世上有缘的人就真有缘。一个星期之后,齐月去北方信托拜访张总时,竟然看见那女孩端坐在办公室里。她是业务部的项目经理。她愣了好半天。齐月微笑着朝她点点头。他尽量让自己象个绅士。张总说,你们认识?

  他说见过。之后,他成了她的客户,她叫盈盈,柔得象水一样的名字。齐月收购新世纪商城,从北方信托贷款三千万。再后就发生了很多事。这一天,齐月从北京飞回大连,两个星期没有见面,他有点想她,她也是。于是,他们坐在红茶坊里,喝着咖啡,听着音乐,提到小动物,盈盈说起宠物狗,就眉飞色舞,比划着她曾经养过的一条纯白的雪娃娃,她叫它“雪雪”,好乖呀。可是“后来病死了”她说这话时很悲伤,象是失去了一个朝夕相伴的亲人。女孩子对小动物的热情,齐月能理解。他陪着她默哀了那么几分钟。然后,把话题转到别的方面。他给她和佳佳讲了一个故事。说她们的爱情和一生都写在这个故事的答案里。于是她绯红着脸,托着腮帮,心底虔诚地听他说话。他的声音里有一股浓浓的男人味,很磁性,很霸道。   他递给她和佳佳每人一张餐纸和铅笔说:“我让你们写,再写,别说出来。”

  “有一天,你将去一个地方,走了一段,路中间有一只杯子,你想象一下杯子是什么样的,你捡还是不捡。”

  盈盈想了想,拿笔写了几个字。佳佳觉得有意思,禁不住自己暗暗偷笑。齐月心想这两个女孩蛮好玩,真听话,于是接着讲:“再往前走,出现一条小溪,你想象这小溪的水是清澈的还是混浊的,你喝还是不喝?”

  “口渴就喝。”佳佳忍不住说。

  齐月示意她写上:“如果你捡了杯子,是用杯子喝还是用手捧着喝?再往前走,前面有一条河,想象一下这条河的景象,是宽阔,还是深的,浅的或者其它的情况。河上架着一座桥,这时候,你是淌着河水过去,还是从桥上走过去?”   盈盈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于是仔细地端详起齐月,齐月被她的眼神逼得有点不自然,便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继续道:“再往前走,上了一座山,山上有座房子,你想象这个房子的样子。比如象城堡、象宫殿、象破旧的小木屋等等。好了,再走进屋里,厅中间有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花。想象这束花的颜色和香味是怎么样的?”

  “可以有两种颜色吗?”佳佳问。

  “可以,这时候,窗外,有个英俊潇洒的男孩跟你打招呼,他说,窗外有很好的风景,你相不相信他?跟不跟他走?”

  盈盈和佳佳听到这儿,一同扑哧一笑。   “从屋里出来,有一堵墙,这时,你必须到墙的另一边,那么,你首先想象这堵墙的高度,然后选择是翻过去,还是搭梯子过去,或者绕过去。之后,再往前走,有两条小道,左边是森林,右边是村庄,你去哪?好了,故事完了。”齐月将她们的纸条排开放在桌台布上,借着烛光看了一遍,然后诡秘地笑笑。盈盈急不可待地将脑袋凑过来:“怎么样,啊,可别耍我们啊。”

  “放心,哪敢,唔。”齐月将纸条推到中间,以便她们都能看见:“路上的这只杯子,是追你的第一个男孩,你们都没捡,看来你们都拒绝了。小溪是你遇见的第二个男孩,盈盈没有喝,又拒绝了,佳佳是捧着喝,水是清的,哟,佳佳的初恋挺狂热的,那个小男孩是不是文质彬彬的?”   佳佳只是笑,盈盈若有所悟地看看佳佳,那意思还真有那档事。

  “这条河是你遇见的第三个男人,盈盈写的是深沉的,并且淌过去了,看来这个人比较成熟,你们相爱了。佳佳呢,宽阔的游过去,佳佳你又恋爱了,嘻嘻这个人比较善解人意,你又爱得死去活来。”盈盈听他这么一打趣,笑得前俯后仰。这个故事的趣味性大大出乎她的想象。

  “别笑。”齐月一本正经的样子:“下面这个问题很严重,山上的房子是你未来的家。佳佳写的是草房,我的天,你就住这个,不过倒蛮有诗意的,佳佳未来的家一定很有情调,盈盈写的是小木屋,也是很有情趣。如果你写宫殿,那你变成了富婆了。别闹,别闹,再往下说,这屋里的花象征着爱情,佳佳,你不仅浪漫而且热烈。黄色代表浪漫,红色代表热情奔放。盈盈写的是紫色,情意绵绵还有点别致。”   “窗外的男孩是婚外恋,怎么佳佳你有婚外恋的倾向,哈哈……”佳佳涨红了脸,大呼上当,伸手来夺纸条。盈盈想齐月这家伙真诡。齐月收住笑,接着说。

  “这堵墙是你们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困难。盈盈写的是:墙不高爬上去。佳佳是绕过去。”齐月看到这,停顿了一下。盈盈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这是一个挖掘潜意识的问答故事,常常可以透视出人深层次的东西,尤其是对女孩子,更是如此。他有点疑惑地看着盈盈:“你常常是靠自己的力量去克服困难,而且很有自信。佳佳一般是找捷径,看来遇到的难题不多。这个森林呢,是代表孤独或清静,村庄代表热闹和群居,这是你们的晚年生活。”   齐月看看盈盈写的森林,于是又皱皱眉头。

  盈盈默默地端起咖啡,故事的结束居然很深刻。她想起自己这二十几年。小时候父母离异,跟着爸爸过,而爸爸又常常出差,常常是一个人呆在家,有多少困难需要自己去克服,参加工作之后,也是凭自己的奋斗。无论在学校还是单位,她都是出类拨翠的。齐月当然不知道这些。在他看来,盈盈是个无忧无虑一帆风顺的女孩。   从咖啡厅出来时,天空飘洒着几滴雨,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佳佳到下车了,嘴里还在嘀咕着齐月讲的故事。这时,雨猛然下大了。佳佳便用手袋顶着头,一路疾跑到她家的楼梯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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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4 19:46
等齐月开车到盈盈家附近时,大雨已是倾盆而注。雨水已经从道路两侧的排水管道漫了上来,淹掉了通往盈盈家门口的小路,这风雨交加的晚上,更是漆黑一片。齐月的车是开不进去的,他犹犹豫豫地打亮车灯探照着路面说:“怎么办?我护着你跑过去吧。”   “这么大的雨,出去一定成落汤鸡了,我自己去就行。”

  “不怕?”

