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青苘和她老公抱着他们的爱子，跟我们一起出来，四个人一起去吃饭。春天的夜晚，还有丝丝凉意，骆邑脱下他的外套给我，我乖巧的披在身上，回头对他笑笑。他的眼神是温暖的，可我的心如夜风一样暗凉……
下午的时候学校同事都走掉了，我一个人在学校晃荡了半天，实在无法忍受这让人窒息的乡村气息了。给骆邑打了个电话，听到那边有人在大声讲话。他正在开会，我说那就算了吧。人家好歹是个领导，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工作。
什么时候学会这样体量一个人了，自己都不知道。以前和田木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一分钟，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生气。
骆邑打了电话过来，说来学校接我。我在电话这边淡淡的说“那好，我等你”。
四十分钟后，我已经站在了路口，看到他骑了车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到，第一次约了见面的时候他正在乡下忙，骑车赶回来结果路上给摔了，晚饭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一直是放在桌下的。我并不知道他摔倒的事情，吃饭的时候淡淡的笑、无所谓的样子。罗飞趁骆邑不注意，开玩笑似地拽出他的胳膊，我才看到手上满是伤。心里突然觉得不安，他这样认真，何必。
骆邑慢慢的骑着车，问我冷不冷，让我把手，放到他的衣兜里去。我忽然觉得尴尬，我第一次和他有着这么近的身体接触，在我们认识两年以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眼中也全是熟悉的景色，绿色的路树、褐色的灌木丛、白色的小花，它们象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立着、等待着……空气中是若有若无的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新鲜气息，到底，已经是春天了。
夜色渐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路过家门口，我心里希望他停下，爸妈一定还在等我。他扭过头看着我“不要回去了，一起先去吃饭，好不好？”我低了头，轻轻答应。
青苘一家都在，他们的娃娃才五个月，一家人坐在一团一本正经的教娃娃说话。看我们进来，她对我俏皮的眨眨眼，我笑了一下，轻轻地，没有声音。放了手袋，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娃娃闹的厉害，可能是要睡了，青苘甜甜地声音给宝宝唱歌，做爸爸的在一边也不好好吃饭，手里拿着筷子眼睛却看着娃娃。看他们一家平凡而又细节的快乐，心深处的空洞一点点蔓延。
低头慢慢的数饭，没有胃口。
骆邑轻声问“怎么了？”“没有什么”我抬头，对他笑一笑，温柔的样子。心里忽然想，是不是，是不是也该有一个家了？该有一点平凡而细节的幸福。
问他，喜欢吃什么，我夹给你。
“你夹的什么我都喜欢。”挑了两块鱼放到他的碗中，突然记起，18岁那年，每次吃饭，碗里的菜都是田木挑给我。
青苘他们两个哧哧地笑。说，你们两个好肉麻，情话拌饭吃。骆邑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轻轻握了握。
渴了，杯里的饮料已经喝完，让服务生沏了一杯茶，然后放在桌上等它凉。他们几个谈论起前不久的人事变动。我不在政界，不知道那些人的出处、不关心那些人的仕途。拿了杯子几次要喝水，又觉得还不够凉，看着骆邑，他没有看我，几杯酒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红润的多，好象血气方刚的样子，却还是隐不住暗地里的老成气、方寸不乱。
低头饮茶，原来那些少年的梦真的已经过了。
18岁，田木会买好早点，拿到教室，和我手拉手一起吃完。18岁，田木把水杯拿在手里把开水吹了又吹，他知道我怕烫。18岁，田木拉着我的手去操场，不会打球的他因为我是文体委员要学打球给我看。18岁，田木拿着一个喷香的甜瓜，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我一中午，太阳晒的他满头汗。18岁，田木站在两朵蘑菇似电话亭这朵下面，让我站在另一朵下面，唱歌给我听“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爱你”你轻声说，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晚上在宿舍看书，忽然看到“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一句。
想来翩翩少年和痴情的女子的故事，是从古至今都是有的。
田木不爱说话，高高的个子、淡淡的神情，谁都以为他是个冷漠的人。晚自习的时候，我随手画了张人物肖像漫画，班长抢去看，问我画的是不是田木。怎么是他？可再看，真是蛮象的。拿给田木看，满以为会有他的赞美。而他却只淡淡瞟了一眼，看着我点点头，算是答复了。连笑容都吝啬的人。我生气了，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里。几天后，上课翻开书桌，看到一张漂亮的贺卡躺在书上面，打开一看，呵呵，原来是张立体的贺卡，常常的一串螃蟹，最下面的一个肚子上写着几个字：小气鬼，别生气好吗？螃蟹代我跟你赔礼道歉。
下课跑到楼道拐角找他，他喜欢一个人在那里抽烟，背影看去，沉默又忧郁。
看到我过来，他把手里的烟扔了，烟头在空中走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我说，你太生硬了，老把自己放在我们大家的另一边，我喜欢那几个螃蟹，也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不答应你叫我小气鬼。他一直笑笑的看我，我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皂香。
初春早上的阳光，从四楼阳台那边照射过来，红色墙面上一只小小的蜘蛛在微风中游走、编织。我和阿木，在那个早上，说了同学三年以来最多的话，我们成了好朋友。
因为专业，我们在春夏季节有很多采集标本的任务。几个星期的室外采集，阿木都是陪着我。我们一起逃过老师的眼睛跑到谷底的小溪边去捉土虾。他还借来其它组的捕虫网，躲在花树下帮我抓蝴蝶。看到漂亮的蝴蝶标本，我高兴乱唱流行歌曲，他在一旁看着我，宽容而淡然的笑，抽烟。
