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罪犯
有这么一个囚犯,他出生于荷兰,我们姑且称之为X。在23岁时,有一天晚上,只有他和姐姐在家,他来到姐姐的房间,原打算与姐姐随便聊聊,可是见到她后,邪念竟然莫名其妙涌入血管,而且难以抑制。此前他就经常不分场合地对女性产生性欲,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竟然不顾一切地强奸了自己的姐姐。X因强奸罪而被判刑入狱。在狱中,囚犯X接受了精神病治疗,他似乎变得平和一些,心理状态趋于正常。然而,他暴戾本性很快又露了出来,经常与其他囚犯打斗,有一次甚至毫无来由地用干草叉刺伤了监工。
囚犯X的一名亲戚去看医生时,对医生谈起了对自己家族历史的担忧。她告诉医生,囚犯X并非这个家族惟一出问题的人,当她还小的时候,她自己的哥哥曾经拿着刀子强迫她脱掉衣服;她的另一名亲戚曾经试图用车压死自己的老板;另外两个男性亲戚犯过纵火罪;还有一个男性亲戚有露阴癖,而另一个则有观阴癖。这些问题男孩对自己的姐妹骚扰非常严重,以至于一些女孩因此逃离了家庭。她的讲述引来了专家对该家庭历史的研究,专家们发现,接受详细调查的所有8个男人都有智力障碍,他们都内向、害羞,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有较强烈的暴力倾向,一件看起来很小的事情就能让他们勃然大怒。调查发现,这个家族的问题至少已经持续了5代,前后有几十个人患有这种奇怪的病,其症状都是智力障碍、性攻击和暴力行为,得病者都是男性,而该家族的女性没有任何人表现出这类症状。
荷兰基因学家汉斯·布伦纳和他的同事分析了该家族成员的DNA,试图发现其中有同该症状相联系的标记基因。在克服了种种困难和错误后,他们终于发现,这个家族的所有问题男人的一个具体标记基因都发生了独特变异,这个变异基因不让细胞制造单胺氧化酶A,一种分解5—羟色胺的酶。没有了这种酶,5—羟色胺在大脑中的含量就会减少,人的攻击性行为就会变得强烈。
5—羟色胺是大脑中的一种小而简单的化学分子,但它对人的大脑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研究表明,如果大脑中5—羟色胺含量高,这种人就容易患上抑郁症,自己对自己不满;反之,如果5—羟色胺含量低,这样的人就易对他人愤怒,有强烈的攻击倾向。不管一个人是对自己还是他人发怒,是自我抑郁还是攻击他人,5—羟色胺都在起作用,5—羟色胺就是使人感觉不好,有科学家说它是“大脑的惩罚物质”。
最具暴力的“超级男性”
20世纪60年代,美国芝加哥市曾发生一起轰动全国的谋杀案:一夜之间8个护士被残忍杀害。
在一个盛夏的深夜,芝加哥的一家医院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显得异常宁静,只有一些护士在值班。天气有些闷热,几个年轻的护士在值班室里聊着小报上的八卦新闻。这时,一个高大粗壮的黑影闯进了医院,随后,医院里隐隐传出几声惊慌的尖叫。
第二天,院方发现,昨晚值班的八个护士一起失踪了。几天后,警方在市郊的荒野找到了整齐排列的八具女尸。高温下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落满了蚊蝇,现场惨不忍睹。尸检结果显示,其中两个最漂亮的护士被强奸过;受害人的每一部分肢体都被匕首深戳了数十刀,致命伤在颈部:受害人的脖子显然被一遍遍地切割过。最让人侧目的是,八个人的内脏都被挖走了。
凶手很快被抓获,这个令人既憎恶又恐怖的凶手名叫理查德·斯帕克,被当时的报章称为最具暴力的“超级男性”。
凶手的极端凶残引起了医学界的关注,专家们全面检查了理查德·斯帕克的身体,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正常人的体内都有46条染色体,而凶手理查德·斯帕克却多了一条Y染色体,这在医学上叫做47XYY综合症。额外的Y染色体是由于父亲的生殖细胞减数分裂时,染色体不分离所致。由于是男性,又多了一条与男性有关的染色体,患上这种病的人就太男性化了,身材高大,动作不协调,更重要的是,他们比一般男性更加脾气暴烈,进攻性强,容易犯罪,包括性行为不当而犯罪。这类人被称为“超男”。
在人类社会中,男性普遍要比女性更具有暴力倾向。根据美国司法部的统计,同女性相比,男性的暴力行为要高5倍、谋杀要高10倍、强奸要高86倍。在漫长的人类史中,几乎所有的战争都由男性发起,专业体育也基本上由男性控制。其他的男性喜欢干什么呢?在电视里或体育场里观看暴力。
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区别在于Y染色体,正是Y染色体制造了男性激素,使一个人成为男人。Y染色体也是男人更具暴力倾向的根本原因,因此,有两条Y染色体的男人很可能更加凶暴。根据统计数字,47XYY综合征患者中刑事犯罪率较正常人群为高,大约可达几到十几倍。在普通群体中,每1000个男性中具有两条Y染色体的仅有1人,但在一些监狱犯人中,这个比率高出了5倍,在极个别监狱中这个比率甚至会高出近20倍!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凶手理查德·斯帕克和囚犯X其实都是基因变异的牺牲品。一个人的个性、行为方式、生老病死……这一切都由谁来负责?由谁来决定?其实,命运的开关根本不在我们手中,它在——基因手中,基因对我们的命运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小房间”里的秘密