  “不怕,你亮着灯,给我照路就行。”

  盈盈打开车门,雨水哗一下扑了进来,湿了她一裙子。她尖叫一声,忙将门关上。这雨太大了。车窗被敲打得辟辟啪啪地巨响,水注从车顶汩汩而下。大连的雨就是这样,风劲雨急,来得快来得猛。

  盈盈无奈地看看齐月,湿透的裙子令她有点尴尬。

  “要不,在车里坐一会儿,等雨停了。”齐月说。然后,打大了车里的暖风,以便吹干她打湿的裙子。其实,他倒有点高兴,她可以在车里多呆那么一刻钟。每次送她回家,目送着她下车之后,心里就觉得空空荡荡的,盼着她突然折转来,再说几句话。   “多不好,让你陪着我对雨发呆。”盈盈抱歉地笑着说。

  “我愿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人听起来真真假假,假使忘了自己是结了婚的人,这话一定会直接些。他总是有顾虑的,不知盈盈会怎么想他。但盈盈的脸颊还是淡淡地荡起一点红润。垂下眼帘伸手去开音乐的按扭,掩饰着自己的羞涩,放出来是一首黑人的歌曲,音域非常的宽厚。

  “你喜欢黑人的音乐吗?”她问。

  “对,很有动感。有时候,开着车,听着音乐,象在大街上滑着冰上芭蕾,那种流畅的心情,真是舒服极了。其实,车是人的一部分,象一双脚,一双手,我打着方向盘,倾斜着身体,这动作就如同滑冰。你瞧,就这样。”齐月斜着上身,做了个滑翔动作。   “你会滑冰吗?”她觉得有意思,便好奇地问道。

  “不会。”他稍显遗憾地摊摊手。

  “今年冬天,我们去滑冰,好吧?到冬天了,这里的湖呀,河呀,都冻上了,就是天然的冰场。”

  “那你得教我。”他在脑海地想象着两个人滑冰的样子,她的手很软,不过,也许会戴着手套。

  “好呀。”盈盈望着窗外,这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齐月顺着她的视线,望望便说:“要不,上我那儿去拿把伞,等雨小一点,再送你回来。我煮的咖啡不错的,你可以尝一尝。”

  “那就去尝尝你煮的咖啡吧。”盈盈朝他嫣然一笑。齐月打着火,汽车淌着水缓缓而行。盈盈从手袋里取出一瓶香水,轻巧地拧开瓶盖,点一滴在手指尖,放到鼻翼下嗅了嗅,很陶醉的样子,然后,又将手指伸到齐月的鼻翼下,晃悠了一下,歪着脖子问道:“香不香?”

  “香。”纯朴的野草芳香。

  “夏奈儿五号,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

  “我觉得你比香水更香。”他认真的神情,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一愣,然后就笑了,笑得很灿烂:“没发现,你嘴那么甜。”

  “不是甜,是真心话。”

  盈盈又羞红着脸,拧上香水瓶盖,回味着他的话。女孩子总是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搅得心绪如潮。她对齐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第一次,在海边,遇见他,让他牵着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亲切感,好象自己就应该交到这样的掌握之中,一阵阵温馨从他的掌心透入她的心坎。分手之后,这种感觉仍旧一直牵绕着她,直到后来在办公室抬头猛然见着齐月时,她差点就激动地扑了过去。可是,当她知道他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之后,这一切就象是冬天里的湖面冰冻了,里面是热的,而外面却被冰层重重包围。齐月拐过一幢楼,贴着路边停下来,这雨还是那么大。他琢磨了片刻,对盈盈说:“你在车里坐着,我上楼拿伞。”

  她点点头,等他挪身开门时,扯住他说:“我也上去,你不是要煮咖啡给我喝吗?”

  “是呀,我上楼拿伞下来接你,不然,这大雨会把你淋湿的。”

  “不,我要跟你一起冲上去,那才好玩呢。”她得意地摇晃着小男孩的短发的头。

  “那你等会儿。”齐月脱下西装,顶着头,从车门出来,疾步绕到盈盈的一边,盈盈从车里出来,钻进齐月掌着的衣服下面,他迅速锁好车门,两个人疯疯颠颠地绕着花坛,冲上台阶,盈盈脚下一滑,险些跌倒。齐月顺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楼门。这二十几米远的距离,已经将他们彻底地淋湿了。那西装也只是从心理上给了一点安慰。盈盈瞧瞧齐月,齐月再瞧瞧她,一样的狼狈像,不禁乐弯了腰。

  上了楼梯,进到家门,打亮灯。盈盈才发现湿透的衣裙紧贴着身体,将自己的轮廓一览无余地展露在齐月的面前。那胸脯骄傲地耸立着。她察觉到齐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迷恋,不由猛地害臊起来。

  齐月有些忙乱地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他不敢放胆地看盈盈,湿湿的她却越发楚楚动人,惹得他心潮澎湃。从秀离开之后,秀就彻底地成为了他的精神,与雨婷一样被藏在了心底。而这之后,肉体便几乎占据了他对于女人的所有。第一次看见盈盈时,他就被她的美妙的身体和泛着郁蓝色光彩的眼神所震撼。他很久以前看过一篇故事,说有一个绝世美丽的女人因犯罪被法官审判,在庭上当法官宣判她是否有罪时,法官恳求道:“你可不可以让我们目睹一下你的胸部?”于是,这女人解开衣衫,露出一对美艳绝伦的乳房。顿时,全庭鸦鹊无声。法官惊叹了一句“感谢上帝”然后宣布她无罪。这个故事一直记在他的脑海里,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动人。每次看见盈盈,他就浮想起故事中的那个女人。但次次,他又强力地克制自己,这真是一种难以抒怀的折磨和痛苦。

  盈盈张望了一圈,然后本能地往洗手间走去。

  齐月见她朝那边去,便说:“你冲个凉吧,我给你拿睡衣,凑合着也能穿。”

  “唉,好嘞。”她也别无选择。

  齐月听见洗手间的水响,才意识到自己也该将湿衣服换了。

  盈盈淋着温热的水,舒爽多了。擦试着光滑的肌肤,心里思量着,这讨厌的乳房,差点让自己下不了台。齐月要是没有结婚该多好,不然,一定要迷死他,弄得他神魂颠倒。洗手间里很整洁。她瞧见放在水台上的刮胡刀和剃须泡,觉得特别的男人。这么一想,不禁有点春心浮动,对齐月有了那么一点点渴望,渴望他突然闯进来,将她粗鲁地抱在怀里。马上,又觉得这种渴望有些羞耻,她从来没想过要爱一个有妇之夫,她瞧不起这种女人。

  齐月将咖啡豆碾碎了,放入咖啡机,然后,很熟练地加上适量的水,按下开关。他又去柜子里取出两支他最得意的小陶瓷杯和小勺。模样非常乖巧别致,盈盈一定会喜欢的。

  “齐月─”他听见盈盈在浴室里叫他。

  “怎么了?”

