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那个小城市推行所谓的素质教育,全市除了两所重点高中之外,剩下的三所普通中学分别以发展音乐、美术、体育特长为目标,重点为大学输送这三个方向的毕业生。而我们所在的学校就成了体育特长生培训班的基地。这或者是一个能唬住外人的名头,但对我们这些混迹其中几年的破学校来说,所谓的体育特长生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哪个胸脯上长了两砣肌肉的家伙某一天无法忍受外语老师的ABC或语文老师的石钟山,就会用从毛片里学来的fuck狠狠的吼两句,然后跑去跟学校那个瘦的跟吸毒鬼差不多的体育老师哀求一通,然后隔天就见那楞头青穿一身运动服,理个呆头呆脑的板寸头,正像个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卖力的推着一个脏兮兮的杠铃沿着教学楼西边的泥巴跑道吭哧吭哧地前进。
然后,隔年四五月份,他就会混着一帮子师兄师姐,去省城参加几天的集中测训,如果命好,没有出乖露丑,或许回来的时候会喜笑颜开,然后在七月份的时候,可以在试卷上胡乱涂上几笔,用那高一积下的一丁点儿墨水,换个文化课考试的及格线。当九月份来到的时候,他们也就能呆头呆脑的背着书包,带着我也是大学生的神气趾高气扬的去大城市混日子了。
当然,对于这些觉得读书太艰难而靠锻炼肌肉也不失为一条曲线升学的捷径的小伙子们来说,参加体育特长班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每个学年的十二月份的时候,上面会派人来学校挑选飞行员,连续几届的众口相传已经把当飞行员神化成一个大家心目中的美差,他们甚至觉得那些整天埋头在教室里背单词的家伙,以后的造化也不一定见得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只要老天眷顾我,嘿嘿,他们常常这样子对自己偷偷的笑着说。
而招飞行员的人往往不只是将目光锁在那些肌肉发达,数理化000的家伙身上。他们也会对学校的男生们来一些大的普查。我们这些后来者也不例外。
而某某某那一届,他们整个年级的男生都被招飞的部门组织了一次体检,后来又对体检通过的那些幸运儿进行了更为细致和苛刻的测试和检查。最后有两个家伙成为了上帝青眼相加的对象。可不幸的是,两个家伙一时高兴的过了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校园内外到处惹事,而老师们因为这两个曾经是烂头疮的家伙陡然成了头等彩票,于是一改对其嫌恶的态度,不但对他们过去的胡作非为既往不咎,还特地嘱咐学校食堂为他们两个增开了小灶,一时间这两个家伙就忘形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到处横行无忌的结果是,其中一个家伙某一天在吃面条时跟低年级学生发生冲突,被对方群殴了一顿,中午的时候,他再一次重现了某某某曾经在校门口演示的那一幕——从商店厨房的案板上找到那把仍放在那里的旧菜刀,对着正在那买东西的仇人头上狠命的一刀,据同学后来跟我讲,能听见头骨被砍的咔嚓的声音。———然后在一大帮子低年级同学的长途追赶中,那未来的飞行员就这样沿着学校的江边一路小跑着,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了。
而另一个家伙呢,虽然有众多老师的精心呵护,几个科任老师专门排了个课表,每天晚自习给他突击辅导攻关,问题是虽然他平时玩彩京游戏熟练,动量定理却不是那么拿手。最后七月份的时候,物理考了10分。
就这样,学校的两个苗苗终究还是夭折了。
只有某某某还是老师们心中的希望。
(为了以后行文的方便,我把某某某的名字用代号Z来表示)
那次体检过后,好像有人就说他得了什么病,因此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隐隐约约听他们说是肝炎。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仅仅是觉得这个东西不好而已。因为自己初中的同桌好像也得过肝炎,但住了一个多月院后就好了。所以当听到别人这么说Z时,我只是想,他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