要想真正了解基因是如何决定每一个个体生命的,我们还得先从细胞讲起。细胞的英文名为“cell”,意为“小房间”,我们生命的根本奥秘就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每一个细胞都含有许多不同的细胞器,每个细胞器在细胞内执行特定的功能,例如,线粒体是能量生产者,核糖体是蛋白质工厂,溶酶体是废物处理站,等等。一个生物所有的活动都在这个“小房间”里被安排好了。
“小房间”里最重要的细胞器是细胞核,它是细胞的总部。在细胞核内,有一些细细长长的线状化合物,这就是脱氧核醣核酸(DNA)。DNA是一条旋转的长梯,一个细胞中的DNA长梯的长度可达2米,而其宽度只有五十万亿分之一厘米,著名的“双螺旋结构”因此得名。梯子的两边是由糖和磷酸分子构成的链,梯子的“横档”是一对一对的碱基。碱基是信息的编码成分,有4种不同的形式:腺嘌呤、胞嘧啶、鸟嘌呤和胸腺嘧啶,分别简写为A、C、G、T。DNA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碱基配对的方式:A只与T配对连接,C只与G配对连接,这些配对称作“碱基对”。DNA紧密地盘绕成棒状结构,就成为染色体。
DNA是细胞的总司令,它指导着一个细胞的全部运作过程,它告诉肝细胞,要提供新鲜蛋白质给血液,并储存糖类;它告诉神经细胞,要伸展成细长状,以便神经末梢能和触及的细胞交流……如此等等。正是因为有了DNA,细胞才不只是一盅化学汤,而是一座有严密组织结构的分子城市。
DNA还有一个奇特的功能,就是它能够进行自我复制。在生物体的一生中,细胞总是在不停地替代更新,细胞更新是靠细胞分裂来实现的,细胞在分裂过程中,细胞中已有的DNA分子被作为模板,复制产生新的DNA,然后新的DNA进入分裂后新的细胞中,DNA复制就是这样完成的。细胞虽然在不断更新,但指导新旧细胞运作的DNA还是相同的,因此,新旧细胞的大小和性状仍旧保持不变。
在每一条DNA长链上,都会有一些携带着遗传秘密的片段,这些片段的名字就叫做基因。在DNA的复制过程中,它的片段——基因也同样得到复制。在生命从上一代传承到下一代时,基因经由复制进入新的生命体,并使新的生命体按照基因的指导来组成,这就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没有基因的遗传指令,说不定人会生出个老虎,而老虎则有可能生出一条蛇来。
基因使我们存在差异
为什么有人天生胆大有人天生胆小?有人爱刺激有人爱安静?有人易愤怒有人易焦虑?有人聪明有人愚笨?……这里都有基因在起作用,是基因让我们存在差异。
我们可以这样说,一个拥有“幸福”基因的人很容易感到幸福,而一个拥有“抑郁”基因的人则很容易感到压抑。美国一位小说家在他所写的传记中,描述他的抑郁症时期的心理状态:“在我眼里,到处都是我自我毁灭的工具。可以用房顶或房外的枫树上吊,可在汽车间吸入一氧化碳,可以用浴盆接被我割开动脉后的血液,我还幻想穿短袖衬衣长时间的在树林里散步,使自己因长时间受冷而得肺炎……这些可怕的幻想,让正常人恐惧,而对心情极度沮丧的我则是极具诱惑力的梦想。”
这就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疾病,据估计有大约25%的女性和10%的男性在一生的某个时期,陷入过抑郁症的麻烦,其中某些人反复发作,大约15%的抑郁症患者最终自杀。抑郁症虽然受到很多外界因素的影响,但科学家已经发现了人体内的抑郁基因。
现在一般对智力障碍的定义是:一个成人的智商分数低于70,不能独立生活。按照这一定义,在美国有2%至3%的人有智力障碍,而其中40%来自基因,科学家已经发现了能导致智力障碍的100多种基因变异。
躲避危险、远离危险是人类的一种本能,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冒险,历史上著名的探险家、航海家都是明知有生命危险仍不放弃的冒险家,事实上他们中确有很多人丧身荒漠、冰原、大海。这些人为什么格外不怕死呢?原来也是基因在作怪,科学家发现人体内有一种D4DR基因是主管新奇探索和冒险的,冒险家的D4DR基因比一般人长,所以他们更能承受风险。
同性恋是我们社会中存在的客观现象,在长时期里这种现象曾被人们视为一种精神疾病,但研究人员对其开展了深入的调查和研究后发现:同性恋也与基因有关。1993年7月,美国国立癌症研究所的丁·汉默发现,同性恋者和有同性恋倾向的人在其X性染色体长臂顶端区域有一个叫做Xq28的基因,是这一基因决定了人们在性指向的同性恋。随后的一些研究也不断地表明,同性恋的确与基因具有某种联系,有其内在的生物学基础。
当然,一个人的个性特征和行为方式并不仅仅是基因表达的结果,后天的培养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抑郁或焦虑的人通过培养可以变得很乐观,一个愚笨的人通过刻苦学习可以变得很聪明。以同性恋现象为例,监狱和军队环境中就会产生较多的同性恋现象,一些调查也表明,在某些单亲家庭和一种单一性别占优势的家庭环境中(如男性过多或女性过多),也会造成男性或女性的同性恋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