  “给我睡衣。”

  “噢,就来了”

  盈盈从浴室扇开的门缝里伸出手来,那白皙的手臂沾着水珠,令他一阵激荡,一阵心乱。

  “给我呀。”她说。

  “噢,”他忙将睡衣递到她的手中。她接过之后,轻轻地合上门,没有关严实,留出一点小缝,带着芳香的热气从那儿冒出来。象是一种暗示召唤着他。于是他的心猛一下几乎又跳了出来。他从浴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浴室。他站在门外说:“盈盈。”

  “嗳……”

  “我,想看看你……”

  没有回答。

  “你听见了吗?”

  仍然没有回答。

  “那我进来了。”

  “别──”

  齐月去推门,门被猛地顶了回来。但没有听到她拧上门锁的声音。静静的,悄无声息。感觉得出来,盈盈的拒绝并不坚定,那是一种渴望与现实的徘徊。齐月定定地站在那里,跨越这个徘徊对于他同样也是一种艰难。他听见门那边盈盈短促的呼吸声,似渐入佳境时的轻呤,这激励着他稍一使劲便将门推开了。

  她是一个天仙,洁白如玉。

  齐月将赤裸的盈盈一拥在怀,温热的、柔柔的,透着一缕芳香的肌肤,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悦。盈盈贴着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栗着,“我好怕。”

  “不怕……”他柔声地说着话。轻吻着她的额头。在她的手臂之间是紧贴在一起丰盈的乳房。她双臂护卫着。他埋下头去亲着她深陷的乳沟,叫她禁不住哀唤起一串。他拉下她的手臂,那双乳便如瀑布一样垂落下来,这是一对纺锤状的丰乳。齐月屏息着呼吸,将那凸俏的乳尖啜在嘴里,用舌尖包围着她。

  他将她放倒在床上时,几乎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妙绝伦的女人。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他关于女人所有的畅想。

  齐月拥着盈盈的身体的这一刻。她突然间没有了主张。她害怕他真的要她,害怕自己守了二十四年的闺房在今夜终成了新房。她原来是梦想着这一切将伴随着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然后,躲在羞羞涩涩的红盖头里,坐在雕龙玉凤的床头,翘首期待着新郎一点点将她揭开。然而,齐月的一拥,竟也拥碎了她的梦想,竟也让她难以抗拒。她好似一只飞蛾,明知那耀眼的光明是一种美丽的错误,还毅然绝然地扑了过去。她无意间竟为他守了二十四年。在这个年代,这样动人的女孩的确是一个奇迹。齐月伏着她的身躯,探探索索地痴爱着她。她紧闭着嘴唇,抗拒的心仍在弱弱地挣扎着,低低地喊:“不,不要。”她已经感觉到他进入到她的世界里了。这心底最后的阵线终被这个男人摧垮了,已无路可逃。

  齐月感觉到她的肌肤与层层包围着男人之间的紧张呼吸,慌乱而无序地一张一合,犹豫而又急切。

  她想,这二十四年等来的情书原来是这样写的。不是她想象中的狂草,也不是秀丽的仿宋。它断断续续,似刻着的碑文。齐月像是一名孜孜不倦的工匠,一遍一遍地爱抚着亲吻着她,一刀一斧地雕凿着她,那既有被凿的痛楚又有成就的兴奋将她折散了架。她捧着他的脸,固定在她的胸前,这守了二十四年的青春花终于为他尽情地绽放了。

  他说:“你是我的人间天堂。”

  第二天,他郑重其事地将这句话留在她的call机上。call台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几遍。他猜想也许还没有一个男人对这位call台小姐疯狂过,这或许是她的不幸。

  直到第七天,盈盈才真正体会到性爱的乐趣。在此之前,阵痛多过欢悦。每次,齐月小心翼翼地滋润着她的时候,她便咬着牙默默地想,只要他快乐就好。

  第七天,她觉到身体所有的部分都在被他打开,那是一种冰上芭蕾滑翔的舒畅。

  如果一个男人教会一个女人,领略到什么是女人的真正含义时,这便意谓着一场飞跃。这场飞跃,足以让她暂时忽略许多问题。

  “你要懂得珍惜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她依在他的怀里说。

  “我会的。”齐月说。他为她的乳房而痴狂。没想到,许多年后,那故事里的女人竟也出现在他的怀中,盈盈真正是他的女人了,而且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他从她蓝蓝的眼神里看到里她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他是她关于男人的第一次。但雨婷不是,这是他一辈子的错误。秀从某种意义上就没有开始。叶晨也不是。他原以为自己不太在乎第一次的问题。然而,盈盈却将他埋藏在生命最深处的私念无情地挖掘出来了。他终于发现与叶晨结婚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并不完全是她对自己在生活方面的苛求和其他种种理由。

  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平庸的、自私的、贪婪的家伙。他不敢去见雨婷,是不敢面对已经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的她。他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个残酷的遗憾。而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在竭力地逃避着这个现实。

  他需要从罗霄山的怀抱中走到真正的大海中来,盈盈是在海岸边的一块碑。

  然而,生活终究是生活,它是一种欲望与现实交汇而成的河流。在他们之间,有一点总是难以抹去的屏障。常常是在他们温情蜜意地窃窃私语的当儿,那手提电话或房间里的电话就会骤然响起来。他便充满了担心,盈盈听听他的语气,猜到是她,于是索然无味地静静走到一边去,或者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或者无聊地翻着更无聊地杂志报刊。每次这样之后,他们就很不自然地重新酝酿彼此的情绪。她知道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她既希望他不是一个狠心得可以抛下妻子的负心郎,又不愿让自己委屈于一种情妇偷欢的氛围之中。

  “我会娶你的。”他说,“我不想你有情妇的感觉,我爱你,只不过是,我们在开始之前,我还没来及准备好,我需要时间,给我时间,好吗?”