五月，学校后面的山谷漫山遍野开满了金洲才有的白色的单瓣蔷薇，花香清幽，晚风习习。阿木和我，还有我们另一个朋友晓猛，三个人一起沿着公路边走边聊天。晓猛突然坏坏的笑，说叶子以后我叫你嫂子吧。夜色掩住了我的羞涩。那些讨厌的虫儿却一声声答“嘻嘻，好”。
七月，我坐在长途客车临窗的座位上，忍住眼里的泪，阿木在窗外，冲我笑，好看的脸、温柔的眼睛，只是他不讲话，怕我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舍。司机鸣笛，就要启程，他走过来，我拉开窗，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我的脸，说“丫头，不许哭啊，过几天就去看你”，可他自己的眼睛也红了。我小孩子气，叮嘱他要早点来，不然不理他了。他捏捏我的鼻子，说，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怎么舍得你……
十月，跟他一起回他家里。早上阿木妈妈炖鸡汤，我在厨房帮忙，鸡汤炖好，阿木妈妈对我说：去叫爸爸吃饭了。我一愣，阿木在一边坏坏的笑，用胳膊碰碰我，学了一句，叫爸爸吃饭了。那庭院里的海棠叶子，象我一样红了脸。
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我最好的朋友，华，是一个率性的女孩子。喜欢阿木。以前她总是拉了我去找阿木，请阿木跳舞，他总是淡淡一笑，不说话。这样的男孩子，让人又气又爱。
阿木和我，小心的绕过她，不希望带给她难过。
夏天，我们约了一帮同学，一起去爬山，一路上我故意和阿木分开走，华却老是停停走走，知道她等阿木，心里隐隐的不快乐。
回来跟他说起，他只说，不是我让她等，为什么要怪我。心中气愤，忍不住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疼得一跳，抓住我肩膀，无辜眼神看着我，眼中满是气恼，我却嘿嘿傻笑。他摇摇头，看我的眼睛，忽然满是温柔，知道他不能凶我，我又调皮大笑，却被他打断……在他的怀抱里，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睛看到满天星星，一眨一眨的星星，在笑我。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阿木喜欢喝白开水，要我也喝，说女孩子多喝水对皮肤好。我自诩属骆驼，不肯好好喝水，只肯喝汽水。他就规定，每餐饭前，必须喝白开水。
第一次吵架，就为白开水。吃饭前，他把水给我吹凉了，让我喝，那几天不舒服，心里烦不想听他话，故意没喝，还犯规多吃了辣椒。晚上自习，胃突然疼的厉害，眼泪汪汪地看阿木，他急了，不顾那么多人，冲我嚷，让你多喝水你不喝，还要吃辣椒，这下满意了吧。嚷完又出去，回来时候一杯水，几颗药，恨狠的看着我，要我喝下去。心里觉得委屈，人家也不想胃疼，你不安慰还要骂，拗着不肯吃药。两个人就一直斗气到管宿舍的阿姨提醒关门的时候才罢。
阿木以前，有个心爱的女孩子，是师范学音乐的。听人说，她叫欧阳，高挑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田木知道她喜欢橡皮，省了半个月的生活费跑遍金城的商场，买给她各式各样的橡皮。我值日，去传达室拿班里的信回来，看到里面有他的一封。给他的时候，故意笑着说，是不是欧阳的呀？他看了一眼，不置可否，放到抽屉里了。
心里忽然不平衡，田木为什么不给我买橡皮，我也喜欢橡皮呢。
故意找他的茬，故意和同学打扑克不理他，故意吃饭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假装没有看到他又气又急不知所以的样子。终于在一个自习的时候，他拦住了我，对我咆哮。
我不肯讲，不肯告诉他自己心里的嫉妒。
我在意那些过往。
接下来两个人几天不说话。
有个中午太热，一个人在教室里看小说，一个小小的念头促使我去拉开他的抽屉，翻了一气，却发现，有封信就是我看到过的那封信，一直都没有拆开。
心里又是满满的愧疚。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毕业分配，他抱住我说，不要忘记唱给我的歌。
他说喜欢我胖胖可爱的样子，我唱歌给他“为你吃、为你睡，长胖我也不后悔……”，他说要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他说如果发现我瘦了就小心挨打。
我回到家乡，他去了另一个城市。
每天一个电话。他说我想你，好想你，你现在什么样子了，不许瘦哦。他说，你放假过来吧，我想吃你做的饭啦。他说，你不要工作了吧，过来我养你呀……
我在家里，走出了他的世界，觉得世界好象一下子大起来，原来在他的爱里待的太久，自由也是这么让人向往。于是，有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朋友，于是，他打电话过来，我总是在忙着和朋友一块儿玩，于是，他催我去他那里的时候，我借口很多事情要忙……他说我不听话，我不搭理，他过来看我，我整天盘算他离开的日子，没有人管束好和朋友一块儿happy。
后来，晓猛告诉我说，其实就是那次来看我，他回去想了很久，终于不再肯定，我和他，水和火一样的人，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八月十五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宿舍吃月饼。想到那年中秋，我想爸爸妈妈，田木拥我在怀里，对我说“丫头不哭，还有我呢”。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电话响了，陌生的号码，接通，那边淡淡地一声“喂”，我知道了，是他，是阿木。
“你，还好吗？”他在那边问。
我不肯说话，他叹气、沉默。
“我要结婚了，时间是四天以后，跟你说一声”。
我不说话，眼泪在说。
骆邑打电话过来：“刚才怎么占线呀？我找人给你带了月饼过来， 你和同事一块儿吃吧。我忙呢，没有时间陪你，周末回来再补上吧”。“恩”我在这边轻轻答。
……
又想起那年，我和田木一起。那天，也是小雨。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1-11 13:00:5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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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12 00:01
哈哈,没什么.
