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鲤鱼

云跑兔

妈常说我小时侯很笨，有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我“鱼蛇不分”。大概是我四五岁时一个夏季的午后，妈到田里拔草，我像个拖油瓶般尾随着她来到村边小溪旁的田园。刚下过一场大雨，溪水涨得厉害，有小部分流进了附近农田。我们来到一个嫩草茂盛的山坪子上，后墙的水沟蓄满了水。我们能听见小溪里水浪哗哗地翻动，沟里的水流却不急。妈很放心地自顾拔草，我像一尾自由自在的鱼，游弋在青草地。
就在妈拔兔子草很起劲时，我喊开了：妈，蛇！大蛇！
刚下过大雨，哪来的蛇！妈毫不惊慌地回了我的话，继续拔草。我寻来几根稻草，向着水沟挑逗着，嘴里不住地吁吁有声。终于，妈拔够了草，喊我回家。我又喊：妈，你来看大蛇！妈才不耐烦地向我走来。等她走到我身边，即刻把畚箕里的草全部倒在地上，脱下鞋子，操起畚箕下到水沟里，朝“大蛇”兜去。不一会儿，一条红色“大蛇”进了畚箕……
猎物到手，妈才对我说：笨蛋，那是红鲤鱼，不是蛇！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离开了水、弹跳极有力的红鲤鱼吸引了去，完全没了言语，呆呆地看着妈妈扑拿田里的鱼，再拿几根茅草穿过鱼鳃帮，重新装草到畚箕喊我回家。如果那时幼小的我懂得修辞，一定要赋予它一个“鱼中美女”的称号的吧。那是我有生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鱼，而且是一条大红鲤鱼。也许是因为被红鲤鱼的美惊呆了，那天的鱼上餐桌后，我根本不想动筷子，也就无从回想它的美味了。
事过三五年后，我跟随爸妈到外地谋生。在一农家后院的水沟里再次见到红鲤鱼。年近十岁的我不再无知如初识鲤鱼时，站在水沟前，被灵动的鱼儿吸引住了，用东家的话说：魂魄全在水沟里了。当天夜里，我做梦都在喊“红鲤鱼”。次日，妈把我的梦话说给了房东听，他们还对此事做了好一番评论。当时的我很生妈的气，怪她丢了我的脸面，也许是十来岁的孩子自我意识正在觉醒，一整天显得沉默寡语，也不敢呆立在水沟前太久，深怕被取笑。红鲤鱼的美丽身姿却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睛，它们就晃头晃脑、忽左忽右地游动，嘴巴不时朝水面吹泡，像跟我打招呼。
到了吃晚饭时间，厨房里飘来一股香味，我贪婪地深吸着那浓郁的气息，直想把它当成实实在在的美味佳肴吞咽下喉。当妈告诉我说东家杀鱼招待我时，我顿时傻了眼，被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控制住了无法自拔。鱼肉端上桌，东家给我夹来一大块，我立即丢了筷子朝水沟奔去。几条红鲤鱼竟然完好无损！我顿时喜笑颜开，回到餐桌旁津津有味吃起了鱼肉，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吃到那么香甜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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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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