  “可是,谁给我时间?”她仍旧想哭,她认为齐月只是安慰自己。

  等齐月在那边打电话时,她拿下手袋,掩着面冲下楼去了。

  齐月听到“咣”一声门响,才意识到她走了。于是匆匆结束完谈话,追下楼去。她已经上了一辆的士。不管怎么喊,都不停下来。

  他打她的手机,响了一声就关了,便猛call她。call了她十几遍之后,他只好放弃了。到晚上九点多,她仍没有复他的电话,这让他不禁担忧起来。有时候,女孩子倔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于是他又执着地call着她。

  这边,盈盈正在街边的一家露天酒吧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佳佳按住她,劝慰道:“别喝了,他call你几个小时了,你就复个电话吧,不然,他会担心你的。”

  “不管他,凭什么呀,我真懊悔自己。”她撑着额头,这酒喝得让她有些昏昏沉沉。

  盈盈望着她无言以对。

  这时,她放在手袋里的call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不说话了,走到一边去复电话。

  她压低着声音在电话里嘀嘀咕咕了一大堆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旁。   “笑什么?”盈盈见她神情怪怪的,似笑非笑的样子。

  “没什么,一个朋友要来。”

  “谁呀?”

  “我男朋友。”佳佳诡秘地笑笑。

  “你男朋友?是哪一个?怎么没听你说过?”

  “一会儿就知道了,不喝了吧?我男朋友见了还以为我也是酒鬼呢。给我点面子吧。”佳佳趁势将她的酒杯夺过来,倒掉剩余的酒。

  几十分钟过去了,要等的人还没来,而酒吧邻座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她们俩,佳佳左顾右盼,有些坐立不安。“怎么,奈不住了?”盈盈笑着说。这时,走过来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   “小狗狗。”盈盈瞧见就有点激动。

  小男孩将狗递给她,她轻轻地梳理着长长的茸毛,欢喜地叫道:“是雪娃娃。”

  “阿姨,这只狗送给你。”小男孩怯怯地说。

  “送给我?我不认识你呀。”她惊愕地打量着这小男孩。

  “那个叔叔送的。”小男孩转过身指着后边。

  盈盈抬头望去,齐月站在那里。

  她低着头来回地梳着狗毛默不吱声。心里头却有道不尽的甜蜜感。佳佳在一旁暗自偷笑着,心想齐月真是个有心的男人,难怪盈盈肯为他死去活来的。也许她又在想齐月的一百个好。女孩的心思总是又出太阳又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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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03-12-4 19:47
第七章

  半个月之后,齐月又要回深圳一段时间。
  大连的初冬是一阵北风一阵寒。天灰蒙蒙的,刮着大风。

  他们回到房间时,夜已经深了。齐月一天都没有整理行李,其实是怕她看着难过。他将衣服抖了抖,很机械地叠起来。她双手箍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在家里,她就这么缠绵他:“我就爱这么赖着你。”她觉着这样很踏实,尽管,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女孩子了。

  “告诉我,你爱我,真的。”

  “真的。”他将她搂在怀里:“我一定会娶你的。”

  “别承诺这个,我知道你做不到。”她挣开他,很失落地理理乱乱的头发。

  “盈盈……”他欲言又止,这个话题好象有点老调。从一开始,这就摆在了他们之间。

  如果说,最初只是一时冲动,可后来却是越陷越深。她为此恨过自己,深夜里,一个人去酒吧狠狠地醉过几回,可最后,还是没有能够离开他。

  窗外的风,突然刮得特别的猛,撞在玻璃上,发出阵阵的响声,屋里显得份外的寂静。齐月轻轻地揽着她腻柔的肩,她推开他,然后又扑进他的怀里,象猫似的,倦着身体。在他的面前,她一直都这么温顺,偶然有那么一点任性,几秒钟就过去了,他迷恋她,她的胸罩和内裤都很别致,她每隔一段都会买一套好看的内衣,她说她有内衣采购狂。最中意黛安芬的牌子,粉红的,浅兰的,象雕塑自己,当然这个雕像只展示给齐月。他每次瞅见这精巧的镂空花边的内衣,就觉得里面包着一团火,如逢勃的生命在跳动。

  “我喜欢你在我的身体里面。”她搂着他的脖子,疯狂地亲吻,疯狂地造爱,他在她的欢畅中谱写着灿烂,她丰韵的乳房在他眼前颤动着,令他兴奋不已。

  “我感觉到你的生命在我的身体狂奔,每一次都想死在你的怀里”她说。

  他非常惊讶自己的创造力。

  她枕着他的手臂半梦半醒,她不让他背对着她,她害怕孤独,她有很多孩子般的要求,但也就这么点要求。她觉得踏实。   风仍在刮。

  飞机到深圳,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尽管是星期天,他也没有通知叶晨来接他。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或者说也没有这份情趣,当然,她也觉得没有必要。三年已算是老夫老妻。匆匆结婚,匆匆生孩子,然后又忙着养孩子,忙到都无法去浪漫一回,甚至都没有婚纱照,连象样一点的的合影都很难找到。齐月在路上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没人接,然后就径直上了楼。房间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他打开冰箱,空空的,心里一凉,知道我回来,也不准备点吃的。她一会儿打了个电话回家。

  “到家了?我马上回来,你先去冲个凉。”

  “知道了,买点吃的回来”他有点窝火,就知道冲凉。他忿忿的。肚子里忍不住叽哩咕噜。他不禁想起盈盈来。   “老公。”她回来了,听见浴室里的水声,便拉长了嗓门,撒撒娇。然后,就打开他的旅行箱,把所有的衣物一古脑儿扔进洗衣机里。放入洗衣粉和消毒水。

  “叶晨。”他在浴室里听见她回来了,而且在收拾他的东西。他对她的称呼一定是相当的没有情调。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愿意叫她叶晨,象革命同志似的。他觉着自然,叫小晨或者晨晨,都挺别扭。而她也没有表示过异议。他从来没有给她写过情书,因为他们进展太快了,快到令他都没来得及写求爱信。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他淋着温热的水,擦试着自己的身体。突然间,有一股莫名的骚动。他盼望着她闯进来,象当初同居的时候那样,她总是鱼似的蹭得两人满身泡沫,老也洗不净,满屋子飘散着茉莉的芳香,满屋子的笑声,她的柔情,她的弹性的丰臀和那花骨朵般含苞欲绽的乳房,性感得令他常常神魂颠倒。每到周末,他们一整天疯狂地造爱,从卧室到客厅,从沙发到床上。在家的时候,她总是裸露着魔鬼身体,他说你是不是有暴露狂?她说我要迷死你,真的,就迷死你,让你下辈子还想着我。

