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乐队和协奏曲,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首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要经过很多专业老师的商议讨论,这和你平时上台的次数、每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要紧密挂钩。其次,能够有机会与乐队演奏,对自己的视野拓展、声部层次的清晰感受、与指挥和乐手们的合作能力,都是最好的提高。最后,协奏曲的韵味和难度很大,需要更多的时间练琴。 可我们都很期盼,同行就是竞争,大家那时候都在抓紧练琴,很少象原来那样晚上侃大山了:) 纪念莫扎特逝世200周年音乐会的准备就这样开始了。上半场是很多同学的独奏,还有些室内乐,下半场就是莫扎特的协奏曲,是重头戏。 协奏曲的三个乐章,由三个人完成。第三乐章是一个刚留校的青年老师,第一乐章是我的师姐,第二乐章就是我。这里我最小,所以专业老师把谱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当时兴奋的快晕倒了。他很平淡的说,下周就排练,这个周五我要听你背下来! 我的老师,是那种很严格很少夸奖人的人。他要求经常提得很没道理,一个乐章几十篇,完全不管你练不练的下来。可我也很了解他,你要说你不行,他马上就会说换人好了。他和我妈妈经常在一起商议我的情况,两个人口气都相似,很少夸奖我,基本都是打击和压力。 我开始每天晚上与乐队合作排练,指挥是我的和声老师。也是一个很严格的男老师。让我最觉得孤立无援的是,我的师姐的妈妈,每次都会坐在台下陪女儿,还会给乐队的人带好吃的,气氛非常融洽;而三乐章的老师,也是与指挥很熟悉的朋友,他们好象都比我有优势。我非常紧张、害怕,而且特别委屈,那时候,我多么希望妈妈能来看看我,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我一个人每次去都会很哆嗦,经常弹错音。 而妈妈总是说忙,那段排练的时光,她对我说的话就是那么一句好好练,别到时候丢人。 在选上之后,很多同学与我有了距离。比如我最好的朋友大师兄,他非常想上这次演出,可没有他。我也很难过,想安慰他的时候他经常已经喝酒去了。在一次排练的时候,我看到礼堂最后一排有一个黑黑的影子,等我下去找的时候,大师兄已经离开了。那个时候,他很疏远我。 中午的时候,我自己会跑去空旷的礼堂里练琴。 二乐章是绵延不断的慢板,需要气息连贯(而钢琴是颗粒性的乐器),要求有弦乐的柔美。后面还有一段华彩,乐队停止,是我自己炫技的部分。慢有慢的难度、快有快的麻烦,对于我来说,真是个浩大的工程。 当我在巨大的舞台上,经常会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孤单,平时熟悉的朋友没有时间联系了,妈妈也不理我。而排练时我是错音出的最多的。指挥每次因为我停,我就会很郁闷。还要面对很多同学嫉妒的目光,那种压力下,就是拼命再拼命。 演出那天晚上,妈妈给我穿衣服。她给我一件美丽无比的红色薄毛衣,原来,妈妈每天都在拼命的赶织。那件红毛衣的上面,有无数细小的方格,每个格子里都有不同的花色。整体看起来温柔亮丽、光彩喜庆。为了这件毛衣,妈妈每天都睡得更晚,她希望女儿在那天,是最美丽的风景。 我对她的怨恨和委屈都在那一瞬间化解了,妈妈说,她每天都和指挥老师问我的情况。她和专业老师也经常了解我的进展,只不过我都不知道而已。那么多复杂得让人晕的花色和细线里,都织满了对我的关爱和祝福。我当时来不及多说什么,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头发扎成马尾巴。匆匆离开家去了礼堂。 演出那天非常成功。我记得我的师姐弹错了三个地方。三乐章的男老师,也错了一次。而我,居然完整无缺的弹完整个乐章!那次的成功经历和喜悦,永远留在记忆中。我明白了所谓能力,就是超负荷练出来的。而妈妈,她爱我。无论我做什么、走多远,背后都永远有她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 当我下台看到专业老师时,他就对我简单的笑了笑,那表情很好玩,他知道我等着他夸奖,可他就不夸,可也不好说什么:)我明白,人在面临挑战的时候,就是提高自己的时候。你会很累、很委屈、很孤单,但最后得到你努力之后的评价,一切都很值得。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6 21:29:2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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