  客厅的电话铃响了,他担心会是盈盈。叶晨她会怎么说?他冲完凉裹着浴巾出来,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她按下洗衣机的按钮,进了卧室,没有拥抱,只是稍稍流露一丝丝喜悦。他有点失落,同时又如获重释,假使她似小鸟般扑进他的怀抱,那么一点内疚,会不由自主地生长出来。

  “去多久?”他随便问问。

  “一会儿,也许……不知道,公司有点急事。”

  “那我自己活动了。”

  “行,吃的买回来了,在冰箱里。”

  她很仔细地将口红描了一遍,修了修眼影,说:“你好象瘦了。你看我这样出去行吗?”

  齐月说:“行,回头率绝对高,不回头的,一定是近视。”   她飞了一个媚眼:“去,别人都不相信我生过孩子。”

  “我也不相信。”

  “真的?骗我?”

  应该承认,三十岁的她仍然很有魅力,丰韵的曲线,总会让人有些想法。

  她出门已经几分钟了,他就一直静静地坐在厅里,静静的头脑里空空的,懒得动,屋里也安静极了。他想起盈盈来。自从盈盈出现于他的生活里,他的心境便充实了起来,觉得完整了。有时一天都不会想起秀或者雨婷,而从前却几乎天天想起夜夜梦见。顿时,他发觉盈盈已然成为他生命中关于精神和肉体最完美的结晶。这对于他是一种升华。

  叶晨回来得很晚,已经是十二点过了。齐月已经入睡。她冲完凉,聂手聂脚地钻进被子,齐月睁开朦胧的眼睛,然后,翻身再睡。她以为齐月会说什么,却没有。她想解释,但终于没有说话,可心底还是觉得有点欠意。老公回家第一天,就回来这么晚。可是有应酬,也是没有方法。尽管,她很讨厌这样的应酬,这个局长,那个老总的,他妈的,没有一个正经东西,看见美女就挪不动,借公款挥霍有时候,她看见那些男人找小姐,就想起齐月,她不敢保证齐月不这样,生意场上混,免不了的。谁说出淤泥还可以不染。重要的是别当真,更要紧的千万别染上什么病。所以,齐月每次出差回来,她都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清洁一遍,防患于未燃嘛,不过,齐月是个值得信赖和依托的男人。他有责任感,当初,嫁给他,也就因为这。叶晨每每想起老公,比比别人的老公,心里还是十分满足,十分滋润。当然,最幸福的是乖儿子明明。想起儿子,她就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唉,女人就那么点寄托。

  深圳的早晨,海风一吹,空气格外的清新,齐月早早地起床。他约好鲁东堂喝早茶。齐月挑了一张靠窗的位。美溪酒家的生意总是这么好,人很多,他喝着茶飞快地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报纸,重点看了一下股市行情,平平淡淡的,已经低迷了好一段时间。

  鲁东堂最近显然有点发福,肚子呈中部崛起之势。

  寒喧几句,要了几碟餐点。齐月就切入正题。

  “我们公司下个月就可以完成大连新世纪商城的收购,裙楼有五层商场,面积约有一万方,在大连算是第三或第四。我们打算引进一家档次高一点的百货公司来做。”

  “楼上是什么?”

  “写字间,包括五层裙楼总高十四层。”

  “地点怎么样?”

  “闹市区,原来就是百货店,因为经营不好,连续三年亏损,按我的眼光,那个地点蛮不错。”

  “你们想怎么做?”

  “出租、合作都可以。”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会组织一个班子实地考察一下。”

  “行,不过要快。”

  “这我知道。”鲁东堂沉思了半晌,将半截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两年,深圳百货竞争日益激烈。好几家大百货都采取向内地扩张来寻找利润增长。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也考察过好几个城市,但因种种因素都没有获得实质性的进展,所以,齐月的这个项目,林董也提过,他也表示出很大的兴趣。对齐月而言,这着棋也是极其重要的。

  喝完茶,齐月就马上赶去公司,集团林董下午从香港过来,专程听他汇报大连项目的情况,所以齐月也不敢怠慢,得好好准备,再说深圳公司这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样了。

  齐月走进办公室,从员工的精神面貌中可以看出,公司一切正常,电话声不断,他们今年的目标是完成八千万的销售额,秘书已经将这段时间的一些文件和报表整整齐齐地放在他的办公室上,他粗略地翻了翻,然后,端着水杯给办公室里的植物浇上一点水,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植物的生长情况,每次出差回来,他都要这样做一遍,风水很重要,而植物的生命反映着风水的变化。有一次,他桌上放着的一盆兰花莫名其妙地调谢,之后,没出一个星期,公司就连连出事,在河南被骗去二十万货,至今也没有追回。

  秘书打电话进来说,王副总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让他过来吧。”齐月又仔细地阅读了这个月的销售报表。

  王毅推门进来,“齐总,早。”

  “最近,深圳市场怎么样?”齐月招呼他坐下。

  王毅一边翻手中的资料,一边说:“深圳这个月回款了八十万,比上个月上升了百分之十,应该说不错,现在,秀目前在深圳的知名度很高,周边市场的销售增长也很快,现在的问题是,缺人。”

  “招聘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理想,应聘得不少,可是有料的不多,初步定下五个人,资料你要不要看一下?”

  “我看一下,不过,你定不来就差不多了,恐怕下一步要挖人,另外,员工培训要加强,唉?古姿最近销售如何?”

  “据说,深圳回了九十万。古姿的市场基础很稳,除开进口的牌子,国产的竞争对手主要是古姿。”

  “我想跟古姿联手,先打击一下进口的品牌,旁氏、花王好象最近有新动作。你看怎么样?”

  “我约一下老田,听说,老田最近准备开大连市场。”

  “是吗?”齐月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老田是古姿的老板,三年前,在美颜企业时,老田是齐月的顶头上司,年轻气盛的齐月与老奸巨滑的老田经常有磨擦,后来矛盾越来越深,没有料到三年之后,他们竟成了商场上的对手。老田在行销方面的才能绝不是平庸之辈,齐月很清楚,因此,老田的一举一动,他都盯得很紧,何况,老田的产品比他的早一年面市,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不过,老田和他不得不面对同一问题,就是进口品牌的竞争。宝洁的产品,联合利华的产品,花王的产品,这些跨国公司的著名品牌,个个都是航空母舰,在一个海里航行,稍有不慎就会给撞沉了。

  秘书敲开门,说:“齐总,林董下午两点从香港过公司。”

  齐月点点头,发觉王毅流露出一点点紧张的表情,连忙补充了一句:“给公司员工通知一下,别出什么问题,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

  “据说,集团在美国的投资出现问题,”王毅终于憋不住内心的担忧。

  “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其实,齐月也早就风闻。集团大了,好事坏事,总是传得很快,应该说每个员工都关心公司的兴衰,公司是衣食父母,这点在情理之中。

  “集团在旧金山的地产亏空很大,董事长最近跑了几趟旧金山,这个月集团给我们的广告费一分都没拨下来。几个市场都催得急。”也许是因为过分的担心,王毅点燃了一支烟。齐月最不满意王毅的地方,就是太有忧患意识了,有时候,做事思考问题粘粘乎乎的。齐月对王毅笑笑,想以此缓释一下他的忧患情绪。“哪个企业都会有资金紧张的时候,很正常,别想那么多,记得约一下老田,明天晚上吧。”

  王毅叠好资料,出去了。

  齐月跟盈盈通了个电话,听到盈盈甜滋滋有点娇嫡的声音,他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爱情的润泽的确很奇妙。

  下午,林董在办公室,召集部门经理以上的人开了一个会,详细地听了最近的工作汇报,顺便说了一下集团在美国旧金山的业务,亏损面很大,对集团有影响,但不致于动摇集团的基础。最近,资金周转方面,会有一些困难,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然后,齐月在会上简单介绍了大连的投资计划。散会的时候,齐月能明显感觉出每个人的表情都有很大的改观,他们从董事长的说话里,从齐月的大连计划中抓到了一点点希望。暂时将忧虑搁置起来。这一段,集团里甚至有被某某公司收购的传言,而齐月透过林董的神情也隐隐约约看到了点什么,林董没有在深圳多作逗留,下午就飞往上海。

  齐月不免有些担忧,收购大连新世纪大厦的资金问题,尽管,大连北方信托的三千万贷款手续已经办妥,随时可以出款。可是,还差两千万,如果争取到国际百货鲁东堂去大连,包租五层商场,这样可以收到三百万的租金,假使集团一分钱都投不出来,这剩下的一千七百万的缺口还是很大,何况深圳公司一个月近百万的费用也是伤脑筋的事。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与大连新世纪大厦的收购合同条款。

  老田准时来到国贸的旋转餐厅。

  齐月很喜欢坐在高楼的玻璃内,品着咖啡奶茶的浓香,聊着天,看着城市的夜景。在大连也这样,几乎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约盈盈去大连国际大厦的顶层旋转餐厅。每当夜晚华灯初上,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站在一个置高点上,可以将眼前的一切洞察得很清楚,更有掌握的信心。象小时候,蹲在山顶的小木屋看满山飞舞的莹火虫一样。

  “田总,您好!”齐月握着老田的手。老田其实不过四十出头,正好大齐月一轮。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哈哈。”

  老田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留英硕士,总爱自诩为儒商。

  他正了正脖子上的金利来领带,说:“齐总,最近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现在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旁氏、碧柔也都在加大市场的力度,前几天,我跟小王商量了一下,看看咱们能不能联手,田总,您是老前辈,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绝对奋勇直前。”

  “齐总,你太谦虚了。”老田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三年前,自己的部下,一个初生牛犊。当时说话可没有现在圆滑,常常不给他面子。不过,他还是十分欣赏齐月的才华。

  “我看这样。”老田沉思半晌,“我们可以组织一个班子,专门来策划这件事,其实,旁氏和碧柔的市场动向,大体,我们都比较清楚。我最近也想挤一下它们的市场。我们古姿在重庆、成都、昆明这一片西南市场,已经在着手这方面的策划工作。唉?小王,你们现在重庆的市场情况怎么样?”

  “刚刚开始。”王毅不便多说。

  “别对我保密了,其实不说,我也知道,我们的业务员都是互通有无的。”老田说的是事实,业务员跳糟现象很多。古姿的业务员跑到雪尚这儿,雪尚的业务跑到古姿去。他们彼此之间也心照不宣,这种情况是免不了的。老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旁氏的薄弱地区进攻,比如重庆、成都和昆明,如果在深圳,难度相当大,深圳还是非常崇尚洋货的。”

  齐月想起王毅说过老田准备打大连市场,于是试探说:“听说,田总上个月去了一趟大连?”

  “对,大连的市场看来不错,噢,在大连商场里有秀在走货。”老田马上意示到齐月话里有文章,他也听闻齐月正在大连谈一个项目,但话到嘴边不好多问。

  “我在大连的关系都不错,不如,我们从大连开始,作个试点。”

  “我考虑一下,过几天答覆你。”老田有点失望,其实,他的目的是想借这次合作,了解齐月在西南片的市场运作情况,那是他的重点市场,他打着更远的算盘。如果合作能挤出旁氏所占市场的一定份额,然后,再把秀挤下去,岂不是一箭双雕?当然,大连三百多万人口的城市也是一块肥肉。秀在那儿已经有一定的基础,如果能顺手牵羊,不费大功夫站稳大连市场,也是一件美事。不过,齐月使的是什么招,他一时没有琢磨清楚。需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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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3-12-4 19:48
老田走之后,王毅一脸疑惑地问齐月,“其实,西南市场也挺好,旁氏和碧柔在那里的市场份额目前还不算大。正好是时机,那也是我们今年的重点市场。”

  “正因为是重点市场,所以我们要留神,老田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跟他共事过两年,他的作风我太清楚了。”齐月说。回来时叶晨睡得蒙蒙胧胧,伸出白皙的手臂搭在齐月的胸脯上,齐月熄掉灯。然后,一场风花雪月之后,就沉沉地睡去了。与往日不同的是,盈盈的笑容,盈盈的颤动的乳房,盈盈浪情的长吟,不时地闪动在齐月的面前,让他不知所措,很快他就败下阵来。叶晨有点诧异,心想也许是他工作太累,要不就是长期没有造爱的缘故。她记得有个故事:阿拉伯国王对他的女儿说,不要让她的丈夫离开她超过三个月,否则,她的丈夫不是去找别的女人,就会生病。齐月不知道会怎样?   第三天,鲁东堂约好齐月星期五下午去大连。他计划停留五天,前三天做市场调查,星期五赶过去,一来可以错开深圳的办公时间,二来可以实地考察一下大连周末的购物人流状况,这是决定他投资大连百货与否的关键指标。   叶晨欢天喜地与齐月外出渡假的周末计划又宣告泡汤了。这个计划,从去年就开始制定,结果都成了空头支票。齐月的日程上没有星期天,在深圳尤其如此,叶晨翘着鼻子,一脸的无奈,嫁给商人就等于嫁给了肥皂泡,风一吹,就飞了。齐月说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自觉欠叶晨很多,这帐还不清,旧的未了新的又来。

  星期五的傍晚,齐月、鲁东堂和他的两个助手一行飞抵大连。梁超已经候在机场,三个小时的飞行并没有使他们感到疲惫。从机场出来,他们就直奔新世纪大厦,鲁东堂绕着大厦看了几圈,正好是下班时间,街上人流和车流拥挤在一起,人声鼎沸,车声隆隆,勿用置疑这是一块商业宝地。   梁超在他们下榻的酒店设宴接风。酒过三巡,鲁东堂已喝到兴奋之处,齐月却已经支持不住了,他不胜酒力。这时候,梁超借着酒劲,虚虚实实,天上地下,把大连吹嘘了一番,就剩没说:“南有香港,北有大连”了。北方人的豪爽和大大咧咧也尽显其中。齐月的脸已经红到脖子上,他觉着飘飘忽忽的。盈盈打过一个电话来,说她在房间等他。齐月也就更心不在焉。于是,他交待梁超陪鲁总去唱唱歌、跳跳舞,然后再那个那个。明天办公室抽一个人再安排做向导。领他们熟悉一下大连的环境。齐月向鲁东堂抱抱拳头说:“鲁总,不好意思,喝多了,我先走一步,小梁陪你们去玩玩。”   司机送他到楼下,问他要不要扶上楼。他摆摆手说,不用,我还行。于是,实一脚虚一脚爬上楼,进了门。盈盈一看他通红通红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便扶着他到沙发上,给他沏了一杯浓茶。齐月神志还是清楚的,只是酒劲让他心潮澎湃,血液沸腾。视线是晃晃忽忽的。齐月揽着盈盈的腰,贴着她的脸,盈盈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乳香,有点小孩的味道。齐月说她是个真正的乳臭未干的丫头。他闻着她的味道,就很陶醉。盈盈揉着他的额头,将香吻轻轻地印上去。齐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要让她快乐快乐,便猛地坐起来,托着盈盈的臀将她抱在怀里,在厅里转了一圈。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茫然失措。等他将她重新放回沙发上,她才意示到,于是轻拍着齐月的肩膀,放情地笑着,娇嗔地骂他:“你这坏蛋。”

  齐月起身从旅行箱里拿出一小纸袋,盈盈打开一看是一件浅兰色的黛安芬的乳罩,型号是34D,脸儿一红,难为情地嗔道:“你不羞呀?敢去商场买这种东西?”   “怕呀,但我还是很勇敢的。你戴上试试,我见你的乳罩都有点小。”盈盈又是一羞,“很少有合适的,因为我也不算太高,所以型号总是对不上”。

  “戴上嘛。”

  “不。”

  “让我瞧瞧。”

  “去,以后不许做这种女人做的事。”口里说着,她心里却幸福死了。

  “这是给佳佳的。”齐月又掏出一只礼盒。

  “给佳佳的?”

  “上次,你不是说她马上过生日了吗?我就替你准备啦。”齐月笑道。记得给女朋友的朋友送礼物,最能打动女朋友的心。这是他从《读者》上的一篇短文中学到的。

  “你真是个好老公,”盈盈搂着他的脖子,猛亲一下。他的确是个细心的男人。   齐月贴着她起伏的胸脯,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柔柔的丰韵的乳房透着一股热量,渗进他的呼吸中,使他激昂起来。

  “我爱你,盈盈。”他低喃着和她接了个长吻。他一件一件地除下她的衣衫,然后,顺着内裤的边沿上下吻出一圈,用牙咬着轻缓地拉脱下来。他问她喜不喜欢印象画派,他说印象派便是性高潮。他每次都一丝不拘地塑造每一个细节。他们淌过小溪,游过大河,穿越密林,听着鸟语闻着花香,骑着马儿翻过几座山峰,终于到达山顶上的那座插着紫色的玫瑰花束的小屋。

  盈盈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缓缓地挪动着光滑的大腿斯磨着他,享受着这未尽的缠绵。其实,对齐月的感情,她也说不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爱一个有妇之夫。她从前甚至都瞧不起这种女人。就象现在,她常常恨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做人的情妇。可是,要她离开他,她却做不到,齐月的身上有一种东西深深地吸引着她。是性爱吗?还是别的,她说不上来。

  齐月轻拂着盈盈的脸颊,她的眼睛特别的妩媚,越看得仔细就越发迷人。盈盈看他的酒意已经荡然无存了。于是起身倒了一杯牛奶,端给齐月,盈盈总是那么体贴入微,她说从小到大,她就这么照顾她爸爸。星期天,她总是早早起来将煎好的鸡蛋和调好的牛奶端到爸爸的床前。爸爸是个懒虫老爱睡懒觉。她说爸爸很爱她,是她总把爸爸带回来的女人一个一个撵走,所以爸爸总娶不了老婆当然没有人照顾了。

  齐月说你是不是醋坛子?盈盈便伸过手去,道:“那当然,如果你还敢去找别的女人,我就咔嚓废了你。”盈盈触到他的敏感之处,撩得他一阵兴奋,于是,他埋进她深深的乳沟中,尽情地陶醉起来……

  第三天,鲁东堂的市场调研告一阶段,几个人坐下来,谈了一些具体的问题,应齐月的邀请,区里主管商贸的李副区长和他们共聚了一顿晚餐。李副区长在酒席间举着杯,发表了一顿热情的、抑扬顿挫的讲话,欢迎鲁总到大连来投资,开商场。区委一给予最好的优惠政策。齐月自然又醉倒一回。

  第五天,鲁东堂临走时,他们初拟了一个协议,具体条款,等到深圳再商定。齐月又去区计委确认新世纪大厦最后的收购协议。经过两轮艰难的谈判,将付款期拖长至六个月,这给了齐月一个喘气的机会。下午,他拨通林董的手机,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协议的文稿传真到香港。林董让他等一等,没有明确地回复下来。齐月便悬着一颗心。下午,王毅又打过一个电话来,说集团恐怕真的出大问题了。齐月又给刘一传拨了一个电话,探探口风,却是含糊其辞。他越发意示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想他不能玩了鲁东堂,也不能对北方信托没有交待。还有李区长,而且很多事都是盈盈给牵的线,他不能让盈盈难堪。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牵动着他的每一处神经。王毅问他与老田的合作还进不进行。他说一切按原计划,天塌不下来。

  他没有让盈盈知道,已经在悄悄发生的一切。盈盈说她等他收购完新世纪大厦之后,她就跟他分手。她要好好地嫁人,给爸爸生个乖乖的小孙女。她不想爸爸失望。爸爸就她这一个女儿。于是,他和她很珍惜每一个夜晚。他为自己超乎寻常的战斗力感到惊讶,这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盈盈的确是他的人间天堂。

  第二个回合之后,他的确有些困倦,便沉沉地睡去了,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到了一个半山腰,不远处是纷乱的人群,人群中有几个人推推搡搡。齐月没有凑热闹的习惯,便独自站在悬崖前看风景。突然,那几个人冲过来,将他拦腰抬起,就要往下扔。他拚命挣扎,这时,又过来几个人将齐月夺过来,把他们赶跑。齐月不胜感谢之后,又站在悬崖边看风景。不料,救他的几个人猛得将他抬起又往下扔。他死命揪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奋力反抗,身下是万丈深渊……

  齐月浑身一颤,醒来了。他反手摸摸背脊,湿湿的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将另一支手从盈盈的后脑勺下抽出来,下床到厅里去喝了一杯凉水。然后回房靠在床头。盈盈醒过来,睡眼朦胧地问他怎么了?齐月说没什么,做了一个恶梦,盈盈说,可能是太累了,没事的,睡吧。

  齐月闭上眼却无法入睡,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想一定是预兆着什么事情。他从前做过不少这种很明晰的梦。结果都预示了一些事情。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他不能很清楚地解释梦与现实之间存在的偶然或必然的关系。但冥冥之中,好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指引着这一切。也许是神吧。他开始琢磨最近将要发生的所有重要的事情,一一排除之后,就剩下大连收购一项。难道,鲁东堂会变卦?或者,集团出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可不妙。   天近黎明,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透进微弱的晨光,齐月在脑海中大概摆出了一个龙门阵之后,睡意上来了。他看看表,五点零八分。还可以睡三个小时到八点,于是翻身入睡。等他睡来时,盈盈已经上班去了。煎好的鸡蛋和面包放在微波炉里。他给梁超打了个电话,说他想提前约见那几个银行界的朋友。

  梁超回话说约好在国际酒店公司办公室见面。齐月又仔细地研究了一遍新世纪大厦的收购条款。看看时间差不多。然后就下楼,往公司去。   齐月这次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大家见个面,为将来做个铺垫,所以就海阔天空,泛泛而谈,谈到最近倒闭的一家知名企业。随后,谈到新世纪大厦和计划在大厦投资的一家大连最高档次的百货店。齐月又即兴发挥描绘了一番他在大连将要推出的一揽子投资计划。银行界的朋友对齐月的计划表示出极大的兴趣。齐月还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去看看深圳、香港的公司和集团其他的企业。他深知香港对他们的吸引力。梁超对齐月的话心领神会,随即就与他们敲定了去深圳和香港的日程。

  齐月在心里暗自祈祷,集团千万别出事。然而,他所担心的事很快就发生了。第二天,一上班便接到香港总部的传真:“速回深圳,召开紧急会议。”齐月坐在大班椅上,点燃了一支烟。他平时很少独自抽烟,只有遇到重大难题时,才会这样。他想起一岁半的儿子,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吮着大拇指,中途尿尿,也会拚命地吮大拇指,后来,他发现每当儿子吮大拇指的时候,就一定是遇着大事了。当然儿子的大事主要是尿尿和拉屎。他读过西方的一遍文章,文章说,男人抽烟和女人吃零食是幼儿时吮手指方式的转换。想想也不是没有根据。你说大男人总不能当众吮手指吧?   他点燃第三支烟的时候,王毅打来电话:“齐总,你什么时候回深圳?我去接你。”   “明天下午到,你不用来接,叫司机来就行了。”

  “另外,老田那边已经拿出一套初步的方案,他们计划这几天上大连,你看怎么办?”听王毅的口气,显然很焦急。

  齐月停了半晌,最后牙一咬说:“按原计划进行。”

  “有一点不稳定,不过,还没有大的问题。”

  齐月到深圳才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要糟。林董在高层员工会议上说了集团在美国项目惨败,造成周转出现严重困难。集团为偿还到期的债务,不得不出让集团部分股权,但最终方案还未定下来。另外,大连项目,集团现已无力出资,一切要等到重组后的新董事局来决定。   齐月对林董提出来将大连项目转到深圳雪尚公司的名下,由雪尚公司来承担新世纪的投资。这样如果收购成功,雪尚公司的资产规模一下扩大到六千万。这便是他的零投入扩张计划。正是他那夜梦醒之后摆下的龙门阵。但是齐月要完成大连项目五千万资金的筹措,亦非轻松之事。如果不成功,不仅大连项目失败,连深圳大本营也会全军覆没。但此时的齐月也只有华山一条路了。他终于领略到什么是,“破斧沉舟,背水一战。”

  这时,他也越发感到鲁东堂对于他这次收购的重要性。天底下有些事总是周而复始,鲁东堂似乎将又一次成为他的贵人。他不知道他与老鲁前世究竟有什么缘份。想到这,于是计划约鲁东堂一聚。他知道老鲁好赌,尤其好打麻将,而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浓厚的兴趣。只是今天,心神不定,倒想让什么事情将自己投入进去,可以忘掉一切,也许,麻将可以,有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这一夜,一直鏖战到零晨三点。

  第二天早晨,叶晨发现他和衣躺在沙发上。她猜得到他是太困了,却不想冲凉,而自己又不能容忍他不冲凉就钻进被窝里。平时蛮理直气壮,而此情此景,竟有几分怜惜,于是取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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